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传(后宫甄嬛传同人)》第16/60页
皇帝大怒,我们几个嫔妃也不敢继续大喇喇的坐着,连忙伏地跪下。汗水滑过章弥的眼睛,擦也不敢擦,磕头道:“微臣听说茵陈服食过量,能引起心律不齐。”殿内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向我看来。心律不齐?!我惨白着一张脸,坐倒地上。
玄凌脸色阴沉似暴雨降临,言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蹦:“听说?”章弥额头贴地不敢抬首:“微臣行医多年,只听说过有两例是由茵陈服用过量,导致心律不齐而毙命。因为微臣没有亲自看诊过,微臣不敢妄言。”
玄凌看向我:“这些茶叶容儿什么时候得来的?”我双眼无神,脸上一片呆滞,喃喃道:“去岁自避暑行宫回来,在内务府领的。”方海在一边听了,爬上前道:“微臣有事要奏。”玄凌道:“说!”方海道:“去岁八月中旬,微臣奉皇后之命主治安小主心疾之症。安小主十分配合,病势稍有起色。但是到了今年二月初,安小主招微臣来说有些心悸。这病恶化的有些古怪,微臣苦思良久,实在不知微臣的药方有何错漏。微臣曾向章太医请教过。”
章弥在一旁肯定:“方太医的确向微臣探讨过方子,只是微臣也看不出问题,为谨慎计,只好为安小主换了药方。”方海继续道:“换了药方后,安小主心悸愈发厉害。”玄凌目视我,我此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嫔妾开始以为是睡眠不好造成,后来时疫又爆发,皇上为国事操劳,嫔妾不敢为一点小事去打扰皇上。”
膝行到玄凌面前,抓着他的衣摆,仰头哭求道:“皇上,求皇上为嫔妾做主!嫔妾一直以为是嫔妾自己身体不好,才连累了孩儿,”右手护着小腹,“嫔妾日日担心时时愧疚,竟是有歹人在作怪!难道她不知嫔妾怀的是皇上的子嗣吗?她好狠的心!”
玄凌神色凶历似要择人而噬:“去把姜忠敏那个狗奴才给朕绑来!”我情绪大起大落之间,心悸发作,一时喘不过气晕倒过去。菊清抢上来扶起我,与宝莺合力将我扶到床上躺下。玄凌命方海为我诊脉,方海把过脉道:“安小主心绪大恸,以致心悸发作,又一时哭泣过伤,才晕倒过去。再煎些安胎药服用七天,微臣再来为安小主诊治。”
玄凌听到我心悸发作,停了的安胎药需要再次服用,倒不再暴怒异常,只是那眼中的杀机是再掩饰不住的。冷冷的一挥袖:“你们好生伺候着,芳仪再有什么不妥,朕拿你们问罪!”向李长道:“把姜忠敏那个狗奴才丢到慎刑司去,活剐了也要给朕掏出东西来!”
后面的结果,我因要养胎玄凌也不特意告知我,只是李长来了一次将宝鹃带走。五日后,宝鹃招供,她本与姜忠敏之间有奸/情,因着我倚重宝莺菊清而冷落她,她便怀恨在心,与姜忠敏合谋害我。宝鹃招供当夜,她与姜忠敏双双自尽。宝鹃与那姜忠敏见面次数只手可数,哪里存在什么“□”?显然,这是幕后之人舍了两个卒子顶罪。我得到消息将岚意楼再次梳理了一遍,将宝鹃带的宫女及小邓子回了皇后打发走。
乾元十四年五月二十八日,太后宣布将大皇子予漓暂时接到姬宁宫抚养。
半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茵陈一事再无人提起,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此事最大受益者并不是我,而是大皇子。他母妃以阴私谋害皇嗣,本是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然而,现在他的身上却多了他一生最牢靠的保障——太后。对于大皇子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只要他不由皇后抚养,不为皇后后位再添筹码,与我,就是最大的好事。
玄凌来看我,见着零零落落的几个人皱眉道:“朕着内务府再挑几个人伺候你。”我把头倚在他肩膀上,拉过他的手环过我的腰身,覆在我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自我进宫起,宝鹃就在我身边服侍。”跟着我这样长时间的老人还会害我,更何况新来的人?玄凌听懂了,但不赞成的道:“伺候你的人也太少了些。”我不在意的笑笑:“原来就是这几个人伺候,我早就习惯了。皇上怜惜我,等孩儿出世之后再添吧。嫔妾现在是怕了。”玄凌默许。
乾元十四年的春季,我怀了身孕,晋了从四品的芳仪,拔掉了身边的钉子,手上沾染了人命,与皇后开始对立。当我登上后宫女人能登上的最高峰时,回顾过去,我才知道,这一年的春季,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个转折点。而我此时,正要无知无觉的面临另一件大事——皇上皇后要出宫祈雨,华妃慕容世兰暂代宫务。
第二十八章
今春天气酷热,降水稀少,南方已经出现了干旱。玄凌携皇后出宫祈雨,由皙华夫人慕容氏暂代宫务。皙华夫人在后宫之中素来张狂,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皇后离宫后,每日日出之时,皙华夫人必将六宫以训导宫规的名义聚集到宓秀宫,形同晨请问安。
这日大早,我刚刚起身,华妃宫中一个执事内监求见。我与周源对视一眼,皆知来者不善,然而我们却不能不见。那执事内监面无表情,下颌微抬隐着一股傲然之态:“传皙华夫人的话,请安芳仪去宓秀宫共听事宜。”
我面上一凝,透着一种不安的感觉:“皙华夫人吩咐不敢不听,只是太后皇上嘱咐我静养,这……”作出为难之态,试探道:“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那内监道:“太后皇上以安芳仪胎像不稳才让芳仪静养,皙华夫人特意问过太医,现如今芳仪胎脉稳健,已经不需静养了。”斜吊了一双眯缝眼看我,“难道安芳仪想违抗皙华夫人命令?”
知道今天的事情躲不过去,我不再做无用抵抗:“不敢,安氏领命。”吩咐菊清将我脸色画的苍白一些,再对着镜子调整出一副郁结于心的表情,竭力作出示弱之态,方才带着周源菊清向宓秀宫行去。
皙华夫人盛装打扮,眉目之间神采飞扬,一身气势笼罩住整个大殿,早到的妃嫔们皆垂眉敛目的恭敬坐着。菊清扶着我上前向皙华夫人请安,皙华夫人冷哼一声:“安芳仪仗着皇嗣也胆大起来了,怕是认为我也受不起你的大礼了?”
我闻言连忙双膝跪下,道:“娘娘是从一品的夫人,皇后之下位分最高者,嫔妾不过一个从四品的芳仪,安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夫人误会了。”皙华夫人双目凌厉的直视过来,厉声道:“既如此,本宫再召见你,你胆敢推脱,休怪本宫不念姐妹之情!”
我心中一沉,皙华夫人这是要将我重新拉到后宫众人眼前——恬嫔之后轮到我了吗?然而我只得叩首道:“谨遵夫人之命。”前半月岚意楼才出的大事,皙华夫人也不敢让我久跪,见我认错态度良好,便赐我坐下。
太阳金黄的光辉洒到殿前大门处,知了们似被唤醒了般嘶声竭力鸣叫。后宫之中除了端妃、菀贵嫔、恬嫔其余皆摄于皙华夫人淫威准时抵达。皙华夫人端着一盏凉茶细细啜饮,脸上的神色愈来愈阴沉。
终于,甄嬛姗姗来迟。我以为迎接她的必然是皙华夫人的一番狂风暴雨。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皙华夫人只淡淡吩咐她按位坐下。我心里惊疑不定,以皙华夫人与甄嬛结怨日深,皙华夫人怎轻轻放过她?
果然,皙华夫人滔滔说完宫务,以巧言令色、以下犯上之罪罚甄嬛于宓秀宫外跪诵《女戒》。我注目于甄嬛的脸颊,上面的抓痕已经消弭,那舒痕胶已经快用完了吧?如今这样烈日底下跪上半个时辰……我摸了摸小腹,按捺住为甄嬛求情的想法。敬妃、眉庄求情未果,皙华夫人罚眉庄与甄嬛同跪。
皙华夫人吩咐殿内众多宫嫔坐在廊下头顶烈日观看甄嬛眉庄受罚,以此立威。眉庄紧挨着甄嬛,双手捧书置于甄嬛面前,甄嬛稍一念快一两个字,眉庄身后的内侍便狠狠一尺打在她的肩上。即使如此,眉庄也没有目视于我,生怕我为她们求情,连累了自己。
我看着甄嬛脸色惨白,双目飘忽,心中大是不忍,悄悄示意菊清去寻甄嬛的宫女内侍去向太后求救。又等了一刻钟,太后仍不见踪影,甄嬛已经身形颤抖,面白如纸。我再也按捺不住,上前跪于甄嬛左侧,叩首道:“夫人,菀贵嫔怀有龙嗣,如何能久跪?求夫人饶恕!”
眉庄在甄嬛右侧,焦急而小声的道:“陵容你傻了吗?快快回去,千万莫连累了你!”我只做听不见,砰砰叩首。皙华夫人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本宫扶安芳仪起身!”周宁海连忙一跛一跛的赶来搀扶我,我一把推开他不肯起身。
皙华夫人嘴角紧抿:“安芳仪既然想跪,尽可跪个够!以龙嗣要挟本宫,助纣为奸,等皇上回来,本宫定要在御前狠狠奏你一本!”我无法,只得顺着周宁海的搀扶起身,却仍是坚持站在甄嬛身侧。
烈日晒在头顶,身上削薄的夏衫被汗水浸湿,紧贴于肌肤之上,挡不住的暑热灼灼的逼热。白花花的阳光映的人眼晕,忽然身边甄嬛身子一歪,倒在我小腿之上。我来不及细看,踉跄一步压倒向菊清。菊清尖锐的惊呼和眉庄惊慌失措的叫喊同时响起:“嬛儿(小主)!”
我强撑着眼睛看向甄嬛:“菀,菀贵嫔……”面前惊慌的妃嫔忽然纷纷避入宫殿,身边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环住甄嬛的肩膀和膝窝,将甄嬛大步抱离宓秀宫。只留下甄嬛跪力之处一滩艳红的血迹。眉庄焦急的道:“彩月快去扶安小主回岚意楼,白苓扶我去棠梨宫。小施快去太医院请温太医和方太医!”
周源和菊清彩月三人搀扶着我回到岚意楼,方海已经等着了。把脉之后,方海道:“安小主暑气入体,但是因安小主尚在服用安胎药,微臣不好给安小主开消暑药方,一则药性相冲,二则,小主有孕吃多了药毕竟不好。只能靠小主自己慢慢熬过去。”看见小顺子喜儿翠儿抬进来的冰,连忙道:“快快拿下去,寒湿气固然解暑,却寒性过重。寒热反复,易造成邪风入体。留着四盆冰尽够了。”
我躺到凉榻上,冰冰凉凉的印着脊背,十分舒服:“有劳方太医了。惠容华亦在烈日下跪了半个多时辰,她才大病初愈,方太医替我去看看吧。”方海垂首应下,与彩月一同离开。不一刻,小钱子慌慌张张的跑来,小声的禀报道:“菀贵嫔的胎,落了!”
我抿紧了嘴唇,心中滋味复杂难辨。甄嬛……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吩咐道:“皇上才离宫就出了此等大事,回宫之后免不了一番风雨。小顺子你吩咐下去,勒令岚意楼的人不得随意离宫,谨言慎行。菀贵嫔小月的事,再不准提一个字!”
是夜,夜风送来虫子的鸣声,热闹的让人烦躁。我抚摸着小腹,恬嫔、甄嬛,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六宫之中只剩我一个孕妇了,只剩我一个……我止不住的心里泛上凉意,指甲扣得掌心沁出血珠。黑暗中周源低沉的声音传来:“后宫中能压得住这些鬼魅魍魉而又愿意看见皇嗣平安出身的,只有太后了。”
苦涩慢慢爬上我的嘴角,好容易费尽心思清理掉岚意楼的不安稳分子,如今却要我亲自去求来别人的眼线。手掌下微微凸起的肚皮烫的炙手,那是我孩儿的体温。“再过两日吧,等皇上回来,我总要和他打过招呼,才好去求太后。”
或许是暑气入体,或许是心中恐惧,短短三日,我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玄凌接到清河王传递的消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宫。棠梨宫里,玄凌褫夺皙华夫人封号,降为妃,去协理六宫之权,非诏不得再见。
甄嬛似乎与玄凌起了嘴角,玄凌也不怜惜她丧子之痛,回宫当夜竟来了我的岚意楼。我知道玄凌此刻心理生理皆是疲乏之态,需要的我小意温柔。我亲手奉上一盏热水:“皇上喝点水解渴,因着快要歇了,嫔妾特意嘱咐她们不要煮茶。”
玄凌接了,只拿在手中,微低着头,暗哑道:“是上苍在惩罚朕吗?!”我一愣,旋即明白他是指他连丧两子之事。我抿了抿唇,大胆走上前,依偎坐于他怀中,拉过他的手放置在我的小腹之上,在他耳边温柔道:“皇上,您摸摸,孩儿是不是长大一些了?”
玄凌果然摸了摸我的小腹道:“嗯,是长大一些了。”我回过身,环住他的头颅拉向我的怀中:“大皇子敏而好学,温仪帝姬娴静温柔,嫔妾与皇上的孩儿正一天天长大,将来必是像他哥哥姐姐一样优秀。皇上青壮之年正如日中天,为何心灰?”
顿了顿又道:“皇上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哪有做父母的舍得惩罚自己的儿子?嫔妾虽一直养在内宅,不知朝廷上的大事。然而乾元十二年嫔妾上京应选之时,也算是亲眼目睹了皇上治下的民生。百姓们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怡然自乐。嫔妾进宫后,又时常看见皇上深夜之中还在处理朝事。嫔妾虽然不知皇上在朝野中的威望,然而嫔妾却知道,百年之后,皇上也是后人效仿的一代明君。”
玄凌紧紧拥住我,叹息道:“朕不是灰心,容儿,朕只是伤心。”我回抱住他:“嫔妾知道。”
良久,玄凌松开我,面上已经恢复平素威严的神色,皱眉道:“慕容妃惩罚菀贵嫔,你犟什么?非要顶着烈日中暑了才好?”我低头认错:“嫔妾原来也是坐着的,只是菀姐姐面色实在不好,她也怀着皇上的子嗣,嫔妾如何能坐得住?”偷眼打量他,见他面色稍稍好转,嘟哝道:“惠姐姐还陪着菀姐姐跪了半个时辰呢。”
玄凌顿时黑了脸,斥道:“你能跟惠容华比?你胎儿不稳,还在喝安胎药,你自己不知道?!”我老实垂头道:“是嫔妾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玄凌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容儿情义中人,朕岂不知道?只是你念着姐妹之情的时候,好歹顾着些自己。”我挪了挪,又挪了挪,靠近玄凌怀里:“嫔妾知道了,这样的事,嫔妾保证没有下回。”
抬手抚平玄凌微皱的眉头,带了丝心疼道:“皇上日夜兼程的赶路,回宫后一刻也不得闲,又处理了大半日的事情,嫔妾已经嘱咐了他们准备热水,皇上沐浴后就歇了吧?”玄凌点头,由小顺子引着向浴室去了。
玄凌回来时,我正捧着《地藏菩萨本愿经》绣最后一段字。玄凌蹙眉道:“女红最是费眼,你做什么又在绣这经书?”我连忙将丝帛放回针线篓,起身伺候他更衣,道:“自上次皇上提过太后凤体微恙,嫔妾便着手绣这经书,谨以表示嫔妾的一点孝心。”
玄凌随手抄起细品,道:“竟是以双面绣绣的,容儿费心了。”我微红了脸颊,羞赧道:“是嫔妾不会写字,才想到绣书的。”玄凌惊讶道:“你不会写字?”我示意他手抬得高些:“嫔妾在家时,父亲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教我些许认得几个字,就不再多教了。这经书还是嫔妾母亲供在嫔妾祖母灵前,嫔妾才背得熟的。其他的经书,嫔妾却是一无所知了。”
玄凌点头道:“不知道的好,容儿风华正茂,省的经书读的多了,变得清淡了,岂不苦了朕?”我脸上一红,嗔道:“皇上尽调侃嫔妾。”又正色道:“太后是皇上生母,又是清河王养母,经验丰富,嫔妾正要好好的向太后取经呢。”玄凌点头:“很是。”
得了玄凌的许可,翌日向皇后请安之后,我便带着周源和菊清去拜见太后。我到之时,眉庄刚服侍了太后服药。太后道:“今日怎么到哀家这里来了?你身子好些了?”我自然知道太后问的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腹中的胎儿,行了跪拜大礼,才回答道:“回太后的话,方太医说嫔妾胎像稳健,可以多走走四处散散心,对孩儿更有益处。”
从菊清手里取过《地藏菩萨本愿经》,双手高举过头顶,“太后凤体不适,皇上十分担心,曾与嫔妾面前念叨,是以嫔妾绣了经书以为太后祈愿。”竹息展开验过,才奉与太后。太后仔细阅读,眉目舒展道:“你有心了。赐座。”“谢太后!”我在菊清搀扶下坐了小半个身子在小杌子上。
眉庄亲自端了一杯白水给我,我站起身双手接了,与她相视一笑。太后打量了我们一眼,道:“哀家似乎听说,你的心疾是为眉庄求情才落下的?”我连忙起身回道:“太后误会了,嫔妾的心疾是嫔妾未有仔细保养才落得病根。”
太后道:“你坐下,不必紧张,哀家不过与你说说闲话。”我应声坐下,太后又道:“到底是你为眉庄求情,被皇上伤着了。”我不敢起身,谨慎道:“嫔妾当日为惠姐姐求情,一是因为嫔妾相信惠姐姐的人品,断断不会做出那样欺君罔上的大罪;二则是嫔妾微末之时,是由惠姐姐提携,嫔妾不敢忘恩。但是嫔妾忤逆皇上也是事实,嫔妾应该受罚。”
太后点了点头,“倒是个明白的。”眉庄一旁帮声道:“陵容最重情义,嫔妾幽禁之时,也是她时不时的求敬妃为嫔妾稍点东西。嫔妾能安然渡过时疫,多亏了菀贵嫔和陵容。”太后慈祥的看着她道:“你的福气大着呢,小小一个时疫算不得什么。”我跟在一旁附和。
和眉庄一道奉承了太后一会子,我终于将话题转到我今番的目的上:“嫔妾年轻,从来没有经历过。身边又没有经验丰富的姑姑,菊清宝莺几个都还是大姑娘。周源倒是年长,但他是个内侍,与这方面也没有关注。嫔妾求太后怜惜,赐给嫔妾一个经验丰富的麽麽,好时时警醒着嫔妾。”
眉庄也在一边帮腔道:“陵容年轻不经事,她母家又远,不能进宫陪伴。方太医倒是经历得多,但他是外男,不好在后宫久留。太后最是体贴我们这些年纪轻的妃嫔,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们深得太后真传,太后就大发慈悲派个人给陵容撑住场面吧,省的她莽莽撞撞的犯了大错。”
太后想到先前恬嫔和菀贵嫔的小月,又想到陵容的身体素来羸弱,遂指派了一个正五品温人给我。品秩稍低于我,能尊重与我,却又是我岚意楼内宫女中品级最高者。太后出手果然不凡,只这一个人,就直直的□我的人手的核心。
第二十九章
回到岚意楼,太后赐的姑姑向我行跪拜大礼。我连忙双手扶她,内心微微松了口气,看她此举,是个知事谨慎的,起码日后明面儿上不难相处。口中试探道:“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万莫向我行如此大礼。”那姑姑恭敬的垂首立着,谦卑的道:“太后既将奴婢赐给小主,奴婢便是小主的人。奴婢向小主行认主大礼,是奴婢的本分。”
我满意的颔首,不是个骄狂的,仗着太后就不将我放在眼里。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姑姓名?”那姑姑道:“奴婢娘家姓汪,太后赐名竹锦。”我微讶的看向她:“竹字辈真真儿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恕我眼拙,姑姑看着才四十出头?”
汪竹锦道:“这中间有个缘故,奴婢的娘原是太后还未进宫前贴身侍候的,年纪大了,蒙太后恩典,放出去配了小子。可惜奴婢的娘福薄,生下奴婢三两年就撒手去了。奴婢爹又娶了后母,太后担心奴婢被苛待,早早的将奴婢接进府里调.教。后来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年龄到了,放出去了几个。老夫人见奴婢还算尽心,就送了奴婢进宫伺候太后。太后怜惜奴婢,又有奴婢娘的缘故,故赐奴婢名竹锦。”
听她说的这样仔细,知这是她的表态,是愿与我和平相处的意思。我心里愈发满意,指着宝莺菊清小顺子等得力的人手向她介绍道:“这几个都是自我进宫就跟着我的。我的月例,得的赏赐、药材,岚意楼宫人的月钱等都是由宝莺掌理。这些事情琐碎又要紧,我平时很不使唤她做别的事情。
我的贴身事物,首饰、衣物、脂粉等物事由菊清掌理,她行事稳重又有几分机灵,我素日常带了她宫中行走。
岚意楼的内侍,庭院里的事情都是这个小顺子掌理。他很有几把力气,姑姑以后若有重活,尽管使唤他,不用客气。”小顺子憨憨的向竹锦行礼。
“岚意楼的总务是由周源管理,不过他已老迈,许多事都是由小顺子来做。姑姑最年长,我这宫里的宫女们以后都由姑姑掌理,但凡有偷奸耍滑的,姑姑尽管罚!”
-竹锦连忙福身行礼道:“不敢,小主调.教的人都是伶俐的。”我嘴上说的好听,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们的职责一一详尽述说,分明是告诉她,这些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不需她插手。置于掌理宫女人事,不过是高高供着她罢了。
我们彼此都明白,我向太后求了她来,不过是想托庇于太后,能平安产子。太后也只是为了孙孙,派她过来守护。明面上她是我的人,实际上她还是太后的人。她行事谨慎,不愿仗着太后对皇上的宠妃指手画脚,我就投桃报李,给她尊敬体面。
竹锦平日少言少语,对岚意楼行事不置一词。对我的胎却尽心尽力,凡是我要入口的都细细验了,凡是我要用的,都再三仔细准备妥当了。虽然是个外人,我颇觉束手束脚,但对她也生不出意见来。
甄嬛因丧子整日愁眉不展,对玄凌不重重处置慕容妃心怀怨愤。玄凌便渐渐很少往她那里去了,到我这里来的时间,却日渐增多。我知道他着紧的不过是我的肚子,我本对他无甚情愫,完全不在意。倒是经常主动拉了他的手覆在我肚子上,与他一起分享宝宝成长的幸福。
恬嫔、甄嬛皆小月,使得太后皇上对我这一胎分外重视。又有慕容妃被罚一事,后宫一时间十分安静。竹锦日日小心,却没有在我这里发现什么不妥。我知道她们只是暂时偃缩一段时日,距我临盆还有五月光景,时间充裕,她们也不介意安分一段时间以放松太后皇上紧绷的弦。但到底给了我一段可以喘气的时间。
自慕容妃还是皙华夫人的时候,将我拉出岚意楼,我再也不能用静养的名义赖在自己宫里,否则向妃子请安却不向中宫请安,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要斩落我头上了。
六月中,老天爷似乎是要将今春省下的雨水还回来似的,断断续续的倾倒了半个多月的雨。好容易这日是个大晴天,从皇后宫里请安回来,我顾不得日晒,在长杨宫花园里观花赏景。
连续被暴雨骚扰了半个月的情绪,看着雨后的青草鲜花,心情渐渐明媚起来。流连花丛之中,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觉间将随从的竹锦菊清抛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