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第65/108页


  锦绣点头:“是,公主。”
  当下锦绣亲自抱了琴,带着手下侍女出门烧琴,叶潜在旁听到这一切,身影动了动,便静静地看着锦绣走到窗外烧琴。
  琴是古物,忽然烈火焚烧,骤然发出一声哀鸣,然后便在烈火之中失了形状。
  茗儿眼瞅着这一把名琴化为灰烬,叹了口气道:“人去琴去,真是可惜呢。”
  说着这话时,她目光不经意间,恰好扫过叶潜所在的位置,当下不由得脸色一变,退后几步,再皱眉细看,发现是叶潜,这才松了口气。
  她不着痕迹地走到朝阳公主身边,轻声对朝阳公主道:“公主,墙下有人。”
  朝阳公主挑眉:“有人?”
  这时候锦绣已经烧完琴回屋了,听到她这么一说,皱了下眉:“茗儿,不许乱说,我怎么没有看到。”
  茗儿颇觉得委屈:“我刚才看得真切,刚才墙下确实有人,是叶大将军呢!”
  茗儿这次记住了,那个叶潜啊,他已经不是公主手下的侍卫,而是大将军,不可以称呼人家叶侍卫了。
  锦绣望了望此时已经空无一人的墙角下,看向朝阳公主道:“公主?”
  朝阳公主摇头:“罢了,不去理会便是。”
  茗儿见朝阳公主如此,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委屈地开始侍奉公主梳洗睡下。
  片刻之后,朝阳公主卸了妆容,换了里衣,斜躺在床上。她却是也睡不着的,想着这些年的是是非非,从昔日的萧桐,到后来的平西候,逝去的淮安候,以及刚才墙角之下骤然乍现的叶潜。
  她微微眯起眸子,感受着冬夜的沁凉。
  那个适才立于墙角之下的男人,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又在朝中数年历练,终于成为本朝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那个男人,无论走了多远,都仿佛是她手中的风筝,风筝飞得再高,线却依然牵在她的手中。
  想到他在墙角之下 自己的举动,她泛起一抹从容的笑来,当下将纤纤玉手抚了抚如云的秀发。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假如风筝一去再也不复返,那又该如何。
  她再次眯起媚人的眸来,唇边溢出一丝低凉的叹息。假如风太大,风筝飞得太高,线便断了。
  若是断了,那就断了吧。
  那个曾经匍匐在她裙摆下的少年,曾经拘谨得连看她一眼都会脸红,曾经在她耳边山盟海誓一遍遍地说着永远不会离开,也曾经用火热的胸膛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假如这样的热情都可以只是回忆里的一抹痕迹,都会因为世事的变迁而失去了颜色,那么她即使孤冷一世,又有何妨。
  想动这里,她抬眸望了眼窗外,窗外的冬夜寂静无声,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到。可是她却从这带着凉意的冬夜里,可以感受到那个男子熟悉的气息。
  他依然是没有走的,就在这个别苑里,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吧。
  朝阳公主唇边再次泛起浅浅的微笑,带着这抹笑意,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早上,茗儿一早起来便不死心地在别苑里找昨晚的脚印,可是找来找去,她却什么都没看到。最后忽然一声惊呼:“锦绣姐姐,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锦绣听她如此咋呼,忙放下手中的雕花檀木梳过去,待走到窗外,却见窗台上静静地安放着一只碧绿色的犀牛角。拿起来后一看,纹理清晰颜色碧绿通体如翠,实在是中土少见的宝物呢!
  锦绣和茗儿将此物呈现在朝阳公主面前,朝阳公主接过手中,低头细细观摩。
  茗儿犹自嘟哝道:“这必然是叶大将军昨晚真得来过,这个他留下的。”说完这个,她还怕大家不信,又补充道:“这种犀牛角,估计是来自南蛮国的,我听说那里犀牛最多了呢。这是叶大将军特意带来要送给咱们公主的。”
  锦绣自然明白的,哪里用得着茗儿说,当下她见茗儿唧唧歪歪的,便赶紧拉了她道:“不许你乱说,快点帮我梳头。”说着就将她拽了出去。
  屋子里,朝阳公主捧着这只犀牛角,只觉得这纹理颜色似曾相识。细细回忆,却猛然记起昔年碧罗夫人曾拿了一个碧绿的玉势要送自己,那个材质分明和这个是一模一样的,却原来那玉势原本就是借着这犀牛角之形雕刻研磨而成。
  朝阳公主站起身,捧着犀牛角来回踱步,任凭她自认对这个昔日家中小奴知之甚深,可是这次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他竟然要送自己那个?
  朝阳公主面上一红,眸子里泛起星点恼恨。
  她只以为他这些年来不近女色修身养性,却原来他出门打仗依然不忘此等旖旎之事。
  心里虽是这么恼着,可是她到底还是摩挲了那碧绿犀牛角许久,晚间睡时还拿在手中,干脆放在枕边和衣而眠。
  ☆、66 曲线救国
  阿狸跟随母亲回到敦阳后,太后好一番心疼,又见他小脸上的肉又不如以前多了,便说一定是在淮安被他母亲拘束坏了,吩咐下去万万不可太过管制,小孩子家家的,爱玩便由他去吧。此时太子已经四岁,已经请了太傅每日读书识字。太后心疼阿狸无人陪伴,便着令这几日煦儿先不用读书,先陪阿狸玩几日。于是这下子阿狸可得了趣,带着小太子煦儿又开始每日里在宫中闹将起来,戏耍太傅逗弄宫女,蹿上蹿下左蹦右跳,好不热闹,把个后宫弄得乌七八糟。煦儿听母亲训化,原本是不敢的,可是禁不住阿狸的挑拨啊。满宫里望去,上到太后皇上,下到皇后妃嫔,哪个敢对这小太岁阿狸说个不是呢,于是这两个娃儿竟然无了管制。
  这一日,阿狸拉着煦儿一本正经地道:“师父如今当了大将军,也不管我们了,不如咱们自己练习武艺吧!”
  煦儿听得一个眼两个大:“自己练习?怎么练?练什么?”
  阿狸仰起脖子,把圆圆的脑袋和小身子几乎折成一个直角,细眸瞅着眼前的参天大树:“不如我们爬到树上,然后练习轻功吧?”
  煦儿抬头望那个两个人合抱都难以抱起来的大树,皱起了小眉头:“可是我们怎么爬上去呢?”
  阿狸嘿嘿笑了下:“我自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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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潜那一日把碧绿犀牛角放到朝阳公主窗棂外,回府之中各种回味,想着她看到时的反应。又想着她若有意,应对自己有所回应。谁知道左等右等,那碧绿犀牛角竟然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他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根本不曾看到呢,又或者其实根本不知道那是自己留下的?
  就在他揣度难安之时,偏偏又在同僚之中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敦阳城里有几位侯爷此时正在向朝阳公主求亲,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又说起哪位最终能抱得美人归,甚至还设了赌局,一时之间说得好不热闹。
  他心中发懵,沉下心来开始派人四处打听,将那些王侯的身家年纪都列下,自己一个个比较,看来看去,自己算是里面最为年轻的,也是食邑最多的,更是权位最重的。
  叶潜如此一番比较下,顿时信心倍增,便自个在屋中踱步,想着用什么法子旁敲侧击问她一问的好。思来想去,他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妙法――阿狸!
  他想着自从南征回来之后,还未曾见过阿狸和煦儿,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娃如何了,赶紧派人打听了之后,知道阿狸就在宫中太后膝下,便借故赶紧进宫去了。进宫后,先去见了自己的姐姐,皇后叶长云。
  叶长云如今因为之前种种事情,而不招太后喜欢,每每去太后宫中请安,总是被冷眼相待。幸好太后好歹念着煦儿这个亲孙子的,倒是不至于做得太过。可是在长云心里自然明白,如今幸得阿潜位高,皇上宠爱,又有煦儿,若是这几样将来失了一样,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此时叶长云见弟弟来访,又见他神色间全然没有往日的沉闷,反而有意气风发之态,不觉诧异,心中细细回想,便想起朝阳公主丧夫一事,顿时明白过来。
  当下她望着弟弟的目光不由多了一分揣度:“潜,你今日看起来心情大好啊!”
  叶潜明白姐姐向来不喜朝阳公主的,当下便顾左右而言他,问起煦儿最近的情况。
  提起煦儿,叶长云冷笑了声:“如今每日里疯玩,跟个没爹教的娃儿一般,全都是被人带坏了。”
  叶潜见她这样,明白指的是阿狸,他想起朝阳公主丧夫,而小小的阿狸失去父亲,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疼惜,便面无表情地道:“姐姐何必说这种落井下石的话。”
  叶长云挑眉看叶潜:“怎么,你心疼了?”
  叶潜望定自己的姐姐,淡声道:“我既曾教他武艺,便是他的师父,姐姐如此说他,不免让人心痛。”
  叶长云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来,缓缓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看你心里想当的不是师父,而是父亲吧。”
  叶潜心中对此事正是忐忑中,听姐姐一语道破,干脆承认道:“我心里想当,只担心是当不成罢了。”
  叶长云一听,不禁气急,可是随即按捺了性子,唇边扯起笑来,冷声道:“只怕即使你愿意娶她愿意嫁,却是没那么容易的!也得问问皇上愿意不愿意,太后愿意不愿意!”
  叶潜闻此,心中一沉,凝神片刻,最后缓而有力地道:“若是她愿意嫁我,便是皇上不愿意,太后不愿意,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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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潜从姐姐处出来,听得两个娃儿在御花园中嬉戏,便径自来到了御花园,谁知寻了半响,却见一群内侍并侍女心惊胆战地站在那里,一个个有的张臂,有的拉着一个大锦被,仰头望天满脸紧张。叶潜见了,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其中有一个内侍回头看了他,顿时如遇救星:“大将军,小太子和小侯爷在树上呢,大将军你来了太好了!”
  叶潜皱眉,仰头望去,果然见光秃秃的枝桠上,两个小娃儿正乐呵呵地站在那里,其中尤以阿狸笑得见牙不见眼。
  阿狸见了叶潜也分外高兴,抡着浑圆犹如藕节一般的小胳膊得意地叫道:“师父,我们在练习轻功!”
  阿狸原本是一只手牵着煦儿,一只手抱着树干的,此时忽然挥手,脚下顿时不稳起来。
  叶潜顿时感到不妙,沉声喝道:“小心!”
  这话音一落,阿狸已经惊恐地“啊啊啊――”大叫着,两只小肥手拼命挥舞着往下栽,一旁的煦儿受到他的牵连,也跟着往下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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