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苟(陈年烈狗)》第112/171页
陶淮南有点意外,却也没表现出来,握了握放在自己腿边的盲杖。
回了宾馆后陶淮南先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洗完换了身衣服,去敲了迟骋的门。
哥也在呢,门是哥给开的。
哥正给迟骋的手绑塑料袋,洗澡不让沾水。陶晓东都不让他洗澡,但大夏天的,不洗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陶晓东系完总觉得没系严实,怕从缝透水。
“要我说你就别洗,再不我给你洗得了。”陶晓东把刚才绑的塑料袋又解了,说,“我上外头买个保鲜膜,塑料袋不太行。”
“你可快算了哥,可不至于。”迟骋都让他折腾笑了,“你随便一系就行。”
“你再整感染了,汤哥现说的别沾水,回头感染了糟了。”陶晓东坐在旁边,“你把你这手举着,等会儿我拿着花洒给你冲,还是这么省事儿。你还害臊啊?”
迟骋哭笑不得:“我二十五了,哥,你给我洗澡?”
“你小时候我也没轻洗啊,你头一次来家洗掉多少层泥我看你是忘了。”陶晓东说。
“我……”陶淮南本来一直在身后站着,这会儿弱弱地开了口,插话问,“我帮你洗……行么?我看不见。”
陶晓东和迟骋都看他。
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陶晓东把手上塑料袋一扔,站起来说:“我回屋接个电话。”
第88章
哥抬屁股就走了, 头都没回。门合上后有“嘀”的一声电子音,电流声结束后房间里就彻底静了。
“我……帮你洗行么?”陶淮南又问了一次,说话磕磕巴巴, “我帮你……拿着水, 也不……碰你。”
迟骋坐在床边, 两腿分开着坐得挺随意,一只手反着放在自己腿上。他看着陶淮南,陶淮南在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迟骋没给答复, 他直接站了起来,进了洗手间。
陶淮南在原地站了两秒, 有点没反应过来, 之后才跟了上去。
“你先等会儿,”陶淮南转身又出去了,“你手还是先绑上, 别再挨上水。”
陶淮南拿着之前哥扔下的塑料袋进来,把盲杖倚在门边,自己摸着墙进去了。他站在迟骋面前,低着头给迟骋的手绑塑料袋。塑料哗啦啦地响,响得人心焦。
迟骋上衣本来就没穿, 这会儿用那只好的手把裤扣解了,陶淮南下意识要伸手帮他脱, 迟骋已经自己脱完了,一扬手把裤子往外面一扔。
塑料袋系得严严实实了, 迟骋用那只胳膊把陶淮南往外顶了顶, 自己开了水。
尽管已经往外退了两步,水砸下来的时候还是能溅到一点。
一只手其实并不耽误洗澡, 迟骋也用不上他什么。陶淮南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没用,但没放心出去,怕迟骋一旦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他已经站这了,这会儿出去显得奇奇怪怪,好像进来就为了绑个手。
打着帮人洗澡的名义进来的,结果旁听了个全程。
迟骋洗头的时候,陶淮南问:“我帮你洗吧?”
迟骋说“不用”。他那头发也不用怎么洗,捋两把完事儿了。
涂浴液的时候陶淮南又问:“我来吧?”
“不用。”迟骋回他的还是这句。
陶淮南于是倚着墙靠在对面,没敢瞎伸手。听见水打在塑料袋上的“哗哗”声,陶淮南皱着眉“哎”了声,说:“手……别碰水。”
迟骋已经洗完了,关了水。
他自己从旁边架子上抽了条浴巾,陶淮南拿了条毛巾过来,把迟骋胳膊上的水轻轻擦了,然后解了塑料袋。
“沾水了么?”陶淮南清了清嗓子,抬头问迟骋。
陶淮南刚才靠墙站着,脸上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小水珠,在灯下面反着光,像一个个亮晶晶的小斑点。
他脸和脖子都有点红,整个人尽管已经很用力地在表现正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可夏天穿的薄薄的运动短裤,根本遮不住秘密。
他也知道自己瞒不住迟骋,没去徒劳地掩饰什么。他只能尽量忽视自己的异样,让气氛别变得尴尬。
迟骋用浴巾在身上随便蹭蹭水,连头带脸地敷衍着擦擦。
陶淮南摸了摸他绑着纱布的手,没沾水,只有点潮。
迟骋擦完把浴巾随手往洗手池上一扔,迈步出去了。陶淮南攥着毛巾跟在后面,迟骋拿了条内裤穿上之后坐下了,陶淮南站在他旁边,帮他擦头和脖子。
迟骋洗完躁总不记得擦脖子肩膀和后背,从前两人一块洗澡的话,陶淮南擦自己的时候就顺手给他擦擦脖子和后背。
两人都没说话,迟骋手机一直有消息,他低头看着,陶淮南动作很轻地给他擦水。
“小哥?”陶淮南开口,叫他。
迟骋没抬头,嗓子哼出个声回应了。
“你之后是从这儿……直接回北京吗?”陶淮南问。
迟骋像是回着消息随口应着:“干什么?”
“你回家吗?”陶淮南犹豫着问,“有……时间吗?”
迟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陶淮南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回家待几天再……回去。”
这话他说得很迟疑,自己说着都虚,不敢开口。
迟骋什么脾气陶淮南是知道的,也知道说完这话的后果,可眼看着这次马上要结束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迟骋淡淡地说了个:“忙。”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水其实早擦干了,陶淮南还接着在他身上来回轻拂,假装还没擦完,继续问,“今年过年可以回来吗……”
“再说吧。”迟骋像是不想聊这个,语气里也不冷不热的,他站了起来,找了条裤子穿上了。
陶淮南没什么能擦了,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但他的话没说完,这次不说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开口,所以他仍然站在旁边没走。迟骋说:“回去睡吧。”
陶淮南舔了舔嘴唇,又叫了声“小哥”。
迟骋跟他之间隔着三步,看着他:“说。”
陶淮南其实今天急着过来,是担心迟骋的手。想说点什么是现在临时冲动,没有提前准备,也没打过腹稿。所以这会儿该他说话了,心里却还慌着。
“我一直没好好给你道过歉,有些话是我该说的,我一直还欠着。”
既然没准备好,脑子也很乱,那就直接开门见山,从真正想说的开始说。
他看着迟骋的方向,说:“当初那样……让你走,是我错了。”
“我当时很偏激,只顾着钻牛角尖,想让你走,除了让你走什么都顾不上。”陶淮南手背在后面无意识地捏着毛巾,一句句说着,“你照顾我长大,对我好,陪着我那么多年……好像就是为了最后被我插一刀,那些年的时间和陪伴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我把很多很多事都搞砸了,我没有小哥了,哥也少了个弟弟。”陶淮南眼睛红着,却一直压着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稳,“其实哥心里是怪我的,只是看我可怜,看我弱,看起来更可怜的总容易被原谅。可我……没有原谅过,我的放弃让曾经的一切都失去了价值,变得丑陋,变得不值一提。”
毛巾在陶淮南手里快要捏出水了,他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这些话其实他不是完全没说过的。他在手机里说过很多很多很多次,却都没有发出去。
迟骋沉默着听他说话,下巴绷出一条线,脸上看不出表情,却一直看着他。
“如果这次不是提前不知道你要来,我可能不会过来。我不会往你跟前凑,不让你烦。可人总是贪婪,见过之后就没法再保持原状了……我总忍不住。”
陶淮南顿了几秒,深吸了两口气,才继续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把话说得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想认真给你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