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贵夫妻》第116/178页


  “怎么可能呢?”沈湛摇摇头:“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他是个聪明人,可不会选择两败俱伤的结局。”
  “你又如何肯定的?”武安公主盯着她看,脸上泛起几分轻愁:“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一来自然是狄隽大人死间。我特意求他留了份说明‘真相’的手书,只要拿出来,太子与他密谋刺杀圣人嫁祸其余三位王爷的事儿可就要被揭出来了。二来呢,我无意中打听到的,其实先帝去世之前,留下了一份圣旨,内容是让当今退位,立许昌王为新帝。”他轻笑道:“只要咱们在他之前找到这封圣旨,那么太子也好,许昌王也罢,谁听咱们的话,谁才能当上下一任皇帝。”他一脸甜蜜的看武安公主:“站在最高处又如何?躲在幕后让最高处的人都为你的思绪而颤抖,那才有意思呢。”

  第188章 疯狂

  沈湛并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上天欲使人死亡,必先使人疯狂。他现在便是在这种癫狂状态, 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他却不知道, 这全是因为真正权势滔天的人从未将他看在眼里。而一旦他惹了人的主意,所做的一切便如跳梁小丑,更是不堪一击。
  圣人穆荇便是这个站在权力巅峰的人, 他自觉突发急症并非偶然, 在太医确定他平安无事之后, 还将他们一个个单独提溜出来询问。也不一定是和自己相关, 只要他们觉得哪里有些异常,都尽管说出来与他听。
  便有一位太医突然想起沈家的事儿来:“说起来,之前沈小郎请微臣为他的弟弟妹妹们诊治,臣便觉得有些奇怪,那两个孩子也是像吃坏了什么东西,只症状比您这个严重的多。不仅有呕吐泄泻之症,还有高热、中毒之相,偏他们也没被什么毒物沾染过, 实在是匪夷所思。”
  圣人一听就眯了眼睛:“把沈湛给我抓了, 派人去沈家查!”
  这就叫一力降十会,管你有没有问题, 是不是看上去无辜,直接抓了再找证据。沈湛正想着如何拿到太医署新给圣人开的调理方子,就被一头蒙圈的丢进了天牢。他心里一突,面上倒是不显,只连连问道:“可是小臣犯了什么错?”
  天牢的狱卒也不知道啊, 何况这位和太子公主交好,他们也不敢怠慢,只能赔笑道:“圣人下旨总是有原因的,说不得是什么误会呢?您安生在这里呆着,要什么只管吩咐我们一声。”
  沈湛倒是没怎么害怕这种处境,甚至设想过圣人恼羞成怒将能牵扯上的人一棒子打死。是以在参汤计划失败后,他就把屋里的那本医术烧了,便是为了之后哪怕被人发现用了里头的法子,也大可以装作并不知情。
  派出去的密探也确实没在沈家找到什么证据,沈敬已经是半瘫在床说不出话来,范氏则一心礼佛不管外头纷扰,沈家除了冷清了些,怎么看怎么正常,连他们都觉得沈家单纯是风水不好,犯了煞才连连出事。
  因得了太医的提醒,他们还找来了双胞胎治病的方子,太医查验之后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虽然有些开的粗浅的些,对症倒是没错的,想来真不是在这里头做了什么。”
  穆荇得了他们传来的消息,越发觉得烦躁:“真不是沈湛干的?你们再查!朕总觉得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
  虽然这话挺无理取闹的,但他是大佬,自然得听他的。暗探们又出动一回,查的也更细了,可除了打探到沈湛确实有些药理根基,偶尔还会和大夫讨论方子里头哪位药用起来更好,再查不出什么异常来。
  其实要是放在世家,懂医药也是基础技能,沈湛是范氏培养出来的,行为举止向世家靠拢也实属正常。圣人还不满意,干脆让人对沈湛严刑拷打,半真半假的威逼利诱。然而也不知道他是真无辜还是心机太深沉,除了叫屈之外,一句认罪的话都没说。
  武安公主也是急得不行,要不是被陈贵妃拉住了,只怕能来圣人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还是陈相看不过去,亲自过来求情:“沈小郎好歹是京中不错的少年郎,又与公主有婚约,若是无端死在了天牢里,只怕传扬出来于您的贤名有碍。”
  穆荇听着这话就觉得脑仁疼,他也想干脆任性一点儿,既然自己看不惯,就干脆把沈湛弄死拉倒。可惜他到底是爱惜羽毛的,折腾了这许久也没发现哪里有疏漏,只能将人放出来,随便捏了个理由说是“误会”,又赐了银钱药材作为“补偿”。
  沈湛强撑着谢了恩,回去便大病一场。好在他底子不错,慢慢儿的又养回来了。武安公主对他倒是真爱,求了太子放她出宫去探望,搅的太子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是陈贵妃出面镇压才算作罢。
  圣人身体恢复,自然要收回大权,穆岚也真不贪恋权柄,一切悉数奉还。穆荇看了看他确实没有暗中拉拢拉拢朝臣安插心腹,脸色倒是好了许多,只不知道是不是还膈应着之前突发急症的事儿,对他和陈贵妃都是淡淡的,武安公主更是不敢往圣人跟前凑。
  穆岚倒是宠辱不惊的,穆荇安排的给他事儿都老实做了,平日里便读书习字,若是要和大臣们约见,也都会提前请示过圣人。哪怕碰上穆荇心情古怪刻意刁难,他也并不恼怒,反而越发谦逊敬畏,让穆荇满意之余又有几分莫名的失望。
  沈湛身子好了之后却没了职位,他也不怎么着急,干脆闭门读书。陈平对他颇有些欣赏,私底下与楚怀咬耳朵:“好歹也是你的晚辈,不帮衬一把么?”
  楚怀当上太尉之后却是更不愿意议政了,被陈平逮到后无奈的很:“我连他爹都不管,还管得着他?”
  楚将军偏心眼儿是个人都知道,沈大老爷在他心里能比亲儿子还亲,沈二老爷却仿佛路边的野草。他这还说呢:“讲真,我是尤其不喜欢沈湛的,看着便是个斯文败类,不知道肚子里有多少黑水儿。我这般耿直的人,连和你们这些世家子玩弯弯绕绕阴谋阳谋的心思都没有,才不想被个小辈给惦记了。”
  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大实话,否则楚将军也不会是楚家独树一帜的行伍人才了。陈平碰了个没趣,回头倒是和圣人告了一状,穆荇难得的笑了两句:“他这是被他外甥给带坏了。”
  这外甥说的自然是沈安侯。提到这位爷,穆荇又是一脑袋的不满和遗憾,忍不住对林内侍抱怨:“他们一家倒好,说走就走了,真不把朕放在眼里。”
  林内侍才不怕给沈侯爷拉仇恨呢:“他平日里不就这张狂样儿么?没官职时要么往外跑要么闭门不出,您想见他一面还得给他下帖子。”这位虽然少了点儿器官,脾气却不小:“按他自己说的,没了张屠户还吃不着好猪肉了?京中朝堂多的是能人,也不少他一个。”
  “有志气!说的好!”穆荇这回是真开怀大笑了:“沈安侯不是往外跑么,就让他在外头看看,朕离了他,只会把大燮治理的越发繁荣太平,让他到时候后悔了哭去!”
  陈平听着穆荇的话,心里却无端觉得沈安侯真是个奇葩,要是换一个人,哪怕是他和李正牧,敢不接圣人诏令直接甩手就走,不被记恨一辈子,也得给让这位爷给发一堆的小鞋。可沈安侯说走就走,圣人也不过碎碎念几句,还是怀念多过恼怒――这到底是怎样的魅力,才能让所有人都记着他的好,对他始终宽容呢?
  沈大老爷可不知道自己又被拉出来惦记一回,他从京城出来后便护着老太太一路往青州去。楚氏一路上也真见识了自己儿子的实力,被震惊过后反而平静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这不仅仅牵扯着咱们一家的性命,还有天下许多百姓的生死存亡。”
  沈安侯一直都知道老太太是个通透的,听了她的话也认真道:“我便是为了慎重,才从未将自己暴露于人前,低调谨慎的发展至今。”宁国公主那个不算,而且还得谢谢她一直帮着扫除痕迹,才让京中无人能够发觉。
  马车一路疾驰,在大半个月后进入了青州,平宁楚家得了他的信,也正翘首以盼着。在这儿的除了去岁过来了就没走的沈玫,还有本该在密州沈攸那儿带着的沈淑窈小姑娘。如今已经十三岁的她长的亭亭玉立,却并无一般女子的柔弱乖巧,反而带着几分活泼与灵动,并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亲人相见自然是分外温馨,楚岷却比旁人更多出几分敏锐来。趁着众人梳洗准备晚宴的时候,他将沈安侯拉到一边:“你是真准备自己干了?”
  “有句话叫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觉得我现在是那种?”沈大老爷眉眼中有几分轻松和释然,又有几分坚定和凝重:“你不觉得和圣人相比,我能做的更好么?”
  楚岷当然知道他能做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慎重:“要钱要人要物,楚家都可以支持,但也只能暗中支持。世家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便是楚家也只敢顺势而为。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我当然是有备而来的。”沈安侯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册子:“看看呗。”
  “这是什么?”楚岷随手翻了翻,“《三字经》?小孩子的启蒙书?我听说沈汀见天儿给他儿子念叨。”
  “你消息倒是灵通,”沈安侯也不意外,沈汀带出去的幕僚就有楚家子弟,和楚家本家又书信往来十分正常。他指了指书册:“我才你肯定不知道里头的内容,不如现在好好看看,这东西够不够让世家给我宽容些时间?”

  第189章 灭亡(上)

  沈安侯拿着一本《三字经》,让楚岷好一通无奈。这明晃晃的拍马屁, 偏生拍的十分文雅, 世家巴不得自己贤名传播开来,定是要给沈安侯些好脸色的。连他都被里头几句话夸的脸红:“说不得楚家垂名千史,靠得不是我们这些家主的经营, 而是你这本启蒙书。”
  “不过是小道罢了。”沈安侯摆摆手, 笑道:“这回可信了?我才不是和世家硬碰硬的人。”说完又正了脸色:“听说过一首词么?望西都, 意踟蹰, 伤心前朝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世家和皇族崛起,百姓没好日子过,可发生战乱,最先被波及的也还是平民,“但凡能够和平演变的, 我肯定不会选择打仗, 和老穆家是如此,和世家也是如此。”
  楚岷这回是彻底放心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尽管去酒桌上忽悠楚家的年轻一辈给你卖力吧,反正我拦不住,也不拦着,端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大老爷在楚家向来是座上宾,无论年老的长辈还是年轻的小子, 都爱听他说话玩笑,时不时抖落出两句让人深思的话来。老太太看自己儿子谈笑风生备受吹捧也是乐的很,却不知这时候她的另一个儿子正陷入了人生最大的危局。
  却说沈敬被沈湛吓破了胆,从此成了偏瘫,但他的生命力更是顽强,竟然在医女的精心照顾下慢慢好转。只他却不敢让沈湛发现,依旧装出动不得说不得的样子,趁着沈湛对他慢慢放松,悄悄将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事儿写下来。
  其实这也是沈湛自己大意了,他被圣人无端折磨了一回,又没了官职,看起来云淡风轻,可心里怎么会舒坦?在人前他必须完美,沈敬便成了他发泄心中郁气的目标,每每将医女请出去休息,自己提沈敬按摩,其实都是一边挑着痛处下狠手,一边在他耳边说着自己到底怎么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他只当沈敬这辈子就是慢慢等死,却不知道沈敬心中悲愤,反而生出一股韧劲来。发现自己的情况有所好转,他便谋划着将沈湛彻底铲除,也算是为自己和一双子女报仇。
  沈湛与武安公主断了联络,正是着急浮躁的时候,还真没发现沈敬在暗中做手脚。这一日他又往陈府去借书,沈敬看医女出去煎药,抖抖嗖嗖的从床沿角落里翻出一卷纸并一根“铅笔”来,这东西还是当初沈安侯哄沈汀画画时弄出来的,也送了几根给二房把玩。
  他写的认真,一边还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听到响动便将东西攥在手心,僵着身子由医女服侍着喝了药,心里却想如何将手里的东西送出去。
  沈家的下人已经被沈湛换了好几轮,沈敬的心腹死的死卖的卖,一个都没留下。范氏深居简出自不用说,沈敬的妾室和侍婢也被打发的远远的,要不是碍于名声,说不得沈湛能把她们也卖掉。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可到底还是让沈敬找到了机会――还是沈湛给的机会。
  沈小郎的人设一直都是爱读书脾气好颜值高还孝顺,也是靠着这个在京中圈了不少粉。这日也是一样,他在陈家借了两本古籍的手抄本,顺势与陈家老太太卖了个惨,道自己想请太医过府给父亲诊治诊治,偏如今一无官身二无门路,不知如何是好。
  医博士大小也是个八品,不是寻常百姓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老太太年纪大了便看不得小孩子委屈,何况还有武安公主这层情分在,这位未来也是自家外孙女婿呢。她安慰了小少年几句,便拿了自己的帖子往太医署去。
  沈湛抱着两本抄本,带着一位太医进了自己家,旁边的邻居少不得又叨念一回这孩子对重病在床的老父亲的情谊。沈敬看着太医来了眼睛也是一亮,别看人家官职不高,却是能直达天听的呀。有沈湛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只趁着太医转身恰好挡住身边人视线时疯狂的对着他眨眼睛。
  这太医就是之前怀疑过沈家一回的那位,他也是个人精,什么场面没见过?面上不显,看似随意的换了个方向坐下,正好挡住沈敬小半边身子,顺着沈敬的手指从夹缝中掏出一卷儿纸条塞进了自己袖子里。
  他们的动作不过是瞬息之间,沈湛倒是没发现什么,等太医说了几句“尽人事安天命”之类的话,又开了方子,便千恩万谢的将人送走了。沈敬也是了却了心头一件要事,喝了药便睡了,却没料刚刚太医扯出纸条来,将半截铅笔也带出来落在地上,正好被进房间收拾的婢女给捡着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只当是太医落下的,赶紧交到了沈湛手上。沈湛当初在国公府也是看过堂兄用这种细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真是老爷房里捡到的?”
  婢女吓了一跳,老老实实的点了头,沈湛直接推开她就往沈敬屋里冲。他倒是还顾忌着形象,将医女和伺候的下人都赶出去,才重重一捏将沈敬弄醒:“这是干什么用的?”他将铅笔在沈敬眼前晃了晃,直接拍在他脸上:“你是不是在给我搞鬼?”
  沈敬的脸色立刻出现了慌乱――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没学会宠辱不惊。沈湛也不与他多言,直接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到了被撕碎的白纸。
  “你写了什么?”他眼神凝重,手指在他身上几处重重一摁,锥心刺骨的痛楚让沈敬没忍住呻吟出来。“这是我专程从天牢里学的法子,刑讯逼供最是有效,能让你痛的生不如死,偏偏查不出任何伤口。”沈湛的声音不大,在沈敬耳朵里却像魔鬼的低语:“你最好告诉我你写了什么,放在哪儿,不然――我也大可以让你去死一死。”
  沈敬痛到极致,突然也不想忍了。他嘶哑的笑出来:“我当然是把你干的好事交给了圣人,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魔鬼,总会得到报应的!”
  沈湛心中大急,若是沈敬什么都不肯说,还证明东西就在屋里,自己慢慢找便是,可沈敬这般光棍,要么是他吓唬自己,要么便是他真的已经把事儿捅上去了。想到今天过府的太医,他突然背脊一凉,眼神仿佛淬了毒:“你交给太医了?”
  沈敬只觉得畅快:“你没想到吗?呵呵,他这会儿只怕已经转交圣人了。”
  沈湛恨不得捏死沈敬了事,一再告诉自己冷静:太医不一定能这么快将东西呈到御前,只是自己人微言轻,没法在第一时间阻止。而有能力,也一定会帮自己的――就只有陈家了。
  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将一粒丹药塞进沈敬嘴里:“你不仁就别怪我不孝,放着活路不走却偏要寻死,这都是你自找的!”他低声在沈敬耳边说完,直接转身出门,吩咐外头的医女:“老爷这会儿刚睡了,你去看一眼,晚些再让厨房做饭。”
  医女自然应诺,看着自家小主人风风火火的出了门还有些纳闷,从来都是看他温文儒雅的样子,不知道还有这般跳脱的一面。
  而陈家看到去而复返的陈小郎也是好奇:“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沈湛知道老太太也是个能主事的,便把自己的一些谋划给说了:“我本是无意间听了这么个话儿,便好玩儿一样喂了蜀王府的马儿一些草药,没想到蜀王殿下却因此遭难,只能求了武安公主替我扫平收尾。没想到公主对那医术的内容十分感兴趣,我又不敢忤逆她,只能与她说了些。”他故作难堪:“其实上次圣人重病,我便怀疑是这里头的原因,正好今日太医过府便随口说了一句,想起来才知道是坏事儿了。”他干脆往地上一跪:“还请老夫人即刻联系陈相,好歹让他稳住了那太医,别让他把事儿捅到圣人跟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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