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84/254页
“好了，咱们快走吧！工厂里来人了。”利昂德说着，拽住唐休的胳膊，朝南边的山脚跑去。
废弃工厂里面，已是人喧狗吠，无数手电光在四处晃动。
汽车绕过南加州供水站，拐上了日落大道。三个海盗的情绪很不错，只有唐休闷闷不乐。他是第一次见到，三个海盗居然这么坏，用如此残忍下流的手段，把一个同类活活折磨死。这不禁令他想念起了苍图，苍图虽然也杀人如麻，但却不会像今晚这样，他们三个简直坏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佣兵团出身，路子这么野。
经过唐人街西区的一家夜总会时，皮基卡让利昂德把车停住，然后独自走下了车，把一包什么东西远远地丢进了跳舞的人群。
回到车里后，唐休莫名地望着皮基卡，只见他正擦着沾满鲜血的手。唐休以为皮基卡又杀了人，忙透过后窗向外看。可是利昂德把车开得飞快，只见身后那家夜总会，像着了大火一样，人群尖叫着冲到了街上。
桑丘司克制着嘲笑，拍拍唐休的肩膀说：“嗨！兄弟，别这样大惊小怪！咱们的尼克不是说了吗，要给铁龙帮一点颜色。”
皮基卡得意地说：“我把耶韦夫的耳朵和眼球，扔到了吧台上，那几个跳脱-衣-舞女的小娘儿们，险些吓得尿了裤子。”
利昂德瞅了一眼后视镜，安慰唐休说：“别再有什么不安了。咱们不是魔鬼。扫垃圾的人如果怕脏，人们就没有干净的路可以走。今晚的活儿是很脏，可咱们必须这样做！你知道的，咱们人单力孤，必须得吓住他们，不然这些坏蛋会继续像鬣狗一样，死缠着咱们不放的。”
女警察把乔尔盘问了一下午，但他还是坚持地重复说，自己就看到四个高大的黑影，他们全副武装，戴着钢盔，脸上套着骷髅面罩，样子像极了特种兵。而且他们非常粗暴，一边说着话，一边动手打人。自己当时就算没吓傻，也快被打晕了。所以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那位满头金发的女警察，紧身的白衬衫里，包着一对丰满的乳沟深得令男人垂涎的乳-房，她极为讨厌乔尔在回答问题时，总是色迷迷的眼神，于是就更想问出点什么来，好好地处罚他一顿。
但在接到了上司的一个电话之后，女警察似乎很不情愿放走乔尔，可苦于没有证据，又不能违反法律囚禁嫌疑人，最后只能在被敷衍得烦躁不堪、全无耐性的情绪下，很是糊涂地问了乔尔一句：“你以前做过什么坏事？或者有无目睹过铁龙帮的犯罪活动？或者……看到其他……”
乔尔嘲笑起这位女警察：“娇俏夫人，您长得很像我的继母，她和您一样漂亮、丰满。我想，既然您能这样直率地问我，那我干嘛不代她问您一些，关于您做-爱时会说哪些放荡的话，来刺激您背上的男人。她一定会高兴我这样帮助我的父亲，或者她的某个情人……再或者……”
女警察涨红了脸，气得一拍桌子，骂了声滚出去，就把乔尔骂走了。
乔尔用恶心人的下流手段，摆脱了女警察的纠缠，得意地走过几条街。明亮的阳光照耀在他脸上，从没有过的自由和幸福感，令他浑身舒畅，感觉像一只鸟那样，轻松得快要飞起来。
乔尔走进一家酒店，穿过旋转的大门时，葛瑞比打来了电话，告诉乔尔说，他已经辞掉了加油站的工作，现在正坐车赶往唐人街，希望乔尔也把他介绍进铁龙帮。
乔尔垂头丧气地说，自己刚从警察局回来，那些狡猾的家伙们，总想套他说点什么，好用来做升职的垫脚石。葛瑞比在电话里猛吃一惊，神经紧张地问乔尔，有没有把他去年迷奸幼女的事情说出来，他说自己为那件事感到后悔，却又害怕去坐牢。
乔尔走进了电梯，一个佝偻的老头子，正靠在角落里看报纸。乔尔毫无礼貌地与葛瑞比通着电话，一只脚踩在墙上，先是对葛瑞比发誓说，自己不会出卖朋友，而后又暗示葛瑞比，再借一些钱给他。
然而，对某些人而言，死神总是不期而至。正当乔尔捧着电话吹嘘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时，旁边那个看着报纸的佝偻的老头子，忽然一下变得人高马大，掐住了乔尔的脖子，用拳头在他心窝上猛砸了几下。
乔尔的心口上，立刻现出好几个小洞，在不住地喷血，他死死扯住那个老头子的衣服，可是那个老头子臂膀强健，力气大得很，在推倒乔尔跑出电梯的一瞬间，乔尔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老头子被扯开的领口里，居然文有一条铁龙的爪子。
电梯浸满了鲜血，掉在地上的电话，仍传出葛瑞比的声音：“喂？喂？乔尔，你怎么不说话？好吧，别生气了，我借给你钱就是。”
尼克挂断了唐休打来的电话，这一次谈话，两个人都很愉快。苍图的病情已经初步稳定，如果没有大的变动，很快就会进入第二个阶段的治疗。不过，唐休的一些琐碎的担心，也把尼克感染得人心惶惶。
尼克甚至问佛兰特教授，化疗会不会使苍图的头发脱落。佛兰特教授听完哈哈大笑，调侃地问他，这五年是不是去了中国历险，才滋长出这么多滑稽的焦虑。尼克苦笑。佛兰特教授解释自己的玩笑说：“哦，亲爱的尼克，别担心。不会因为苍图是中国人，在我的治疗中就非得掉头发的。我想你清楚，比起中国奥运会和博览会，更能够令世人瞩目的，是他们的医院，在国际上已经成了公开化的强盗，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民族比他们更善于抢劫自己人了。若不是医院里禁止上蹿下跳，他们同样会给一条稍稍着凉的狗也绑上吊瓶。你当然知道的，在我们美国，只给病情严重的病人输液。我有一位华裔同学，最擅长讲鬼故事，他说自己曾亲眼见过，许多大陆的医生，会把一个已经被B超看出病状的患者，再蒙骗到彩超机床上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把魔鬼踩回地狱
最后，佛兰特教授还是给尼克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对尼克说，把苍图送到美国治疗是正确的，送给佛兰特教授治疗也是正确的，用250万美金挽救这个中国人的生命是最后正确的。所以尼克完全不必担心，苍图在治疗中会掉头发，这不仅因为自己的医术独到，也跟苍图强健的体质有关。而且他还欣喜地告诉尼克，自己最近新研发了一种极为昂贵的细胞修复催化剂，不仅可以极大地提高人体免疫力，还能够防止人在休眠状态下由于缺乏运动而导致的肌肉的自然分解。
尼克听完之后，对此表示了祝贺，但也听者无心、说者有意地对佛兰特教授说：“给他用最好的疗法和药物吧，若是钱不够的话，你再找我要。”
但这一次，佛兰特教授显得有些生气，他严肃地说：“我和你讲这些愉快的话题，可不是为了绕弯子诈骗医药费。听好了，尼克！我这一生都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而令自己的信仰和职业操守蒙羞。做为人类，应该有灵性，不能像猪那样，抢了同伴一口吃的，然后毫无介意地倒去一旁睡大觉。我不妨告诉你，在我接手的众多生意里，治疗一个普通的慢性血癌患者，150万美金足够了，但我要了你250万美金，为什么？嗯？因为你觉得苍图的命值这个价！但是尼克，你也要知道，即使我不接你这单生意，我的钱这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给苍图注射了一支新研发的药物，你不妨上我的官网查一查，看看标价。”
佛兰特教授的一反常态，搞得尼克一头雾水，他用脑袋夹着电话，赶忙敲打键盘，一眼就看到了佛兰特教授最新研发的细胞再生药物，每支针剂价格：150万美金。
“教授！您这是……”尼克心慌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嘿嘿嘿……”电话里的佛兰特教授，突然像个老男孩一样调皮地笑起来，“我看了今天的报纸，也看了有关耶韦夫的验尸报告，他的食道完好无损，但胃里却塞着一只大老鼠，这说明了什么？这种残忍的令人发指的手段，只有魔鬼才干得出来。我刚刚祷告了上帝，上帝告诉我说……这叫罪有应得。尼克，你听好，这已经不再是钱的问题，把苍图的病治好，现在成了我的兴趣。兴趣，你知道吗？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引起我的兴趣了。”
尼克的眼圈红了，也湿润了，只剩下久久的沉默。他比谁都明白这一切。当初把病危的苍图交给佛兰特教授时，除了承诺会给一些美金，佛兰特教授并不觉得这单生意有什么不同寻常，像之前所有医疗订单一样，无非就是一个病人吵着要挽救生命，这完全没有必要像尼克那样大惊小怪。所以佛兰特教授没少对尼克抱怨和生气。
但是现在，随着波茨之死，鬼蛇帮不断受创，直至昨晚再次遭袭，黑狱长耶韦夫的死状，被刊登上报纸，整个洛杉矶一下炸开了锅，没有一个人不在热烈地谈论这件事。被耶韦夫的性虐待传闻吓到过的娘儿们，更是扬眉吐气，七嘴八舌地说啊笑啊，忙得连一点拉家常的工夫都没有了。
看着满城像刚刚沐浴了一场春雨似的洛杉矶，看着市民们走在街上那像被上帝刚刚亲吻过的畅快的脸蛋，佛兰特教授终于明白过来，躺在他病床上的，这个高大健壮却紧紧闭着眼睛的亚洲男子，不就是上帝播撒在人间的战神吗！他又怎么能够同意自己向上帝的儿子讨要凡间的货币！
此时此刻的尼克，感悟出了佛兰特教授的这种心思。这也出乎尼克的意料，但令他尤为深深感激的，是唐休和三个海盗的热血与勇气，他们四个正把魔鬼一点点地踩回地狱，让人心拉得更近，渐渐温暖到彼此。
在佛兰特教授的官网上，尼克还意外看到很多照片。那是佛兰特教授与非洲难民儿童在一起的照片，他们用同样的面部表情微笑，用同样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看到照片的人。在网站的最后一栏，密密麻麻的留言当中，尼克看到了这样一条：“教授先生，每年都会看到您为非洲儿童送去善款，和孩子们一起欢笑。我没有像您这样的能力，但在您百年之后，我可以每年到您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衷心地祷告：您是一个受尊敬的人――您的灵魂，上帝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