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59/254页



“My-man!”

“Soul-brother!”尼克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洛杉矶流浪汉

两人离开回音公园的时候,尼克要求先走,因为他近前突然发现,总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跟踪他,但又无法确定,说不清到底是真的有尾随者,还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苍图心里明白,尼克是个非常小心的人,这也正是他为什么要把苍图约出来,在公园里谈话的原因。尼克不想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把不必要的麻烦引到苍图几个人的住处,这一点他做得非常专业,苍图也很理解。

黄昏时分的洛杉矶城,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高耸云霄的楼宇,错落在笔直的街道上,如少女羞赧的脸颊般,映射出醉人的粉红。苍图一个人,慢悠悠沿街走着,凝重的心事感染进他落寞的眼睛里,有些低垂下来的额发,迎风轻轻飘抖。

就在绕过汉尼斯大道,拐进第二个窄巷口的时候,一个落魄的流浪汉,正蹲缩在墙角里,抱着个酒瓶子,一边不住打饱嗝,一边醉得摇头晃脑。

苍图下意识地瞥了流浪汉一眼,见到满身邋遢,胡茬唏嘘,是个体质孱弱、骨骼普通的醉汉,也就没怎么在意,径直从这人身边闪开来走过,防止他突然呕吐污物,弄脏了自己的靴子。

流浪汉喝得双目昏沉,费劲地斜挑起眼皮,不耐烦地打量着来人。可是,就在苍图绕过他,刚走了两三步,这个流浪汉却忽地蹿跳起来,掏出藏在怀里的一件硬物,抵在了苍图肋骨上。

“嗨!小子,别乱动!我看出来了,你是个中国佬!”流浪汉的双眼,像一条刚扑中猎物的豺狼,释放叵测与凶狠的眸光之余,又难掩兴奋之色。

苍图脸色依旧,稳稳站着,只是出于好奇,茫然地向自己肋间瞅了一眼,那是一把短径左轮手枪,银灰色的枪身上透着斑斑划痕,样子非常老式、破旧,也不知是在哪里廉价淘换来的,抑或捡来的。

“看仔细了,这可是真家伙!你这个庄稼老,是不是头一次见识这玩意儿?嗯?哼哼哼,小心点,会走火的。快!把你的钱包拿出来,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流浪汉更是兴奋,舔着嘴唇朝巷子前后看了一眼,又把短颈手枪在苍图身上威胁地捅了一下。

苍图也随着流浪汉一起,在窄巷子前后望了一眼,那脸上的表情,仿佛比他还不愿意被人看到持枪打劫这一幕。

“你看什么?”流浪汉很是惊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被自己持枪打劫的对象居然会有这种反应。可他随即又催呵道:“你怕了?――是的,你怕了!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快把钱包拿出来!该死的!我会打烂你的脑袋……”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闪,手腕上泛起巨痛。持枪的那只手,已被反转过来,整个骨节都在咯咯作响。

“啊!啊!疼,疼啊!”流浪汉惨叫着,脊背和膝盖不住向下弯曲,而另一只手却欲要伸进口袋,掏出弹簧刀刺苍图。

苍图一把掐住流浪汉的脖子,将他猛地推在墙上。当啷一声响,弹簧刀滚在了地上。几乎要被捏断脖颈的疼痛,使流浪汉再也顾不上反抗,一只手死命扒着苍图卡在喉咙上的手腕,憋红的两只大眼珠子,爆裂地向外凸起,试图看到脚下。因为他一时还无法相信,自己竟被眼前这个家伙用一只胳膊在瞬间举离了地面。此时此刻,他这才全然明白,对方刚才为何也朝窄巷两头看,那不是害怕,而是要出手――揍他。

举着这个冒充流浪汉劫人钱财的流氓,淡淡地看着他痛苦万般的表情,苍图喃喃地说:“You,must-be-insane!”

对方很不禁揍,已然快要撑不住,苍图说着也便稍稍松手,防止重伤了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性格恶劣的流浪汉,刚猛吸了一口气息,便借势再次偷袭,试图一脚踢进苍图裆部。苍图捏在流浪汉脖子上的手指,异常的敏感,准确地感应出对方身体的肌肉反应,只听咔地一声,一招膝击撞在流浪汉右腿的膝盖骨上,疼得他嗷一嗓子,像个倒空的口袋,贴着墙壁滑溜了下来,抱住一条腿凄惨地哀号。

苍图将那支在他看来有如玩具似的左轮手枪拆开,取干净里面的子弹,将空枪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当地一声响,垃圾桶被砸得摇摇晃晃,吓得蜷缩在地上的流浪汉,浑身又是一颤。

直到苍图远远走开,即将消失在窄巷尽头,流浪汉这才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像只饿疯的狗,一头扎进垃圾桶,翻找出自己那把破手枪。

“嗨!小子,走着瞧吧!你今天惹错了人,会让你后悔的!”流浪汉高调地跳叫,挥舞着手上已经没有子弹的短枪,见远处的苍图似乎隐约听到自己的威吓,准备扭身看他一眼。这家伙立刻裹紧了身上的牛仔马甲,托着一条难看的瘸腿,跑进了闹市街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幽灵与暗娼巷

花梨莎与她的母亲茉妮娅,在秘鲁首都的酒店里吵过一架,最终因为父亲遗体的事情,母亲执意要求她跟随自己一起回阿根廷,因为那里才是她们的家,不想女儿再跟着苍图这些人到处去冒险。

在与苍图等人分手的时候,茉妮娅热切地亲吻了他们的脸颊,抹着眼角的泪花,感谢长久以来对她们母女的帮助。她希望苍图几个人有机会去阿根廷,吃她亲手做得烤牛肉。

从铁耙号被营救出来的时候,花梨莎也卷到一些钱,虽然只有五十万美金,但也够她去越南领回父亲的遗体,并在回到阿根廷之后,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唐休对花梨莎的爱慕,也已随着花梨莎的婉言拒绝,渐渐冷静下来。或者说,是另一种爱的延续――尊重花梨莎的选择。爱上这个漂亮的白人姑娘,从没令他后悔过,如今只能剩下回忆,黯然伤心在所难免,可他并不消沉,至少身边还有苍图这样的生死兄弟,有尼克和昆帕帕这样患难之交的朋友。

第二天早上,太阳早早从太平洋东岸升了起来,将洛杉矶照耀得宛如一座金城。苍图将任敏抱上轮椅,和她一起坐在阳台上,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医生说了,你恢复得很好。应该尝试和我们说话,不然声带会退化,变哑的。”苍图关爱地微笑着,用仿佛怕吓到婴儿般轻柔的语调,望着任敏空洞的双眼。

然而,任敏那张除了凄伤,几乎像石刻般再也找不出别的表情变化的脸,令苍图的心滴血似的疼,“心死如灰”这四个字,连他自己都不曾感受过,可眼前的任敏,这个一向天真快乐,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却已然将它血淋淋地残忍地展露在苍图面前。

阳光散在两个人脸上,一盆翠绿的吊兰托下蜷曲的枝蔓,将一只蝴蝶久久地吸引住。遥望蓝天,苍图无力责怪什么,任敏对他的怨憎越是坚决,他内心就越是感到深深地愧疚与痛楚。这不是情绪,以任敏之前的性格,绝不是个不懂得通情达理的女孩儿――她是真的绝望了。

试想当初,换做任何一个年幼的女孩,父亲被人在眼前杀死,自己遭受了少女最忌讳的伤害,生命濒于死亡临界点。然而这些远远不够,又被血腥小丑抓进丛林,具体受了哪些令人发指的虐待,除了任敏自己,谁也说不清楚。某种程度上讲,对于任敏自己,这比当初被直接杀掉还要遭受罪孽。

在任敏面前,苍图已经不敢再提及过去,更不敢许下丝毫承诺,那对他就像一道雷池,一道他与任敏之间在心灵上仅存的也是唯一的挽救契机。苍图起身,准备将任敏推回卧室,可他忽然觉得轮椅是那样的万般沉重,仿佛轱辘被刹住,正要再度发力,一股热乎乎的粘稠的液体,从他鼻腔突地流了出来。

这种感觉对苍图而言,已并不陌生,慢性血癌的间歇性发作,令他双眼有些乏力,他赶忙抬起一只手,去抓那从嘴唇上滴落下来的猩红的血滴。可是,这个一向反应迅捷、动作灵敏的特种兵,却像个年迈的老人一样,吃力地晃了晃手。啪,一滴鲜血轻柔地落在任敏病弱细瘦的脖颈上。

“哦!我们进去吧,要下雨了。”苍图有些慌乱,赶忙用拇指揩掉任敏脖子上的血滴,另一只手抹干鼻血,用身子将轮椅顶了一下,然后匆匆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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