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债》第21/28页
容琛定了定神,渐渐平复了心绪,勉强笑道:“无事。”
抬手轻轻在自己手腕上抚过,那里曾经系着一根红绳,他却已经忘记了是何人为他系上。若非天生龙族之辈,若得了造化,有幸能修炼成龙,自然要入浣龙池,洗净三生。他所有的记忆,只从浣龙池内出来时那刻才有,因何而能入天界,从何处修炼而来,皆尽已成云烟。
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化龙之前究竟是何物,也并不关心。如何听敖凌说起这段天界旧事,心尖竟似针扎般难受。
会不会……与他有关?
纷杂错乱的念头一一浮上,容琛强自按耐住心绪,待送走了敖凌后,急忙去寻晏止淮。一路寻到偏殿,却只见容璟满脸不高兴的坐在地上,身旁却没有晏止淮的身影。
“神君呢?”
容璟噘着嘴,气恼道:“方才还好好说着话,忽然就变了面色,说是栖龙山内出了事,急急忙忙便走了。”
话音未落,容琛已经化光而去。
容璟一愣,急忙叫道:“父王,你要去哪里?”不见回音,爬起身也要去追,却被门口处的结界弹了回来。
容琛竟是匆忙之下,还不忘在殿外设下结界,将他挡在了里头,防他也跟着追出来。容璟大怒,扑上去撞在那结界之上,乱啃乱咬,留下满壁的口水,气得一条尾巴在半空中乱甩,却也无计可施。
晏止淮离了龙君水府,急急向着栖龙山方向而去。越是接近,便越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气笼罩在栖龙山峰间。
栖龙山内平日里栖息的,都是些寻常的妖精,像这般戾气十足的,晏止淮还是第一次遇到。心内担忧,催动法力加快御风而行的速度,风驰电掣间寻源而去。
眼见到达那团妖气所在之处了,晏止淮一惊,这妖气之内,怎还夹杂着一股清圣之气,分明是陆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仙气。急忙按下了身子,匆忙奔过去,却见山头旷野处,陆靳正与一名玉冠华服的男子相对而立。
晏止淮眉头一皱,心道这男子分明是头妖力高强的狐精,怎会和陆靳对上了?担心陆靳吃亏,正要现身,却听那男子冷笑了一声:“你这蠢神仙,我好意来提醒你,别上了那秦青的当。你竟不信——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陆靳面色有些发白,声音里却是一片冷漠:“你引我至此,就是为了说方才那番废话?秦青与我之间如何,我心内自有分晓,轮不到你来多嘴。”
那名男子嗤笑一声:“果然是蠢,我都把话说明了,竟还护着他。当真以为他对你动了心?以你这般姿容,便是我们族内寻常狐妖也看不上,更何况是他堂堂玄狐主,会钟情于你?”
陆靳不为所动,只冷冷道:“那又与你何干?”
那妖狐自然便是秦拭了,他自那日和秦青厮斗了一番后,逃出洞去,便终日在栖龙山附近游荡,隐藏妖气,伺机寻找机会再向秦青下手。今日恰好转悠到土地庙附近,竟撞到了陆靳。秦拭认出他来,心道这么个看上去貌不出众又无趣得紧的土地神,怎会让秦青给看上。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秦青缠上他的缘由何在,不由得暗笑,那秦青倒是打得好算盘,只怕这土地神还蒙在鼓里吧?
得意洋洋的将陆靳引到此处,一五一十的将秦青纠缠于他的缘由说了一遍。本以为这土地神该大为震怒,回头便去找秦青的麻烦,最好是将秦青从他洞府内赶将出来,他便好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去将秦青给杀了。谁料陆靳竟不为所动,着实出乎他意料——莫非是一早便知道了?
他却不知自己得意之下,竟忘了隐藏气息,一时间妖气冲天,笼罩于栖龙山峰间,连龙君水府内的晏止淮也给惊动了。这厢秦拭神色阴晴不定,心想这陆靳看来是铁了心要护住秦青了,不如趁早将他也一并结果了,总好过将来秦青靠着这土地神,当真修成了玄天狐,如此一来他便更加不是秦青的对手了。
身子一动,面现妖相,秦拭双手指甲陡然间暴长,一团狐火簇于指尖,便向着陆靳袭去。却是在半道上被一道劲风拂过,来者衣袖一挥,将那团狐火挡了回去,向着那名男子冷声道:“何处来的妖狐,在我栖龙山内放肆!”
陆靳看清来者,不由得一怔:“晏止淮……你怎会在此?”
晏止淮回头向着陆靳道:“便是在龙君水府,也察觉到了栖龙山内忽然间妖气大盛,自然要赶回来了。”只是这陌生的妖狐,倒像是与秦青有何渊源——从方才他与陆靳之间的对话中,似乎能听出些端倪。
眼见着又来了一名强敌,秦拭虽摸不准这晏止淮是何来头,只是就凭方才衣袖一挥之下便将他的狐火弹开,秦拭心下已然惴惴,怕这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不是个好对付的。以一对二,胜算不大,便也不欲恋战,只冷笑着对陆靳丢下一句:“你倒是对秦青痴心得紧,日后他得偿所愿,弃你而去,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于你。”
话音一落,便消失了身影。
他既逃走,陆靳也不欲去追。晏止淮瞧了瞧他的脸色,想起那只妖狐适才那番话,倒像是颇有深意——口口声声道是陆靳莫上了那秦青的当,究竟他同陆靳说了些甚?
“你如今……到底与秦青如何了?”心下到底还是有些担忧,晏止淮忍不住开口相问。
陆靳面色稍稍一赧。这段时日秦青倒也老实,每日里只缠着他搂搂抱抱一番,赚得个耳鬓厮磨便满足,大约也是知晓陆靳在那云雨之事上还有些放不开,也不强求。陆靳从一开始的尴尬推拒,渐渐也变得不那么拘谨,偶尔被这狐狸揩些油,也不太生气。只是但凡秦青稍有逾矩,想要将陆靳拖到床上行些亲热之事时,那狗崽子便不肯安分呆在窝内了,挤天挤地也要挨上床来,横在秦青与陆靳之间。
陆靳是个面子薄的,便是条呆狗,也不好意思当着它的面与秦青亲热,急忙将秦青推开,红着脸转身背对着他睡了。把个秦青恼得,恨不得将那陆黑咬死泄愤。
于是镇日里洞府内狐飞狗跳,一红一黑两只毛团撕咬在一处,好不热闹。陆靳头痛之下,只得躲出来走走,哪里想到便会撞上那秦拭?
如今晏止淮既问了,陆靳也不好瞒他,垂了眼,答道:“也算是……应了他罢。”
只这句,晏止淮便明白过来了。他知晓陆靳的性子,言既出,行必果,若当真应了,便是再劝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事到如今,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既是你同他情投意合,我也不必再多嘴。只是方才那只狐精所言,到底……”
陆靳摇头打断了他:“那狐精原与秦青有些过节,想必是借机欲挑拨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必放在心上。”
他既如此说,晏止淮倒不好再细问,便也作罢了。他隐隐察觉出陆靳有些心事,想必也是与那狐精所言有关。只是陆靳既不愿告知于他,他又何必强插手,陆靳也不是三岁小儿,全不晓事之辈,自有自己的考量罢。
陆靳打起精神,向着他笑道:“你从龙君水府做客归来了?可有何见闻,说与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