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莲花开》第27/56页


  “抓到了,看你还往哪跑。”他张开双臂,一下子将我拥入了怀中。
  “若涵,原来你在这里。”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令我夜夜无法入睡时时刻刻牵肠挂肚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的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三十九章 情难自控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即使不回头,我也决不会听错的,一定是他!
  天啊!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天下居然有如此凑巧的事,我和紫彦在一起居然又被他看到了。我要如何解释才好呢?或者,我根本就不必解释什么,他的心里早已没有我的位置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呢?难道嫌上次羞辱我的还不够吗?难道他要把我抓回去游街示众吗?我不怕死,可是却受不了这种羞辱,这种远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惩罚。
  怎么办?怎么办?刹那间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像要炸开了一样,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那冷冷的表情,那极度地冷,令人绝望地冷,不带一丝一毫温度的冷,那想起来都能把我全身冻僵的冷。我好害怕啊!
  不见他时朝思暮想,魂牵梦系,走着想,坐着想,睡里梦里惦记,常常是整夜无眠或者刚刚睡着又被噩梦惊醒,暗自垂泪到天明。
  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竟能想到如此辛苦的地步。直到离开他之后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才叫相思,什么才是相思之苦。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那欲哭无泪,欲罢不能的销魂蚀骨之痛已经把我折磨得痛不欲生了。直到此时我才真正的理解了白居易长恨歌中‘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真实意境。
  可是,如今他真的来了,我为什么会怕得要命呢?
  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再面对他,我怕他的冷淡,怕他的鄙视,更怕他的无情。未见他时,至少我还可以骗自己,让自己沉醉在以往甜蜜的回忆之中,不必面对这残酷的现实,难道他也不允许吗?他一定要再次撕裂我刚刚恢复知觉的脆弱不堪的心上的旧伤,让它淋漓滴血吗?
  不行,我再也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否则我一定会发疯的。我得逃!我的头脑里刚一浮现出这个想法,就立即付诸了行动。我猛地一下推开了紫彦,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不管不顾地撒腿就跑。
  “若涵……若涵……”两个人同时从后面追了过来。
  前面是一扇不算薄的淡红色雕花木质的园门,我仿佛没看见似的一头冲了过去,竟然破门而出,不顾方向地往山谷深处跑去。
  暮霭沉沉,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我顺着山路拼命地往前跑,居然跑得很快,虽然能听到喊声但后面的人一时还没有追过来。
  前面的山路越来越陡峭了。我气喘吁吁地实在跑不动,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
  “若涵,天黑路滑,你要小心啊。”是紫彦关切的声音。
  “若涵,你给我站住,不许跑了。”是陆一阳焦急的声音。
  他的声音好近哪,天啊,他己经追上来了。我一回头就发现了一个颀长的熟悉的身影正快速地向我这里靠近,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的心不禁一阵阵地战栗。他这次要怎么惩罚我呢?我好怕啊!
  快跑!我的意识里只剩了这一个想法。于是手脚并用地拼命地爬上了前面的陡峭地带,我的手和膝盖在这个过程中一定是被尖锐的石块划破了,传来阵阵剧痛。我咬紧牙关,勉强忍住疼痛。再往前走了几步,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的面前不足两尺的地方竟是一处断崖。一股阴冷透骨的寒风从黑黝黝地崖底扑面而来,吓得我猛地打了一个冷战。
  “若涵,你别跑了。我……”那熟悉的声音竟然近在耳旁。我的心又是一阵紧张得要命。回头看去,他站在我后面不远处稍低一些的峭壁上,缓缓向我伸过手来。近了,更近了……此时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握住他的手了。
  “很危险的,你过来,抓住我的手。”他又往前靠了一些,声音焦急中竟然还带着轻微的颤抖。他这是怎么了?
  “不!你别过来,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无法自控地大叫着,往断崖前又走了一步。现在我离那个深不见底的预示着死亡的黑暗的深渊只有不足一尺的距离了。
  “不要……”他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一直很爱他的么?我不是一直都对他无比信任的么?我……我为什么如此惧怕他,此时我忽然发现我对他的恐惧竟然比对坠崖而亡的恐惧更深,更浓。难道我的心死了,想法也变了,我已经无法再接受他了吗?
  还记得在荒凉的大漠之中,在众人的围攻之下,他骑在骆驼上俯身向我伸出手,说,丫头,抓住我的手。我心里的感觉是何等的温暖和感动啊。可是现在,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只修长白皙的我十分熟悉的好看的手,我为什么会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紧张呢?
  “若涵,你不要做傻事,我……”他似乎想解释什么。
  我立即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声嘶力竭地怒喝道:“不,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你别逼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他果然不再言语。
  我狠狠地咬紧了嘴唇,拼命地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透过迷蒙地视线看过去,黑暗中他的脸愈发的模糊了。
  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他冷酷无情的声音:不要再用你的眼泪来欺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积压在我胸中的所有的委屈,绝望,无助,痛苦……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凄凄惨惨,撕心裂肺,断断续续,抽抽噎噎,使人不忍倾听的肝肠寸断的哭声瞬间传遍了整个黑暗而寂静的山谷。
  不许哭,不许哭!冷若涵你不准哭!我在心里大声地命令着自己,可是根本就无济于事。他一定会更加看不起我的,我在他心里只不过是个不知羞耻的放荡女子……我又羞又愤地模模糊糊地想着,大脑中一片混乱。
  突然,我的手臂被人猛地抓住了。我大吃一惊,不知不觉就运上了真气狠命地一挣,不料身体因此失去了平衡,脚下踏空,霎时跌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若涵……”陆一阳心痛无比的喊了一声,手里只抓住了一片我的破碎的衣袖。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再相信我?为什么?”陆一阳不禁仰天长叹。眼睛里似有泪光在闪动。“也罢,我便随你一同去吧。”他刚要纵身跃入深渊,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把拉住了他。
第四十章 今生无悔(上)
  “不要冲动,我们马上到下面去找找看。”紫彦一把紧紧地拉住了陆一阳的手臂,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伤轻轻地说。
  满天星斗。新月如钩。
  两人步履沉重地一前一后顺着山路往崖下走去。
  “你就是那个冷面郎君陆一阳对吗?那个让若涵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仍念念不忘的人。”紫彦淡淡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是若涵她告诉你的吗?”陆一阳的心情复杂而沉重,声音也是低低的。
  紫彦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她发高烧昏迷的时候喊出来的,一连五天,她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哀求你一定要相信她,仿佛急着要向你解释什么,下面的就听不清楚了。”
  “你说什么?你是在哪遇到她的,她是什么时候发的烧呢?”陆一阳急急地问。
  “我是从云州城外的大路上看到她的。那天正好是十月十四。当时她就已经昏迷了,一大群人围着看却没人出手相救,是我把她带回来的。在船上她刚刚醒过来便马上投河自尽,我的管家又把她救了上来。”紫彦的声音依然轻轻柔柔的,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诉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刻意地隐瞒了其中重要的细节。
  陆一阳的双眉立时紧紧地蹙了起来。他的心不由又泛起了一阵阵的剧痛。十月十四,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正是她离开他的日子。难怪她看到他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她的哭声是那么的凄厉而幽怨,把他的心都哭碎了,她的心一定是被他那天极端的冷酷伤透了,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刺激。
  天哪,明明是心里在乎得要命,可是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呀?他若是当时将她追回来哪里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又岂会有今天……唉!
  他真的是追悔莫及呀。他真是该死。他暗暗地把自己咒骂了不知有几千几百遍,狠狠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为什么刚才坠崖的不是自己呢?他为什么要怀疑她呢?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越走越快,后来干脆不顾天黑路滑山路崎岖地势复杂的危险纵身飞了起来,一手攀着路旁的树枝飞掠而下,恨不能一步跨下崖去。心里默默地祷告:若涵,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发生什么不测啊。
  可是如此高的悬崖,一个弱女子坠下去生还的机会又有多少呢?眼看马上就要到崖底了,陆一阳的心禁不住悬了起来。
  紫彦由于不会武功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一阵阴森诡异尖锐刺耳的笑声忽然从对面传了过来。
  “谁?”陆一阳吃了一惊。双足一点,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冷面郎君,你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你想不想见见她呢?”一个又高又瘦年约三十上下的黑衣人稳稳地站在山路中央,借着朦胧的月色,他右边眼角至嘴边的一条紫红色的刀疤随着他的笑隐隐地蠕动,说不出的丑陋可怖,简直是令人作呕。
  “她在哪里?”陆一阳冷冷地问。
  “带上来。”黑衣人扭头招了一下手。他身后几丈远的地方就是一片开阔地,黑压压的站着一大群人。
  两个黑衣蒙面人从他后面闪了出来,每人扭住了我的一条手臂。
  原来我刚坠落下去就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拜月教夺命使者伸手接住了。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早有人用一块纱布堵住了我的嘴。紧接着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扭住了我的双臂。
  “夺命,真有你的呀,这小娘子长的还真够漂亮的,天上掉下个美娇娘,嘻嘻,艳福不浅哪。”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笑嘻嘻地对那个刀疤脸说。
  “去你的,冷血,明知道我不喜欢女人还开这种玩笑,你喜欢送给你好了。”刀疤脸斜着瞟了一眼那个男子,不悦地说。
  “别闹了,也不知追魂那边怎么样了?”那男子的表情明显严肃了很多。
  我不禁稍稍平静了一些。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等一等,追魂,夺命,冷血……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呀,对了,他们不是和东方亮是一伙的同属于拜月教吗?苦于我无法开口,否则我一定要问问现在那无情公子在哪里,看到他我就安全了。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嘘,大鱼上钩了。”夺命一挥手,两个人押着我跟在了他的后面。我的心猛地一颤,他们说的大鱼是谁呢?上帝呀,他该不会就是……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出现在我眼前的还是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美得不近情理让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脸。他此时又处在了拜月教数百人的包围之中。而且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为了我。
  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若涵,你……你还活着。”陆一阳似乎根本就没看到拜月教的众人都在虎势眈眈地盯着他,只是满怀欣喜地看着我,脸上漾出了一对好看的小酒涡,哦,那久违了的洒脱的,自然的,纯真的笑容重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刹那间,冰雪消融,百花怒放。就连那黑暗的夜空似乎也被他动人的笑容照亮了。眼前的笑容竟与记忆中他大漠中的一笑完全重合了。
  那笑容是那么的美,简直有魅惑众生的魔力,让人目眩神迷,让人如痴如醉。荒凉的山谷里顿时充满了浓浓的暖暖的春意。我那颗刚刚恢复知觉的脆弱不堪的心在这暖意融融的春意中渐渐地恢复了生机。他还是我熟悉的,深爱着的,无比信任和眷恋的那个陆一阳。
  这一笑,天地为之动容。就连那班杀人不眨眼的拜月教恶徒都看得痴了,竟没有一个人想要冲上来对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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