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2/211页


  这银簪原是福临欲赠予董鄂云婉的,言是给结发妻子的,后却不知如何想的,却将其给了她。如今想来,不是自己的,终究是强求不来的,银簪是如此,感情亦是如此。
  若非因她父王实在是死得蹊跷,她亦不必在紫禁城这般如履薄冰的,她素来不喜欢深宫牢笼,更不喜欢如此处心积虑的攀附于旁人,更不愿以这样的法子与其交好。
  如今宫中与她交好的也就是永寿宫的石妃,景仁宫的佟妃。若非她们一路相伴,只怕如今的她已命丧黄泉,更莫要说从永寿宫偏殿迁居至翊坤宫为主位了。
  宛若傲雪红梅的衣袖微抬,孟古青含笑道:“妹妹喜欢便好,到底还是妹妹衬得起这凤簪。”
  旁人自然不知孟古青所言之意,董鄂云婉却是明白人,既孟古青赠了,她便收着。抬眸看着孟古青,董鄂氏眸中含泪,声音有些许微颤:“姐姐……这”言语间,一行清泪已划过,
  眼见董鄂云婉掉了泪,孟古青心中终于松口气,这一局,她赌赢了。她赌的是董鄂云婉乃真善,而非伪善,到底她还是相信福临的眼光的。
  一个深爱夫君的女子,将与夫君的定情之物赠予情敌,且还是象征着结发妻子的凤簪。同样深爱福临的董鄂氏怎会不明白,若她是真善,定然对孟古青愧疚不已,自然便与其交好。
  轻拉着董鄂氏,孟古青释然一笑,温和道:“妹妹不必多言,你我明白便是。”
  月白衣袖微抬,董鄂氏轻将颊间泪珠抚去,并不多言,只点头,泪珠却是越发的掉的厉害。孟古青轻拍了拍董鄂氏,温言慰之:“妹妹快别掉泪了,伤了身子可不好。”
  董鄂氏定了定神,命其贴身宫女唐映雪将木箱收了起来,绝色容颜破涕为笑道:“你看看我这,真是失礼了,姐姐好心赠礼,我倒掉了眼泪,真真是不该,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一双丹凤眼甚是温和,孟古青浅笑了笑,淡淡道:“妹妹说得是哪里的话,妹妹喜欢便好。”
  脸上笑着,心中却不知是喜是悲,福临心心念念多年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恶毒妇人,害死博果儿,董鄂氏心中亦不好过。再来,原也不是她的错,两三年前福临便寻了心思要除去博果儿的,不过是寻个契机罢了。若是他日,董鄂氏知晓了一切,是不是亦会与她一般,那样痛。
  若说董鄂氏对博果儿没有感情,那绝对假的,只是那样的感情不似对福临那般深切,抉择之时,她毅然的选择了福临,为了福临,甚至不顾自己名节。
  那日在慈宁宫匆匆一见,孟古青便知晓,也是自那日起便寻了心思要与董鄂氏交好,这般处心积虑的与旁人交好,她还是头一回。原也不想如此的,但她必须如此,尽管她并不喜欢如此。她是那样舍不得赠出凤簪,舍不得她的爱情。可爱情早已死了,随着当年废后,随着她父王之死一起死了,如今又何故留着让自己心痛,倒不如作个人情,赠予稀罕它的人。
  说起爱情,紫禁城里有几个女子是真心爱着帝王的,皇帝却也未曾真心待谁,皆是他的棋子罢了。就连她自己,福临的结发妻子,曾经他言唯一的妻,也不过如此。
  在她赠出凤簪那一刻起,她便放手了,如今她只想安然度日,早些查出她父王的当年“病故”的真相。
  眼见如此,坐于一旁的娜仁眉间甚疑,望向董鄂氏道:“贤妃姐姐,静妃这不过是支银簪子,怎的竟让贤妃姐姐掉了泪。”
  承乾宫走一遭,娜仁与乌尤皆是来探虚实,二人素来与孟古青不合,乌尤因从前与孟古青结仇,如今只得依附于娜仁。眼见董鄂氏与孟古青如此,二人自然是要防着,若不然,日后孟古青得势,翻起旧账来,只怕她们亦不好过。
  然,不过是她们杞人忧天罢了,若是未曾害人,自然无须心虚。孟古青如今亦无心与她们翻旧账,若是当真翻起旧账来,只怕娜仁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董鄂氏自然不会同旁人言明,只低眸浅笑道:“无碍,只是瞧着凤簪,想起我那去世的额娘,她素来喜欢银饰,一时间,便有些感怀。”
  到底在襄王府三年有余,董鄂氏心中明白,若是将其说了出来,只得让旁人觉她是显摆,如今她又是孀妇入宫,自然是不得太张扬的。
  闻言,娜仁含笑道:“原来是这样,贤妃姐姐也万莫要太过伤心,也不知某些人是不是故意惹姐姐伤心的,自己不得宠,便见不得旁人得宠。”言语间,甚是刻薄,冷色瞥了瞥孟古青。
  孟古青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轻抿了抿,只当作未曾听见。
  眼见孟古青并无反应,乌尤忙接道:“是啊,贤妃娘娘可万莫要因此便伤心,妾身闻言您身子不大好,可莫要因伤心坏了身子,让有心之人得逞。”
  董鄂氏亦看了看孟古青,她知晓,静妃原来的性子甚是傲气,用福临的话来说,她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可如今,却如此忍气吞声,全然不似福临口中那个傲气的科尔沁郡主。
  想来,大起大落,自然不似从前了。董鄂氏莞尔浅笑:“本宫身子虽不好,却也不至那般娇弱,巴福晋不必忧心。”
  转而又笑对孟古青道:“妹妹闻姐姐翊坤宫外秋海棠开得正盛,明日想去赏花,不知姐姐欢迎是不欢迎。”
  董鄂氏此举,让孟古青委实的吃惊,但脸上依旧含笑温婉道:“妹妹若是喜欢,随时来便是。”
  乌尤脸色一白,甚是尴尬,董鄂氏这态度转变得甚是快了些。娜仁冷眼瞥了瞥乌尤,忽起身道:“贤妃姐姐,妹妹宫中还有些事,便不多留了。”
  言罢,便起身离去。乌尤眼见娜仁那般就走了出去,赶忙起身屈膝道:“妾身宫中亦还有事,先告退了。”言语间,乌尤甚是焦急。
  董鄂氏淡看了看乌尤,含笑应允,乌尤慌忙起身朝着殿外去,紧跟在娜仁身后。
  眼见那二人踏出承乾宫,孟古青这才神色担忧道:“妹妹,你为了我如此,只怕淑惠妃和巴福晋是记恨在心了,为了我,让妹妹初入宫便与旁人结仇,姐姐委实的……”
  董鄂氏此番相助,孟古青只觉心中甚是愧疚,她原就是寻了心思接近董鄂云婉,她却为她这般,如此,她只觉越发的对不住她。
  见孟古青这般愧疚不已的神情,董鄂眸间温和道:“姐姐不必如此,原就是她们欺人在先,妹妹也知,那巴福晋原是姐姐的陪嫁丫鬟,因姐姐才有今日荣贵,如今却还这般忘恩负义,如此之人,妹妹也不想与她交好。”
  董鄂如此一言,孟古青眉间凄然,转瞬又恢复了一脸温和道:“妹妹为我得罪了她们,日后可要小心些才好。”
  月白袍子甚显温婉,董鄂氏含笑道:“姐姐不必担忧,妹妹自会小心。”
  董鄂云婉是内大臣鄂硕庶出女,她额娘不受宠,年纪轻轻便悬梁自尽。那年她不过五岁,自此,便受尽欺负。若非后与福临交好,只怕她的日子连府中的下人亦不如。瞧见乌尤那副嘴脸,心中便甚是厌恶,诚然自知身份,却也还是出手相助,约莫也是想起幼年的缘故。
  孟古青并不知其中缘故,只觉对她不起,倒也以诚心相待之。这般唠叨,一唠便唠上了好些时辰,孟古青回翊坤宫时已是夜色朦胧,然长长的宫巷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高高的宫墙之上,悬挂着红灯笼。
  今日一番恭贺,孟古青倒也觉累,微微下了轿辇,望眼翊坤宫,正殿中亮堂一片,外面的几十盆子秋海棠比白日里还要更甚,如玉如暇秋海棠,略显微红。
  “娘娘,您回来了,今儿个白日里淑惠妃来过了,还送了礼来,说是要娘娘您亲自瞧瞧。”说话的女子乃是翊坤宫的掌事宫女芳尘,原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如今约莫三十上下的年岁,敬一些,便唤一声芳尘姑姑姑。自打孟古青入宫以来,芳尘便跟了她,大起大落,皆是不离不弃。
  闻言,孟古青略有些疑惑:“淑惠妃赠礼?今日翊坤宫并无喜事啊!”
  芳尘诺诺点头道:“是,奴婢瞧着甚是贵重,也觉疑惑!”
  “贵重?”言语间,孟古青坐于主座上,四下望了望,又朝芳尘问道:“棉儿呢!”
  孟古青这一问,芳尘似乎才想起来一般,回道:“今儿个晌午跑出去了,到此刻还未会来,小春子方才已出去寻了。”
  棉儿乃是孟古青的猫,全身上下通身洁白,原是她父王当年来探她之时赠予她的,养了亦有四五年了,她素来颇为喜爱,也养得极好。
  眉间微凝,孟古青略有些焦急道:“棉儿素来不爱乱跑的。”
  芳尘知晓棉儿对孟古青的意义,那是她父王留给她,赶忙宽慰:“小春子已出去好一会儿了,想来很快便找到了。”
  抬眸看了看芳尘,孟古青自知焦急也无用,定下神来,淡淡道:“罢了,将淑惠妃赠的礼呈上来,亦不知她又想做些什么!”
  闻言,芳尘转身朝着内殿去,不一会儿便呈了个大木箱子来。朱红的檀木箱子,锁间镶着暗红玛瑙。
  孟古青轻将木箱开了来,将将一开,便闻丝丝血腥,孟古青眸中一惊,脸色煞白,沉沉道:“告诉小春子,棉儿找到了。”
  木箱中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孟古青所养的棉儿,此刻已是血肉模糊,洁白如雪的皮毛让人剥了去,血淋淋的躺在木箱中,眼眶处两个血窟窿。
  一旁的雁歌亦是吓得一颤,娥眉紧蹙:“淑惠妃竟这样恶毒!”
  闭了闭眼,孟古青狠狠将木箱子合上,素色马蹄袖下,玉手紧捏着。
  望了望已合上的红木箱子,芳尘只觉浑身发寒,瞧着孟古青冰冷的脸,亦不敢多言,只转身朝着翊坤宫外去。半响之后,才肃色从外面进来,脸色更是难看。
  躬身朝着主座上神色冰冷的女子道:“娘娘,小春子回来了,将棉儿的……”说到这里,芳尘顿住,抬眸看了孟古青一眼。
  孟古青瞥了瞥桌案上的木箱子,沉沉道:“说罢,无妨,原都已经如此了。”
  闻言,芳尘这才煞白着脸道:“小春子在钟粹宫附近找到了棉儿的皮毛。”
  孟古青沉色看着芳尘,眸间冷色道:“将它埋了罢,此事万莫要声张。”
  芳尘几许担忧的看了看孟古青,诺诺道:“是。”言罢,便小心翼翼的将桌案上的木箱子呈了出去。
  呆坐在正殿中,孟古青眼前尽是棉儿方才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朱唇紧咬着,眼眶红红。那是她父王留给她的,如今却这样惨死。而她,却只得忍着,如今她只能忍着。
  雁歌望了眼芳尘的背影,回眸看向孟古青,蹙眉怒色道:“娘娘,这淑惠妃真真是越发的过份了,这一回更是恶毒,竟然,竟然要了棉儿性命,她明知……。若是奴婢,定当去太后那里告她一状!”
  孟古青微微起身,声音沉沉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失宠的废后罢了,诚然有封号,却比那些个没封号的还不济。现下继承父王王位的又是与我那庶母所出的大哥,大哥和二哥素来不待见我与三哥。然,淑惠妃背后有皇后,又有绰尔济王叔,纵然太后待我好,也断不会为了只畜生得罪了绰尔济王叔。若是当真与太后说了,只怕太后只会责备我小家子气了,你原也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的脾气,你还不知晓么?”
  孟古青此番言语,让雁歌瞬时顿悟,诚然心中甚是不悦,却也不再多议,只愤愤不平道:“娘娘如此忍让,她却越发的过份,就连带着那依附她的巴福晋亦是狗仗人势,奴婢只觉娘娘甚是委屈了,若不然,明日娘娘去钟粹宫走一遭。”
  言语间,主仆二人已入了寝殿,孟古青扬了扬脸,雁歌会意的为其卸去妆容。看着铜镜中的容颜,孟古青娥眉微凝:“自打我入宫,你便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来,我在她那里受得委屈多得是了,可也只得忍着,起起落落,你亦是一路跟着我,诚然我委屈,却也不能多言。”
  雁歌这丫头素来机灵,也就是性子急躁了些,总沉不住气,见孟古青如此,更是不满:“难不成,娘娘您就这样让她欺负。”
  眸间一丝凄然,孟古青苦笑道:“莫不然,还能如何。若她觉如此舒服,便随她去罢。就是要报仇,亦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从前我吃的亏,你皆是看在眼中的,若是沉不住气,只怕明儿个丢了性命的便是我了。”
  闻言,雁歌沉了沉,低眉继续为孟古青卸去发簪,并不言语。
  孟古青心中自知,娜仁如此恨她,皆是因当年宋徽的死,诚然此事并非她所为,却也多少与她有些干系。这些年来,因此事,她皆是忍着,任娜仁如何,从来不曾怨言。可如今,棉儿的死却是触到了她心中的痛,棉儿的仇,她到底是要报的,但绝不急于此刻。
  从前也就是因性子太冲动,才遭人算计,失了后位不说,还众叛亲离,累得父王病故。如今虽是还了清白,却换不回她父王的命了。病故,想来,若非因宋徽的缘故,她还不知她父王的死乃是旁人精心设计。
  眼见妆容卸去,孟古青起身朝着榻上去,沉沉躺下,看向雁歌道:“你也去歇着罢,我这里有小林子在外面守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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