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自风流》第79/156页
林小容干脆开始流泪:“陛下,若是万一、万一……臣妾不能见到夫君最后一面……臣妾……呜呜呜……”
“好了好了!楚夫人不要哭!”皇帝皱了皱眉,“也罢,朕允了,你即刻启程,带最好的太医一起,前去探望楚爱卿!”
林小容大喜,与裴宣双双行礼道:“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到林小容迅速抹干眼泪出得皇宫,也只来得及向裴宣匆匆道谢,便赶回了家中。楚府门口,刃玉已经牵着马等在那里。
“陛下可有答应?”刃玉仰着头问道。
林小容一面翻身一下马一面答说:“是,陛下答应了。我已拜托裴大人请太医稍后快马加鞭赶去,我这就要上路。”
刃玉闻言将身后的包袱晃了晃,“行囊已经打点好了。”
林小容自得知那消息以来,第一次笑了笑,“有你在真是太好了。不过,我还须去取一样东西,立刻便来。”
很快林小容便由府中出来,换了短打装束,手上也多了一个小包袱。她跨上小白,见到刃玉也已经在马上坐稳。这时候也不需要说别的话,她只是冲刃玉匆匆笑了笑。
“驾!”“驾!”两匹骏马先后奔驰而出。
※※※
由京城到阳谷关的路程,无论怎样的千里好马、如何的不眠不休,也总还须要三天三夜的时间。林小容与刃玉两人,便是这样沉默无语的赶路。
林小容自然是担心楚律伤势。
这事情太过突然,她现在依然很难想象,一个十几天前才说即将要凯旋归来的人,此刻却命悬一线,更何况她从前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身边人活生生的生老病死,所以她的心中,总有那么几分不真实感。可即使如此,这次她的反应,还是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那时候在皇帝面前求情,她自然是有几分做戏,然而哭着哭着,竟真的担忧起来,假哭最后竟成了真哭。
为什么?林小容仍有些不解。心中这股担忧,是不是只出于朋友之义?一路马不停蹄的狂奔,难道只是为了救人?更重要的是,楚律,你到底怎样了?
想到这里,她手下皮鞭抽得更急。
而刃玉只管沉默着随林小容赶路,只是始终小心警戒四周的情形。幸而,一路上也没出什么事。二月十四日半夜时分,他们两人终于赶到了阳谷关外的鹰军大营。
营地里一切看起来依然井井有条,从外表看来,似乎没什么变化。两人刚走到门口,便被两把长刀拦了下来。“军营重地,不得擅入!口令!”
林小容此时疲累已极,耐心散尽,简直想要夺下两把长刀硬闯进去!就听刃玉在后面冷冷的道:“请禀报顾将军或谢将军,京城有人来访。”
幸而那两位哨兵倒也机警,权衡了一下,便有一人前去报讯。林小容在营门口不耐的来回踱步。
不到片刻工夫,就有一位长相玉面朱唇、浓墨重彩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那人快速的扫了两人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林小容的身上,“你就是……?”
“是我。您就是顾将军?楚律他怎么样了?”林小容也顾不得许多,连声问道。
“情况不妙。”顾铭欢沉声道,“请您快去看看。随我来。”
两位哨兵对于这样的情形自然是耳关鼻、鼻关心,这直呼大将军姓名的女子是谁,他们也不敢过问。林小容擦过他们身边,快步跟着顾铭欢,往营中最大的帐篷走去。
病榻
随着顾铭欢大步往前走,林小容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眼看楚律的营帐已在眼前,她再也按捺不住,越过了顾铭欢,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掀起了帘子。
虽是夜里,但帐篷四角点着火把,光线不算昏暗,她看得见帐内一角的大床上,有一个人趴躺着。另有个军医模样的人,正坐在床边,从水盆里拧出汗巾。突然见到林小容,那军医吃了一惊,正要询问,就见顾铭欢在后面挥了挥手,于是他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像怕惊动了什么,床上那人就会消失一样,林小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等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楚律?
眼前的人趴在床上,侧着头紧闭着双眼,眼窝发青,脸色是可怕的灰白色,双颊似乎都有些凹陷下去,嘴唇惨白干裂。这哪里是从来都英气勃发的楚律?
“怎么会这样?”林小容扭头急问。
答话的是顾铭欢,“大将军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未醒,滴水未进,只能靠我们不停的为他沾湿嘴唇,另外,他还时不时地发热……”
林小容心下明白。这里又不能吊点滴,也没有别的方式给病人补充营养,楚律这明显是脱水严重。“给我取些盐巴和水来!另外,有没有麦秆!”
顾铭欢看了一眼那军医,那人立刻转身出去,转眼便弄来了林小容要的东西。
林小容将少量的盐撒进水里搅匀,也顾不得此时还有人在旁观,便立刻叼住麦秆,吸了一些水,又将麦秆□楚律口中。将水顺利的吹进去后,她才略略松了口气,却见那些水又原封不动的顺着楚律的嘴角流了出来。
那军医见了这情形,说:“这位姑娘,这方法我们已经试过了,只是大将军他无法吞咽,没有用啊!”
林小容耳中听着那军医的话,眼中却盯着楚律的嘴唇。那干裂的破皮,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他此刻可以平躺吗?”她问着话,并没有回头。
“大将军背上的伤口已经大致结痂,小心的翻身应该没有问题。”
“那麻烦你们帮我把他翻过来。然后,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
军医看顾铭欢。顾铭欢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一起将楚律翻了个身,又扭头走了出去。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刃玉咬了咬嘴唇,也闪了出去。
林小容在床头坐下,俯下腰,趴在楚律的耳边说:“是我来了。你听着,待会儿我要给你喂水,你要是还惦念着我,就给我咽下去。不然……你死了,我立刻改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律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动。不过林小容并没有看见。
林小容深吸了口气,端起碗,含了水在口中,又俯下身,缓缓靠近楚律的脸。几乎能清楚地感觉到楚律微弱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淡淡的汗毛上……她的嘴唇贴上了他的。上下唇轻轻的蠕动,舌头向前伸,她拨开了他的唇,又撬开了牙关,将口中的水渡了过去。怕楚律无法吞咽,她的舌在他的口中慢慢搅动,往他的喉咙深处探去……
“咕嘟。”她感到楚律的喉头动了动,水被咽了下去。
林小容直起身子,抹了抹唇,嘴角露出微笑。紧跟着又喂第二口。直到一碗水喂掉了一半,她才站起身,走到门边。“顾将军,你们可以进来了。”
那三人闻声而入。看见林小容手上的碗,那军医似乎很是意外,“大将军他能喝水了?姑娘你用的什么手段?”
什么手段?她能怎么回答?林小容正想着如何回避这问题,顾铭欢很识趣的笑了笑:“无论怎样,能喝水就好。”
林小容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他为什么一直不醒?”
“将军背上伤口太深,本就失血过多,如今又发起了炎症,时不时便高热不退,这样下去,仍是危险得很……”那军医面带忧色的答道。
林小容点头表示了解。伤口发炎在这里是极常见的、但又绝对棘手的一件事。这里的人对于伤口感染的理论并不那么清晰,而且中医里没有特效药,很多人即使本来伤势不重,但若抗不住炎症,最终仍会一命呜呼。“那军医大人可有别的办法?”
“前些日子大将军不能喝药,我等实在一筹莫展,只能日日给他用白酒擦拭伤口,却终是没能抑制炎症,如今,大将军已经五天没有进食,身体虚弱,恐怕……即使能用药,也是有些……”
“有些晚了?”林小容瞪大了眼睛。
军医低下了头,小声道:“只能勉力一试,但希望只有……只有……一成。”
“一成?那怎么行?”林小容咬了咬牙。
顾铭欢眼看着林小容踱步几个来回,又坐到了楚律的床头。然后,她背对着他们,从怀中摸出了个什么东西,摆弄了一阵子。接着她回头说:“请你们再出去一下。”
帐篷里又清静了之后,林小容将她刚才摆弄的事物,塞进了楚律的口中――那是一颗胶囊。
那一年她穿越来这里的时候,本来,是去探望她生了病的同学,所以,她的背包里,有新买的感冒药和阿莫西林。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药大概也过了保质期,但是,聊胜于无,总好过那虚无缥缈的一成希望。她决定来这里探望楚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所以,才将那很久都没有动过的压箱底翻了出来。
她又喂了水给楚律,感觉他把那胶囊咽了下去,便开始在心里暗暗祈祷。
“那么,我给您安排个住处……”顾铭欢见眼下无事了,便说。
林小容摇了摇头:“多谢顾将军,不过不用特意安排了,能不能给我在这帐篷里支一张床,就让我睡在这里?给我的随从安排个地方就行了。”
顾铭欢心中掂量了一下,很快便道:“好,那就这么办,大将军就拜托您多照顾了。”
“这是我的本份。”林小容淡淡笑了笑。
顾铭欢将刃玉安排在了自己的营帐里,距离楚律那里并不远。林小容当晚就在楚律帐中住了下来。第二天早上,军医再来给楚律诊脉。
“怎么样?”林小容心中实在紧张。昨天喂药,那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她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只能祈祷古人身上引发伤口感染的病毒对西药完全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奇迹啊!”那军医一脸的惊讶,“夫人,下官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立竿见影便能退热的炎症!夫人,您果然是大将军的福星啊!”林小容的身份,这军医此时已经知道。
“这么说来,他没事了?”林小容顾不上其它,只是追问。
那军医点头道:“只要没有反复,大将军过些日子便会醒了!”
“太好了!”林小容有些虚弱的坐在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