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出书版)》第3/72页


  闻乐匪夷所思:“你确定?”
  “我出差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手机都在桌上。”
  “顺顺呢?”
  “也不在。”
  闻乐咳嗽一声:“她是去遛狗了吧?”
  “遛到中午?”
  “或许她迷路了。”
  袁振东怒了:“她迷路狗也知道回家啊!”
  闻乐想想也是,突然心里一动,直接问:“你跟她吵架了?”
  袁振东不说话了。
  闻乐没好气地:“所以她离家出走了?”
  袁振东沮丧地:“你不知道事情经过。”
  闻乐已经在穿衣服,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衬衫夹着电话说:“你等我,我过来找你。”
  闻乐在去见袁振东之前先回了自己的住处,她得换套衣服,然后给手机充上点电。
  夫妻吵架是常事,不吵才可怕,闻喜脾气是好的,但脾气好不代表她没脾气,闻乐也见过她发怒的样子,照样是只雌老虎。
  以前她还担心:“姐夫那么高大,真吵起来一定是你吃亏。”
  直到看到袁振东手背上脖子上被咬出来的牙印子,那是真咬,血都出来了,连肿一个星期,袁振东不得不大热天把衬衫扣到喉咙口,还对小姨子诉苦:“再狠一点就到大动脉了。”
  闻乐那时候才十九岁,看得心里发怵,还要力挺自己姐姐,假装镇定地回答:“打是亲骂是爱,最爱就是咬一口,我们家的女人都这样。”闻喜在旁边笑嘻嘻,仍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下过那样的狠手。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点都不为闻喜担心,就连她都受姐姐影响,与男友情到浓时,只想着咬一口才过瘾。
  佳利行是做地产的,员工住宿也有福利,她与两个同级的女同事住三室两厅的酒店式公寓,就在市中心,条件当然比李焕然的租屋好得多,但她不打算把他带回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她不想让别人看轻。
  说到底,李焕然也不是她的正式男友,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她不打算把他介绍给任何人。
  闻乐下了出租车,步子匆匆地往小区里走,刚走到中心花坛就停下了,睁大了眼睛叫:
  “姐!”
  4
  闻喜被一堆老人孩子围着,一点都看不出离家出走的凄凉,闻乐奔过去,正看到顺顺在表演它的绝技――在地上缓缓打滚。
  闻乐掩面不忍。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闻喜反射弧长,养的狗也不机灵,人家金毛会叼飞盘会分左右爪子与人握手,最差也能替主人叼双拖鞋。她养的顺顺只会打滚,还滚得不甚敏捷,肚皮朝天的时间极长,简直不堪入目。
  闻喜已经看到妹妹,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乐乐。”
  闻乐一手牵起顺顺,不让它继续丢人现眼下去,另一手抓住姐姐,一路冲进电梯才气咻咻问:“出什么事了?姐夫欺负你?你干吗要带着顺顺离家出走?”
  闻喜眨眨眼,她生得小巧,闻乐十五岁就比她高出许多,从前闻乐到舞蹈学院去找她,练功房外听到男孩子说:“看到闻喜就想背着她走。”
  旁边人附和:“总觉得她弱不禁风。”
  所以闻喜从小到大一路被异性关照,个个发自内心,都觉得应该多照顾她一点。引得她身边许多同性饱含酸味地评价:“男人眼里只有闻喜是女人。”
  但真正的闻喜并不像外表这样柔弱,至少从前不是。闻乐与姐姐十几岁就到上海读书,一直住宿,小时候有事都是姐姐为她出头。她还记得当年她被人诬赖考场作弊,差一点被取消保送入重点高中的资格,闻喜硬是跟了校长一个星期为自己交涉,每天一早就站在校长办公室外头,不被接见又在放学时立在校门口等,每次只重复一句话:
  “我妹妹绝不可能作弊,请给她重考机会证明清白。”
  还有她刚进芭蕾舞团的时候,不知被多少人暗地排挤,她回来说一句:“失败不可耻,认输才可耻。”然后隔年就升了领舞。
  她有一种安静的执拗,比任何大吵大闹都更有力量。
  可自从嫁给袁振东之后,闻乐觉得自己姐姐越来越有心智退化的趋势,许多事想法简单得像个孩子。当然,能够十年如一日地活得像个孩子是幸福的,因为一个女人只有有人想去依靠并且那个人足够强大能够让她依靠才有资格孩子气。就像闻喜,结婚十年,现在跟人说话,脸上总像是带一点茫然之色,反应常常慢半拍,口头禅是:“那我问一下我老公。”
  闻乐是习惯了在职场上东挡西杀的,与人说话听三分想七分,坐进会议室两眼一股凌厉气,转头再看自己老姐,少不得一股悲凉,也不知道是同情她还是同情自己。
  闻喜回答:“我只是来找你聊聊。”
  “你连手机都没带出来,姐夫打爆我的电话。”
  闻喜点点头:“我想安静安静。”
  闻乐噤声。
  她肯定这次是大问题。
  姐妹俩开门进屋,周日,闻乐的两个室友都不在,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地板擦得发亮。
  闻乐关上门:“你可以跟我说了。”
  闻喜看看她:“你不要换件衣服?衬衫上都是灰印子。”
  闻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想到昨晚在李焕然家地板上的激烈。
  她立刻就脸红了。
  闻乐进卧室去换衣服,她脱了衬衫,又弯腰把手机插上电,然后迟疑了一下,想要不要给袁振东发个消息。
  但她只用了一秒钟就放弃这个念头,她决定先听姐姐把事情说完,无论如何她要站在自家人这一边。
  闻喜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这么干净,谁做的家务?”
  “清洁工。”闻乐回答。
  这句话又让她想到了李焕然那间凌乱无比的租屋,真该给他找一个钟点工人,但那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李焕然在某些方面像只敏感的刺猬,他上一个女友趁他工作时拿钥匙进屋替他彻底清洁屋子,他回来大发雷霆,说她试图掌控他的生活,直接与她分手。
  闻乐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个故事,当时就想,这年代谁还做田螺姑娘谁就是傻子。
  她换上简单的家居服,走出来跟姐姐说话。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5
  闻喜开口,眼睛却看着窗外头。
  闻乐所住的公寓在二十七层,又在小区当中,看出去密密麻麻全都是一式一样的大楼和窗户,谈不上任何风景,但闻喜就是不把目光调回来。
  气氛凝重,闻乐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勉强笑道:“到底怎么了?姐夫欺负你?没有接你的电话?还是说错话让你生气?”
  闻喜用一种并没有太大起伏的声音说:
  “振东在外头有人。”
  闻乐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然而眼睛却出卖她的心声。
  闻喜却在此时把脸转过来,与她目光相对,数秒之后突然垂下眼笑了。
  “看,连你都觉得终于来了。”
  “……”
  闻乐突然觉得姐姐纤细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坐姿,惊吓中起身过去坐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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