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自风流》第90/156页


  这一趟牢狱之灾,来的还真是莫名其妙,她自嘲的笑了笑。本来还没睡醒,正好这里这么冷,刚好让她清醒一下,理清楚思路。
  从陈克羽寥寥几语提供的信息来看,“谋刺皇帝”,结果如何,是这件事的关键。
  这消息虽然来得突兀,但是,十有八九,皇帝果然是出了什么事。当今皇帝的皇后早已避居深宫,吃斋念佛,不问世事,贵妃便是后宫的实际掌权者,所以这时候,才会由她来颁旨。
  看来皇帝此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最好的结果,是重伤未醒;最坏的结果,就是皇帝已经过世――但若是如此,她也还没有听到皇帝驾崩的丧钟。
  而陈克羽说“正在捉拿”孟寒朝,说明至少此刻,他还没有被捉住。以她对孟寒朝的了解,他若是当真行刺,必然是想好了万全的对策,最不济,也有安全的退路,所以倘若他当真干了什么,一时半会儿反而是肯定不会被擒的,最怕的倒是――有人混水摸鱼,诬陷他,攻他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林小容眯了眯眼睛。虽然她与孟寒朝的关系说不上多么好多么亲近,但是平心而论,在孟寒朝和长乐公主之间,她还是更希望孟寒朝能够登上那个位置。孟寒朝钥匙就这样倒了,那会让她觉得――非常的可惜。
  不过,无论孟寒朝会不会被捉住,她此刻进了天牢,对长乐公主而言,都是――太有用的一颗棋子。她似乎没什么好急的。尤其,如果捉不住孟寒朝,那么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她了。在他们提出什么交换条件之前,她都会很安全。
  这么想着,林小容反而安了心。天牢里虽有些冷,她缩着身子,虽然注定睡不安稳,但也勉强蜷缩了一夜。
  第二天午时,当看见步入天牢的那个身影的时候,林小容心中只有四个字――“果然不错”。
  狱卒打开了锁头,那人便弯腰低头走了进来。林小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也站了起来,低头的瞬间,她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个微笑,然后,她仍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长乐公主没有带任何手下,脸上的笑容依然是如旧日那么爽朗,她快步走上前扶起林小容,道:“楚夫人可好?父皇突然出事,母妃一时心急,才会匆忙颁了这旨意,本公主也是刚刚得知。委屈楚夫人在这天牢呆了一夜,真是罪过罪过。”
  “岂敢岂敢。”林小容摆出一脸惶恐的表情,“贵妃娘娘也是公事公办,我确实有些嫌疑,这牢狱之灾也是应该的。”
  “楚夫人真是宽宏大量。”长乐公主叹道,“但本公主知道楚夫人定然不是那种人,此事定然与您无关。本公主回去便秉明母妃,请她放您出去。”
  林小容露出一脸喜色道:“当真?多谢公主!”
  “这是应该的,何足言谢。”长乐公主说着,表情忽然一变,睚眦几欲迸裂,恨恨道:“只可恨,走脱了那意图行刺的反贼孟寒朝!”
  听到孟寒朝走脱的消息,林小容心中倒是略有一丝开心,但她仍作出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昨夜陈将军只说孟寒朝意欲行刺,但不知陛下怎样了?”
  “父皇,父皇他――”长乐公主咬牙道,“父皇他前些日子重病体弱,那孟寒朝竟买通下人,趁了这机会,给父皇下药,幸而驸马发现得早,父皇才没有……唉。然而父皇此刻依然是昏迷不醒,生死难料。哼,本公主定要捉住这无耻之人!”
  “竟有此事?那孟寒朝确是可恶之至――但愿公主殿下能早日捉他归案。”林小容一面说,一面暗地里观察长乐公主的脸色。
  只见长乐公主低着头悲戚片刻,又抬起头恳切地道:“此事倒正要夫人帮忙。”
  果然来了!林小容心中暗自嗤笑,面上仍作不解道:“哦?我只是一届商人,不知有何事能帮忙?”
  长乐公主道:“昨夜御林军忙了一夜,却仍被孟寒朝逃出了京城,本公主猜想,他必然要逃回其西北封地,因此还请楚夫人修书一封于楚将军,请他与我们两面夹击,共同捉拿反贼!”
  “这,公主殿下,我一届女流,虽不懂政事,但也听说只要有陛下手谕与兵符,夫君他自会调兵啊?”林小容眨眼问道。
  “楚夫人有所不知。父皇他昏迷不醒,此刻无法发出手谕,而兵符――唉。当今虎符分为三块,按我朝历律,若无皇帝手谕,须得聚集两块以上,方可调兵,而这虎符――宫中有一块,定西亲王府中有一块,而这最后一块,就在楚大将军手上。因此当下的状况,除非他愿意出兵,否则无人能调遣于他!所以,还请楚夫人以大局为重,尽早修书,只要局面稳定下来,楚夫人便可以早日回府了。”
  林小容刚才还在敷衍着,顺着长乐公主的话来说以探虚实,此刻她心中终于冷笑起来。
  有这么一块虎符,历代都由楚家保存的事情,楚律一早便告诉过她。这其实也是为什么当初贵妃一心希望长乐公主嫁给楚律的缘故。要知楚律手中鹰军纵然精锐,数量却也算不上多,够不上多么有吸引力,但是他手中楚家历代相传的虎符,必要之时,便可以扭转乾坤。林小容便是明白这一点,昨夜才如此笃定,若是孟寒朝出了京,长乐公主必然会来找她。而现在――长乐公主果然来了,说了一堆,其实还不是为了要她写信给楚律,换得自己的自由?
  林小容低着头想明白了这些事,其实也不过瞬间,紧接着她便又抬起头:“公主殿下,此事着实事关重大,我一个妇道人家,夫君他怎会凭我一封书信就出兵呢?”
  “呵呵,”长乐公主的笑容略有些暧昧,连头上的凤钗都跟着轻轻颤抖。“谁不知道楚夫人是楚大将军的心头肉,您的一句话,抵别人一万句……”
  林小容却并没有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殿下,我虽只是个商人,却也知道夫君他虽然是我的夫君,更是大离的大将军,国家大事,我妇道人家,实在不便参与,也不能左右夫君的决定。这信,我不能写。”
  “你……”长乐公主睁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小容。半晌之后,她轻笑了笑,道:“那好吧。楚夫人,请你暂时呆在这里,待本公主捉住了孟寒朝,再放你出来。或者,你何时改变了主意――”
  那狱卒如同未卜先知般,忽然出现又打开了锁,长乐公主摇着头缓缓走了出去。
  听到天牢铁门落下的声音,林小容扶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其实,在她看来,这信她写与不写,对长乐公主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还在这里一天,就是一个可以随时用来对付楚律的人质。她呆在天牢里面还是外面,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只要她还在京城,长乐公主都有办法随时再把她抓起来。所以,她一点也不想顺了长乐公主的心意,反正出去了,也并不意味着自由。
  只是作为人质,她反而比长乐公主更没有信心――她知道楚律是爱她,可是,这爱到底有没有比国家更重,她并不确定。
  想着想着,林小容情不自禁的稍微打了个寒颤。于是她连忙换个念头,去思考当前的局面。
  倘若派人行刺的真是孟寒朝,那么长乐公主倒不用着急――只需皇帝醒来一声令下,楚律自然会发兵围剿孟寒朝,但,若是皇帝不会再醒――孰是孰非,楚律要帮谁,他们就要各凭本事了。
  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件事根本不是孟寒朝干的――那么,皇帝就绝对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又或者,他现在根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楚律的态度,仍然是解开这纠结局面的关键。
  皇帝跟她本就没什么相干,是不是孟寒朝干的,于她并没有所谓。而当前,她只知道她讨厌长乐公主,讨厌做人质――所以,很好,幸亏孟寒朝逃走了。只要他能第一时间顺利的回到西北,无论皇帝还会不会醒,他都还有一搏。
  只是,她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等?
  ※※※
  躺在地板上望着小窗口里那一方狭窄的天空,林小容知道自己已经在天牢里度过了一个昼夜,现在又是半夜三更。这里吃喝拉撒都极不方便,虽然看样子长乐公主并不打算怠慢她,但也是极不自在。即使如此,她也隐约知道,即使再来一回,她也依然不会愿意低头,拿一封信换取不算自由的自由。
  她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枕着,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念头停不下来,让她更加难以入眠。她刚翻了个身,忽然,听到一阵异常的风声。
  凭着这几年练武习来的敏锐,林小容一跃跳了起来,贴着墙壁仔细去听外面的动静――噼呖乓啷,是兵器的交接声!而且,数量还不少!是谁?这么大胆量,杀到天牢重地来了?而且完全听不见任何人的喊叫声,想必是极专业的杀手,让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兵器碰撞声的位置移动的极快,林小容心中还在猜测着,就听到“咚――”一声巨响,天牢的铁门被什么东西炸得爆裂开来!
  天牢虽是重地,把守的兵卒却都在外面,内里只有几个狱卒,所以大门一破,便有许多个黑衣蒙面人蹿了进来,手起刀落,几个狱卒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接着便有为首一人,分辨了牢中方向,点着火把,一个牢房一个牢房,挨个的看了过来!
  林小容此刻大气也不敢出。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敌是友,来这里是为了她还是别的什么人,她只知道此时外面想必正是动荡不安,现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她没有武器在身,武功绝对不是这些人的敌手,逃也无处可逃。于是她只有小心屏息,往黑暗的墙角里面缩了起来。
  耳听得极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小容看见火光已经照亮了牢门口的地面,她的一颗心完全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火光稍有些后退。林小容以为那人是走了,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才刚落下了些,就听到“当啷”一声,原来那人后退,竟是为了用剑砍断锁链!然后,牢门便被一脚踢开!
  那黑衣蒙面人举着火把进得室内,林小容已无处可躲,于是她一跃而起,想要抓住那千分之一的机会逃出牢去。然而,才刚从那人身后擦身而过,一只手猛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啊!”林小容终于按捺不住,惊叫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是有点忙不过来,过年也没什么人 三八电子书的样子……不过本周还会再更新1w字。
  春晚看小虎队的时候,只顾着跟着唱了,再看第二遍的时候,终于抹了两滴眼泪。青春啊~
  祝大家虎年吉祥行大运。
  抉择
  “姑娘,是我!”那黑衣人快速的拉过林小容掩住了她的嘴,将她的尖叫声捂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小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刃玉,怎么会是你!”
  刃玉压低了声音道:“姑娘,隔墙有耳,出去了再说。跟我走!”接着他便不由分说拉着林小容闪身走出了牢房。外面放风的其他黑衣人见状也不多言,一个个有条不紊的退出了天牢。
  一行人运起了轻功,在夜色中疾速奔驰,身上的黑衣与夜幕几乎都融为了一体。途经许多偏僻的小道,终于来到了城西的一家民宅。
  这是一户普通富贵人家的宅院,面积不大不小,没什么特异之处。一群黑衣人进了院子便不声不响的四散离去,只剩下刃玉和林小容两个人站在院中。林小容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连忙问道:“刃玉,那些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来救我?”
  刃玉刚拉下了蒙面黑巾张口欲言,就听到主屋里传来一个人的话语:“你要问他,不如来问本王。”
  听到这个声音,林小容不由得大吃一惊!于是她也顾不上再问其它,推开门便径直闯了进去。一进屋,她便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茶色桃花眼里。
  林小容惊讶过后便忍不住大吼出声:“孟寒朝,你怎么还在京城!你不要命了!”
  孟寒朝的脸上明显的闪过讶异之色,紧接着,他的嘴角便露出了笑容:“本王的名字虽跟了本王二十多年,却还真少有人当面叫过。本王今日才知,林庄主原来如此关心本王的安危。”
  林小容这才想起自己老毛病又犯了,真是积习难改。于是她脸上不免是一阵窘迫:“殿下,请恕罪。”
  “无妨。接下了的日子,恐怕要直呼姓名的时候还多得很呢。”孟寒朝似有深意的一句话,林小容一时半会儿却来不及领会,她只忙着追问:“殿下,为何你还在京中?我明明听长乐公主说你逃……嗯,出京了。”
  “定西亲王的行辇是早已出京了没错。”孟寒朝说着,瞥了林小容一眼,“只不过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做。”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林小容心下明白,他又在耍什么花枪,却也没有心思和孟寒朝兜圈子:“可是殿下,京中对你太过危险!长乐公主这次定然是想要趁机铲除你,你为何还不早日回封地去?”
  孟寒朝闻言,挑了挑眉道:“林庄主还真是叫本王感动非常,竟然只顾着为本王着想。你为何不问本王,是不是本王派人行刺陛下?”
  “这……”林小容一时语塞,她不问,是因为在她心里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在她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不重要,黑白也并不是完全分明,她认定的只有自己的道德标准,也只关心自己愿意关心的人,如此而已。然而这个理由,却不容易说出口。
  孟寒朝继续道:“何况,本王若是走了,谁来救林庄主?”
  “那些都是你的人?”林小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可是我即便呆在天牢里也没什么凶险,根本不用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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