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夫人》第38/190页


老七抬头看了我一眼,飞快地跑向田边,飞快地折了一杆棕树叶子,又飞快地跑回来,用棕树叶对着我用力扇了几下,道:“好些不?”

我正享受这难得的清风,狐狸嘴里叼着那根狗尾巴草,双手负在身后,施施然过来。

他看了一眼老七,又瞟了一眼我,眉头微皱,因为叼着狗尾巴草的关系,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刚出大汗就扇风,小心风寒入骨,对孩子不利。”

老七吓得一哆嗦,我忙道:“别听他的,他吓你。他输了赌局,找你撒气呢。”

狐狸却吐掉狗尾巴草,望天轻哼了一声。

众目睽睽下,他踱到最下方的水田边,弯腰在田埂处掏了一阵,哗地从水田里提出一个竹篓来。

众人也不知他是何时在那里埋下一个竹篓的,齐唰唰围了过去。狐狸左手负在身后,右手端着竹篓,极潇洒地将竹篓在我们面前转了一个圈。

竹篓内,一大堆黄蟮正在拥挤翻腾,白沫滚滚,十分壮观。

“哇------”

看着一大堆人张嘴惊叹,狐狸得意道:“哪有你们那么笨的,居然一条条去捉。将蚯蚓用饭团包住,再用细线捆住放在竹篓里,竹篓口用荆条做成倒钩,黄蟮钻得进钻不出,一捉一个准,还可以睡一觉。”

看着老七晒得出油的瘦脸,想象等会要被画上一只王八,我于心不忍,愤愤然道:“还没到时间,老七,咱们再来,不信就赢不了他个使诡计的。”

老七大力应了声,这回我也懒得蹲着,索性脱了鞋袜,站在了水田里。

可过得一阵,黄蟮还没钩上来,我的脚开始麻麻痒痒。

初始我以为是禾苗刮着痒,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长长的蚂蟥,一半身子已经钻进了我的腿肚子里,剩下的一半在外面扭曲着,极其恐怖。

虽然以前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在女人本能的驱使下,我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啊”地尖叫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叫第二声,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了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中,急声问:“怎么了?有蛇吗?!”

因为窜过来的力道太迅猛,这人将我抱住时滴溜转了几个圈。我被转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看清楚将我抱住的是狐狸。看着他焦虑得有点过分的神情,我颇觉稀奇,便决定配合他一下,索性哆哆嗦嗦地指向小腿肚子,颤声道:“蚂、蚂蟥------”

我以为,狐狸接下来会以很轻蔑的神态看那蚂蟥一眼,然后又很轻蔑地对我轻哼一声:“真是女流之辈,被一条蚂蟥吓成这样。”

接下来,他会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态弯下腰去,轻轻一弹,啪,蚂蟥掉落在地。

可没想到,狐狸顺着我的手指看向那蚂蟥,焦虑瞬时僵在了脸上,瞳孔却猛然收缩,露出悚然的惊恐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了更大更宏亮的惊呼声。

“啊------”

我十分庆幸,狐狸即使是在惊恐大叫并跳跃时,仍没有将我丢在地上。

也十分庆幸,老七他们很快就赶了过来,按住不停发抖的狐狸,替我将蚂蟥弹掉,再安抚受惊过度的我和狐狸。

还没到吃中饭的时间,整个鸡公寨便传遍了:六当家天不怕地不怕,在这世上就只怕一样东西-------蚂蟥。

直到吃晚饭,狐狸仍将自己关在房中。

老七很自觉地在脸上画了王八,去敲狐狸的门,狐狸也只是打开门漠然看了一眼,又啪地将门关上。

看着狐狸板起的面孔,我忽觉得今天的水芹煮黄蟮好象不是特别美味,回到厨下叹道:“我看得给六叔招招魂,好好的一个人,被蚂蟥吓成了那样。”

邓婆婆边洗碗边道:“夫人,您终究是有身子的人,下次别跟着这些猴崽子们胡闹了。”

又道:“说起蚂蟥,倒不是六当家不够男子汉,那东西确实吓人。我以前帮人倒夜壶时就听说过,黑州大牢里的牢头,有时想让一个犯人死而看不出死因,便会用蚂蟥钻入犯人体内。蚂蟥吃血,且一路吃向人脑,待将人的脑髓吸光,再破脑而出,这人就会极其痛苦地死去,因为蚂蟥吃到脑子时需要一定时间,钻进去的小口也已愈合了,又是从头发里钻出来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伤口。”

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忽然心中一动。

黑州大牢?

这夜,我本不想再叫狐狸去山顶吹笛的,狐狸却主动来敲我的门。

我拉开房门,狐狸平静地微笑,却不说话,我便也没说话,静静地跟着他上了山顶。

他这夜吹的笛音很凄凉,幽幽缕缕,似在向天上的星月倾诉着无尽的思念之情。他的眼眸,也在星光月影下闪着淡淡的波光。

他的脸有些泛白,却一曲又一曲地吹着,仿佛积蓄了很久的情绪,皆要在这夜的笛音中尽数渲泄。

当前:第38/19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