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记》第38/49页



跟着,聂筱琪讲了一个故事。

她说,我的前生,是江南大织户家的小姐。暮生是我的恋人,无奈家中嫌弃他贫穷又无功名,千方百计阻止我们相爱。

我们以死相抗,殉了情,还约定来生也要找到彼此,再续情缘。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但是,关于今生的一切,我好像全都忘记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带着对暮生的爱来到这里。我是为他而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后来,映阙安慰杨子豪,说,别太担心了,你太太的病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她会再认得你。杨子豪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发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映阙这样一说,他突然就笑出声来。他盯着映阙,问,你以为,她是我太太?

映阙顿时窘迫又惊异,张大了嘴巴,问,难道不是?

杨子豪笑道,筱琪是我的中学同学,后来,我们还一起到英国念书,感情是很好的了,但我们只是普通的友谊。友谊,你明白么?

映阙咧着嘴笑,说,不好意思,原来是我弄错了。然后低下头,假装用手去拨鬓角的刘海,其实是要挡住自己微微发红的脸。

杨子豪却还是看见,他在心底轻轻地笑。

【 秘书 】

应该如何整理,她自己,和萧景陵相关的种种呢?那是她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心理。她会深刻地记得她偷听来的那些对话,记得文浚生的死,她能清楚地摸到自己的犹豫和怀疑。理智禁锢了她,她不敢向前,雾里看花。

可是,她更加舍不得后退。她的心就像装了一块巨大的磁铁。萧景陵是磁极,那股吸引难以抗拒,她会很想看到他。哪怕是匆匆的一个照面。

很多的时候,她对着镜子问,我到底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心中烦乱。但也有一丝一丝的甜蜜,像细细的蜘蛛网,钻进头发里,贴在衣服上,踪迹难寻。

抚也抚不掉。

所以,当萧景陵的邀请再次到达,他说,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而这一次,你是不是可以答应做我的舞伴了呢?

映阙就迟钝了。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终于,她说,好。

那已经是聂筱琪撞车后大半个月的事情了。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因为聂筱琪认定了萧景陵就是自己前生的恋人,她要唤回他的记忆,或者说,唤回他们之间刻骨铭心的感情,所以,她显得有些癫狂。医院并未批准她离开,她却强行办了出院的手续,然后立刻去找萧景陵。

其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而彼时,萧景陵的秘书辞职,公开的招聘信息一经发布,应聘者甚众,最后,新秘书签了合约,抱着一叠文件站到萧景陵面前,男子颇有些吃惊。
――那竟然就是聂筱琪。

聂筱琪是喝过洋墨水的,一份秘书的工作对她来讲并不难。只是她的动机却不单纯。她欢天喜地明明白白地说,萧景陵不记得她没有关系,她可以不提前事,可以从此刻起,当作初相识,重新开始。她说,她有信心萧景陵一定会被打动,甚至,爱上自己。

萧景陵哭笑不得。

宴会的请柬是南京某富商派人送来的。六十大寿。由秘书转交给萧老板。聂筱琪擅自拆开。她需要了解和萧景陵有关的种种,包括他的行踪。所以她知道他晚上有应酬,那样的场合,自然要带舞伴方不至于太失礼。

她回家换了一件蕾丝的小洋装。

萧景陵下午在办公室看见她,皱起眉头,说,我希望你在工作场合能够穿着得体一些。她笑笑,说,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

我?

聂筱琪指了指桌上的请柬,说,我可以做你的舞伴。

萧景陵的脑海里浮现出映阙的模样,他似乎很笃定这一次的邀请映阙一定不会再拒绝他。他笑着说,对不起,我已经有舞伴了。

聂筱琪不屑,道,你可以推掉她。

萧景陵站起来,很严肃,将手负在背后。他说,虽然合约的双方在三个月之内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提出解约,但这三个月,对你来讲,是试用期,我完全可以将你解雇。你知道,我是不在乎那点赔偿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尊重你的这份职业,也请你尊重我。

语罢,聂筱琪的那股得意劲瞬间泄了下去。咬着嘴唇,眉间有怒,但双目含珠。

【 流露 】

下了车。

萧景陵对映阙说,你应该挽着我的手,这是礼仪。映阙又迷惑又委屈,像一只小兔踩到了她的猎人。她不懂。萧景陵说什么,她就觉得是什么。她将双手奉上。萧景陵的嘴角浮起一丝轻浅的坏笑。原本这其实并不是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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