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贵夫妻》第32/178页


  “那刀子可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张屠户切肉用的,不过他说上个月这把刀就不见了。他后来他找铁匠打了一把新的,耗费了不少铜钱,为此还哀叹了许久,很多百姓都能作证。”
  “这么说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案子咯。”沈安侯侧了侧脑袋:“这个地方――”他伸手比划了一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晚上也难得有个人来,还真是行凶的好去处。”
  “我现在有两种假设。第一,是郑五就是凶手。他对孝廉公早有不满,想要谋害于他,于是偷了张屠户的切肉刀伺机下手。正好那天他看到了山民兄弟,还捡到了那串狼牙链子,便做了这杀人陷害的案子。”
  “还有一种呢?”有衙差问。
  “两人合谋,凶手另有其人,不过郑五同样逃脱不了干系。”沈大老爷拍了拍手:“你们可问过孝廉公的人际关系?就是他邻居啊亲戚啊对此有什么看法?”
  衙差们茫然的摇头:“我们只当是桩临时起意的劫财案子呢。”
  沈安侯便挥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能这般布局的人绝对是和他有一定关系的,否则谁会处心积虑的杀死一个陌生人呢?”
  孝廉公的住处并不在城内,而是城郊一处庄子上。他有一妻一妾,两子一女,家里的白幡还未撤去,时不时能听见啼哭声。
  得知衙差来意,听说凶手另有其人,他们的表现各有不同。两个儿子并他女儿都显得有些气愤,而夫人是死了心般仍旧一脸麻木毫无触动。那妾室却显出了几分慌乱。
  难道是小老婆爬墙被发现,逼急了干脆和奸夫联手杀了老头?沈安侯觉得这也不是没可能,出了门便交代衙差躲藏起来暗中观察这妾室的动向。
  到了傍晚,那妾室果然急急忙忙的从后门出来,找到了小厮的住处。看到小厮没在,她显得越发不安,被衙差逮了个正着,直接把人拖到了讯问房。
  没多逼问几句,这妾室就将事情抖落了个一干二净,原来孝廉公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房事上不仅男女不忌,还有一些怪癖。她和小厮算是同病相怜,都被孝廉公折腾的不轻,可惜身家性命被这位老爷握在手里,根本反抗无门。
  她听说了凶手并非山民,立时便想到了郑五。盖因当日出现在案发地的除了凶手和孝廉公外也只有他一人,如若他是故意说谎,岂不是很有可能他自己就是凶手?
  这般猜测倒是和沈安侯他们想的差不多,可郑五就是不开口,再如何询问便只说凶手并非是自己。陈太守觉得这是他负隅顽抗,想要直接定罪,却被沈安侯阻止了:“之前咱们可上过他一次当了,若是这次他又是故意的呢?岂不是坏了大人的一世英名。”
  想到之前被他拙劣的假证词给骗了的事儿,陈太守摸了摸鼻子,觉得沈侯爷所言有理:“却不知您准备如何追查下去?”
  “可否让我亲自审问郑五一回?”沈侯爷谦逊的问道:“我总觉得他在有意隐瞒什么。”
  陈太守自然是同意的,于是沈侯爷坐到了讯问房,认真打量郑五:“我看你气质不凡,不像是个小厮,反而像个读书人。不知你可念过书?”
  郑五的眼皮子挑了挑,仍旧是不说话。沈安侯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闲话:“念书的时候是最容易交到志同道合的好友的。我看你是个挺周正的人,应该也有不少好友吧。说起来你怎么就变成小厮了呢?难道是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
  郑五听到前一半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惆怅,到后头却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沈安侯心里就有了点儿数了:“我念书那阵子也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结果没想到我爹过世,我回家守孝三年,他竟是碰上意外去了。最可恨的是后来我才知道,那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布局。只可惜我实力不够,没法为他报仇,最后只能自我放荡,寄情山水,只希望我那好友在天之灵,也能和我一同看这山川美景,忘记那些不堪回忆的过往。”
  这下郑五的表情再也端不住了,他嘶哑着嗓音问:“你为何不能替他报仇呢?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因为我说的那仇家就是当今圣人,而我一点都不舍得让自己去剐一剐啊。沈安侯摇了摇头:“你的好友是什么人?和这位道貌岸然的孝廉公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当然是不共戴天之仇。”郑五表情狰狞:“你以为这孝廉公是个真有才学的?他或许是读了几本书,可要说德行,简直比禽兽还不如。”
  于是沈安侯就听到了一个坏人如何侵吞自己好友托付给他的家产、害死人家孤儿寡母的故事。郑五咬牙切齿道:“郑大娘本来只是伤寒,却被他活生生拖到病逝。他昧下了郑家的银钱给自己买田产走关节当上孝廉不说,还硬逼着郑林当他的书童。”他怒目圆睁的看沈安侯:“你是个当大官的,应该知道这书童是干什么用的吧。我那好友明明是个文采风流之人,竟是被他逼的……就这么去了。”
  “你为了寻找好友,一路追到秀川郡,却发现郑家郎君已经离世。你看出孝廉公有不妥,为了探查真相故意化名郑五卖身进了他家中当小厮,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沈安侯低声道:“这般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正是因为我已经付出了诸多代价,才不能让他再活着了。”郑五摇头笑道:“本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居然有诸多破绽,被大人你看的一清二楚。”
  “我不过是多想了几个问题罢了,没什么值得称赞的。”沈安侯看着他,突然有些纠结:“其实我也很想让事情就这么定了,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所以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你那位好友郑林,如今到底在哪里?”
  郑五的表情愣了一秒,才若无其事道:“我不是说过了么?郑林早就死了。”
  “可能只是重伤,但是应该没死。而且杀人的并不是你,而是他。”沈安侯指着他的胳膊道:“可能你并不知晓,自己划伤了自己和别人划伤自己的刀口走向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拿着刀子伤了你再杀死孝廉公的人,根本不是你。”
  “都说谎言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你与我说的这些正是如此。若不是有这个破绽在,我差一点就信了。我相信除了郑林身死这件事外,你之前所言的往事都是事实。”
  “你既然不信,就自己去查吧。”郑五又恢复到闭口不言油盐不进的样子。沈安侯便点点头:“其实这并不难找。他没有身份,没有钱财,还受过很重的伤,却不惹人注意――除了乞丐,哪里还有更符合的目标呢?”
  郑五猛然抬头,沈安侯笑着点了点他:“我说对了。”
  他起身吩咐衙差:“你们赶紧去问一问附近的团头,郑五最近有没有特别接济或打赏过哪个乞丐的,那人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第48章 真相大白(下)(二更)

  有了线索,抓到人就只是时间问题了。第二天一早, 衙差们就从破庙里将郑林找了出来, 带到了讯问房与郑五对峙。
  看事情已经是无力回天,郑五也不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原来他通过孝廉公的妾室打听到郑家的往事, 便想着找机会给好友报仇。正当他准备布局的时候, 发现有一个乞丐对孝廉公十分关注, 他试探之下才发现当初好友竟然侥幸未死,
  只是郑林受了重伤,之后又因身体虚弱而病了许久,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光靠他破败的身体却根本没法对孝廉公造成威胁,只能在一旁盯紧仇人伺机而动。
  既然好友想要亲自结果了这厮的性命,郑五自然是全力配合。先是郑林偷了张屠户的切肉刀作为凶器,接着便是定好日子,由郑五将孝廉公引到作案的地方来。
  郑五为了让好友完成心愿, 不惜装出听话乖觉的样子被他侵害, 得到他的信任。这天白天,他特意引着孝廉公出门, 而在酒楼里遇上山民并捡到狼牙串子完全是意外之喜。等到了夜里,他便悄悄告诉孝廉公,回程时他看到有人在某个偏僻之地埋了东西,似乎是金银财物,引着孝廉公摸黑出了家门, 走上那条不归路。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早已埋伏在那里的郑林举着刀子就冲了过来。可惜他身子弱,孝廉公也不是等闲之辈,没两下差点落了下风。郑五赶紧出手帮忙拦着孝廉公,让郑林可以趁机刺杀,他手上的伤口也是在三人扭打的时候造成的。
  之后便是嫁祸和报官,可惜被沈安侯轻易看破,连郑林的事儿也被连根挖起了。虽然破了案子,沈安侯的心情却不怎么好,说起来这两人都是受害者,却因滥用私刑,说不得还是要被判个秋后处斩。
  陈太守自是十分感激沈安侯。若不是有他让真相大白,只怕不仅放走了真凶,还要引起山民的愤怒,到时候秀川郡可就难保安宁了。
  沈大老爷虽是意兴阑珊,倒也没失了风度礼仪,和陈太守好一番辞别之后才带着人离开,只拐了个圈子又回到了秀山脚下。这次可没人拦着他了,冉启听闻他回来的消息更是一溜烟的从山头跑下来接驾:“您可真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我都听说啦,您把那陈太守好一通训斥,然后带着人就查到了真凶,让我们山民兄弟直接无罪释放。”
  “这乱七八糟的都是谁说的啊。”沈安侯哭笑不得:“陈太守虽然不怎么会破案,但人还是不错的,我在郡中也是与他商量着办案的,哪里来的训斥啊。”
  “咦?是这样吗?可咱们兄弟们说,衙差就这么告诉他们的。”冉启搔了搔头也不纠结:“不管怎么说,这次都多亏了您,我们的兄弟才能平安回来。以后像头人说的,您就是我们山寨的大恩人,十万大山都听您的号令。”
  说的跟个山大王似的。不过想想冉越还真是个山大王。沈安侯笑道:“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和我贫了,你家头领现在何处?我还有事儿和他商量呢。”
  “头人就在寨子里头呢,说不定现在都下山来迎您了。”冉启正说着,就看到前边山道上有一行人匆匆过来,可不就是冉越带着他两个儿子冉风冉云来迎接沈安侯么?
  又是一番见礼不提,两个半大孩子在沈安侯面前还有几分拘束,却也掩不住他们的得意:“师傅您教给我们的拳法可真有用,如今寨子里的将军都只能和我们打平手呢。”
  “既然这样,我便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沈安侯也想起来之前冉启的请求了:“你们俩选拔寨子里忠诚又聪明的人,和你们一起学这拳法,以后就是十万大山最好的守护者。你们可有信心带出和你们一样强的族人队伍来?”
  冉风冉云大声应诺,像是两只气势汹汹的小老虎。冉越反而有些担忧:“我听说中原人都很讲究师门传承,你这些拳法教给我们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你的师傅怪罪吗?”
  原来冉越担心的是这个。沈安侯哭笑不得之余也越发觉得他是个值得深交的好人,便解释道:“这些拳法本就是我自己的,上头可没什么师傅。我说你们能学,你们自然就能学。”
  冉越大喜过望,连连作揖:“如此大恩我竟是无以为报。”
  沈安侯一把托住他:“我们如今可是兄弟了,何来这么多俗礼。你再这般下去,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你十万大山了。”
  冉越笑的合不拢嘴,不管沈大老爷说什么都是好好好,看的沈安侯十分无语:“你这般便是被我卖了都要为我数钱你信不信?”
  “咱们可是兄弟,你如何会卖我?”冉越回答的超级溜:“你只会给我好处,我听你的准没错。”
  说的自己像散财童子一样。沈安侯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自己这一路,不是给楚大表哥送方子点子就是给冉越大兄弟送拳法,似乎自己比散财童子还是更厉害了点。
  到了寨子里,酒菜早已准备就绪。沈大老爷继续吃饭喝酒扯淡,连楚家这种几百年的老牌世家都能被他哄的一愣一愣的,何况是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山民。
  不过一顿饭功夫,他就成了所有人眼中最厉害最能耐的人了,冉越更是再三邀请他留下来,甚至放话说要将寨主的位置让给他,自己只做个前锋将军。
  沈侯爷哭笑不得:“你就消停吧。我留在这儿算个什么事?你不怕我还怕呢,谁知道圣人老爷会不会觉得我是想谋反,派兵过来收缴啊。咱们别闹腾了行不?”
  喝高了的冉越豪情满怀:“他敢来咱们就把他打回去。圣人老爷怎么啦?谁敢和你过不去,我就灭了谁。”
  好好好你是大佬你说了算。沈安侯没法和他讲道理,只能用水酒把他彻底灌醉。耳边总算是变得清净了,喝的也有些高的沈大老爷咂咂嘴,还是自己家的蒸馏酒有味道。
  第二天大家清醒过来,冉越便陪着他在山上转悠,将各处门户和守备都报给他听。沈安侯想了想,给他改动了几处,让冉越看的眼睛都亮了:“这样甚好,可比我之前的安排更周密些。”
  两人又说到兵刃上,这个沈老爷就没办法了:“打造兵器这个太复杂了,得要好的铁矿,学会炼铁炼钢,再进行反复捶打和成型。我看你们这个地方还是弓箭更好用一些,材料易得制作简单,只是如果碰到近身遭遇战就麻烦了。”
  冉越也是这么觉得:“若只是防着外头还罢了,如果被人闯进来,我们赤手空拳的实在是太吃亏。只山下的汉人也不愿意给我们打造兵器,最多只能买些农具之类。”
  “那可怎么办呢?”沈安侯也是被难住了,摸着鼻子思考:“从采矿到冶炼到锻造的法子我觉得你们一时半会的也吃不透,要不这样吧。”他问冉越:“光是铁块你们能弄到不?我可以教你们一种炒钢法,能把生铁块变成熟铁甚至是钢,那个就很适合打造成兵器了。”
  这个原本是要教给楚家的,可惜楚大表哥不愿沾手盐铁的事情,反而便宜了冉越。他还描述了煤的样子:“这种黑色石头比炭火的温度更高,如果你们能找到的话,就可以用灌钢法了,比炒钢法的效果更好。”
  冉越已经是一脸懵逼了,他原本只想看看沈大老爷有没有法子给他买一批成品来,没想到人家直接来了个“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把炼钢锻造的法子说给他听。他不禁有些惶恐:“我们山民学这个没问题的么?”
  “只自己用不拿出来卖应该没事儿吧。”沈安侯不负责任的望天:“要不你们先试试呗,这法子我也只听说过没操作过,还不一定能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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