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莲花开》第26/56页
我这时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气手脚并用地努力地划着水，学着泳池救生员的样子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以免再次呛水。就这样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
换了几次气之后，我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真的很想放弃这无谓的努力，深深地沉入水底。
我的爱，我的恨，我的重重心结千般顾虑便可随着我生命的消失而消散得无影无踪，再也不用忍受那无边无际的绝望，从此没有了烦恼。该多么好啊！
我此时真的好为难啊，人家为了救我才落水的，我总不好为了寻死而弃他于不顾自己沉下去吧。那样做似乎很不道德呀。
“紫彦哥哥，大姐姐，你们怎么掉下去了？快来人啊！”春莺手扶着护栏大喊起来。这时的船已经划出了五六米远了。
护栏边来了两个家丁打扮的中年人，见此情景吓得面如土色，手足无措，竟不知如何才好。我一见不禁来了气，大喊一声：“两个笨蛋，先把绳子抛过来，再把船划回来！”
正说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黑衣老者从船舱后面疾步走出来，看到我们后忽然纵身而起，飞掠到河面上，一手一个把我们从水里拎了起来，空中将腰一扭，轻飘飘落回了之前的船上。
“爹爹，你好棒啊！”春莺拍手笑道。
“小丫头懂得什么，还不快去服侍主人换衣服。”老者不悦地瞪了春莺一眼，小姑娘吓得伸了伸舌头，赶忙走过来伸手去扶那位少年。
“不用了，我自己换就好。春莺，你帮这位姑娘换吧。”他说着就自己走进船舱去了。
春莺扶着我走回之前住的那间屋子，拉上窗帘，毫不客气地一面动手扒掉我身上的湿衣服，一面嗔怪道：“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对不对？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为了给你治病，紫彦哥哥他跑遍了整个云州城才把药给你抓齐的，还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好几天，你就这样报答他呀，你真是……”
我的全身几乎都冻僵了，手脚麻木，也只好由得她去了。
她用毛巾把我的身上擦干了，又拿一块包在我的头上。顺手拉过被子替我盖好，轻声说“你等着，我去找衣服。”
听了这小姑娘的话，我能说什么呢？我只有苦笑。
遇上我应该算他倒霉吧，之前的几天还不算，我刚一醒过来就撕破了他的孝服，更出格的是居然还把他拉下了水，而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想起来真是荒唐啊。
“我的衣服没有适合你穿的了，喏，这是紫彦哥哥的衣服，你将就着穿吧。”春莺递给我一套淡蓝色的衣服。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这是她故意对我的惩罚，唉，算了，有衣服穿就行了，管它是谁的呢，我还不至于这么保守呢。想着，倒也不以为意，伸手接了过来，背过身去换上。
想不到本姑娘穿男装还是蛮精神的，要不是稍嫌太大了些，还真像一位俊俏风流的公子。春莺看着我的眼神仿佛也带着几分赞许的神情。
“好看么？”我站起来在她眼前转了一圈。一脸得意的神情。
真是奇怪，刚才在水里一泡我怎么反而精神了呢？连之前疲倦的感觉也奇迹般的消失了。此时的我真是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心情竟然没来由地好了起来。
她并不理会我的话，狡黠地一笑：“大姐姐，知道你刚刚和紫彦哥哥一起掉下去的河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呀？”我好奇地问。
“锁爱河。”她又是一笑，“一对互相爱慕的恋人为了表示彼此忠诚，就要携手一同跳进河中心，让这河水把他们的爱情锁住。所以才叫锁爱河。凡是有胆量同坠爱河的恋人都会得到锁爱娘娘的保佑，恩爱一生。”
天呀，有这么巧的事吗？不会是真的吧？
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春莺又是抿嘴一笑，“不信是吧，这岸上还有一座河神庙呢，庙里供的就是锁爱娘娘，等明天船一靠岸你就看到了。”
我彻底地愣住了，难道说，我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吗？本来一心寻死，却误将他拉入了爱河。
第三十八章 无心之爱
“紫彦哥哥，你来评评理，若涵姐姐她欺负我。”春莺一把拉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白色手帕，一脸委屈地向站在面前的主人诉苦。
“怎么了？”紫彦脸上依然带着柔和的笑容，轻轻地问。
“若涵姐姐她耍赖皮，明明该轮到她捉我了，可她就是不认账。”春莺噘着小嘴赌气地说。
“你才赖皮呢，说好了你抓到我才换的，你哪里抓到我了呢？”我笑着跑了过来。
“你简直比鱼还滑，比鬼还精，你的腰比蛇还软，跑得比兔子都快，谁能抓得住你才怪呢。我不玩了。”春莺说着转过身气呼呼地走了。
“唉，抓不住我就跑，真没意思。”我低头拾起了她丢在菊花丛上的手帕，一下子坐在了已经枯黄的草地上。抬起头朝紫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夕阳衔山，晚霞绚丽，烟云氤氲，弥漫山谷。沐浴在这苍莽的天幕底下，看夕阳余晖，观暮禽还巢，经受大自然的洗涤，令人神思飞跃，灵魂超脱。我的心情不知不觉间舒展了很多。
这里是桃花山庄的后园。时值深秋，草色也已枯黄。目光所及到处盛开着一丛丛金灿灿的菊花。不由使我忆起了一首诗来：
飒飒西风满院栽，
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
报与桃花一处开。
此诗的作者黄巢虽是声名狼藉，可我还是喜欢这首诗的。想一想，满目金黄的菊花与绯红似火的桃花一处盛开，在这遍地桃花的山谷里互不相让，争奇斗艳，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啊！
我们回到桃花谷已经四五天了。真没想到这位温柔公子竟还是这诺大的桃花谷的谷主。春莺不过是他的管家的女儿他竟然允许她直呼他的名字，看来他为人倒真的是很随和呀。
这几天我闲来无事一直和春莺一起玩耍，混得很熟，紫彦只是偶尔来看看我，我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再也不敢随意地说话，看到他也只是远远地打个招呼，并没有过深的交往。
他很随意地坐在我旁边的草地上，我们之间隔着几丛齐膝高的黄艳艳的盛开的雏菊，他沉默着不开口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总不好自己先走吧？
唉，这古人真是麻烦，有什么话就直说嘛？真是受不了。可是，他不开口，我其实也明白，我总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在他这里住一辈子吧，即使他很富有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闲饭，我也不能赖着不走呀。
想着，我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地蹙起了双眉。天地之大，虽无所不容，可是却独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蓦地，一种失落感，一种难以抑制的悲哀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的眼睛里缓缓映出了一层泪光，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若涵，你怎么啦？”他关切地问。
“谢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想和你告辞，我要走了。”我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待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走呢？”他毫无预兆地伸过手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略显单薄但很温暖，他应该是不会武功的，不然的话那天就不可能被我拉下水了。我吃了一惊，立即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奈他握得太紧了，我抽了两下纹丝不动，也只好由他握着。
“你待我很好，可是萍水相逢我不能总麻烦你，我……”“怎么能说麻烦呢？自从那日我们一同坠入爱河，我的心里便只容得下你一个人，若涵，这一切就像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样，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就像他的人一样既温柔又可爱。可是，我又怎么能接受呢？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暖暖的笑容，就像一缕微风，虽不热烈，却慢慢地渗透进了我刻意冰封起来的内心最深处。
“嫁给我吧，好吗？我会永远呵护你，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个人好。”他以无比真诚的目光看着我的眼睛。我原本已如死灰一般的心竟然奇迹般地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此温柔可爱的美少年，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如果之前我没有遇到过陆一阳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定会答应他的，可是现在我只能在心里长长地叹一口气罢了。
“你是个好人，可是……我的心早已死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对不起。”我轻轻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有人曾深深地刺伤了你的心，让我来弥补好吗？哪怕是一辈子，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哪怕你的心里没有我也没关系的。”他使劲握了握我的手。
一股暖流隐隐地自手心传来，瞬间流遍了我的全身。我那刚刚恢复知觉的脆弱不堪的心又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痛。他的要求何其卑微，无心之爱，他要的仅仅是无心之爱啊，难道我都给不起吗？只是这对他似乎太不公平了。
想一想，我深藏心底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原谅我的了。如果此生不能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嫁给谁都是无关紧要的。何须苦劳心呢？
我若不给他一次机会只怕他也不肯死心。好吧，就这样办吧，我暗暗打定了主意，不过，这样对他是不是很残忍呢？
我拉着他的手缓缓站了起来，淡淡一笑说：“你来抓我吧，只要你能抓住我，我就嫁给你，如何？”
“真的吗？”他的一双俊目中闪动着孩子般天真而喜悦的光彩。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一停下来你就不准抓了。这是游戏规则。”我说着就松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扭动腰肢，跳起了我最擅长的洛神舞。
紫彦从未见过舞姿如此优美的女子，一时竟看得呆住了，只见眼前佳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简直就是一位欲乘风归去的洛河仙子，全无半丝人间烟火气息。
“来抓我呀，不然的话我就停止了，我愉快地朝他一笑。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他是根本抓不住我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全然明白其中的玄机，凭着以前的经验，只要我跳这个舞，除非是我故意的，否则任何人都休想将我抓到。
我灵活地在他周围游动，就像一条水中的鱼，缓缓地旋转着，左躲右闪，时而在他的身旁掠过，时而又从他的手臂底下穿过。看似近在咫尺，他却始终无法抓住我的手，就连我的衣襟也碰不到。
可是他竟然一点也不着急，脸上还是带着那轻轻柔柔的打动人心的暖暖的微笑。西方落日的最后一抹晚霞，远披在烟幕迷蒙的远山的山顶上，就像他对于我的希望，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彻底地失望。
我不由笑了笑。那笑，是十分的凄楚。
怎么感到我就像一个偷心的妖女呢？无论是我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总会伤害到无辜的善良的人。
“紫彦，对不起，我……”我忽然停止了舞步，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扑簌簌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