《金瓯无缺》第77/137页


  “不指望你送。”端木怀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并且越飘越远。
  唐瑾不去送,尉迟晓还是送皇上出了二门。按照臣妇之礼,恭送皇上回宫。
  尉迟晓回来时见唐瑾换了一件往日在家中穿的琥珀色逢掖,四仰八叉的躺在百鸟朝凤大床上。一别数月,方才回来又是见驾又是担心又是吃惊,尉迟晓一时在门口站住,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还未开口,唐瑾一骨碌起身,一把将她抱住,顺势就往床上带。
  “啊!”尉迟晓短促惊呼,下一刻人已经在他怀里了。唐瑾躺在床上,她躺在他身上,裙裾与他的衣袍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你干什么?青天白日……!”
  话还没说完,她的唇已经被密不透风的亲吻堵住。津津甜唾,舌尖纠葛,脉脉春浓,微微气喘。直吻得她星眼朦胧,金钗斜坠,高梳的朝云髻散乱的摊在枕边。
  “想不想我?”唐瑾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尉迟晓还未答,他又说:“吓死我了。”他单手箍着她的身子,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抱在怀里。
  “我没事。”
  “真没事吗?”唐瑾稍稍推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你这不都看见了?”尉迟晓说,“你呢?你好不好?刚才怎么抬着你回来的?”
  “那都是给人看的。外面不是传我伤重吗?他不亲自送我回来怎么显得君臣情深?不是还要派太医来吗,都是给别人看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尉迟晓问。
  “突围的时候中了一箭,正好伤在大腿上,回营的时候就被抬了回去,才被讹传成伤重。”
  尉迟晓有些明白了,“所以你将计就计?”
  “对,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回来看你?”唐瑾一笑百媚,万种妖娆。
  尉迟晓知道他说的不全然是实话,唐瑾没有说出的另半句话是:“不然怎么诱兑国出兵?”她没有戳穿,向唐瑾问道:“现在都好了吗?”
  唐瑾斜偎着她的脸颊,“这都几个月了,早就好全了。”
  她忍不住又问:“真的吗?”
  唐瑾放开她起身,在地上转了一圈,“看吧。”而后坏笑着凑到她耳边,“不然看详细些?”
  刹那后,尉迟晓明白过他的意思,不禁满面绯红。唐瑾搂着她大笑,“放心,你身子不好,我不会的。”
  这样的暧昧之中,使她想起一件事情。尉迟晓拽着唐瑾的前襟,低眉说道:“这些日子我想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该有个儿子。”
  唐瑾敏锐的注意到她的措辞,她说“你该有个儿子”,而不是“我们该有个孩子”。她的意思仅仅是泉亭王需要有一个继承人。
  “我的孩子必须是我的妻子所出,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别人在你这个年纪,孙子都快抱上了。”
  唐瑾大笑,“卿卿是嫌我老了?”
  就在说话间,尉迟晓已经被他压在床上。银牙与朱唇厮磨,唐瑾细细的品味着她的一丝一缕,樱唇,粉颊,纤颈,在抚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时,唐瑾停了手。尉迟晓眸中水波流盼,娇喘连连,弱不胜衣。
  唐瑾顺着她的后背,“不该闹你。”
  尉迟晓依在他怀里,感觉到他挥剑持节的手掌有力的顺过自己的脊背。她不想动,就静静的任时光流走。若光阴能在此刻停止,再不去想国家权谋,就与此人安静依偎,那该是怎样奢侈的韶光。
  耳中且听唐瑾说道:“反正旁人都以为我伤重,就趁这个机会,我在家里好好陪陪你,好不好?再过一个月,天也热起来了,我们搬去叠翠园住如何?那里水多,总是凉快些。”
  “好,都好。”她不自禁得向唐瑾怀里挪了一寸。
  ――――――
  唐瑾回来数日,听闻了端木怡之事,了然的“哦”了一声。
  “那就好好养着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和妻子在叠翠园里赏竹,外面通传端木怡求见。
  从年前被杖责之后,尉迟晓为端木怡请了云燕最好的大夫,而今背上鲜血淋淋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还有些疤痕没有尽消。
  “不见。”唐瑾的答案就两个字,连理由都懒着想一个。
  小厮答应了便去。
  唐瑾做戏倒是做了全套,在卧房里着实躺了几日。即便能起身了,他也只做无力行走的样子,在家里也要坐肩舆。这边便让人抬了,和尉迟晓往望山楼去。
  望山楼外湖池旁有一旱舫,舫上立汉白玉条案,条案高矮恰好齐腰,可铺纸作画。
  这厢唐瑾刚让人把纸铺上,墨还没磨匀,刚才那小厮便又来了。
  “让她回去。”唐瑾头也不抬的说。
  “是……三爷来了。”小厮说。
  “……请进来吧。”唐瑾挥挥手让人把笔墨收了,也不往别处去,拉着尉迟晓就在那旱舫里坐下。
  旱舫里摆了六把座椅,隔开后门的隔断前两把,左右各放两把。座椅间摆小案,三面有条桌摆在窗下,上置金玉摆件玩器不一一细数,唯隔断上以珠贝所绘“游于濠梁” 的典故十分别致。
  唐琰进来先对大嫂一拜,尉迟晓自然起身还礼。她是第一次见唐琰,面前是个很俊秀的青年,浓眉大眼,身材高挑,有一种少年人的美感。
  唐琰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有侍婢端上香茗。唐琰道:“听说大哥伤重特来看望。”
  “也没什么,有娇妻在怀,养一段时间就该好了。”唐瑾笑说,“今儿怎么没带诺儿和谂儿过来?”
  “他们两个调皮,怕来了大哥这儿打扰大哥休息,”唐琰说,“看大哥气色倒好,早知道就带他们来了。一早儿出门的时候,他们还缠着我要来。”
  “过几日就是端午,不如带着他们两个来这儿住几日,京城里总归热闹些。”唐瑾说。
  “大哥这么说当然好,我就多有打扰了。”唐琰说,“说了这会儿话,还没问大嫂好。”
  “三爷客气。”尉迟晓含笑应了。她星眸澄澈,一身木兰色的曲裾,安坐在唐瑾身旁,很是仪静娴雅。
  “我哪里当得起大嫂一句‘三爷’,不过和大哥一样叫‘三弟’吧。之前一直没能来见大嫂,不过现在云燕城没有不知大嫂贤惠的,我亦是久闻盛名。”唐琰作势抱拳。
  尉迟晓掩唇,“三弟取笑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唐琰便告辞回去,说是隔日带了诺儿和谂儿再来。
  唐琰回去,尉迟晓向唐瑾问道:“倒不常听你提起三弟家眷。”
  “三弟在城郊有庄子,就一直住在那边。他家里有两个儿子,就是诺儿和谂儿。”唐瑾与她细细说了。
  唐瑾三弟唐琰没有考过功名,不过有祖上阴德,名下田亩颇丰,也过得逍遥自在。他家中有一妻二妾,长子唐谂是妾侍所出,二子唐诺则是嫡出。这些倒没有什么,只是尉迟晓又和他聊起另外两位弟弟,也皆无官位。她心中奇怪,就是仅凭祖宗荫庇谋个闲职也不是难事,何以唐家三个庶出的儿子都没有官爵?但这事不当问,她也就没有问出口。
  ――――――
  过了两日,唐琰果然带了两个儿子过来。唐谂七岁,唐诺五岁,虎头虎脑,都正是好玩儿的时候。兄弟俩感情很好,进门唐诺绊了门槛摔个跟头,正瘪嘴要哭。唐谂回头扶他,“弟弟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哭!”
  唐诺起来,抹抹眼睛,大声答:“嗯!”
  这样的小事还是唐琰进门的时候说的。
  山响草堂里,唐瑾安坐椅上抱起唐诺,“诺儿是男子汉,让大伯看看。”
  唐谂人小,抱着唐瑾的腿,“谂儿也是!”扬起的小脑袋分明在说“我也要抱”。
  唐琰道:“谂儿过来,大伯身上有伤。”
  “不妨事。”唐瑾单手挽着诺儿,腾出一只手弯腰捞起谂儿,两个孩子在他怀里咯咯直笑。唐瑾向三弟问道:“弟媳怎么没来?”
  “庄子上还有事,她走不开。”唐琰说。
  “哦,我还想着碧儿嫁进了宫,她来了能和卿卿说说话。”唐瑾情不自禁看向坐在身侧的妻子。
  尉迟晓微微一笑,回应他的目光,心里却有所叹惋。他,是很喜欢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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