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37/211页


  储秀宫中,一袭艳红局促不安,在殿中来回走动着。珠玑乃是死在储秀宫的,闻言皇上要彻查此事,陈慕歌是先惊后怕。隐约之间,好似瞧见了珠玑临死前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她,步步朝她靠近。
  自打珠玑前日死去,她便噩梦连连。诚然她脸上佯装不怕,然心中却是怕得很。若是皇上查到了她身上来,会不会要了她性命?不,不会,皇上是不会要她性命的。
  长长的宫巷中,轿辇匆匆朝着翊坤宫去,缓缓落轿,只见一袭妃色,一袭黛色款款而来。匆匆便踏入了正殿中。
  见清霜和琼羽来了,雁歌赶忙进去向自家主子通报。说来,孟古青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见到她们了。诚是感情甚笃,在这诺大的皇宫中,若是没个由头,时时便往旁人宫中跑,旁人只怕是要说长道短的。
  今日孟古青穿的极其素雅,素白的云缎,上面绣着藕色荷花。
  “妹妹,你可还好。”琼羽的声音一向是如此温柔,纵然是同旁人发火也是这般。
  言语间,三人已然落座,雁歌呈着茶水放于案上。孟古青脸色不大好,淡淡道:“珠玑的事,想必你们已听说了。”
  原都是姐妹,她也不愿隐瞒,诚珠玑只是奴婢,可她的死却让孟古青心中甚是难过。一入宫门深似海,刀光剑影的后宫中有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原就不容易,如今却走了,换作是旁人,想是也会难过。
  琼羽清丽的脸上几分悲伤,轻握住孟古青手,宽慰道:“妹妹,你可莫要因此伤了身子,若是珠玑在天有灵必定不愿看见你这样的。珠玑原也是好姑娘,真真是可惜了。”言语间,深深的惋惜之意。
  清霜并不似琼羽那般擅宽慰人,莫说是宽慰人了,此刻她亦需要旁人宽慰。娥眉下杏仁眼怒色:“闻言珠玑是死在储秀宫的,莫不是那陈福晋所为罢。”
  “莫要乱说,没凭没据,岂可信口雌黄。”琼羽让清霜吓得不轻,赶忙打断道。
  “太后娘娘驾到。”正说着,外面便传来太监长声一唱。三名女子赶忙起身,走至殿门口,太后迈着步子走来,明黄的衣袍甚是华贵,身后仪仗万千,甚是气派。
  三人赶忙屈膝行礼道:“臣妾恭迎太后娘娘。”
  太后娥眉间几分心疼,赶忙将孟古青扶起,慈眉道:“快些起来。”
  孟古青微微起身,扶着太后落座,自己这才坐下。琼羽清霜亦随着坐下。
  “静儿啊!珠玑的事儿,哀家都听说了。珠玑这丫头素来讨人喜欢,哀家还琢磨着等她到了出宫的年岁,便许配个好人家,不曾想到。”说着,太后竟也落了泪。
  琼羽款款起身,走至太后身旁,轻声安慰道:“太后娘娘,您可要保重身子啊。珠玑若是知太后娘娘这般看重她,也会安息的。”
  轻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太后抬眸看着孟古青,眸中隐隐悲伤道:“静儿啊,你也万莫要太伤心,你这身子才将将痊愈,可莫要再有个万一。珠玑已经没了,若你亦没了,哀家可怎么向你父王交代。”
  说到这里,太后脸色忽一变,问道:“哀家闻言昨日皇上来过了,他可说了些什么?”

第十二章 并蒂莲
  孟古青神色暗淡,声音依旧温柔道:“皇上同臣妾说,定然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必定会给臣妾一个交代的。”
  闻言,太后点点头,眸光中隐隐悲伤道:“只可怜了珠玑那丫头。”
  “臣妾定不会让那凶手逍遥法外的。”孟古青玉手紧捏,眼中闪过一丝从来不曾有过的狠色。
  于珠玑的死,太后好似伤心得很,全然不像是对一个奴婢的态度。但许是太过难受,孟古青并未曾注意。
  晌午之后,趁着暖阳,福临便邀着孟古青一道儿出宫,说是去汤若望那教堂。福临以往信基督教,便甚是厚待飘洋过海而来的汤若望。如今虽是喜上了佛教,却也还是尤其的重用汤若望。
  说来,自打两年前多前出宫一回后,孟古青便再未出宫了。如今眼下事多,她原也是不想前去的,但到底是皇帝开口的,万万是拒绝不得。
  着了一身平民衣袍,便随着福临出了宫。马车颠簸之后,便到了宣武门,福临着了一身素白的丝绸袍子,瞧着甚是温文儒雅。
  轻抚着女子下了马车,甚是小心翼翼道:“这教堂,你从前是来过的,玛法曾言,善良之人会受到主的眷顾,珠玑就是走了,来生定也会有个好去处的。”
  孟古青心中一暖,福临带她来这教堂,原就是见她伤心,欲安慰她么。
  若说是不感动,那定然是假的,大约是太久不曾真心相对,在他面前,她的话愈发的少了,只垂眸点头,并不多言。
  然福临也不在意,紧拉着孟古青的手便朝着教堂中去,汤若望见了皇帝显然是有些惊讶,如今的皇帝信上了佛教,还起来法号行痴,是愈发的少来教堂了。今日来了不说,还带了女眷,这位女子汤若望是见过的,四年前也是随着福临来过的,只那时不似如今这般沉静。
  不过,那时的她眼中却是灵气逼人,不似如今这般死气沉沉的。福临原是微服私访而来,因而汤若望也不行礼。
  福临含笑看着汤若望,将一旁的孟古青揽入怀中道:“玛法,这是我的妻子……孟……静儿。”
  汤若望语调有些怪异道:“既来了,便去里面坐坐罢。”原非大清人士,言语自然是让人觉奇怪的。
  教堂正中巨大的十字架,瞧着甚是庄严,福临低眸看着孟古青,温柔道:“进去罢。”
  孟古青从前是来过一回的,还是让福临逼着来的,那时她不喜欢这些个基督教,佛教的,便同福临起了争执。如今想来,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顺着他,许也不会让旁人陷害得那般惨,更不会让她父王丢了性命。许,许珠玑还会活着。
  望眼庄严教堂,心中感触颇深,物是人非,今非昔比,如今来这里的心情是全然不同。
  随着汤若望行了教会之礼,听着福临悉心安慰一番,便离开了教堂。踏出教堂,坐上了马车,福临将女子揽入怀中,宽慰道:“你放心,珠玑那般善良的人,必定会有个好去处的。”
  闻言,孟古青只勉强淡笑:“希望如此,我们科尔沁素来信长生天,也希望长生天可以保佑珠玑有个好去处。”
  回宫之时,天色已晚,福临便留在了翊坤宫。因着皇帝在的干系,一帮奴才也都佯装出喜气洋洋。皇宫里最忌讳的便是不祥之事,然主子却是苦着个脸,郁郁之色。紫禁城六七个年头,本以为可以伪装得很好,然她却是真真的装不出来。
  珠玑虽为奴婢,可在她心中却不是奴婢那般简单。窗外月色皎洁,女子背对着福临,默默不言。许是习惯了,已然不愿面对着他。灯火通明,并不似往日那般漆黑。
  “你……睡了么?”耳边传来福临的声音,温柔得很,不似佯装出来的。
  孟古青稍稍愣了愣,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凉凉道:“皇上,想同臣妾说什么?”
  福临动了动身子,离得孟古青近了些,忽环住女子细腰,热气在女子耳边环绕。温和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心中是怕我的是不是。如今连话也不想同我多言,问你,你便答,不问你,你便从不主动与我多言。”
  孟古青心中一颤,然表面依旧平静如水道:“皇上莫要多想了,臣妾只是因着身子不好,近日又出了那般的事情,心中有些难受,然便不想多言。”
  “叫我福临。”皇帝的声音有些沉沉,不容拒绝。
  女子呆愣了片刻,这才结结巴巴道:“福……福临。”
  福临嘴角微微上扬,将女子环得更紧,温和道:“这便对了,我是你的夫君,你我独处之时,你唤我名讳便是,无须如此拘礼。”
  孟古青桃腮容颜覆上一层红晕,然心中却是乱的,从前他也曾这样温柔过,可那都是假的。如今他说,他真心待她,诚然她试着去相信,但心中多少还是害怕的。
  她的心如今已然是千疮百孔,在经不起伤害了,他的忽冷忽热,她早已习以为常。但他言真心相待,给她诺言,却是头一回。
  “臣妾,臣妾明白了。”言语间,伸手欲掰开他的手,却让他抓了去。吓得动也不敢动,想起当年,那迟到的圆房,她便是如此害怕。
  许是看出了的她的心思,他调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身子不好,原也经不起折腾。”
  闻言,孟古青脸更是发烫,手微微有些颤颤,半响之后,才正经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早些歇着罢。”
  福临心中一笑,依旧抱着女子。瞧着她那般伤心难受,他心中也不是滋味,如此三言两语能让她暂时不去想着那些个事儿也好。
  身为皇帝,他还是头一回这样不正经,含笑闭上双眼,不正经便不正经罢,在她面前无须那般正经。
  这一夜皇帝睡得很是安心,许是因着身边女子的缘故。耳边传来福临均匀的呼吸声,孟古青心中是极其复杂的,紫禁城中,到底让她失去了多少。如今福临待她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孟古青醒来之时,已不见福临,他心系天下,自然是勤政君王。一番梳洗过后,着了一身浅浅月白,坐上轿辇,便朝着坤宁宫去了。
  走至隆福门之时,雁歌实在是有些不明白道:“主子,您的身子还未痊愈,皇上也是允了您无须至坤宁宫请安的,您怎的还要前去。”
  孟古青纤细的玉指动了动,眸中似有深意道:“珠玑的死,必定与后宫争斗脱不了干系,素日里唯有请安之时,各宫才来得齐。”
  听孟古青此番,雁歌恍然大悟,垂眸默言,只跟在后面。
  因着身子不好的缘故,还是去的迟了些,各宫早已到齐,唯有孟古青姗姗来迟,旁人原也未曾料到孟古青会前来请安,皆是惊讶之色。
  孟古青款款踏进殿中,莞尔朝着宝音行了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宝音神色间有些讶异,蟒缎加身,端庄大气。赶忙起身将孟古青扶起,眼中尽是关怀道:“姑姑身子不好,皇上是允了你无须前来请安的,今日怎的来了。”
  孟古青淡淡一笑,和色道:“如今臣妾身子已见好,理当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原不过就是受了一刀罢了,还真真是娇气。”在皇后面前,敢这般放肆的除了陈福晋便是娜仁了,今日依旧是着了她素来喜爱的海棠红,酸溜溜道。
  孟古青不愿同她多言,不予理会,只欠身上座。然清霜却见不得娜仁这副嘴脸,当下便回了她:“淑惠妃还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是挨了这么一刀子,指不定早便没了性命了。”
  “佟妃,你是什么身份,竟敢以下犯上。”大约是因着玄烨的干系,清霜如今这嘴也是愈发的利了,心性也不似往日那般纯良了,料定了淑惠妃不敢对自己如何,便出言讽刺,如此为孟古青出气。
  见娜仁这般怒火连天的,清霜眉间带笑,悠然道:“臣妾不过是说理罢了,淑惠妃何必动怒。一刀子下去,谁受得起,还请皇后娘娘评个理。”言语间,清霜将眸光落在宝音身上。
  太后向来宠爱佟妃,众人皆是知晓的,往日佟妃性子懦弱,就是受了委屈也万不会和太后多言的。但如今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佟妃也学会了在太后面前参上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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