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自风流》第91/156页
“啧,本王为了救林庄主,冒着暴露的危险,精锐尽出,林庄主竟还不领情,真是让人伤心呐。”孟寒朝摇着头装模作样说完了这一句,见林小容皱眉呲牙,才又正色道:“若是本王告诉你,本王从没有派人刺杀陛下,你可还觉得,本王不该救你?”
“你说什么?”林小容愣住。孟寒朝没有派人刺杀?“那陛下他……?”
“宫里的消息,本王如今也不得而知。然而本王猜测,陛下此刻已是凶多吉少。宫中已完全被长乐和贵妃控制了。”
“难道他们要谋反?还嫁祸给你?”林小容被心中突然涌起的念头弄得有些发凉。
难道长乐公主是贼喊捉贼?那皇帝恐怕真是……如果这猜测属实的话,那她要是还在天牢里,就会变成逼迫楚律助纣为孽的人质。想到这里,林小容连忙道:“多谢殿下相救!不过,为何你会找到刃玉来救我?”这一点,她仍是不解。
“不是本王找他,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孟寒朝说着,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刃玉。
对上林小容的目光,刃玉才慢慢说出原委。
原来他自得知林小容被囚天牢后,为怕出什么差错,便赶到天牢附近守候,正巧遇上了孟寒朝派去探路的手下,两人一场误会,大打出手,后来才发现原来目的一致。
刃玉先见过了孟寒朝,听他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要求参与这次的营救行动。而孟寒朝想到,刃玉是最熟悉也最容易取信于林小容的人,便准许了他和自己的人一齐行动。
“你……”林小容听了心中是又感动又无奈,“你真是,这事这么危险,万一你有什么好歹怎么办?”
刃玉倔强的抬着头道:“姑娘的事,更重要。”
林小容心中有些感慨,却也明白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于是她扭头问道:“殿下,那么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尽快出京回平凉去。你和本王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走。”林小容想也不想便否决。
孟寒朝早料到林小容会这么讲,他微微眯了眯眼,道:“不要有太多妇人之仁。本王明白你担心林家庄和楚府众人,但你要明白,你才是楚律最大的弱点,只有你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楚律才无后顾之忧。”顿了顿,他继续道,“更何况,你既然已逃出了天牢,本来无罪如今也成了有罪,留下来岂不是送死?”
“你……原来你救我是早有预谋!”林小容不敢相信的指着孟寒朝。
“预谋?哼。就算本王有预谋,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这总是对你对楚律最好的一条路。”孟寒朝冷冷的说出这句话,林小容陷入了沉默。
没错,她清白不清白,此时根本没有人关心,因为从头到尾她的用处其实就是人质。更何况她逃狱了,就是授人话柄,坐实了罪名。然而这总还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但是,一旦她逃出了京城,就会真的再无退路。
此刻的形势很分明。如果真的不是孟寒朝动的手,那么贵妃能够控制了宫中,皇帝注定是已经凶多吉少。虽然她心中也还有疑点:她想不明白为何长乐公主一党要选择此时动手?难道与孟寒朝光明正大的争斗,她如此没有信心?
然而单论目前的局势,相信长乐公主很快便会掌握京中大权只待上位。孟寒朝回去封地之后,一场你争我夺的大乱便要一触即发。她如果留下,到时候她和楚家上下都捏在长乐公主手中,也必定会成为楚律的掣肘。以她对楚律的了解,他也绝对不会愿意相助谋反之人。
但她若是一走,不但是将林家庄和楚府的人都推入了危险境地,更是连带的,等于孟寒朝增加了一个重量级的砝码,因为楚律必定会考虑到她,而更愿意倾向于孟寒朝这一方。万一,她的选择出了差错……
她这么想着,抬头看了孟寒朝一眼。他正靠在椅子上,手指无意的敲打着桌面,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深邃的轮廓,修长的眉目,依稀还是当年初见时的样貌,并没有变过。
这个人,她已经认识了很久,虽然是一番阴差阳错,中间也有过不少大小矛盾,但总也算有了还不错的交情。所以在感情上,她更愿意相信,他才是正义的一方,但是事关重大,她不能草率决定。
该怎么办?走?不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刻的决定,也许甚至会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命运。
沉思良久,林小容慢慢的抬起头,直视着孟寒朝的眼睛道:“殿下,其实我心中,总把你当作朋友……所以,我决定跟你走。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孟寒朝眼中精光一闪:“是什么?”
“林家庄的人,我自有办法,反正就当是豁出了京城产业不要,再搬回平凉。但是楚府的人,我力量不足,请你帮我,把他们全都带走。”
孟寒朝眯着眼,摸了摸下巴:“你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林小容不言语。她也知道这很难,毕竟楚府的人,除了进门不久的七喜,剩下的个个都是京城的熟面孔。但是,不这么做,她便不是她。
在她心中忐忑的时候,孟寒朝忽然开了口:“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什么事?”
“出京到平凉的一路上,你必须全都听本王的安排。你可能做到?”
“好!一言为定!”林小容点了点头。
孟寒朝早就等着这一刻。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又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
三月二十九的清晨,京城西门口的大道上,同时出现了一红一白两支办喜事的队伍。
红色的吹吹打打,新郎官歪眉斜眼长得十分寒碜,骑着马胸前戴着大红绣球,身后有一顶通红的八抬大轿。白色的披麻戴孝,一个素衣孝女举着招魂幡沿路嚎哭,后面的众人包围着一前一后两口棺材,一路挥洒着纸钱。两支队伍各由左右两个方向而来,正赶在城门口相遇,不知怎么就起了冲突,大肆吵闹起来,很快便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在一旁指指点点,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城门口的卫兵们正拿着林小容的画像一个一个面孔对照,见到那边争吵不休,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过去,怒骂道:“吵什么吵!要吵上别处去!别挡路!”
那边正吵得不可开交,那新郎官一把拉住那小队长,“唉呀官爷,你给评评理呀!小人家住城外十五里的赵家集,好容易二十开外了,家里才给说成了个京城的媳妇儿,这大喜的日子就遇上这些哭丧的给我堵路又堵心!”
这新郎官说话的样子手舞足蹈,路人都在一旁发笑,还有好事的大声道:“长成这样,能娶到媳妇儿,你也真是不容易!”
那披麻的孝女不依了:“官爷,明明是他们不对!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官爷你要给小女子做主啊!”她一面说一面抹泪,“呜呜呜,小女子的父母大人前些日子双双染了热病过身,算命先生说,今日卯时是吉时,最宜出丧,错过了时辰,小女子的父母魂魄便难以安息,下辈子也投不到好胎,眼看卯时将过,小女子心急难耐,他们还要挡路!”
那新郎官怒道:“你赶吉时,难道我们就不用赶吉时?”
“父母为大,你娶媳妇的急什么?”发丧的队伍里也有人回嘴,于是两边唢呐不吹了,纸钱不撒了,红白两队人马互相推推搡搡,眼看一场乌龙大战就要开打。
那小队长一怒高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两边的人都停下手,齐齐望向那小队长。
那小队长指着那孝女道:“你说得没错,父母为大,你,先走先走!”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那孝女喜上眉梢,一抹眼泪,领着人便往城门而去。那些守城士兵留心这边的动静,一早便听到这两个是得了热病的,心下便有些惴惴,看过了队伍中的女子,又捂着鼻子匆匆开棺一瞥,便放了他们出城。
等那一队都过了城门,那小队长拍了拍新郎官的肩,道:“你媳妇有刚才那孝女漂亮不?”
“啊?呃?”那新郎官一愣,“启秉官爷,小人还没见过新娘……”
“是吗?我去看看!”小队长说着便去掀轿帘。
那新郎官连忙阻止道:“官爷,使不得啊官爷!”
“去去去!本人禀公搜查要犯,你敢阻拦?”
被小队长怒目一瞪,那新郎官立刻便噤了声。小队长掀起轿帘钻进去一看,叫道:“唉哟我的娘。”
然后他放下帘子,同情的拍了拍那新郎官――“辛苦啦。”他一面叹气摇头,一面道:“走吧走吧,娶个媳妇也不容易,别误了好时辰。”
“是是是,多谢官爷。”那新郎官诚惶诚恐的鞠躬哈腰,又上了马,挥手道:“走!”
迎亲的队伍出了城,又走出了十里地,终于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新郎官骑着马走到轿子跟前笑道:“娘子,该下轿了。”
他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两个枕头从轿里飞了出来。“这是什么馊主意!”林小容跺着脚钻出了大红花轿,抬头一看,又是“噗――”的喷笑出声,“你能不能把你脸上那些装饰去了?”
“很抱歉,娘子,这张脸遇水才能卸得掉,你再忍耐一会儿。”那新郎官轻笑了笑,虽然还是歪眉斜眼的样子,却再没有一点刚才的窝囊相。
“殿……”林小容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你……”
“叫相公。千万记得别轻易露行迹。”新郎官是一脸的严肃和正经。
他这副样子,林小容不大敢反驳,只好在心中暗暗腹诽。想了想她还是问:“你说七喜他们能顺利吗?”
“放心吧。那双层的棺材闷不死人,楚黎他们一定没事。到时候定能顺利的与你林家庄的人在路上汇合。”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非要分开走不可?”
“呵。你真以为长乐有那么好骗?”孟寒朝回头往京城方向望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发现先前走掉的定西亲王是假的。她的目标是你和我,所以这一路上我们必须时时警惕。既然你的人大都不会武功,不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是为他们好。再说,你那丫头鬼机灵,便是楚黎,也不若你想象的那般不济,何况你还派了刃玉去保护他们。你若真如此有空,倒不如多祈祷我们这一路上能够顺利。好了,快走,前面山坳里备好了马匹,我们必须快马加鞭,先离开京城地界。”
林小容闻言心中一凛,再不多言,大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实验数据算得眼花,连看日光灯都觉得是黑的,坚持更新不容易呀。
最近有点卡,总担心很多地方会不会没写清楚……阴谋阴太大,快把我自己绕进去了 ><
同舟共济
由京城到平凉本来快马奔驰三天便已足够,然而孟寒朝言道,京城附近的郡县皆是长乐一党的势力范围,而且通往平凉的大道只得一条,一路又颇多繁华市镇,目标实在太过明显,时时都有危险,因此必须低调行事。于是离开京城地界之后,他们便弃了马,改头换面,孟寒朝和林小容两人,扮作了欲往西北家乡探亲的小夫妻。
孟寒朝原本的人皮面具虽好,然而一张面具却只能用一次,所以这一路上,他只略微化妆遮掩了过于显眼的容貌,一袭青衣,头戴方巾,端得像个衣锦还乡的俊秀书生。林小容也作了些许伪装,扮作书生娘子,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而孟寒朝的手下,除了留一人赶车,剩余人等都扮作了路人,隐在暗处保护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