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出书版)》第35/72页
袁振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这就是我能给你的证据,看完以后你再选择是否相信我。”
他伸手去拿那个轻薄的信封,第一下居然没能拿起来。
信封被拆开,里面的照片落出来。
他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与清晰度都不怎么好,但那上面分明是闻喜与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低头沉思,他不离左右,即使是在扁平的照片上,他都能看到他温柔的目光。
那真是一幅再刺目不过的画面,说触目惊心都不为过。
孙小芸冷冷的声音响起来:“见过这个人吗?他叫方远。”
“……”
“特警队长,刚调到本市不久。”
“……”
“李焕然涉嫌贩毒,闻乐被警方传问,你不知道吧?”
“……”
“没有人告诉你是吗?闻喜也没有。”
“……”
“是方远帮了她们,闻乐在公安局的时候,方远全程陪同。”
“……”
“闻乐并不是嫌疑人,这么小的一件事,怎么会劳动一个特警大队长?”
“……”
“方远和闻喜常单独见面,他去活动中心找过她,不止一次。她跟你说过吗?”
“……”
“她和方远十几年前就认识,他们原本就是故交,她跟你说过吗?”
“……”
“她为什么要瞒着你这些,你想过吗?”
她的声音到此为止,因为袁振东突然站起来,低吼了一声:“够了!你给我闭嘴!”
咖啡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都受惊地转过头来,一直注意着这个方向的服务生更是立刻跑了过来。
气得发抖的高大男人是可怕的,但对孙小芸饱含同情的年轻男孩一时间也忘了害怕,只义愤填膺地问她。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吗?”
孙小芸并没有理睬他,她也站起来,与袁振东面对着面:“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可以自己去问闻喜。放心,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了。”
孙小芸走了,头也不回。她也想哭,但为什么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呢?他不爱她,所以她也不会再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来了。至于眼泪,这世上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太多了,她随时都可以痛快地大哭一场。
她恨他们,每一个!她不希望闻喜好过,同样也不希望袁振东会好过。
再也没有比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更让人痛苦的了,让他去心痛发疯吧,她不期待袁振东或者闻喜能够体会到她的心碎与绝望,但知道他们也将要经历这些折磨,她就算在最深的痛苦里,也会感觉到一丝痛快。
4
闻喜回家。
令她意外的是,袁振东的车子居然已经停在车库里了。
车库门没有关,她走过去看了一眼,看到车子尾部一大片刮擦的痕迹。
她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地用手碰了一下,那铁皮还是发烫的。
闻喜不再耽搁,转头就往家里走,大门并没有关严,她推门而入,立刻闻到浓重烟味。
顺顺没有踪影,这金毛已经养了七八年了,年龄太大的狗都是精怪,平时怎么都不肯出去睡,走路都要绕在人脚边,但家里有一点气氛不对,转头就躲进花园里属于它的木制狗屋里,哄都哄不出来。
她叫了一声:“振东?”
没有人回应她。
烟味令她反胃,她克制地循着烟味走到一楼书房,门也是虚掩着的,她突然害怕起来,突如其来的恐慌令她停下脚步。
她把手放在门板上,略带迟疑地又叫了一声:“振东?”
脚步声,门被突然推开了,差一点撞到她的脸。
屋子里白雾缭绕,让袁振东的脸都是模糊的。
她也看到在他身后,书桌的每一个抽屉都被打开了,桌上一片狼藉。
闻喜的不安加重了,她暂时忘了自己的不适,把一只手放在丈夫的手臂上,开始审视他的全身:“我看到车子有碰擦,你没有受伤吧?”
妻子的手一如既往的柔软,但袁振东仿佛被烫了一下,整个人都跳了一下。
他神经质的反应令闻喜疑惑丛生,她又看了他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然后才问:“出什么事了?”
袁振东没有说话。
妻子苍白的面孔近在咫尺,那张脸上的关心是显而易见的,袁振东如同被一桶冷水临头,燃烧了五六个小时的胸口突然冷静下来。
那张照片仍旧在他的贴身口袋里,隔着一层布料,它仿佛是有温度的,每一秒钟都在灼伤他。
他忘了自己是在怎样的心情里回到家的,这一个下午他坐在书房里,不停地抽烟,不停地翻找,自己也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
但他不能那样草率地下任何定论,尤其是这消息是从孙小芸口中传出来的,他知道她恨他,更恨闻喜。她每一次说到闻喜这两个字的时候,都仿佛是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相信。
但照片是真的,照片上的闻喜也是真的。
可是一张照片只能证明闻喜确实与另一个男人见过面,至于其他,全都有待求证。
他看着闻喜,目不转睛。
他多么希望她现在就开口,对他解释这一切,说她与方远见过面,说没有把这一切告诉他的理由,说他可以完全相信她。
但闻喜只是继续担忧地看着他,半晌才道:“饿不饿?很晚了,我去做饭,你要是累了,吃完早点休息吧。”
袁振东看着闻喜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里,她就这样走了,完全没有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任何男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种体贴吧?但在他看来,却觉得那更像是一种心虚。
闻喜打开冰箱。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这个时候再去菜场也买不到什么,冰箱里有皮蛋豆腐,仍旧带点泥的莲藕,还有冻着的光鸭,她将鸭子拿出来解冻,皮蛋先下水煮一下,洗净莲藕,然后开始切豆腐。
皮蛋是爸妈从老家寄过来的,乡下的远房亲戚自己腌的,里面蛋清已经凝固,蛋黄还有些流动,有些人并不在意,但她处理的时候总是先煮五分钟,这样剥壳方便,也不会坏了形状,煮过后蛋黄凝固,切块的时候还不粘刀,更重要的是,还能去掉皮蛋常有的涩味。
这是十多年前留下的习惯,那些点点滴滴,都成了刻在身上的印记,永不磨灭。
闻喜一刀一刀地切着被倒扣在砧板上的豆腐,动作很慢。
料理食材令人平静,并且帮助她更好地思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袁振东的反常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是一个善于掩饰情绪的男人,向来是喜怒哀乐都上脸的,她还记得上一次她离开家,回来时他流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