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2/254页



走在驮队左侧的扎司,是个火爆脾气,他迷着一双小眼睛,见扎泽屡屡忍让,而雅科夫却得寸进尺,终于也忍不住了,狠狠地说:“不用和他废话……人和马一样,要想让他知道好歹,就得用这个!”说着,他扬高了手里的马鞭,吓得马匹四腿打颤。当然,马不会懂得,这个示威动作,针对的是那个白人汉子。

可是,扎司并没走向雅科夫,而是大步朝前面的队长走去。队长也停了下来,立着壮硕的脊背,静静站着,却又不转身,只是他的眉宇有些微微触动。

扎司凑在队长肩头,咬牙切齿地说:“队长?这一路上,我和扎泽受够了这个俄国混蛋,只要你说句话!看我不拿马鞭打得他满地找牙!”

队长依旧铁青着脸,眉宇间锁得又紧了些,扎司瞪亮一双小眼,充满期待地盯着队长。他跟了队长很多年,打死打残的人,不计其数,只要队长点了头,他绝不手软。

但这一次,队长却与往常不同,他微微侧头,看了扎司一眼。扎司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耳朵立刻贴了上去。

“咱们押得这些货,你应该知道轻重!脚下这条路子,可是花了几年心血,拿一条条人命铺出来的,要抓紧时间做生意。更重要的一点,别跟这个俄国佬较劲,咱们只管送他到目的地。”

队长的话令扎司一愣,他立刻警觉地问:“这个俄国佬不是咱们新入伙的成员?他什么来头?这么嚣张!”

队长摇摇头,淡淡地说:“不太清楚!这个人倒没多大本事,不过他有个孪生哥哥,背景非常大,而且身份特殊,行踪诡秘!从印度斜穿东南亚,连带到中国西南,似乎已经被他们的势力贯穿了。咱们脚下这条路,每走一步都是血脚印,你想他哥哥会是个怎样的人!”

扎司的怒气登时消散,几丝惧意涌上心头,虽然他不是队长,但也清楚地知道,从缅甸到云南这一路边陲,布满了两国的边防巡查兵,以及巡山武警,要想靠几匹马,驮着箱子里的东西平安无事的走过来,可不是撒点小钱,买通官员就能办到。

那得是真刀真枪,用血肉打出来的一条通道,而且还要巨额资金和铁腕幕后维护着这样的一条通道。仅仅是这一点,就远不是普普通通的组织能够办到。

听队长的意思,雅科夫那位孪生哥哥,仿佛就是这种强大组织里的高层一员,势力可见一斑。而自己和扎泽,甚至队长本人,也不过是这张巨大关系网下发展起来的小喽啰,又怎么能和雅科夫这样来头的人较劲呢!

难怪队长一路闷声不语,处处忍让着这个俄国佬,若换做别人,只怕早被一刀割喉,踹下了山涧。想到此处,扎司不免有些后怕,偷瞧了一眼雅科夫,而那个白人汉子,早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悠闲地抽起了雪茄。

原本两虎相争之势,瞬间成了老鼠和猫的关系,扎司生怕被雅科夫看到自己,忙胆怯地扭过脸,忐忑地问队长:“那他的哥哥,岂不是铁腕内幕中的一员!捏着咱们的生死名单?”

队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沉重地点了点头,依旧淡淡地说:“赶路吧!不要再打马,他说得没错,这几匹马到了次日清晨,也就该暴毙了。”

“明早能赶到目的地吗?”扎司忧心忡忡地问。

“不出大的变故,刚好赶到!你们两个要穿好身上的中国军装,万一遇见了中国巡山武警,不要记错口令,更别用缅甸话和英语同他们交流。再往前走,就该到瑞丽江了。”

扎司一脸的难为情,像个面团似的垂着头,悻悻地走了回去,将马鞭插在马背上。扎泽不解地问:“怎么?队长又护着那个俄国佬?”

扎司的脸色很难看,刻意背对着坐在一旁的雅科夫。雅科夫脸上漾着胜利的笑意,点着下巴望着这两个愚蠢的小喽啰!

扎泽见雅科夫戴着耳机听音乐,表情甚为傲慢和轻蔑,更是心头火起,不肯咽下这口气,他对扎司说:“既然队长不同意,不如咱们用计谋,在下一个山道路口,教训一下这个混……”

不等扎泽说完,扎司耷拉的眼皮突地睁大,直直瞪着扎泽说:“来头很大——别惹他!”

扎泽顿时一惊,可看到扎司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眼皮,便也意识到了事态的轻重,他朝雅科夫望去一眼,雅科夫依旧对着他笑,可他却已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直直地去对视,便马上错开了目光,只顾赶自己的路。

第二章:肮脏的路,少女的血(1)

前面就是一线天,山势高耸入云。两侧岩壁上,怪石嶙峋,鬼松倒挂,几个人走在这触目惊心的天险之间,就连雅科夫也不敢再随意开口说话,生怕头顶那百米高的倾斜岩壁上,突兀的巨石被声音震落下来,砸碎人的脑袋。一时间,青石甬道上,只有答答单调的马蹄声。

“站住!”

突然,一声洪亮的呼呵,像震荡的皮球,从狭窄的岩壁中间环音落下,把几个人下了一跳。

扎泽和扎司两个人,快速提起步枪,躲避到一块巨石后面。雅科夫也不敢怠慢,闪身插进右侧一条石缝中,将帽子推到脑后,准备随时开战。

队长却孤零零一人,站在驮队前面,左手抓着步枪,无任何防御姿态,他就像身后那几匹马一样,似乎不知道危险,更不知道找掩体躲避枪击。

只见他缓缓抬起脸,循着那回环反复的声音,寻找了一会儿,突然也高声喊道:“这山是好山,水是好水,山山水水路不尽,我只走脚下这一条!”

扎司和扎泽知道,队长是在和拦路的人对暗号,他们上次走货的时候,是在前面的瑞丽江边遇到了巡山武警,也是对过了暗号之后继续赶路,毫无一点麻烦。

雅科夫是第一次跟着驮队走山路越境到中国,他只知道这一路一下来,只要由队长领着走,不乱闯乱撞,即使遇到了巡防战士,彼此对接一个暗号,也就没什么障碍。

可相反的是,他倒希望遇到几个不对路的边境巡防战士,在这崇山峻岭之中,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权当消遣漫漫路途中的无聊。所以,他趁着队长和躲在暗处的巡防武警对话,便把怀里那只长长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悄悄探了出来。

“你疯了?快把枪缩回去,那些都是自己人,你哥哥培养起来的‘路灯’!”扎泽靠在对面的石头上,见雅科夫在这种时刻不知轻重地胡闹,脸都吓得青了,忙惊慌不已地告诫他。

雅科夫虽然生性不羁,但也有惧怕之人,那就是他深不可测的哥哥。所以,他这次也就没和扎泽拧着来,缓缓收回步枪,一脸无谓地笑了笑,说:“紧张什么!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人的伪装!”

扎泽和扎司心里都捏了一把汗,见雅科夫不再生事,也就没心思理会他。

“这么黑的天,认识路吗?”两侧巍峨的岩壁上,又响起拦路人的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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