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158/211页


  听得孟古青这番推辞,清霜的脸色逐渐转好,似乎才恍然大悟一般,董鄂云婉走了这么一步棋,无非就是挑拨离间,她险些便着了道儿。
  孟古青这一言,董鄂云婉方才那一番贤惠劝言亦生生的咽下肚子里去。她此刻若是再多言,那便是藐视太后,一个妃嫔再怎么好,能太后好。太后若是教导的还不如妃嫔,那当今皇上便是昏庸君王。如此便是藐视皇帝。
  皇帝闻言,思衬片刻,脸色有些阴沉:“罪过一事,朕必定彻查清楚,你大可放心。”
  董鄂云婉趁机附和道:“皇上曾与臣妾提及静儿姐姐乃是遭人所陷害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深觉对不住静儿姐姐。本宫也为此事心中一直难受着,养育三阿哥一事,静儿姐姐可推辞,但若复位一事还如此推辞。那便是不肯原谅本宫。”
  孟古青娥眉微凝,董鄂云婉这厢带着皇帝一起说上,岂非单单的不肯原谅她董鄂云婉,更是不能原谅皇帝。若是不从,那便是触犯龙威。
  两侧坐落的妃嫔面面相觑,心中揣测着静妃可要如何应付,又觉静妃故命清高,任谁逮了这样的机会不死死的抓着,复位有何不好,非要在那破落的清宁轩待着。就连雁歌也很是不解。
  思衬须臾,孟古青一脸和善:“皇贵妃这是说得哪里的话,皇贵妃心胸如此大度,自然是好,可事情未彻查清之前,孟古青万万不能逾越了规矩。若就此复位,只怕旁人会说些难听的话,道皇上有些庇护。”
  皇帝一直沉默着,听闻孟古青此言,才沉沉开口:“那就依着静儿所言,待此事彻查请之时,便是你复位之日。皇贵妃虽是好心,但亦不能逾越了规矩。朕断断不会让你白白蒙受冤屈。”
  孟古青冷冷扫了董鄂云婉一眼,只见假惺惺道:“一切皆由皇上做主。”
  “谢皇上隆恩,为孟古青洗刷冤屈。”孟古青将某光落在皇帝身上,恭顺谦和道。
  说这话之时,孟古青深觉讥讽,原就是皇帝冤枉了他,初时什么也不多问,抬手便扇了她巴掌,如今想起来心还在隐隐作痛。
  离开承乾宫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天儿已不那样炎热。暗红宫墙,黄琉璃瓦,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是耀眼。
  走在长长的宫巷中,雁歌很是不解道:“主子,今日皇上欲让你复位,你为何要想尽法子推辞。”
  在雁歌看来,若是孟古青复位,那对弼尔塔哈尔有利无害的,况且自家主子原也是有复位的意思的,只是一直在找机会罢了。今日明明是大好的机会,却让自家主子推了。
  孟古青神情很是严肃:“我自然是要复位的,只是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复位。若是今日复位,那便是她董鄂云婉为我求来的,我还得感激她,她倒是显大度了。往后我的名声只怕更难听,正好的用来衬托她。皇上每每来清宁轩之时,虽是与我相处随意,但那仅是在清宁轩。他偶尔来上一两回,自然觉着新鲜,自然觉着好,便不曾想起那些所谓的罪过。可若是在翊坤宫,久而久之,我同旁人又有什么不同。所以,必定要将皇四子一事彻查清楚,我要清清白白的回六宫。董鄂云婉曾多次欲取我性命,如今又想做好人了,替我求复位,不过是想利用我对付皇后罢了。我自不会让她白拣了个好人做,亦不会让她机会利用我。”
  雁歌听得目瞪口呆的,原以为皇贵妃不过是想在皇上面前装装好人罢了,不曾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她自小长在太后身边,却远远不及自家主子想得那样多,约莫是未经历过的缘故。
  承乾宫白日里还门庭若市,到了傍晚便是寂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也听得清楚。
  初入恭维的三位公主可爱活泼之余,不失小心翼翼。最年长的承泽亲王次女爱新觉罗金蝉也不过十载的年岁,再是安郡王次女爱新觉罗纳丹珠,约莫六载。最年幼的便是简亲王济度次女爱新觉罗云若,五载的年岁。
  许是因着济度喜汉文化的缘故,女儿的名字起得倒像是汉人。
  董鄂云婉虽是对皇帝过继几位王爷的女儿给她很是不满,但对三个丫头倒还说得过去,到底都是王爷家的女儿,若是刻薄了,结了梁子且不言,自己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镜前卸去妆容,女子漫不经心的问道:“三位公主都睡下了么?”
  颖儿点头应道:“都睡下了。”
  “皇宫里宴会繁琐,想必她们累坏了,小小年纪便作了旁人的牺牲品,倒也怪可怜的。”董鄂云婉放下簪子,似是叹息。
  颖儿倒是颇为惊讶,皇贵妃竟可怜起几个丫头来,想她对二阿哥可从来不曾如此过,且二阿哥还是她那族姐所诞下。
  大约颖儿并不知晓,董鄂云婉对福全的不满皆是来自于董鄂若宁,她终究还是在乎出身的。董鄂若宁和董鄂成言皆是嫡出,唯独是她,只得是个小妾所生,论起出身来便生生的挨了一截。
  不过她那胞弟费扬古却不同,费扬古出身算不得高贵,费扬古的额娘也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同她额娘一般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小妾,却因着诞下了费扬古这么个儿子,从此便耀武扬威。
  而她额娘,却因着她是女孩,最终自尽,直至如今,她还记得她额娘死时的模样。她是恨透了她阿玛那些个妻妾,举家抬高之时,她们皆一个个讨好她,连她阿玛亦是如此。唯有费扬古待她是真的好,若非因着费扬古的缘故,她必定不会放过那些个欺负她的女人的。
  就因着她是女娃,她额娘才不得她阿玛宠爱。因而对于三位公主,她还存了些许怜悯之心。
  退去明黄的蟒缎朝袍,董鄂云婉躺在榻上思衬着,若非静妃毒害了她的孩子,究竟是谁?初时唯有唐碧水,颖儿在此。可若是没人主使,一个奴婢,怎敢谋害她的孩子。害她孩子的人,必定是防备着的,若要彻查,那须得让那幕后之人安心。唯有安心,方才易露端倪。
  夜里的紫禁城很是安静,坤宁宫的灯火还未灭,宝音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皇上今日言要将皇四子一事彻查,皇上……是如何知晓静妃是遭人陷害的?莫不是唐碧水说漏了嘴。可若是唐碧水说漏了嘴,怎还能在承乾宫的偏殿安稳度日。
  这些时日总想着对付皇贵妃,倒把静妃给忘了,莫不是她察觉了什么。皇贵妃如此,是想利用静妃分散自己执掌后宫之权,不……绝不能让静妃复位。
  炎炎六月,转瞬便去,日起日落,便又是几月的光景。直至顺治十五年十一月,皇帝如前朝一般,定宫中女官员额品级,又定后妃品级。
  后妃品级听着倒与前朝差不了多少,中宫皇后,皇贵妃一名,贵妃二名,以下便是四妃,六嫔,贵人无数,庶妃福晋和格格地位大不如前,只得在尾。
  说来,这几月以来,皇帝倒是繁忙之极, 七月 改内三院大学士为殿阁大学士。设翰林院及掌院学士官。
  九月 以内院大学士觉罗巴哈纳、金之俊为中和殿大学士,额色黑、成克巩为保和殿大学士,蒋赫德、刘正宗为文华殿大学士,洪承畴、傅以渐、胡世安为武英殿大学士,卫周祚为文渊阁大学士,李霨为东阁大学士。
  直至十一月,方才闲暇。孟古青着了一身黛色云锦,上头绣着牡丹花,十分端庄得体。
  “主子,您说,皇贵妃是当真找到了谋害皇四子,陷害主子的人么?一会儿前去,不会又遭皇贵妃坑害罢。”雁歌便为孟古青理着衣袍,便忧忧道。
  孟古青淡淡道:“我也不知晓,敢谋害皇四子,又故意陷害我的人,无非就是后宫里的妃嫔。皇贵妃痛失爱子,必定想早日查出真凶,但她亦不会这样的好心的帮着我洗脱罪名。”
  承乾宫的正殿中,坐了一屋子的妃嫔,最上头是皇后和皇帝,旁的便是皇贵妃。
  孟古青款步姗姗的入正殿,同以往一般,将皇帝皇后和位分高的妃嫔皆问了一遍安。皇帝扫了扫女子,淡淡道:“赐坐。”
  娉婷坐于一旁,孟古青只悠悠看着,不知皇贵妃这回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上回子坑害她不成,又假意大度,却都不成功。这回子说是找到了凶手,为她洗脱罪名,即便是真找到了凶手,只怕皇贵妃也不会让她好过罢。
  皇帝阴沉着脸:“带上来。”
  两名太监拖着一名女子入殿中,宫女装上满是血痕,青丝亦是凌乱不堪,蓬头垢面的,全然瞧不清面容。董鄂云婉身子颤颤,瞪着那已被打得体无完肤的女子,几乎是咬牙切齿:“春竹,你……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害本宫的孩子!竟还,竟还陷害旁人!”
  春竹?承乾宫伺候的宫女?孟古青委实的没听过春竹这名讳。“奴婢……奴婢没有。”春子满脸的痛苦,几乎说不出话来,不知是用了多少刑而屈打成招的。
  “春竹!你昨日明明承认了!”纵然董鄂若宁百般的不情愿,在此时却只得听命董鄂云婉的,故作帮腔状。
  春竹满是血污的唇微微动了动,颤声道:“不是奴婢……昨日……是屈打成招。”
  “那日,颖儿姑娘,唐璟格格也在……奴婢没有……”春竹断断续续的,也说不清,道不明的。
  董鄂若宁咄咄逼人道:“颖儿姑娘当时在一旁,在唐璟格格之前,就是你碰过荣亲王。初时,皆因着你的身份,并无人疑到你身上,你倒好!害得郡主受了那般多的罪!却还心安理得!说!为何要谋害皇四子,为何要陷害郡主!”
  春竹这姑娘柔弱,让折磨成这般,已然没了力气,气息甚弱道:“奴婢……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荣亲王,况且奴婢……奴婢……与皇贵妃娘娘无怨……无仇,怎会谋害荣……荣亲王。”
  “你与皇贵妃无怨无仇,可那日在唐璟格格之前,就只得你碰过荣亲王,唐璟格格是皇贵妃娘家人,怎会谋害。你……莫非有人……”董鄂若宁凤眸惊色,将将想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莫不是有人主使你的!”董鄂若宁睁大了双眼,故作惊恐之状,袖间露出海棠色的香囊。
  皇帝冷声道:“你最好说实话,为何谋害荣亲王。”
  春竹并未听进皇帝所言,只怔怔看着董鄂若宁袖间的香囊,眸中含着泪水,似有些不甘。忽瞪着孟古青道:“是……是她!是她……是她主使奴婢的!”
  春竹这厢一言,众人皆将目光聚在孟古青身上。自方才前来之时,孟古青便觉事情定不会那样简单,呵,果然。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孟古青倒是坐怀不乱,悠悠道:“我从来都不曾见过你,何以又会主使你!”
  “若当真是郡主指使你的,那郡主何必要选在那个时候去看荣亲王,岂非惹人怀疑,选了别的时辰,那不是正好嫁祸旁人么?”春竹这话说得当真是漏洞百出的,琼羽当下驳辨道。
  春竹满是血垢的脸上显慌乱,又指皇后道:“是……是皇后!是她主使奴婢陷害静妃的……”
  宝音眼中错愕,莫不是唐碧水同这奴婢说了些什么?不对,若当真唐碧水同她说了些什么,她方才为何要指证静妃,眼见谎言拆穿,便又指向自己。莫不是遭得董鄂云婉冤枉,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一派胡言!你这狗奴才,方才诬陷静妃,现下又诬陷起皇后来了!到底存何居心。”皇帝猛的一拍桌案,俊颜怒色道。
  孟古青有意无意的瞥了瞥董鄂云婉,想来,今日害不了她,便是铁了心要将这罪责推到皇后身上。
  皇帝这番甚怒,众妃嫔皆将目光定在皇帝身上,宝音袖下双手浮上薄汗,所幸那唐碧水还在禁足,莫不然,今日将唐碧水亦扯了进来,指不定她谋害荣亲王一事便会抖了出来。
  “皇上,妾身看,这个狗奴才啊,倒像是受了旁人主使,谋害荣亲王,现下啊,便栽赃旁人。”那拉氏声音极为柔媚,言语间有意无意的瞥了瞥董鄂若宁。
  自打小产后,那拉氏在延禧宫躺了好些时日。对皇后虽有了芥蒂之心,然却……因着那药,再不能生育。
  这对一名女子而言是多残忍啊,尤其是对宫中的女子而言,自古皇宫里头多少女子皆是子凭母贵,往后再不能生育,只得养着个不是自己所诞下的女儿,这日子还有何盼头。如今,唯有倚仗着皇后,自然要帮衬着皇后。
  孟古青悠悠看着,今日这一台戏原是为她而设,如今却让旁人出了风头,董鄂云婉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
  若是陷害旁人不成,将自己的人扯了进去,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宝音将这说话的机会推给了那拉氏,自己便是一言不发。
  董鄂若宁轻抿了口茶盏,假意附和着那拉氏道:“那拉妹妹所言不无道理,妾身瞧着,这狗奴才,就是受了旁人主使,有意陷害皇后娘娘,真真是可恶至极。”
  言语间,袖中的海棠香囊更是显露,春竹的身子颤颤,唇动了动。孟古青娥眉依旧紧锁,盯着春竹,默道:“妹妹。”
  转而迅速将董鄂若宁瞧了一遍,董鄂若宁泰然自若的扫着春竹。
  春竹眼眶里包含着泪水,神色间一闪而过的不甘,一字一顿道:“是……是奴婢害死了荣亲王!都是因为她!董鄂云婉这个贱人!平日里皇上不来承乾宫,她便出手打我们这些个奴才,从来不曾把我们当人!表面温婉贤惠,暗地里却狠辣恶毒!我就要看着她痛苦,我就要让那个她在宫中树敌!让所有人至她于死地!你们,董鄂氏都是贱人!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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