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第64/108页


  秋娘满脸的期待化作失望,她盯着叶潜握着那把剑,轻声问道:“这把剑,是朝阳公主送给你的吗?”
  叶潜闻言,抬眸,眸中凌厉,冷声问:“你怎知?”
  秋娘咬唇,艰难地道:“你曾经在梦中一直唤着她的名字。”
  叶潜握着那把剑,起身,语气冷漠地道:“以后不许提起此事!”他顿了下,语气终于放缓,解释道:“她已为他人之妻,若是被人知道,难免对她不好。”
  秋娘随之站起,语气凄凉:“她如此待你,你却依然不愿伤害到她一丝一毫吗?”
  叶潜想起刚才的行径,不由得对自己心生厌烦,连带对着秋娘也没有了好语气,冷声斥道:“这又与你何干!”
  秋娘自从侍奉在叶潜身边,一直尽心尽力从无二意,也一直被叶潜温和相待,如今突然遭受如此斥责,心中发寒,身子颤抖,目中便泛起泪光:“你,你在生我的气?”
  叶潜回身,蹙眉望着秋娘:“你下去吧。”
  秋娘缓缓跪地,跪在地上时身子依然在止不住地颤抖:“将军,秋娘受了你的大恩,一直想着要报答将军的恩德,实指望着能够服侍将军一生一世。若是因为今日的事让将军生厌,那秋娘怎么自处?”
  叶潜冷眉冷眼地望着跪地哭泣的女子,淡声道:“秋娘,今天的事不怪你,错的是我。你下去吧。”他抿了抿唇,复又道:“一生一世何其长,不要轻易讲什么一生一世的话。”
  秋娘忽然扑上前,抱住叶潜的双腿,哭着颤声道:“将军,秋娘不走,秋娘喜欢你,心里有你,愿意为将军暖枕席,难道将军宁愿抱着一把冷剑入眠,也不愿意要秋娘吗?”
  叶潜紧皱眉头,握了握手中剑,冷声命道:“秋娘,放开!”他在军中威望日益高升,平日训练军士令出如山倒,属下诸将从未有人胆敢违背,此时他一声令下,只让人觉得不怒而威,小小秋娘一个闺阁女子,当下心中一惊,两手一颤,不自觉地放开了叶潜。
  叶潜漠然地望着哭泣的女子,面无表情地道:“你既不愿走,那我走。”
  说着他转身,提着长剑,忍着旧伤之痛,一步步缓缓走出房去。
  身后,秋娘绝望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她已有夫有子,又如此伤你,你却依然这么记挂着她,不愿意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吗?”
  叶潜此时已经走到门边,正要迈腿,听到这个哭诉,停下脚步,闭上双眸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是不愿对不起她,而是――”停顿了下,他艰难地道:“而是不愿对不起我自己的心。”
  秋娘听到此言,哭声骤然停下,颊边犹自带着泪珠,怔怔地望着叶潜。
  叶潜却没再停留,提着长剑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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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潜另寻客房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召来管家,命他为秋娘寻一个踏实安分的男子嫁了。管家听令,很快寻来,谁知道不几日后,管家又面有难色的来禀,说是秋娘立志不嫁,若是将军允许,她愿当厨房中的一名。
  叶潜不加思索地道:“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便由她去吧,只是吩咐厨房,好好待她便是,不可慢待了去。”管家自然应命,于是叶潜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此时皇帝开始召见南蛮国派来的使者,接受了投降书并受了各色贡品,又召叶潜前来询问南蛮各色风土民情,并商量以后的各项事宜。叶潜忙过这些,因为自己刚刚做了大将军,便开始整顿军中,好一番忙碌。
  这样的繁忙倒是让他暂且忘记了朝阳公主一事,这一日,总算得闲,谁知吴门中来拜访,进门便神秘兮兮地望着他道:“你每日只扎在军中,相信敦阳城里最大的热门事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叶潜淡然品茶,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吴门中嘿嘿而笑,见他模样,知道他是不会感兴趣这种八卦的,当下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道:“这件事你却是必须知道的,若是真不知道,那便晚了,以后估计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叶潜眉毛轻挑,呷了一口茶,淡然道:“请讲。”
  吴门中得意洋洋地背着手,在厅中转来转去,这才慢悠悠地道:“这敦阳城啊,有一位地位高贵生来貌美的女子,丧了夫婿,如今不知道多少王侯贵胄都盼着能迎娶她呢!”
  叶潜听到这话,握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下,抬眸盯着吴门中看。
  吴门中却卖起了官司,摇头晃脑地道:“哎呦,我听说啊,这位女子的家门几乎要被追求她的男子挤破了呢!也不知道她会挑选哪位作夫婿呢!”
  叶潜放下茶杯,深吸了口气,然后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吴门中:“谁?”
  吴门中竟然调皮地挑了挑眉,得意地笑道:“你不是丝毫不感兴趣吗?”
  叶潜猛地站起,上前一手犹如铁钳一般捏住吴门中的胳膊,逼问道:“说!”
  吴门中被他捏疼,气得几乎跳脚:“我说就是,你何必如此呢!”
  叶潜这才放开他,不过脸色已经铁青,凌厉的双眸直盯着吴门中,仿佛要从他口中把那答案给挖出来。
  吴门中抚着自己发疼的胳膊,委屈地道:“那个女子便是朝阳公主了,我听说淮安候薨逝,朝阳公主又成寡妇了!”
  叶潜双眸顿时仿佛要喷出火来,两手扯着吴门中逼问:“你说得可当真?”
  吴门中再也不敢卖官司了,慌忙点头道:“千真万确!”
  叶潜放开吴门中,径自立在那里,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门中见此,上前宽慰道:“如今你贵为大将军,匹配公主也是顺理成章的。她既然丧了夫婿,此时正是你的大好时机!”
  叶潜听了,心中狂跳,不过却手脚几乎不能动弹,只是口舌僵硬地道:“我,我……可是我……”
  吴门中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你不用不好意思,大胆地去吧。你看虽然那淮安候刚刚下世,如今多少王侯都扑了上去追求公主,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究什么脸皮的时候,若是去晚了,公主再嫁给别人,你看你等到什么时候吧!”
  叶潜听得有理,可是心中却别有一番思量:“我如今已封侯拜将,足以与她匹配,她若是真得念着旧情对我有意,自然不会轻易嫁给别人。”
  吴门中听了这话,跺脚叹息:“你不要想太多了!如今你已蹉跎这么久,错过了她,你难道真要孤身一世吗?我看如今的形势啊,人家没有了你照样过得潇洒,可是你没有了人家,那便是一世凄冷。既然如此,那还讲什么脸面,想什么她心中之事。这时候你便该先冲上去,拿下来!至于以后如何,我看你昔日侍奉于她,也糊弄得她对你万般宠爱,想来到了床榻上,你自然有那千般能耐万种法子让她对你死心塌地!”
  吴门中这一番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虽说叶潜生性忍耐,做不出那人家夫婿刚刚过世他便厚脸追求的事儿,可是此事不努力,更待何时?叶潜细细一想,只觉得胸臆澎湃,双手握拳,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向朝阳公主求亲。
  吴门中见他被自己如此一番撺掇便要往外冲,忙拉住道:“你忙什么,这时天色已黑,你好歹明日再去。不然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叶潜忙点头称是,当下吴门中陪他喝茶,他却是不知茶滋味,只恨自己近日埋首军中事务,竟然不知道这件大事。又想起那一日庆功宴中她的缺席,恍然大悟,却原来那时候淮安候已经病重,所以朝阳公主才会赶去淮安!
  叶潜想起这种种,只觉得浑身舒坦,胸臆间多年以来的压抑一夕之间烟消云散,他是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只恨不得立马扑到公主面前求她嫁了自己。
  嫁了自己,嫁了自己……他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越想越觉得甜美无限。想来人生中最美好的事也莫过于此,太过甜美,以至于让他有种不太相信的梦幻之感,仿佛脚踩在棉花之上,虚浮飘渺。
  这时候,吴门中咂舌笑道:“你不要担心,这不是做梦。”
  被窥中心事,叶潜刚毅的脸庞泛起潮红,不过他倒也不再掩饰,只是轻笑了下,心内盼着明日再点到来。
  吴门中摇头叹息:“你如今只怕心里在恨我呢,恨我不早点告诉你这个消息,非要等到此时,惹得你要空等一晚。”
  叶潜听这话,无奈地侧首望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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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这么晚,lg的亲戚来京看病,我悲催的成了驻京办招待所。。。。。这事一说就是一脸泪,写出来能当小说。。。。。今天好匆忙,假如这章有错别字,那抱歉了,也许以后有时间会改吧。然后最近几章的积分,除了极个别的比较长的,其他没送呢,会攒在一起有时间了一起送。亲一个各位,盼花花安慰我悲催的小心肝儿。
  ☆、65 偷窥
  到了二更时分,吴门中家中有事,不便久待,终究离去。叶潜独自一人回到房中歇息,可是他根本难以入眠,躺在那里望着帐幔,脑中却浮现出那一日朝阳公主赤着身子躺在帐幔中的情景。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坐起,对着窗外明月凝视良久后,骤然穿衣起身。
  他提了长剑,悄悄出了屋中,环顾四周无人时,轻轻地运气越上墙头,翻墙出了自己的将军府。出了府后,他趁着夜色沿着小路一路疾行,其实前往公主府的道路他是极熟的,是以虽然夜色深沉,可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公主府前。
  走到府门前,只见大门紧锁,长信宫灯摇曳下,两个守门的大石狮子孤冷凄清。他脚下一顿,想着此时已是深夜,若是被人看到自己贸然闯入公主府,总是不好,沉吟片刻后,他回转身去,通过小径绕到公主府的旁门处,选了一处人烟稀至的僻静地儿,上前翻墙。
  待他到了府内,却见府中大部分下人应以歇息,就连周围的侍卫都有些无精打采,只不远处数盏宫灯亮着。他对公主府中布局并不熟悉,不过幸好这豪门内宅布置总是能猜个□不离十的,他一路小心堤防,绕过众侍卫,片刻之后便到了正院,却见那里有更多侍卫把守,并偶尔有侍女进出,叶潜知道那便是公主所住的别苑了。
  叶潜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长剑,想着今日行事总是有些偷偷摸摸,心中不免有愧。可是胸臆间狂跳着的心却无法停息,他只略犹豫片刻,便继续翻身过了墙头,沿着墙头小心疾行。
  此时,流云飞凤花纹的窗棂内,脂粉未施长发披肩的朝阳公主身着一袭黑色绣有暗纹的深衣,对着窗外腊梅抚琴。琴是名琴,号独幽,黑红相间,黑如暗夜,红如寒梅;上有梅花和蛇腹断纹纠缠,梅花妖娆,蛇腹凉诡。冬日凄凉的夜风吹过窗外红艳茂繁的腊梅,朵朵红梅 。屋内女子皓腕轻抬,纤纤 下琴音如流水般轻淌。那琴声开始之时平缓,后来由平缓之音忽然挑高,挑高之时犹如狂风吹过海浪,片刻之后又骤然跌落谷底,凄婉哀转。
  叶潜走在墙头下暗影中,借着窗下隐隐宫灯,急切而贪婪地打量着那个女子的面容。
  自那晚之后,他虽在敦阳城偶尔见她,可是却总是仿佛隔了千重山万重水,总也看不真切。今晚的此时此刻,那千重山万重水仿佛陡然从眼前消失,虽宫灯晦暗,月色朦胧,可是他却看得无比真切。
  那个垂眸间都透着冷漠和凉薄,抬手间妩媚纤弱的女子,便是朝阳公主,是他在心里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儿,是他自从十三岁还是青涩少年之时第一次见后便再也挥之不去的一抹影子。
  站在门墙暗影下的叶潜,僵硬地伸出手,粗糙而修长的大手伸展开来,笼罩在这黑暗之中,在他眼前恰好将窗棂内低首抚琴的女子笼罩。他心内忽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手拥有了无限的力量,仿佛可以越过这别苑那不远不近的距离,将那个女子握在掌心。
  他将伸展的手指缓缓并拢,看着那个女子的剪影恰好被拢在手心,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点笑意。
  胸臆间一直快速跳动着的心终于平缓下来,原来自己如此急不可耐地跑来,如此偷偷摸摸地跑到她的别苑,也不过是要看看她,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确定她一直都在那里,从不曾离开。
  叶潜低头回思这几年的经历,却仿佛一场梦般,自己便是艰难地跋涉在梦中的一只负重的老牛,负载着沉重的车辕,缓缓前行。可是如今,他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在自己终于可以站在这片繁华中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时,她依然在这里,静静地弹着古琴,等着自己走上前。
  而此时的屋内,琴声缓缓停下,朝阳公主垂眸望着这琴许久,终于道:“这把独幽是侯爷生前狗狗书籍网,如今人去了,这把琴也不必留下。”说着,她缓缓起身,吩咐锦绣道:“去把这琴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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