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莲花开》第25/56页
此番举动若是被陆一阳看到他又会说什么呢？是不是更加认定我本来就是个放荡的女子呢？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让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脸。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了沙漠中初次见面时他那不经意地一笑，那笑容真的好美啊！美得让人惊叹，让人震撼，让人目眩神迷。更难得的是那笑容是那么自然，那么洒脱，那么单纯，没有丝毫造作的痕迹。
之后虽也见过几次他的笑，不过总觉得他后来的笑里包含了太多的心机，太多的算计，太多的做作的成分，也许是他太聪明了吧？总之那笑里面隐藏了很多我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不再是单纯的了，留下的印象也远没有初次相见时那么深。
突然之间，他的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冷冷的表情，那是一种使人绝望的冷，极度的冷，远比千年冰雪更甚，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他那双冰冷而忧郁地黑眸带着困兽般的骇人的寒气直直地盯着我，我的全身一震，仿佛再次被他冷酷袭人的寒气冻僵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我所熟悉的陆一阳了。他不相信我，他鄙视我，他怨恨我。他骂我是个勾引了无数男人的放荡女子。我的嘴角漾起一丝凄凉的笑。不管怎样，他是不会原谅我的了。我在他的心里已经死了。
可是，他在我的心里死了吗？我问自己。不，回答是一万个否定。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他忘记，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表情无不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溶进了我的血液之中，只怕就算是到了我死的那一天都忘不了。
我的心早已被他刻薄至极的言语撕成了碎片，我此时已经无心。无心为什么也忘不了他呢？
如今的我，行也无心，坐也无心，走也无心，留也无心，生也无心，死也无心。无心无心复无心。我的心早已死了。
尘世中的一切，生、死、荣、辱，喜、怒、哀、乐，对我来说便如过眼云烟，全都算不了什么了。
没有了他，我便如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一个活着的尸体，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可是既已无心，为什么还会痛呢？
无心亦有伤痛啊！
无心的伤痛更可怕，更彻底，更让人无法忍受。
就如同茫茫大海里的一艘正在沉没的小船上的乘客，明明知道前程暗淡却无法避免。只有眼睁睁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那已经不单单是痛不欲生的心碎的感觉了，而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只是在无限制地不断地延伸，连绵不绝，永无尽期。
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总觉时间过得太快。如今才知道光阴的可怕，才懂得岁月的无情。
如今的我简直是度时如年，度分如月，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极其漫长难熬的。长得就像钝刀割肉一般无法忍受。
我此时才猛然顿悟荒凉大漠那离奇一梦中的老者充满了玄机的话：……去便去了，你又何必来……一念着处，便是虚妄……孽缘，孽缘啊……
是的，我虽已无心，但还存有思念他的念头，这一念着处，不知又会引出多少虚妄的事端来。我与他一见面，便是误会丛生，危机不断，让我百口莫辩，洗刷不清，如何不是孽缘呢？
唉，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锁起了双眉。
两个月前，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餐桌上，我笑着为朋友们切蛋糕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啊，那时的我，快乐得就像一个天使。而今呢？仅仅过了两个月，我不但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我拥有的一切，更失去了我年轻的心。成了一个哀怨的弃妇。
为了他，值得吗？我问自己。
可是假使命运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与他相遇，与他分离，完成上帝所做的一首诗，不管结局如何，无怨无悔。
“大姐姐，你醒啦？”一个十三四岁一脸稚气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第三十六章 卿本多情
“大姐姐，你醒啦？”一个十三四岁一脸稚气的小姑娘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做工精细描绘着兰花图案的戴盖瓷碗，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她放下托盘，笑眯眯地拉住我的手，很熟悉的样子。
我疑惑地看着她：细长的眉，一双弯弯的月牙眼，总像含着笑似的，粉红的面颊，薄而樱红的小嘴，好可爱呀。可是，我好像并不认识她呀，她怎么和我这么熟呢？
“你是……”
“不认识我？大姐姐，你好没良心呢，你昏迷了五天，白天由紫彦哥哥照顾你，晚上可都是我春莺在照看你呀，你的衣服都是我替你换的。人家可是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过觉了呢。”小姑娘一脸委屈地噘起了小嘴。
“你说什么？我已经昏迷了五天？上帝啊！”我一把抓住了小姑娘的手使劲地摇晃，着急地问：“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我怎么全都记不起来了？”
“我们是在从云州回来的路上把你救起来的，当时你就昏过去了，还发着高烧，自然不记得了，有什么稀奇的？”小姑娘冲我一笑。
“你说我一直在发烧？”我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点也不热嘛。
“开始发着高烧，后来还不停地说着胡话，你好像拼命地总想抓住什么似的，那表情好伤心好痛苦呀，让人看着就不禁一阵阵地心痛。”春莺忽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很严肃地说，“大姐姐，有人欺负你了吗？是谁这么狠心呀，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我……”我一时不知所措。
“对了，我还忘了，你饿了吧？”春莺说着就把托盘上的瓷碗捧了过来，递给我，自己伸手轻轻揭起了碗盖。原来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粥。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命运之神总算没有完全抛弃我，萍水相逢，这小姑娘对我真好呀，看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也还是好人多的。不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春莺听了莞尔一笑：“不要谢我啦，我算什么，要谢就好好谢谢紫彦哥哥吧，他对你才是真的好呢。一会吃完再叫我，我走啦。”说着笑盈盈地看了我一眼就欲转身出去。
“你等等。”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说的紫彦哥哥是谁呀？
“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方才还撕破了他的衣服呢，他都没有生气，对你还不好吗？你不知道他的爹爹刚刚去世不久，他还在穿孝呢。”
什么？我刚刚撕破的原来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而是人家为死去的父亲而穿的孝服。天啊，我真是……唉！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救下你的时候，你的牙关咬得好紧哦，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我白费了好大的劲儿一点药都没喂进去，还多亏了紫彦哥哥亲自动手你才好起来的。这几天的药都是他喂你喝的。”春莺冲我抿嘴一笑，“所以呀，要谢的话，你还是谢他好了。”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我的头轰地一下，我一直昏迷不醒，他是怎么喂我喝药的？难道是……我不禁想起了那个凄冷的雨夜我救治东方亮时的情景……
我的天呀。我冷若涵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单单是东方亮和萧洛辰两个人我都解释不清，后来出现了那个只见了一面的若耶，就发生了一场天大的误会，谁知如今又遇上了一个紫彦。如此一来，不正是雪上加霜么？我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清了。我……
我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白衣公子清秀俊俏的面容和他含羞脸红的表情。在我目前所处的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老年代，平时拉一下手还有顾虑呢，更何况……无疑，他是喜欢我真心救我才这样做的，可是，我值得他如此用心么？
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我注定无法报答他对我的情，我留在此处只会徒增他的烦恼，不如……唉！
我把心一横，轻轻放下手里的碗，支撑着勉强下了地，慢慢打开门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此时我乘坐的这条船正行驶在河心。河面也不是很宽，有十几米的样子。河岸边杨柳依依，随风舞动。落日的余晖静静地洒在水面上，清澈的碧波泛起一圈圈金灿灿的涟漪，真的好美啊。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以前，我最喜欢见落日余晖，照在那烟雾迷蒙的远山上，那傍晚的云霞，飘坠在山顶，很美丽，也很短暂。也许，这短暂的美丽正预示着我此时如花的生命，很快就会归于沉寂。
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心已经死了，人也随它去吧。
我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看看四下无人，紧走几步，双手扶住船舷上朱红色的雕花护栏喘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还不十分熟悉的世界，把牙一咬，眼睛一闭，一步跨了出去。
“姑娘，小心！”一个轻柔若水的声音近在耳旁，我吓了一跳，怎么旁边有人，不等我回头，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的身体一下子悬在了护栏上。双脚只差一点就碰到水面了。那人的力气似乎也不是很大，他很努力地拉住我的手臂使劲往上拽，我此时一心求死，哪里肯依，只拼命地想挣脱他的手。整个身体狠命地往下一坠，竟然将他他拉出了护栏，只听得‘噗通’一声，我二人几乎同时掉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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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坠入爱河
只听得‘噗通’一声，我二人几乎同时掉进了河里。深秋冰凉的河水瞬间浸没了我的全身。我冷得牙齿直打颤。
从理论上讲，我应该算是会游泳的，以前在游泳馆学过的，不过那是在泳池里，池水最深处也就一米八，而且水温恒定，常年28度。即使如此，我顶多能游上十几米。
我的技术之差由此可见一斑了。
这河水就大不一样了，水流湍急冰凉透骨不说，明明看起来很清澈，其实简直就是深不见底，我一没入水中，本能地就闭住了呼吸，因此并没有马上喝入河水。可拉住我的那个人就不同了，他显然是根本不会水的，挣扎了几下就忽地沉了下去。松开了抓住我手臂的手。
我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背，奋力地登了两下水，努力地让他的头浮出了水面。自己也趁机换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白衣少年。好在刚刚落水他并没有晕过去。我看着他苦笑了一下：“你好傻呀，为什么要救我呢？”
他显然是呛了水，咳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轻轻地说：“因为你是个好姑娘。”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那么柔，听了他的话仿佛有一股暖流自胸中升起，我忽然觉得连这河水也没那么冷了。
在这种情况下亏得他还能笑得出，真是个奇怪的人啊。不过他笑起来真是很美呀，似有一股春风拂面而来。
其实仔细地看他长得也是极美的，似乎并不输于东方亮和萧洛辰。但他的美是非常含蓄的，并不张扬，非要仔细地看才能发现。也就是很耐看的那一种美，初见时并不觉得很美，时间越久发现的就越多。
他的笑并不像陆一阳的笑那样让人目眩神迷，如痴如醉；也不像东方亮的笑那样给人以阳光明媚，无比开心的喜悦；更不像萧洛辰的笑那样风情万种，魅惑人心；而是轻轻的，柔柔的，就像一缕微风，虽不热烈，却暖暖的可以达到人心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