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传(后宫甄嬛传同人)》第35/60页


  等他上课中场歇息的时候,小宁子跟他耳语道:“菊清姑姑说湘妃娘娘昨日只去了姬宁宫和仪元殿,回来的时候神色尚好。但是好像夜里出去了一个多时辰,回来后,就打发走了所有伺候的人,不晓得娘娘神色怎样。”
  宝哥儿知道后妃之间多有不可言说的秘密,虽然不清楚母妃昨夜做了什么,但是她疲乏的神色定是与此有关。
  我尚不知宝哥儿在打听我的事情,勉力忍着昏涨的额头,与映月结伴去凤仪宫请安。请安之时,玄凌竟也在场。因着清河王想要出京周游,玄凌在宫里办了一场送别宴。这样的家宴,以我的位份,必是要出席的。
  头脑昏沉的厉害,勉强支撑着与众位妃嫔打着机锋。忽然听到端妃向我道:“本宫有些醉酒,湘妃也被酒色晕红了俏脸,你可愿意与本宫一道出去醒醒酒?”我略怔,我与端妃虽然宫殿毗邻,却很少往来,她怎么特意唤我出去?然而她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强打起精神,笑道:“是。”
  太液池遍的柳荫下,盛夏的熏风中夹缠着丝丝水汽,带来一丝清凉。端妃牵着我的手徐徐走着,看着满池的荷花,有感叹道:“当年的菀贵嫔春风得意,生辰之际,皇上费尽心思使这满池荷花竞相开放。这般殊荣,终也有出宫四年的清修。”我笑道:“如今身怀龙裔回宫,也算是莫大的荣耀。”
  端妃浅笑着摇了摇头,道:“华妃一夜白头,菀容华也家败骨肉分离。除了她们,又有多少红颜瞬间凋零。丽贵嫔、襄妃、瑞嫔、福嫔、傅如吟。”我听她一个一个的数着,这些人或死或失宠,心里也漫上一丝感伤道:“好花不常在,这后宫里有那一朵花能经久不败呢?”
  端妃轻笑着道:“妹妹错了,本宫倒真的知道这宫里有一朵常开不败的花。”我奇道:“哦?是谁?妹妹倒不曾发觉。”端妃似笑非笑的睼着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愕然,笑道:“原来姐姐是在打趣妹妹呢。”
  端妃扶着垂柳细枝,转过话题道:“你一向得宠而不专宠,掌一宫宫权而不贪权,端起威仪而不盛气凌人。你有了皇子,却也不断他人希望。三皇子、诗蕊帝姬、明贵嫔的胎,个个都是你精心护着。太后看重你,皇上喜爱你,其他嫔妃们对你也多尊敬。本宫偶尔会想着,在这纷争倾轧的后宫里,怎么有人不使心计不耍手段,却能轻易得到这么多?于是本宫便留神观察,几年下来,几乎真要信了你是个格外幸运的女子。”
  我背脊一凉,竟想不到有人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一直探查着我。“然而,那年昌昭仪在仪元殿告发安大人之时,你从容应对,不仅为你父亲洗刷了清名,还让昌昭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宫便知道,这样一个临危不乱的女子,怎么会没有城府?于是,愈加仔细的留意,”她赞叹一声道:“妹妹使计,天衣无缝。”
  我不奇怪她怎么知道胡蕴蓉告发我父亲的事,她入宫近二十年,经营的根基深不可测,她若不知道我才要奇怪。然而,被人当面分析自己,着实令人难堪,勉强笑道:“姐姐说什么,妹妹听不明白。”
  端妃继续道:“让本宫摸到点头绪的,是你在傅如吟得宠时的表现。”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洞悉的清明,“你既然可以分傅如吟的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给傅如吟独大的机会?为什么你分了她的宠爱后,又将皇上推给他人?本宫直到看到了傅如吟的结局,才明白了你的用意——捧杀。将她捧得高高的,宠冠六宫,迅速晋升。然后在她最得意时,给她一盆凉水,逼她狗急跳墙。最后由太后出手处置了她。”
  我瞳孔急遽收缩,端妃竟看的明明白白。“妹妹借着傅如吟收买了后宫人心,获得太后看重,连皇上也对妹妹更加喜爱。一箭三雕,却没有人知道你在其中的推手。”
  我脑中急速运转,大大方方承认道:“妹妹一点小手段,让姐姐见笑了。”端妃见我承认,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之色,“那么,三皇子、明贵嫔、徐婉仪的胎,你尽心维护,用意是否是用他们分担后宫落在二皇子身上的视线?”
  我点头,道:“是,大周只有两位皇子太少了,尤其其中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庶子,而庶子的母妃又算是宠妃。本宫不得不为本宫的予泽打算。”端妃道:“昔日的华妃明着以势压人,后来的菀贵嫔使计也多有痕迹。本宫原先看着她们两位,以为是女子中最钟灵毓秀的,却不论是华妃亦或是菀贵嫔,都不及你多矣。”
  我摸不明白她与我说这些的用意,脑子嗡嗡作响,也容不得我细细揣测,开门见山道:“端妃姐姐拉本宫出来,就是为了说破本宫的心机?”端妃道:“不,本宫有句话要问你,有个事要与你商量。”我道:“端妃姐姐请问。”端妃道:“乾元十四年,皇后害你差点一尸两命之仇,你可忘了?”
  我眨了眨眼,道:“八年来,一刻不敢或忘。”端妃听我诚实说出,微松了一口气,绽开笑颜道:“本宫看你前些日子与敬妃过往从密,可最近自菀容华回宫,却与她生分不少。本宫不明白为何如此,但本宫知道你与她相交,看重的是她手中协理宫务之权。那么,你既与她生分,你看本宫如何?”
  我惊愕的抬首看她,问道:“妹妹不明白,请姐姐明示。”端妃脸上首次蒙上阴霾,道:“本宫既想与你结盟,自然也不会瞒你。你可听说过本宫一身顽疾的由来?”我点头。端妃续道:“那碗红花虽然是慕容世兰强灌本宫,然一切起因,却是那碗落胎药。”她顿了顿,咬牙道:“那药,是皇后亲手配置,却借着本宫的手送出。毁我生育之仇,叫我如何敢忘!”
  我默然,拉住她的手,有一种由同病相怜生气的同仇敌忾。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姐姐为何选择妹妹?菀容华出宫前,姐姐与菀容华合作默契。如今她回宫,有前次合作的经验,自然更默契些。”
  端妃坦诚道:“本宫也是思量许久才来找你。菀容华虽然回宫,皇上也依然宠爱她。但是,太后不喜她,后宫敌视她,她的处境并不好,制肘颇多。你却不同,你在后宫经营十载,有明贵嫔、顺贵嫔跟随,有二皇子、三皇子和诗蕊帝姬亲近。且论起宠爱,你并不下与她。再者,”她目光里盛满慈爱,“本宫只有良玉一个孩子,她是帝姬,现在在宫里有本宫护着,将来出嫁了,本宫却鞭长莫及。不得不趁早为她寻一个可以依靠的兄弟。三皇子太小,大皇子是嫡长子,也只有二皇子与良玉年龄相近,现在能玩到一处。”
  我有些迟疑,我本不打算沾手协理宫权,那么与端妃敬妃其中之一交好,就很必要。我原先选定的是敬妃,但是甄嬛回宫后,敬妃因着胧月的关系,迟早会被甄嬛笼去。而端妃……一则她心思深沉,我看不透。二则碍着华妃……
  我踌躇着要拒绝,端妃道:“你若是因为华妃,却没有必要拒绝本宫。”我骇然,紧紧的盯着她,失色道:“你知道?!”端妃轻轻颔首,“乾元十六年你长杨宫频频整顿,短短时日之内,就变得铁桶一般。我有些惊讶你的能力,曾私下查过,你重用的人里,有几个曾经是华妃的暗子。”她扫了一眼我紧张握紧的拳头,安慰道:“你放心,那几个暗子是我偶然间发觉,其他人并不知晓。”
  我微微放松,问道:“你不介意?”端妃道:“起初是介意的。因此前几日我去了锦冷宫,看见曾经恣意张扬的宠妃,容颜枯槁,华发早生,日日活在悔恨之中,心中戚戚,却也放下了。虽然是她亲手灌本宫红花,但穷凶极恶的人却不是她,而且她也为她的作为付出了代价。”
  与端妃回到宴上之后,我今日心绪大起大落,原本休息不足,思虑过多,方才又与端妃说话费了不少心力,再也支撑不住,向玄凌告罪,借口醉酒先告退回宫。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脑中走马观花一般轮番回忆着华妃的喜怒无常,端妃对我的深刻剖白,华妃对玄凌的恨意,端妃递出结盟的橄榄枝,头疼欲裂。
  小顺子传话回来,说太后留宝哥儿宿在姬宁宫,我懒懒的应下,倒在床上身上无力的很。迷糊到深夜,映月的贴身大宫女松烟焦急的来寻我:“三皇子起了高热,娘娘急的手足无措,派奴婢来求湘娘娘救命!”
  我立刻起身,顾不得梳洗,胡乱穿上外衣,问道:“太医请来没有?”松烟道:“已经去请了。”到了长春宫,只看见温实初眉头纠结,脸色凝重。我裹紧披风,忙忙走入屏风后面问道:“温太医,三皇子病情如何?”
  温实初道:“三皇子烧的厉害,需用重药。然三皇子年幼,微臣恐怕三皇子经受不住啊。”映月嘤咛一声,抱着予沵啜泣出声。我凝眉道:“别无他法?”温实初低头作揖道:“微臣学艺不精。”
  我探手试了试予沵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他难受的竭力哭嚎。我立刻吩咐道:“你先开药。小钱子和松烟去禀报皇后和皇上,小德子,你去太医院把太医都给本宫请来。映月,你将予沵抱得太紧了。”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喜儿拿来我的衣物,我避入更衣室将易容整理妥当,出来时,予沵已经哭不出来了。我看映月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伸手将予沵抱过来。甫一接手,就被手上的温度吓到,竟然又高了几分。“温太医,快过来!”
  温实初看予沵状态不对,探手试道:“不好,更热了。”他看着我道:“娘娘,必须尽早下决断,三皇子在不能等了。”我朝大门外忘了一眼,皇上和皇后都还未至。我咬一咬牙,道:“喜儿,拿酒来!”
  我吩咐人管好门窗,将予沵的衣物褪尽。拿帕子沾湿用水稀释过的酒,一遍一遍的为他擦身。
  先用稀释过的酒水擦身,再以温热的白水净身,一遍一遍重复的做着。太医们赶来时,我的胳膊已经酸胀不堪。温实初探手诊过脉,喜道:“温度降了不少。”映月闻言,扑过来抚摸,果然降了。喜得她抢过我手中的纱帕要为予沵继续擦拭。
  章弥拦住她道:“顺娘娘不可,方才湘妃娘娘使用酒水为三皇子降温已是非常之法。酒水对幼儿肌肤刺激性非常大,如今已经降了温,却是不能再用。”许太医和温实初也在旁边附和。我揉了揉酸胀的胳膊,道:“你们快开出药方,去抓药,煎药。喜儿去端来温水,较予沵的体温稍高一点就好,切记不要滚水。”喜儿复述一遍,急急的下去了。
  映月接替了我的工作,用温热的水一遍一遍为予沵擦拭。我端坐在床边,看着温实初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就是不提笔书写药方。心里焦急,却不敢出声催促打乱他们的思路。好容易他们开好了药方,端砚和小德子一起急匆匆的赶去太医院抓药。
  忽然外面传来内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我拖起疲累的身子,带着众人迎接。玄凌随口道:“免礼。”一面往里面走着,一面问道:“予沵怎么样了?”我匆匆向皇后行了礼,快速道:“方才高热不止,现下才降了一点。太医们已经开出药方,就等抓药熬药了。”
  玄凌赶到映月身边,探手试了额头,惊道:“怎么这么烫!”映月手上不停,满心都是予沵,几乎没有察觉到玄凌过来。我见状道:“温太医,你是最了解情况的,你向皇上禀报。”温实初应了一声,向玄凌仔细述说了情形,道:“方才湘妃娘娘使用稀释过的酒水为三皇子擦拭,才使得热度降了一些。”
  皇后惊呼道:“酒水?!”我不等她将后续的话说完,就地一跪,道:“方才情况危急,予沵的高热不但不止还继续攀升。予沵两岁稚儿哪里能耐得住那样的高热?无耐之下,臣妾斗胆将酒水一碗兑三碗的稀释后,为予沵擦拭。但酒水毕竟伤身,请皇上降罪!”
  温实初磕头道:“方才真真情形危殆,一般退烧的药,药性太烈,而改善药方,又需仔细斟酌。三皇子高热不断攀升,实在等待不及,微臣等束手无措,只有采用湘妃娘娘的法子,才能挽回一二。”
  皇后斥道:“湘妃你实在糊涂,那酒水辛辣,予沵稚儿如何受得住?高热不断,你大可以用温水慢慢擦拭,总比酒水安全稳妥。”我嘴唇动了动,吞下辩解,直接叩首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未能赶到,长春宫就臣妾位分最高,不得不下了决断。请皇上降罪。”
  映月将手上的活计交给喜儿,跪到我身后,哭道:“皇上明鉴,用温水固然有用,然而见效缓慢。皇儿高热一直攀升,如何能慢慢的来?湘妃娘娘用酒水擦一遍,再用温水擦一遍。这样不间断擦拭了小半个时辰才使皇儿降温。而降温之后,湘妃娘娘就使人退了酒水,只以温水擦拭。”
  玄凌的目光不由飘向了章弥。章弥顶着我们所有人的目光,跪趴下道:“三皇子情况紧急,只得采用非常之法。”此时,端砚推门进来道:“娘娘,药煎好了。”映月露出喜色,不由看向玄凌。玄凌点头,她连忙起来端着药碗,慢慢喂给予沵。
  玄凌看着予沵将药吞下,扶起我道:“你素来将予沵和诗蕊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朕信你的一片慈母之心。”我眼眶微湿,握紧玄凌的手,起身道:“都是臣妾该做的。只要予沵降了高热,便是贬了臣妾的位分,臣妾也甘之如饴。”玄凌握了握我的手,权作无声的安慰。
  皇后见太医都没有附和她,也收声静默着。我们都在等待予沵身体的下一步变化。一个半时辰过去,温实初和章弥许太医相继探了予沵的脉象,道:“三皇子的高热降了。”玄凌大喜,伸手试了使,道:“降了,真的降了。”怜惜的摸了摸他通红的小脸,予沵在睡梦中哼唧了下,继续睡着。
  我听到玄凌喜悦的声音,露出笑容,想往那边去。抬起脚来,却绵软无力,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喜儿惊呼一声:“主子!”赶来支撑着我。我灵光一闪,合眼倒在她怀里,晕迷过去。
  玄凌几步踏来,将我从喜儿怀中接走,向太医道:“还不快来替湘妃诊治!”有丝帕搭在我手腕上,继而是三根手指,温实初的声音响起:“湘妃娘娘是思虑过甚,心力交瘁之下又休憩不足,疲累不堪才致使昏迷。”玄凌喝问道:“湘妃怎么会休憩不足?!”喜儿的声音带着委屈,“娘娘夜夜燃着蜡烛等到三更才安歇……”
  我假装晕迷,却真的瞌睡来袭,迷糊中听到喜儿为我抱屈,说我夜夜燃着蜡烛等待玄凌驾临。心下好笑,喜儿你怎么把你主子说的这样哀怨缠绵?明明没有人抢被子,我一人睡得很香甜。然而我却说不出一个字,速速的被周公拖走了。
  第六十章
  我这一睡,直到天色擦黑才醒。醒来并没有饱睡后的舒畅,反而因为梦境中华妃的逼迫和怨恨而精疲力竭。头脑昏沉中,有人将手搭在我额上。我抬眼看去,却是宝哥儿。宝哥儿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温,比较之后道:“嗯,没有被三弟传染。”起身去捧来温水道:“母妃,喝口水。”
  我含笑接过,问道:“下学了?你三弟病了,你可去看过?”宝哥儿道:“儿子回来看过母妃,就去了三弟那里。他虽然还有点发热,但高热已经退了。温太医说再吃两幅药就能痊愈。”他看了我一眼,补充道:“母妃睡着时,太后奶奶遣了竹息姑姑,父皇遣了李长公公来探视过。惠母妃和明母妃来守了母妃小半个时辰,其余各宫也都派人过来问候。不过,儿子吩咐喜儿姑姑和小钱子公公拦住了,以免打搅母妃安歇。”
  我点头笑道:“你做的不错。予沵是你亲兄弟,他病着,你去看他,是手足情深。”拉过他的手问:“你从长春宫回来可洗过手?身上的衣物有没有换过?”宝哥儿道:“母妃放心,儿子去的时候,三弟正睡着,儿子并没有碰他,不会被感染的。”我嗔道:“小心为上,快去沐浴更衣,我也该起身了。”宝哥儿点点头去了。
  梳洗后,正与宝哥儿一起用膳,前面通报玄凌来了,我急忙扶着喜儿上去迎接。玄凌一把握住我的手,打量道:“现在身子好些了没有?”我敛衽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他握着的手向里面行去,“你突然晕倒,可吓了朕一跳。”他语含轻责,道:“你素来身子弱,自己也该注意些,以后切莫晚睡了。”我低头应下。
  玄凌看着膳桌上的饭食,径自在上首坐下,道:“朕陪你用些。”卷丹机灵的捧上碗筷,我站起身,为他布菜。玄凌道:“快坐下,朕有这些宫婢伺候就行,你一天未进食了,别只顾着朕。”我温婉的笑笑,为他夹了一筷子鸭子才罢手。
  一家三口用完饭,玄凌带着宝哥儿一前一后去了宝哥儿的书房问功课,我斜倚在床上闭目养神。喜儿取来热水,用巾帕沾湿了为我擦手。我轻声问道:“本宫昏睡了一天,映月那里查出予沵高热的原因了没有?”喜儿道:“奴婢听松烟说,是乳娘伺候三皇子沐浴时不当心,吹了夜风的缘故。”
  我嗯了一声,“那乳娘怎么说?”喜儿道:“乳娘吞金殁了。”我睁开眼,冷哼道:“死的倒快,她遗物可翻查了?她的家人族谱可着人追查?”喜儿道:“皇上将这事交给皇后娘娘查办,不过,奴婢听见顺主子吩咐端砚将事情传给江家,让江家出手查一查那乳娘的出身底细。”顿了顿,喜儿埋怨道:“娘娘身子不爽,还是莫操心这些不相干的事。左右顺主子背后有江家在呢,她吃不了哑巴亏。——到底娘娘帮助了顺主子平安生产,已很不亏待了她。”
  我笑道:“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本宫不过问一两句,就招你这许多话来。”喜儿嘟囔道:“奴婢还不是担心您?直挺挺的倒下去,吓得奴婢差点陪着您一起倒了。现在才醒来就关心这个,关心那个,也不说招来太医诊诊脉。人家三皇子有自己的亲母妃亲外公操心,您那,先关心关心自个儿吧。”
  我正待开口,忽然瞥见窗棱上的影子,改口道:“予沵毕竟是皇上的孩子,也是本宫看着出生的,不能不让本宫多费些心。”喜儿还欲开口,我已接道:“本宫知道你为本宫的心,既然皇上已经将事情交给了皇后娘娘,想来以皇后娘娘的精明强干,不久就会得出结果。本宫也可以借着皇后的东风躲躲懒。”
  喜儿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玄凌踏进来,道:“怎么,你给这丫头委屈受了?一脸的不高兴。”我假作生气的横了喜儿一眼,道:“哪里是臣妾给她委屈受,是她埋怨臣妾不晓得关心自己呢。”
  玄凌道:“是该埋怨,”他的大掌覆上我心口,“幸好没有诱发你的心疾,映月也太不晓事了,深更半夜你才睡下又唤你起来。”我脸色微红的拿下他手掌,道:“她的长春宫与臣妾的长杨宫毗陵,又是从臣妾宫里出去的,出了这样大的事也难怪她来寻臣妾。”
  玄凌环着我与我坐在床上,轻嗅我的发丝,含糊道:“幸好你没有事。”抱着我的腰向我压来。我身体不适,心里有些抵触,但到底顺了他的意思。
  翌日醒来,玄凌已经上朝去了,我拖着酸疼的身体起身,脚才触到地,就一阵晕眩。卷丹赶来扶住我,扶我到床上躺下,道:“娘娘在床上歇着,奴婢去请太医来。”我扶着额头,道:“不必,本宫还需向皇后请安,必须起来了。”
  卷丹劝道:“娘娘这许多年都遵守着规矩,偶尔不去,皇后娘娘想必不会怪罪的。”若是平时不去,皇后端着亲和的假面,或许不会怪罪。但玄凌昨日在我这里歇息,我今日便托病不去请安,便十足透着炫耀和示威的意思。届时不止皇后,其他嫔妃心里都是要犯嘀咕。
  强撑着去了皇后那里,回来便支撑不住的卧床。方海只说我这是心病,药石无效。我心里也明白,华妃要弑君的疯狂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我身后还有宝哥儿还有安家,如何能跟着她胡来?可是,我又想不出法子能解决她。每每深夜,总是会被噩梦惊醒。
  我因为心里有事,病势长久不愈,对后宫的关注便也淡了几分。八月十五中秋夜宴,皇后做主将徐燕宜贴身宫女赤芍提拔为从八品更衣,与她同居玉照宫。徐燕宜心思细腻,又深慕着玄凌,皇后此举只是对她的侮辱,而玄凌的爽利封赏却是狠狠的伤了她的一腔情思。宴会散席后,她甫回去玉照宫就发动起来,在端妃敬妃皇后三人的看护下,早产下四皇子。玄凌取名予沛。
  四皇子八个月早产,且徐燕宜怀他之时被禁足,心思不畅几欲小产,几番原因造成他身体孱弱。未吃饭便要先喝药。因此,玄凌破例允许徐燕宜以婕妤的身份抚养予沛。玄凌倒是频频来甄嬛和我这里。甄嬛那里有他未出世的孩子,而我这里有他健康的一双儿女,权作自我安慰。他偶尔和我提起予沛,都是一副担忧他早夭的表情。
  八月十七,眉庄向玄凌示好,玄凌开始偶尔的出入棠梨宫,九月二十一,眉庄爆出有孕。彼时我正喝着燕窝,震惊之下,手中瓷碗和汤匙跌落,淋湿了一床鹅绒薄被。眉庄的孩子——是谁的?
  心中惶惶的等待小钱子打探消息回来,脑中闪过眉庄对玄凌的不假辞色,突然怀疑八月十七日眉庄在仪元殿路上寻找丢失的手镯,当真只是迫于太后压力下的无奈之举吗?她那样急切的邀宠,会不会是想要遮掩什么?
  眉庄有孕的事后宫皆知,小钱子回来的很快,“皇后对照了彤史,惠主子的胎是八月十七日①那日有的,至今正好一个月。”哪有这样巧的事!只一次就能怀上。我带着最后一点希翼问道:“惠淑媛的胎脉是谁诊出来的?”小钱子道:“是温太医。因为惠主子的脉一向是由温太医负责,惠主子已经求了皇上继续让温太医照顾惠主子的胎。”
  我的呼吸暮然沉重起来,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不,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呢?只一次怀上龙嗣也未有出奇,乾元十四年的的恬嫔也是四五次之间就怀上。以现代人来说,二十五六岁正是女性身体成熟孕育后代最黄金的时期,眉庄一举有孕,或许只是时候到了呢?
  竭力阻止脑中胡思乱想,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譬如——眉庄分娩的时候。在那之前,一切猜想也只是猜想。
  喜儿不知道我和小钱子在打什么哑谜,一双神思复杂的双眸悄悄的落在了我的小腹之上。她使了个眼色唤走卷丹,行至僻静处,悄声问道:“主子的月事似乎有三个月没有来了?”卷丹忧心道:“自七月起至今,确实有三个月了。我前儿熬了调理的汤药呈给主子,主子不肯服用只叫我倒了。”
  喜儿想到湘妃的身体状况,悄然泯灭心底那点奢望,叹道:“自从主子生下二殿下,就落下了病根。别说只迟了三两个月,便是半年也是有的。方太医开的药不仅入口艰难,且见效缓慢。主子服用了三年多都不大见效,也就不肯在用了。其他的太医,主子也信不过,不敢叫他们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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