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狩猎》第6/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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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建华的失踪情况和刘鑫程类似。四月十七号晚上开始他的狐朋狗友就联系不到他了,直到一周后物业发现普利小区的排水沟被堵住了,他才被找到几块。房子目前归他住在敬老院的爸爸所有。
  历建华没有工作,出狱后就靠爸妈的退休金生活。他在生活上不能自理,他和刘鑫程一样,绝不会主动打扫卫生。人是有个性的动物,只要他每天都住在这里,就会留下大量的个人痕迹。可是晏君寻却在这个房间里找不到属于历建华的个人痕迹,这里干净得像样板房,连地板都亮得反光。
  “历建华”仿佛被擦掉了。
  晏君寻觉得凶手也来过这间屋子,但和刘鑫程不同,他在历建华的房间里没有放弃任何角落。他喜欢这里的环境,并且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它。
  “凶手根本不害怕,”晏君寻看向鱼缸,“他来喂过鱼。”
  “人总有几个朋友,”时山延不再玩鱼缸的灯,而是说,“巨婴也有。”
  “好朋友如果记得你的鱼,”晏君寻不留情面地说,“就不会让你在排水沟里堵一周。”
  晏君寻很在意门锁,不论是刘鑫程家还是历建华家,门锁都是完好的。
  晏君寻拨开窗帘,从窗口望出去,外边正对着另一栋楼房的玻璃,傍晚的余晖投映在上面,折射出绚丽的光芒。小区物业做得不错,尽力在维持老楼区的光鲜,连玻璃上的灰尘都擦得很及时,看着比街头的光屏更加透亮。楼层和楼层对列成直线,晚上还有夜景灯,没人能翻窗户进来。
  “凶手是走进来的,”晏君寻被光芒晃了眼,皱着眉说,“他有钥匙和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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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从历建华家出来时,正好遇见隔壁的夫妻下班回家。他们目光巡睃,对晏君寻礼貌地点了下头。
  男人问:“要下楼吗?”
  “谢谢,”晏君寻拎着空水瓶,“下到停车场。”
  男人帮晏君寻摁了电梯,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时山延的束缚锁上瞟。
  时山延抬起双手,束缚锁顺势滑到了他结实的小臂,他对男人说:“玩具,还挺逼真的对吧?”
  “啊。”男人不知道如何接话,尴尬地笑着点头。
  时山延拉开两臂,束缚锁间的磁条报了下警,电流立刻打了他几下,不允许他继续拉。他遗憾地说:“不建议你们玩。”
  晏君寻已经跨进电梯里,他一手拉住垂在额前的黑发,挡住些许眼睛,一手握住时山延的小臂,把人拽进电梯里。
  “分享快乐,”时山延站到晏君寻边上,冲男人挥了下手,“拜。”
  电梯门“叮”地合上,电梯开始下降。
  时山延把身体歪向晏君寻,真诚地问:“你有什么性癖吗?”


第6章 矛盾
  时山延用的剃须水很好闻,它残留的味道顺着晏君寻的鼻尖一路向下。那淡淡的味道滑进晏君寻的T恤,让晏君寻的锁骨都能感受到时山延带着的清凉。
  晏君寻在封闭的空间里无路可退,他转动着眼睛,试图寻找逃脱的方向,但是电梯四面都有时山延的影子。他被时山延淹没了。感官中枢发出警告,编号01AE86的存在感正在晏君寻这里横冲直撞。
  可是时山延看起来那么正经,仿佛在问新同事“你吃饭吗”。
  “没有,”晏君寻最终盯住缓慢跳跃的楼层数字,“正常做爱就可以。”
  “这么说真浪费,”时山延看着晏君寻的泪痣,“你的感知能力这么强,适合更加刺激的体验。”
  晏君寻转过脸,和时山延对视:“你想说历建华还有隐藏性癖?”
  “巨婴一般都不太想当‘爸爸’吧。”时山延觉得晏君寻镇定的神情很有意思,他带着研究课题般的严谨,没有放过晏君寻,“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人不一定了解自己,就像你。”
  负二楼到了,电梯再次发出“叮”的开门声。
  “行为源自期待,”晏君寻率先走出去,“你肯定没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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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利小区停车场的车位都绑定了住户的ID编号,住户以外能进入的车辆只有搬家公司和保洁公司的车。停车场没有管理系统,只有管理人员,他们在停车场的各个出口设置门岗,对进进出出的车辆进行ID编号的核查。
  晏君寻肯定凶手有车,因为作案现场不在这三个小区,并且三个小区的距离相对较远。从排水沟内的尸块情况来看,凶手没有给这些尸块做保护措施,连保鲜膜、袋子都没有,是直接扔掉的,所以他不可能靠公共交通工具来抛尸,也不可能蹬自行车,他得有车才能办到。
  分尸还意味着凶手就是停泊区的人,他有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还很了解老楼区的排水通道。抛尸不是为了掩藏,而是为了让人发现,否则他从刘鑫程的尸块被发现起,就该停止往排水沟里扔尸块的行为。
  凶手很矛盾。
  他挑选的被害人都有性侵前科,可是他在清理被害人的家时,却偏偏避开了所有性侵元素。这个矛盾点让凶手变得很奇怪,如果他是因为“性侵”才动的手,那么他应该把记录性侵过程的照片和视频都清理掉。
  “你说得很对,”晏君寻看着历建华的车位,“人不一定了解自己,尤其是系列谋杀案里的凶手。他对普利小区的熟悉感降低了他的警惕,他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个人痕迹。他不住在这里,但是他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你能明白吗?他对历建华家的喜爱,让他在里面活动,还在里面睡过觉。这个小区从内到外都符合他的幻想,所以他把历建华擦掉,试图让那里变成自己的家。”
  停车场的角落里有“嘀、嘀”的打卡声,这声音很像晏君寻小时候做卷子时放在一旁的电子表。他想起自己的小黑板,但那上面是空的。
  “他擅长打扫,了解刘鑫程和历建华的生活习惯,他有很大概率来自跟刘鑫程一样的地方。他喂了历建华的鱼,却没有整理刘鑫程的碗柜,这是他的个人喜好。他讨厌刘鑫程的居住环境,压根儿就不想住在那里,所以他没再回去过。”
  时山延跟在晏君寻背后,没有打断他。
  “历建华没有隐藏性癖,他的智商不允许他隐藏,他只对成年女性有性冲动。”晏君寻晃了晃空水瓶,“你又说对了,巨婴不是爸爸,系统声音是凶手重新设置的。”
  晏君寻走到垃圾桶边,把空水瓶放进去。里面的垃圾都排列整齐,让晏君寻想起了历建华卧室里的收纳盒。
  “他懂得如何合理利用空间,做卫生的时候很细心。我觉得他有小孩,但他不是变态,他不是……”晏君寻有点犹豫,回头看向时山延,“刘鑫程和历建华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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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个人从停车场出来,穿过街道去开车。
  普利小区的门口晚上很热闹,空出来的场地留给了阿姨们当斗舞场。她们组建团队展开活动,打开光屏就能和十万八千里以外的网友斗舞。ID通导器的普及让个人移动光屏代替了手机,它的实物只有耳钉那么大,方便随身携带,可自行设置佩戴方式,真的当成耳钉戴也没问题,出门时哪里需要点哪里。
  停泊区更像城乡结合部,它的城区规划实际上就是没规划,光铁直接贯穿整个区域,给居住环境造成了噪音污染。区域中心也因为光铁的贯穿向东转移,像普利小区这种半旧不新的楼区还有点光桐区等发展地区的影子,靠近低暧山脉焦炭厂的区域全部都破得不能看。
  “您已支付停车费用,”停车位升降围栏自行下调,系统刻板地说,“祝您一路顺风。”
  晏君寻的ID通导器亮了一下。
  小橘龙还戴着时山延的墨镜,它抱着前爪,说:“特别督察局留言,姜敛说他在‘美味美味超美味’里等着你们。”
  晏君寻握住方向盘,冷酷地说:“没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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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味美味超美味”是家私密性较高的烤肉店,就开在特别督查局附近,还是姜敛老婆的店铺,他每天下班都要提着公文包到这里来接老婆。
  “居民调查还在继续,相关物业盘查也在继续。惠合和堤坝都没有监控摄像头,而普利的摄像头在案发的那一周里坏掉了。”姜敛翻着烤肉,“但是有很多人知道历建华的房门密码,他朋友说他所有密码都是生日。不论是刘鑫程、历建华或者霍庆军,凶手都没有在他们家里留下指纹和唾液,他太小心了。”
  “倒不如说是职业习惯,”晏君寻晃了下装有冰块的啤酒杯,琥珀色的啤酒正冒着泡,“他清理房间很专业。”
  “你觉得是清洁工?”姜敛看了眼时山延,又看向晏君寻,“普利的物业说他们跟一家叫‘准点清洁’的保洁公司合作很久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历建华被发现的一周后我们就盘查了‘准点清洁’,他们有清楚的工作表,上门服务能准确记录到几时几分。但是历建华的母亲有洁癖,对保洁工作很挑剔,给历建华安排的保洁人员她都要亲自审核,没有人能让她满意,所以在她去世以前,都是她自己在为历建华打扫卫生。不过历建华从没换过密码,谁都能进去。”
  “凶手做过这份工作,不代表现在还在做,他的年纪比你大,”晏君寻抬头看着紧闭的包厢推门,门上覆着浮世绘,女人横卧的姿势和刘鑫程楼道里的涂鸦有些相似,“他选择的被害人都是十年前上过新闻的。你对性侵受害人的调查呢?”
  姜敛再次看了看时山延。时山延吃饭很安静,一点也不像被关了四年的人。他对烤肉蘸酱的调制颇有研究,香味已经越界到了晏君寻那里。他甚至不喝酒,热牛奶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刘鑫程案里的性侵受害人已经搬离停泊区了,”姜敛让自己的眼神不要那么明显,“刘鑫程出狱后尾随过她,她当时报过很多次警,督察局禁止刘鑫程再靠近性侵受害人的居住区域,但没用。他对性侵受害人的精神伤害一直在持续,两年后性侵受害人就搬走了。”姜敛斟酌着用词,“光桐区有更专业的心理医生在帮助她,她的家属虽然对刘鑫程的死拍手叫好,但同时也很震惊。调查证明他们都没有回来过,更没有再跟刘鑫程接触过。”
  时山延抬头看了眼姜敛,问:“你要烤肉吗?”
  “……不需要,谢谢。”姜敛识趣地把烤肉镊子送到另一边,他喝了口酒,对晏君寻继续说,“历建华案里的性侵受害人生活受新闻影响很大,历建华入狱后她也没有了工作,在家待了几年,听说历建华要出狱的时候跳楼了。她没有直系亲属,葬礼也是远房亲戚帮忙办的。至于霍庆军……他的案子更加复杂。”
  “霍庆军2154年的时候,是停泊区第六中学的数学老师,他是因为性侵学生被判了十年,进去的时候老婆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走了。霍庆军本人始终否认自己性侵过学生,对判决结果表示不服,数次提出上诉,但都没有成功。他出狱后继续上诉,找工作四处碰壁,最后只能在堤坝小区当个门岗保安,去年年底还来过督察局。”
  “受害人呢?”
  “都没留在停泊区,”姜敛说到这里又为停泊区的未来担忧起来,“现在人才都往发展区跑,谁留在咱们这个鸟不拉屎还带灰的地方?当然了,你们两位人才除外,你们都是有着奉献精神的好青年,我替停泊区谢谢你们。”
  “不用谢,”晏君寻喝光啤酒,“全是傅承辉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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