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3/211页


  轻为孟古青盖上被褥,雁歌这才躬身退去,神色间沉沉,亦有不平,大约是觉自家娘娘受了那般的欺负却要忍着,只觉自己娘娘甚是委屈罢。想想当年,她家娘娘是那般傲气的女子,如今却变得这般隐忍,紫禁城还真真是个磨人的地儿,就连她家娘娘那般的脾气,也能磨的没有了。
  戳日,天儿将将大亮,孟古青便起了来,更衣梳妆。今日着一身碧色云缎,坐上辇轿,两名太监抬着不紧不慢的朝着坤宁宫去。
  昨日皇帝将将封新妃,只怕今儿个众妃嫔去与皇后请安,又免不得一场风波了。
  孟古青将将踏进坤宁宫正殿,便瞧见皇后已坐于主座上,青丝并髻,冠九凤金冠,身着蟒缎熏貂并缀朱纬,年纪虽轻,却也不失皇后威严。甚是端庄的倚坐在红木椅上,等着众妃嫔前来请安,一旁的绿衣宫女亦是正襟的站着。
  上前几步,孟古青行了个礼,恭顺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座上的皇后乃是孟古青的另一名堂侄女,娜仁的胞姐,蒙古部镇国公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宝音。宝音,意为幸福,然宝音却不似她的名字。
  十四岁便入紫禁城为福临第二任皇后,亦不得福临喜爱,小小年纪便一派皇后的架势,倒也将后宫打理得甚好。孟古青不得不承认,宝音这皇后做的的确比她要好,行事亦比她当年沉稳。高高在上,只是性子愈发的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了。
  轻咳了两声,宝音淡淡道:“免礼罢。”言语间,看了看一旁的贴身宫女绿染,示意其赐坐。
  孟古青倒也习惯如此了,莞尔坐下,抬眸看着宝音,言语间甚是关怀道:“如今的天儿是越发的凉了,皇后娘娘可要多注意些才好,臣妾闻宫中新来了名太医,莫不然让他来瞧瞧。”
  闻言,宝音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声音几分孱弱:“劳姑姑担心了,原就是老毛病了,天儿一凉就咳,无碍。”
  从前在科尔沁之时,宝音身子也是极好的,可到了紫禁城两年,便越发的不如从前了。诚然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却整日病恹恹的,年纪轻轻的,便是一身病。
  孟古青甚是无奈的看了看宝音,面带关怀道:“皇后娘娘,您如今年纪还轻,可万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
  诚然孟古青与娜仁不合,但宝音并无过错,到底,她亦是她的堂侄女,她自然是关心她的。
  宝音眉目含笑,苍白的面容依旧含笑,看着孟古青温和道:“我这身子,也就是如此了,倒也习惯了。只是娜仁越发的让人不省心了,唉!”
  说来,宝音亦只比娜仁长一载,却是天差地别,为了她这妹妹,她也不少闹心。
  孟古青碧袖微抬,素净玉手端起茶盏,轻抿了口,宽慰道:“娜仁总会长大的,倒是皇后娘娘,可要好生保重。”
  娥眉微蹙,宝音神色间愧疚不已:“娜仁年纪小,性子也冲了些,若是做错了事,还请姑姑莫要与她计较。”
  孟古青心中一痛,眼前浮现昨日那一片血肉模糊,丝丝血腥扑鼻而入,碧色马蹄袖下双手捏了捏,但脸上依旧是平静如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原是一家人,何来计较之说。”
  自然,这不过是孟古青说给宝音听的罢了,旁的事她皆可不计较,可棉儿的死,她定然要让娜仁得了教训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孟古青话还未落,一袭朱色的女子便踏进了坤宁宫,款款行礼,来人正是娜仁。
  宝音眸色沉沉,言语却一如既往的温和道:“免礼罢。”
  笑颜起身,娜仁几分随意的坐于孟古青对面,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眼眸转向孟古青,冷笑道:“静妃昨夜可睡得好。”
  孟古青和睦颜容,柔声应道:“谢淑惠妃关心,本宫昨夜睡得甚好。”
  娜仁脸色一白,双手紧捏,大约是未曾想到孟古青这般能忍罢,安知,那棉儿可是她的命。昨夜棉儿惨死,今日她竟能这般若无其事。
  眼见孟古青如此淡然,娜仁勾唇含笑,悠悠道:“也难怪了,静妃睡眠素来好,不似我,就是午睡也闹心。昨儿个午睡之时,不知哪里跑来的畜生,扰得本宫难以入眠。撵也撵不走,便遣前殿的小太监给打发了,哪知那奴才竟那般狠毒,竟将那畜生活生生的剥了皮。血淋淋的,瞧着真真是慎得慌。”
  孟古青神色微变,唇色发白,眸中闪过一丝恨意,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依旧和色道:“那畜生扰了淑惠妃,自然该死。”
  二人如此言语,宝音隐约已察觉出了什么,却亦是不动声色,只要她那妹妹莫要太过分,她亦不会多言。到底是她的亲妹妹,她自然是护着。
  含笑看着娜仁,孟古青只觉自己是越发的像那戏台子的戏子了。
  孟古青如此淡然,倒让娜仁急了,她知孟古青如今是愈发的隐忍了,却未曾料到这般的能忍。眼见如此刺激于她皆无用,娜仁便故作愧疚的望着孟古青道:“说起此事,本宫后来才知晓……那畜生呃,不,那猫儿,竟是静妃宫中的,实是……”
  “娜仁!你如今是越发的放肆了!怎的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姑姑素来待你我不薄,你怎能做出这般的恶毒的事来!”娜仁话还未完,便让宝音突如其来的怒斥打断。
  大约是太过生气的缘故,言语间,宝音剧烈的咳了两声,原就苍白的脸更是白得无色。
  宝音此言让娜仁惊讶不已,安知她姐姐从来不曾这般怒斥过她,几分凌厉的容颜瞬时委屈不已:“姐姐!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也就是个畜生罢了。”言语间,有意无意的瞥了瞥孟古青。
  宝音素来宠着娜仁,却在不知不觉中纵然得骄横狠毒,见娜仁如此狡辩,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猛的起身便狠狠的一巴掌便朝着娜仁的扇去。
  宝音这一巴掌扇得娜仁瞬时懵了,莫说是娜仁了,就连孟古青亦是吃惊不已。忙上前扶住颤颤的宝音道:“皇后娘娘这是作甚,原也就是只畜生罢了,要了它命的亦不是淑惠妃,而是那钟粹宫的小太监,娘娘何故为了个奴才动气,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孟古青若是莫不言语倒还好,如此劝解,倒是惹得娜仁更是怒火连天。娜仁凌厉的凤眸中微含泪珠,声音略有些微颤的看着宝音道:“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竟为了个畜生打我!你如今做了皇后,便不当我是妹妹了!罢了,我走便是了,省得在这里惹人烦!”
  言罢便朝着殿外去,临到坤宁宫门口还不忘回过头来,恶狠狠瞪着孟古青道:“假惺惺!难怪你父王被你气死!”话完,便怒气冲冲踏出坤宁宫。
  “娜仁!”宝音一声怒吼,却只得站在原地,浑身颤颤,脸色煞白。
  闭了闭眼,转而又回眸看着孟古青,言语间甚是愧疚道:“姑姑,娜仁不懂事,棉儿的事,你若是要怪,便怪我好了,都是我没教好这妹妹,可万莫要怪她,她年纪小,不懂事。”
  孟古青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却也非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但此刻在宝音面前她却要佯装得大度仁厚,温言和色道:“淑惠妃的性子,臣妾素来知晓的,她原也无什么坏心眼,若非因宋徽……”说到这里,孟古青顿了顿,又道:“若非因当年之事,她亦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此事,臣妾绝然不会与旁人多言的,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闻宋徽名讳,宝音神色一变,转而又恢复原本的神色道:“委屈姑姑了,原这也是我……,原也是为了娜仁好,如今却害得姑姑遭她的罪,我心中实在是……”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原也是臣妾该做的,总有一日,淑惠妃会明白的。”眼见宝音如此愧色,孟古青忙开口宽慰道。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静妃娘娘请安。”二人正说着,便见一袭素色款款而来,朝着殿中二人屈膝行礼。
  来人乃是宁福晋,长史喀济海之女,董鄂云婉的族姐,唤董鄂若宁。倒也生的貌美如花,却终是不得宠,顺治十年诞下皇次子福全亦只得封了个福晋,直至近日其族妹董鄂云婉册封贤妃,才得了封号,赐居重华宫为主位,封号宁。按例,只妃位以上的才可居一宫主位,宫中除去储秀宫的陈福晋外,如今唯有董鄂若宁得此优待了,可见,皇帝对贤妃之恩宠。
  董鄂若宁这一来,宝音即刻默言,由绿染搀扶着坐于主座之上,温和道:“免礼罢。”
  孟古青亦是一脸平静,好似什么未曾发生过一般。董鄂若宁方才来坤宁宫之时,远远的便瞧见娜仁怒气冲冲的离去,想来,这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几位又起内讧了,心中甚是幸灾乐祸得很。
  诚然董鄂若宁心中如此,但表面却依旧是温婉恭顺,不争不抢,和顺起身,按着位分坐于旁的红木椅上,只低眉饮茶,并不再多言。
  董鄂若宁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各宫妃嫔便陆续到了坤宁宫,行礼之后,皆按着位分坐下。实也无什么事,也就是听座上的皇后谆谆教诲一番,然便各自回宫。
  不过今儿个不一样,皇上昨日封了新妃,一跃为妃,且是有封号的妃,自当年巴福晋为丽妃之后,宫中再无旁人有如此大的殊荣。
  今日倒也巧,旁人皆一一前来请了安,唯有董鄂云婉迟迟未到。身为皇后,宝音自是不能失了颜面,纵然董鄂云婉迟迟未到,宝音依旧耐心等着。
  “皇后娘娘,妾身看,贤妃今日是不会来了,她如今正得圣宠,哪有空来坤宁宫请安啊!要不,还是别等了。”朱红云缎,妖挠容颜,言语间似有几分嘲讽之意。说话的乃是身居储秀宫的陈福晋。唤陈慕歌,乃是汉人女子,生的貌美如花,却恃宠而骄,跋扈狠厉。
  顺治九年三月十五诞下皇长女,其女两岁殇,陈慕歌虽为庶妃,却甚是得宠,纵然是董鄂云婉入宫,她亦不曾受皇帝了冷落。其跋扈骄横,身为皇帝的福临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非如此,她自不敢如此嚣张。
  闻言,宝音冷色看向陈慕歌道:“到底本宫是皇后,身为妃嫔,理当前来请安,纵然得宠也不能坏了规矩。”
  略有些不悦的看了看宝音,陈慕歌只低头饮茶,并不在多言。她虽不聪慧,却也听得出宝音表面是在说贤妃,实却是说她不懂规矩。
  一袭月白云缎,青丝间钗银光凤簪,董鄂云婉款款入殿,不过是略施粉黛,却格外夺人眼目。这将将进殿,便引得众人目光,其多的缘故自是因她是贤妃。
  董鄂云婉眉目含笑,屈膝朝殿上的宝音行了个礼,甚是温婉恭顺:“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待宝音言其免礼,董鄂云婉这才起身,按着位分,她是坐于孟古青身旁。
  笑看了看孟古青,董鄂氏适才欠身坐下,孟古青则是点头回笑。
  “贤妃娘娘如今正得圣宠,所受恩宠乃是姐妹们望尘莫及,还能有空来请安,真真是贤惠知礼啊。”如此言语的,自然是陈慕歌。
  如今董鄂云婉宠冠六宫,自然便是所有后宫女子的敌人,陈慕歌狠辣跋扈,性子冲动,自然沉不住气,做了出头鸟。
  入宫以前,董鄂云婉便想到了这些,自也不与其动气,只笑看着陈慕歌,莞尔道:“姐姐说得是哪里的话,皇上素来是一视同仁的,再而,身为妃嫔,前来与皇后娘娘请安原也是理所应当的。”
  陈慕歌脸色微白,转而四下望了望,含笑道:“贤妃娘娘说得是,与皇后娘娘请安却是理所应当的,不管是谁,亦不能坏了规矩。咦!今日,怎的不见淑惠妃娘娘?”言语间,陈慕歌故意瞟了瞟宝音。
  陈慕歌以为此番一问,宝音定然是措手不及,自是要出了洋相。然宝音却悠悠然道:“淑惠妃今儿一早便来请安了,本宫见她身子有些不舒服,便让她先回去了。”
  “是啊,方才妾身前来之时便瞧见淑惠妃娘娘从坤宁宫出去,瞧着脸色不大好。”闻宝音此番言语,董鄂若宁便即刻附和道。
  诚然董鄂若宁并不喜博尔济吉特氏的,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到底人家是皇后,攀附着总是好的。再而她的儿子福全若是想登储君之位,唯一的出路便是皇后。皇后不受皇上宠爱,两年亦不曾怀上过子嗣,倒也有心扶持福全。
  董鄂若宁这般一言,陈慕歌便没了说辞,只得沉脸饮茶。她素来不擅言辞,亦无什么才艺。唯有的也就是美貌,不过这紫禁城从来不缺美貌的女子。陈慕歌如此的女子,获皇帝恩宠,亦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轻咳了两声,宝音淡淡道:“本宫还得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都散了罢。”
  闻言,众人皆行礼跪安,出了坤宁宫,孟古青觉轻松了些许。紫禁城原就让人觉压抑,今儿个一早的闹得那么一出,气氛更是压抑。
  孟古青亦是如往常那般悠然坐于轿辇上,两名太监抬着朝隆福门去,居东六宫的妃嫔数孟古青位份最高,虽是不受宠,但到底还是有封号的妃,旁人自是让着她先过了。
  秋风微微,天儿却是响晴的,一汪碧蓝,零星云雾。各宫妃嫔皆是小心翼翼,就连方才最为嚣张放肆的陈福晋也不外如是。
  过了隆福门,辗转便到了翊坤宫。将将踏进正殿,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只见一行人匆匆而来,带头的亦不是旁人,乃是当今皇上的贴身太监吴良辅。生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若是女子,想来定然也是沉鱼落雁之色。

当前:第3/21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