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279/302页


“嗯?”李大亮一愣,刚想说太子殿下何时给过自己信物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头,狐疑地看了看金九手中的那面残缺之木牌,心中突然一动,也没开口说话,大步转入了后帐之中,其动作之突然,令陪坐在一旁的左、常二人都看傻了眼,浑然不明白李大亮这是在搞甚子名堂来着。(八 度吧6
李大亮进去得快,出来得也不慢,仅数息之后,便手捧着枚锦囊从后帐里转了出来,也没急着撕开锦囊,而是恭恭敬敬地将锦囊搁在文案中央,躬身行了个大礼,这才走回上坐定,取出一把小刀子,挑开了锦囊的线头,露出了内里的事物――一张写满了字的小纸条,再有便是一块残缺的小木牌,看形状与金九手中所持的那半块颇为相似。
李大亮将那张纸条细细地看了一番,长出了口气,将先前搁在文案上的小木牌拿在手中,半举着,对金九点了点头道:“金九,尔所言之信物可是此物?”
金九看了眼李大亮手中的半块小木牌,并没有出言,而是低下了头,将手中紧拽着的小木牌用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递上来。”李大亮吭了一声,自有侍立在金九身后的军士将金九手中的小木牌取过,双手捧着递给了李大亮。
“金先生辛苦了,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安排?”李大亮将两块残缺的小木牌一对,立马现这两块小木牌原本就是一块,一对之下,严丝合缝至极,心中已是信了金九的身份,言语间立马客气了不老少。
“不敢。”金九见李大亮如此客气,并没有因此而作色,依旧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曾有交待,此事重大,法不传六耳,在下只能说与大将军一人听。”
“这……”李大亮很是为难地看了看左、常二将,实不好径自出言逐客的,倒是左、常二人知趣,知晓此事乃是太子李贞所特意交待的,尽自心中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多言,各自起了身,对着李大亮行了个礼,便即怏怏地退出了中军大帐,那两名押解金九进帐的军士见状,自是更不敢逗留,并肩跟在左、常二人身后也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金九与李大亮独自相对。
“嘿,左老弟,你瞧瞧,这都搞的是甚名堂么?打仗就打仗,整这么些神叨叨的妖蛾子能有个啥用,咱老常打了一辈子的仗,啥战阵没见过,还没见过这般折腾的。”常何就是个粗人,先前在李大亮面前不敢胡言,可一出了中军大帐,立马不满地叨咕了起来。
左难是水军统领,对6战并不熟捻,只是略知一二罢了,虽说往日里听多了太子殿下如何神机妙算破敌之事,可没亲眼所见,却也不怎么信服,先前被迫出帐,自是也开心不起来,只不过他城府比较深,并不敢表露出太多的不满,此时听常何大厥词,心里头虽甚有同感,可口中却劝慰道:“常老哥,言多必失啊,小心祸从口出,嘿嘿,别怪作兄弟的没提醒你。”
“哼,怕个?毛的,咱就不信了,光凭那么叫啥金九的家伙便能拿下乌骨城,娘的,到时候还不是要我等兄弟上阵搏命,真他娘的晦气!”常何原本是张亮的副将,一向与张亮关系甚洽,先前李贞拿下张亮之时,常何虽不敢帮着张亮出头,可心里头却对李贞的狠辣大不以为然,此时被左难一激,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了。
“噤口罢,你老哥不要命,小弟还想多活几年呢。”一听常何这等口无遮拦地胡言乱语,左难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退开一步,四下看了看,紧张兮兮地低声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娘的,说了就来气,等着看罢,若是那金九真能拿下乌骨城,咱老常头朝下绕军营转上三圈,哼,走着瞧好了。”常何自觉失言,一想起李贞杀戮果决的狠辣,心里头也不禁有些毛,可又不愿就此服软,这便下了个赌咒。
“常老哥,你可别胡来,军令非同儿戏,须疏忽不得。”左难生恐常何故意乱来,脸色立马就变了,瞪了常何一眼,紧赶着劝说道。
常何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道:“这个自然,咱老常不是那号人,该某干的活计断不会偷工减料,嘿嘿,愿赌服输,咱老常赌得起。”
“那就好……”左难跟常何是老朋友了,多少知道常何的性子,一听常何下了保证,自是放心了不少,刚想着再多叮咛几句之时,突地听到中军大帐内传来了李大亮那略带一丝兴奋之意的喊声:“来人,擂鼓聚将!”话便说不下去了,紧赶着拉了常何一把,并着肩行进了中军大帐之中,须臾,聚将军轰然响起,各军统领听得鼓响,纷纷从城中各处向中军大帐涌去,一时间满卑沙城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见天就要七月了,天固然是热得紧,但更火爆的是战争烈度,此际的辽东大地与朝鲜半岛皆战火连天,流民四起,民不聊生,然则这一切显然都与乌骨城无关,君不见,乌骨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半点都不受战火的影响,最多也就是城头的守军比起往常来多上一倍罢了,其他的么,与往常相比还真没什么不同之处,说起来也不奇怪,先,唐军先后两次出兵攻打高句丽,皆未能打到乌骨城下,此次来势虽汹,却也未必能越得过安市城那一关,再说了,就凭乌骨城之雄峻,也不怕唐军前来攻打的,这不但是一般民众的看法,便是守军高层也是如此,就这么着,满城军民都没将这场大规模的战争放在心上,该干啥依旧干啥,这不,再有个三天就是老城守渊太华的六十生辰了,乌骨城里的大小官吏们全都忙乎了起来,要为老城主好生庆贺上一回了。
渊太华说起来就是个极为平庸之辈,文武都一般得很,实无甚出奇之处,若说有优点的话,那就是这厮家世实在是太好了些――渊家乃是高句丽大族,出自高句丽最早的五部中的顺奴部,族中累世高官显贵,至渊盖苏文止,权势更是达到了顶峰,而渊太华便是渊盖苏文的堂叔,靠着这个背景,才华平庸的渊太华三年前当上了乌骨城的城守,还兼任着高句丽中部耨萨,算是高句丽数得上号的高官了。
别看渊太华文武样样稀松,可捞钱的本事却是了得,屋书龙敌无刮地皮的功夫绝对一流,这不,眼瞅着自个儿的六十大寿就要到了,渊太华可是早早地就满城撒请柬了,不光是为了热闹,更主要的是冲着贺礼去的,离着寿辰还有三天呢,这数礼金就够渊太华兴奋得险些抽了筋,更别说后院子里还有着堆积如山的各种奇珍异宝了,生生令渊太华笑得畅快至极,不过么,正所谓乐极生悲,这头渊太华正乐呵着,那一头便有一大煞风景的报马闯了进来。
“报,耨萨大人,卑沙城唐军大举出动,步军两万五千,骑兵五千余,正向我乌骨城杀来,张鼓寨、晓高峰皆已失守,宁南城守姜大人派小的前来求援,请耨萨大人即刻兵去救,否则宁南必将不保。”那名报马一见到渊太华的面,忙不迭地跪倒在地,高声禀报了起来。
“什么?”原本正端坐在几子前笑眯眯地端着茶碗的渊太华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手一抖,手中端着的玉碗便掉在了地上,砸得个粉碎,出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不应该啊,这,这,这……”唐军占据了卑沙城的消息渊太华自然是早就知晓的,不过他却从来就没放在心上,左右前番唐军张亮所部就曾占领过卑沙城,可也没敢前来攻打乌骨城,此番唐军李大亮所部的兵力也就跟当初张亮相当罢了,渊太华有理由相信唐军此番依旧不会前来攻打,毕竟乌骨城之险峻尤在安市城之上,不是三、伍万人马能攻得下来的,可没想到唐军竟然来了,这令渊太华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也不禁乱了方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厅堂里来回转悠着,满头满脸的汗水狂涌着,口中乱七八糟地念叨了老半天,却没能拿出个准主意来。
“爷爷莫慌,有孩儿们在呢。”就在渊太华慌得手足无措之际,从厅堂外转进了三名身着软甲的青年将领,正是渊太华的三个孙子渊男明、渊男业、渊男成――渊太华原本有二子,然长子早丧,次子在平壤为官,唯有三孙随其到乌骨上任,此三孙皆勇悍之辈,个个武艺高强,早就盼着能跟唐军交手,只是苦无机会罢了,这一听唐军杀来了,自是全都紧赶着站了出来。
“啊,是明儿来了,哎,唐军凶悍难挡,这可怎生屋书龙敌无是好?”渊太华浑然忘了他自己才是乌骨城的城守,竟向自己的孙儿辈问起了计来。
“爷爷无须担心,唐军不过三万兵马而已,断无法奈我乌骨城何,且让他们来好了,至于宁南城也不必守了,让姜大人率部撤回本城罢,免得多折兵力,唐军若是敢来攻我乌骨城,孙儿等定叫其有来无回!”渊男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慷慨激昂地进言道。
“那好,那好,就这么办了,来人,快,快去准备布防!”渊太华素来相信自己这个长孙的本事,见其一派胸有成竹之状,自是放下了心来,紧赶着下完了令,如获重释般地瘫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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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巧取乌骨城(中)
贞观二十一年六月二十八日末时正牌,从卑沙城出的唐军李大亮所部三万兵马一路攻克数座军寨、小城,尾追着宁南城守姜望舒的溃军直抵乌骨城下,却被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以乱箭逼退,不得不在离城三里处安下了营寨,砍柴伐薪以备攻战之具,虽万众齐出,然云梯好造,可弩车、冲车等物却非一日之功可成,于是乎,偌大的唐军营地就此变成了个特大号的木匠场,整日价都是呼喝的号子声以及锯木敲打的喧嚣声,那等目中无人之状瞧得满城头的守军大为愤概,只不过未得将令,也就只能聚集在城头上对着唐营叫骂不已。
“吵甚子,反天了么?”就在城头守军聚在一起,对着不远处的唐军营地骂得起劲的当口,渊男明三兄弟领着一群将领走上了城头,一见到城上乱哄哄的样子,渊明男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但却矜持着没就此火,倒是脾气火爆的渊家老三渊男成大吼了一声,惊得一众守军慌乱地退到了一旁。
“少将军,非是兄弟们放肆,实是唐寇欺人太甚了,您且看,唐寇如此目中无人,让兄弟们实咽不下这口气啊!”一见渊男成了火,一名百户长模样的军官忙排众而出,指点着城下,朗声禀报道。
那百户长这么一说,众将这才现城下的唐军着实狂妄得气人――伐木伐到了离乌骨城五百余步处不说,就连不少攻城器械竟然也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在大营门口开始搭建了,而且居然没有安排警戒兵马,到处都是乱哄哄地忙碌着的光膀子士兵,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谈天说地之声响彻云霄,这哪像是来打战的,简直就跟来郊游一般。
”太过分了,大哥,且让小弟率军出城干他一家伙!”一见到唐军那等行径,众将的脸色都变了,渊男成更是气得脸色青,跳着脚便嚷嚷了起来。
“不可!少将军且莫冲动,唐人狡诈,须防有埋伏!”一听渊男成如此说法,站一旁的宁南城守姜望舒立马出言反对道。
“怕个?!即便有埋伏有能怎地,老子一样杀它个七进七出,总不似某人那般狼狈鼠窜……”渊男成压根儿就瞧不起打了败仗的姜望舒,一听其出言驳斥自己,立马翻了脸,面红脖子粗地嚷了起来。
“三弟,不得无礼。”渊男明见其弟出言不逊,赶忙出言劝止,接着也不管渊男成脸色有多难看,对着姜望舒躬身赔礼道:“姜城守,我家三弟年幼无知,有失礼处,还请您多多海涵则个。”
姜望舒乃是高句丽宿将,又官居城守之职,虽说名义上归渊太华管辖,然则毕竟是坐镇一方的大将,自是有着自己的脾气,哪能容得渊男成如此当众辱骂,早被气得浑身哆嗦,待要作之际,见渊男明如此诚恳地道了歉,自是不好再纠缠此事,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妨事,少将军,依老夫所见,我乌骨城地险城峻,并非眼下这群唐军所能下者,纵使其器械俱全,亦难奈我何,其若是欲陷城,唯有调我军出城决战方有一线之可能,此番唐军如此浮躁行事,大违常理,其中必然有诈,我等切不可莽撞行事,只消紧守城池,不与之战,时日一久,唐军自会退去。(八 度吧”
“大哥,姜城守所言甚是,只是小弟却有一计,或许能小胜唐军一回。”姜望舒话音刚落,不待渊男明有所表态,站一旁的渊男业出言打岔道。
“哦?二弟有何妙策,且说来听听好了。”渊男明虽是赞同姜望舒的分析,可毕竟少年气盛,实不甘心看着唐军耀武扬威的,此时一听自家二弟言及有策破敌,自是来了兴致,紧赶着便追问了一句。
渊男业笑了笑道:“大哥您看,唐军营前混乱一片,若是有所埋伏,也必定是伏在后营之中,倘若我等派出一骑兵军骤然杀出城去,焚毁其营前诸般设施自是不难,待得火起,我军亦不杀进营中,径自回城,唐军激怒之下,一准派兵尾追,只消其敢追来,诱其进入瓮城,而我军预先埋伏弓箭手于城上,尽歼来敌绝非难事,其若是不追,则我军烧了其诸般器械,一样能挫动其锐气。”
“妙计,大哥,小弟请命率部出城诱敌!”渊男明尚未表态,渊男成已迫不及待地叫起了好来。
“姜城守,依您看来此计可行否?”渊男明沉吟了一番,意下已动,不过却没有立马表态,而是看向了皱着眉头沉思的姜望舒,试探着问道。
姜望舒并没有急着答话,而是沉思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斟酌地开口道:“理应可行,若是不冲唐营的话,应该没问题。”
渊男明见姜望舒没有提出异议,自是下定了开战的决心,一挥手,面色严肃地下达了作战命令:“那好,既如此,二弟,尔即刻点齐两千骑兵,多备引火之物,一待号声响起,即刻杀出城去,务必小心,切不可莽撞冲营;三弟,尔即刻点齐三千弓箭手埋伏于城头,若是唐军杀进了瓮城,即刻落下千斤闸,全歼来敌,都听明白了么?”
“大哥,还是让小弟率军出战罢,好歹小弟的武艺比二哥高些……”一听要自己留守,渊男成立马就不乐意了,抢在众将应诺之前,高声嚷嚷了起来,满脸子的委屈状。
“不行,尔就在城中,哪都不许去!”渊男明深知自家三弟是个糙性子,深恐其杀得兴起,忘了进退,不待渊男成将话说完,立马板起了脸来,斩钉截铁地否决了渊男成的提议,也不去看渊男成的黑脸,对着众将一挥手道“尔等即刻下去准备,不得有误!”
“诺!”诸将见渊男明脸色不善,自是不敢再多言,各自躬身行了个礼,全都退下去备战不提。
乌骨城这地头旁的没有,就是山多树密,对于急需木料构造攻城器械的唐军来说,还真是得其所哉――早几天之际,唐军还谨慎地仅在己方营地之后砍伐树木,可见着乌骨城里的守军始终不敢出来挑战,紧张的心自是慢慢地就散了,这会儿砍伐起树木来,也就不分前后营了,更有甚者,竟在营地前搭起了台子,弩炮、冲车、大型投石机就地取材,就地构筑,那架势分明就没将城中的守军看在眼里,正自得其乐得不亦悦乎之际,忽闻城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号叫声,一众唐军官兵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疑惑地望向了高耸的乌骨城头,惊异不定之间,猛然见到紧闭着的城门轰然洞开,而高高悬着的吊桥也忽地被城头的守军放平了,霎那间,一众唐军官兵全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也不知是谁喊了声“敌袭!”原本呆立着的唐军官兵们这才惊醒了过来,各自丢下手中的家什,亡命地向自家大营跑了去,整个场面可谓是混乱已极。
“冲,快,杀上去!”渊男业率部冲出了城门,一见到唐军官兵如此之混乱,原本提着的心立马便放回了肚子里去,一挥手中的马槊,高呼着便一马当先地向着唐军大营扑了过去,紧随其后的两千高句丽骑兵自是不甘落后,各自呼嗬着纵马狂奔,如怒龙卷地般滚滚向前,隆隆的马蹄声响中,杀气腾空而起。
唐军大营离城不过三里之地,而堆积着众多攻城器械的地儿离城就更近了不少,对于疯狂冲刺中的骑兵来说,这么点距离片刻间便能冲到,这一头散乱的唐军官兵们尚未完全回到大营中,那一头高句丽骑兵已经杀到,十数名跑得慢的唐军士兵虽拼死抵抗,却很快便如泡沫一般被汹涌而来的高句丽骑兵所淹没,生生被乱刀斩成了一地的肉泥,其状极惨。
“点火,烧,快烧!”击溃了乱兵的抵抗之后,渊男业并没有趁势强袭唐军大营,而是在离唐军大营不远处勒住了战马,指挥着一众手下以携带而来的引火之物去焚毁唐军建造到半截的各种器械,不数刻之间,冲天的大火便燃了起来,滚滚的黑烟直冲九霄云外,而唐军大营竟无一动静,不少逃回来的唐军官兵聚集在营门前,目视着己方数日的辛苦就这么地化成了泡影,叫骂声立时响成了一片。
唐军当然不是大意到毫无准备的境地,实际上,不光是今日,这几天来,唐军后营中始终暗伏着三千精锐骑兵,不单骑兵统领冉仁德统军伏于暗处,就连大军主帅李大亮也亲自坐镇后营,等的就是城中守军的出击――早在乌骨城守军出击之际,三千唐军铁骑便已上了马背,随时准备出击迎战来敌,只不过李大亮却迟迟没有下达反击的命令,任由高句丽骑兵在己方大营前耀武扬威。
“贼子欺人太甚,竟敢焚我器械,亮公,您就下令罢,末将定叫这帮蟊贼来得去不得!”冉仁德等了好一阵子,见营前火头都已大起了,可李大亮竟然还没有下达出击令,不由地便急了,纵马奔到李大亮面前,气恼地嚷道。
李大亮如此做法,自是有他的道理在,他并不在意那些攻城器械的损失,也不怎么在乎高句丽骑兵的嚣张,他之所以安排下这支伏兵,目的也不是为了痛歼来敌,只是防备着敌军趁乱冲击己方大营而已,此时见高句丽骑兵似乎无意冲营,心里头倒是犯起了叨咕,待得听见冉仁德请战,李大亮眉头皱了皱,略一沉吟道:“也好,冉将军率部驱散来敌便可,切记不可穷追,更不可趁势冲城,去罢!”
“诺,末将遵命!”冉仁德一听可以出击了,立马便兴奋了起来,高声地应答了一句,拨转马头冲回了本阵,高声下令道:“全军听令,跟本将杀光贼子,冲!”话音一落,纵马冲出了后营门,兵分两路,绕着营垒便向着火起之处掩杀了过去。
值此盛夏大热之际,火头一起,立马便是无可救药之局,冲天的热焰中,一众高句丽骑兵欢呼雷动,竟不急着回城,而是在唐军大营前来会驰骋,极尽挑衅之能事,正自雀跃间,突闻左右两侧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拨唐军一左一右地高杀将出来。一见唐军骑兵已然出动,满心想要完成诱敌任务的渊男业根本无心应战,一拧马头,高呼一声“撤!”率领着一众高句丽骑兵飞快地打马向城门方向鼠窜而去。
冉仁德乃久镇边关之大将,身经百战,素来就瞧不起高句丽骑兵,此时见高句丽骑兵要逃,哪肯放过,浑然忘了先前李大亮的交待,大吼了一声“追上去,杀光他们,杀啊!”拨马直追了下去,仗着唐军马快的优势,拼命地向着高句丽骑兵掩杀了过去,紧随其身后的三千唐军精锐骑兵也纷纷呼喝着尾追着向大开着的城门冲去。
唐军的战马乃是精心培育出来的良种马,不是高句丽骑兵们胯下的那等劣马可比,这一冲将起来,度比起奔逃中的高句丽骑兵要快上了不老少,顷刻间便已追了个尾相连,眼瞅着必定能咬住高句丽骑兵的队尾杀进乌骨城中,冉仁德兴奋得怒吼连连,手中的长马槊平平地端了起来,准备大开杀戒一回了,可就在此时,唐军营地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收兵之令到了!
“他娘的,该死!”李大亮御下颇严,冉仁德虽不舍得到嘴的肥肉就此丢了,可也不敢违了军令,不得不勒住了狂奔的战马,冲着城头咒骂了一声,怏怏地率军向己方大营撤将回去。
“哎,他娘的可惜!”就在冉仁德骂骂咧咧的当口,猫在城碟后的渊男成一见唐军都已经要上钩了,可临到头还是撤了回去,气得猛力捶击了一下城碟,一腔邪火无处泄,一张脸憋得通红如血,再一看唐军骑兵撤退的度并不快,不甘心之余,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渊男明的身边,紧赶着叫嚷道:“大哥,唐寇要逃,且让小弟率军追杀罢,大胜可期啊!”
眼瞅着唐军就这么脱了钩,渊男明自也是极为不甘,可头脑尚算清醒,他可不想无谓地跟唐军打上一场野战的,此时见自家三弟如此冲动,立马拉下了脸来,呵斥道:“不准胡闹!传令下去,紧闭城门,各部即刻归建。”
“大哥……”渊男成兀自不肯死心,张口待要再进言,却被渊男明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头的话立马就说不出来了,气恼地跺了跺脚,跑一旁生闷气去了。
“大哥,小弟惭愧,未能引唐寇入伏,请大哥龙无敌责罚。”一阵哄闹中,渊男业领着一众骑兵军官走上了城头,一见到渊男明的面,立马躬身请起了罪来。
“二弟不必如此,此番出击焚毁敌军辎重不少,大长我军之士气,有功无过,今日我军小胜一场,当犒赏三军以为庆贺!”渊男明笑呵呵地走上前去,伸手扶住渊男业的胳膊,温声慰籍了一番,又下令犒赏三军将士,一时间城头守军皆欢声叫好不已,士气骤然高昂了起来……
士气就是个次消彼长的玩意儿,这一头高句丽守军欢呼雀跃,那一头唐军官兵们可就是怨气冲天了,满军营里的气氛压抑至极,追敌未果的一众大唐骑兵们人人面色铁青,个个懊丧不已,打头的冉仁德更是吹胡子瞪眼睛地骂个不停,便是见了李大亮的面,也只是敷衍地随随便便行了个礼,便躲到一旁叽叽歪歪地起了牢骚。
李大亮人虽老,眼却未花,耳力更是好得很,哪会看不见冉仁德的小动作,不过李大亮却并没有多加理会,也没有出言喝斥,而是笑咪咪地端坐在马背上,盯着城墙的方向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拨马进了营门,头也不回地下令道:“来人,擂鼓聚将!”
鼓声就是命令,一众分散营地各处的龙无敌将领们听得鼓响,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向中军大帐赶了去,按品级高低在中军大帐分两列站好,可等了好一阵子了,却始终不见李大亮露面,正当众将疑惑地低声议论之际,却见李大亮领着金九从后帐里转了出来,诸将大多不识金九为何人,可这当口上也没人敢轻易乱问,只能是各自躬身问礼不迭。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或许是刚小败了一场,诸将们请安的声音比起往日来要低沉了不少,可李大亮浑然不以为意,微笑地走上了大位坐定,虚虚一抬手道:“免了,老夫此际请诸位来,只为一事――今夜拿下乌骨城,尔等可有信心否?”
李大亮这话可谓惊人之至,满大帐的将领们一听之下全都傻了眼――不说先前一战中,唐军准备的攻城器械已被焚毁了近半,就算没被焚毁,也绝无可能在今日将所有的攻城器械备齐,没有器械,又谈何攻城?更何况乌骨城守御甚严,几无夜袭破敌之机会,此时冷不丁一听李大亮说今夜便能破敌,满帐大将皆不敢相信此语,自是不敢出言应答,于是乎,大帐里就这么诡异地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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