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把青梅跪》第37/105页


  这日傍晚白睢方才得了空,来抱厦厅找他多日不见的奶奶。他走得急,也不打把伞,头上缀着点点雪花,带着满身寒气掀帘进来。
  苗小柔正坐在窗边编绳结,她生了一双巧手,不管是拨算盘还是做针线都十分出色。编了有些时候了,一只已经编完的吉祥结放在桌上,再编一只就可以凑成一对。
  她听到声音,抬头,见是三岁来了,微微扬了扬唇角。
  “不打伞么,着凉了怎么办。”
  “着凉了正好来你这里讨关心。”屋里好暖和,他答得顺溜,嘿嘿笑着在她对面坐下,“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又是你亲手雕的死肥猪么?”她不屑一顾,反正对三岁送的礼物从来不期待。
  “错!”白睢从袖子里拿出双凤的信,咧嘴笑着在她面前晃,“是你家那俩丫头的家书,想不想要?”
  盼天盼地现在才盼来,手中的绳结立刻丢开,苗小柔伸手便去抓,谁知白睢把手一缩,让她扑了个空。
  “……拿过来。”
  “嘿,叫声爷爷听。”
  “你现在叫声奶奶,我可以放过你的狂妄。”
  “我不!”
  “拿过来!”
  “哈哈哈哈,我不,快叫爷……”
  然后他就被苗小柔揪了耳朵,偏着脑袋猫着腰疼得哇哇叫:“苗!大!彪!你这个样子以后没有男人要的!松手!”
  苗小柔从他手里抽走信,淡定道:“说反了,是我不要男人。”
  这类玩笑他们以前经常开,白睢被欺负了总爱这么埋汰她。可是现在,他好像说错话了……瞬时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去,乖乖坐回去等她把信看完。
  信中双凤提到,在岛上生活悠闲,还有仆人伺候,她们每日都会看书练字,厨艺也精进不少,希望能早日做给大姐尝尝。内容平淡无风无浪的,单说了几次想她,便让她眼睛湿湿的。
  “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她不由拍着桌子感叹,想知道几时才能姐妹重聚。她不求吃妹妹做的饭菜,她只想做一大桌子给她们吃,把这两个小丫头喂成小胖墩儿。
  “快了……嗯,快了……”白睢忙答道。
  “怎么说?”
  “那个……郭昭仪怀上了,等她生了差不多又打仗了。我就可以逮到机会上战场,能统领大军杀出生路……然后咱这盘棋就盘活了。”
  苗小柔的重点却在“郭昭仪怀上了”这里,眉间的愁云一下子飞了,取而代之的是味道有点复杂的震惊:“你不是说不碰她,留着换大米么!?”
  “对啊。”
  “那她怎么……”
  “可是爷想要个儿子。”
  “然后你还是碰了她。”
  白睢脖子一缩没有即刻搭话,因为他忽然感觉出来,他奶奶好像语气有点冲,大约在怪他左右摇摆么?于是他突然想耍一耍她,理直气壮的:“不就要个儿子么,没儿子老贼怎么放爷上战场,爷怎么当大将军?”
  苗小柔瞪眼瞅了瞅他,无言以对……反正她已经不大懂三岁脑瓜子里在盘算什么计谋了,她只懂做生意顾小家,遂把头埋下去,继续编她的绳结。
  ――要儿子可以啊,但是骗她不对嘛。这个很让人不高兴呀……
  少年嘿嘿憨笑,在旁捣乱,弄乱她理得好好儿的红绳。
  快要过年了,每年她都编这个挂在房间里的,今年也不例外,想来还会有他的那份。
  房间里气氛沉沉的,他突然道了一句:“今年我不要吉祥结了,给爷编顶帽子吧。”
  “谁说要给你编了。”她眼皮子都不想抬,只管忙自己的,一股闷气憋在心头。
  “爷给你弄些绿色的绳来,你给爷编顶青翠欲滴的绿帽子好不好。”
  苗小柔张口就接道:“帽子我可不会编,还是绿……的……”她缓缓抬起头,望着他,大眼睛里全是疑问。
  大彪的反应太好玩儿了!少年哈哈大笑,一巴掌下去拍疼了自己的腿:“绿帽子,哈哈哈哈哈……朕恨不得现在就戴一顶出去游街,哈哈哈哈……”
  这傻子要疯?!
  “说清楚啊,什么绿帽子啊?”
  白睢大笑好一阵,又被她揪了耳朵方才停下,附在她耳边解释了一通,将郭放如何如何阴毒,谢怀安如何如何进宫,他又是如何将计就计收了谢大才子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苗小柔听完,整个人都傻掉了,半晌,怔怔回了他一句:“一起长大的,什么时候你变狐狸了……我还是离你远点,小心被你算计了。”
  白睢拍着胸脯耿直道:“爷算计谁都不会算计你!”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编完了另一个吉祥结,又裁了红线编第二对,一人一个说好等除夕那天挂在床头。
  这一晚,白睢终于没在宁安堂睡,回来自己这里,又叫来苗小柔在暖阁过夜,两个人继续说了半宿的话。
  一连三日他都没去宁安堂,郭放只道小皇帝这是气不过圆房一次就让昭仪怀孕,怀疑这不是他的种,也就由着他耍脾气。
  第四天,小皇帝被发现偷摸差人在昭仪饮食中下堕胎药,弄得气氛一度很尴尬。郭放睁只眼闭只眼,不跟他计较。
  第五天,他又在宁安堂大发雷霆,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用膳时暴脾气起来掀翻了桌子,嚷着谁也别吃。
  第六天,上朝的时候戴着顶绿颜色的帽子坐在龙椅上,时不时扶一下,动不动就叫人抬起头来,生怕满朝文武看不见他头上是什么颜色。
  这一幕被黎臣们见了,不可避免掀起了热议,纷纷质疑郭昭仪是否秽乱后宫。可又碍于没有证据,皇帝也未曾明说,到最后不过停留在猜测阶段。
  白睢头戴草绿色的这一举动惹恼了郭放,他气没撒完,回头反被丞相一顿教训,被说得屁都没敢放一个。
  这一通表演下来,把丞相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一个高兴,就无所谓他带着苗小柔出宫赏雪散心,多日不再踏足宁安堂的行为。
  对郭放而言,反正皇帝不来,便有了机会让谢怀安出没宁安堂,哄得昭仪高兴了,肚子里的龙子也就安稳了。
  “所以,佯装守护男人最后的尊严,你合情合理大闹天宫一场,最后被郭佛主压死在五指山。那郭佛主不得乐死呀,你小子这么会演戏,怎么不在宫里搭个戏台子。”
  苗小柔站在山坡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今日下起鹅毛大雪,又是休沐日,一大早三岁便说要带她去山上赏红梅。
  宫里的日子好无聊,虽然四肢素来畏寒,吹着寒风特别冷,但是心情好似放飞的风筝一般。
  “那是,不闹一闹,爷这悲惨傀儡的角色如何立起来。”
  白睢手里拿着一枝红梅,本想折段细小的别在她头上,却见她顶着斗篷遮住了一头乌黑头发。那桃色的料子,白色的小绒毛,再加上能冻红鼻子的天气,衬得她白嫩嫩的小脸儿显出几分娇柔。
  少年一时看痴了――真好看,他家大彪全天下最漂亮――忽然有股冲动,觉得她既然也可以这般柔美,叫她一句“小柔”或许更贴切一些。
  真冷啊,苗小柔呵了呵手,拿手肘戳戳他:“喂,你发什么呆?”
  “小……小心积雪。”话说一半,他还是觉得“小柔”别扭,叫出来怕反胃,硬生生拐了个弯儿。
  “我的手好冷,你给我捂捂。”
  “哦。”
  他家奶奶十八岁高龄了,身子不好,天儿一冷手就总是凉的。以前冻得难受了时常叫他帮着捂一捂,他后来一到冬天便总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手炉,遇到她需要便扔给她。
  今天没带手炉,只好用自己的温度给她暖一暖。
  她手上又多了些茧子,但并不妨碍这双手软得像没骨头似的。刚一碰到,白睢便眉心一皱暗叫不好――完了,他正在“断奶”,好容易才没想那些龌龊事了,突然又被勾得心里痒痒的。
  赶紧撒了手。
  被冷风无情吹着手,苗小柔:“?”
  白睢狠狠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我……”
  苗小柔:“???”
  白睢:“你给爷爷灌迷魂汤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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