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第41/294页


  最后他捡了个不知谁用过的纸杯子,倒了小半杯白开水,极不客气的拍在桌上,对纸人道:“你喝不喝?”
  吧嗒一声,纸杯子翻了。
  如此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知道是小丫头在折腾。
  冯栏冷笑道:“你跟我闹,是吧!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完,冯栏将衬衣脱了,露出那件快被他的大肚子撑爆的二股筋背心。
  随后,他连背心也脱了,原本鼓囊囊的大肚子没了束缚,流成一坨。
  其实冯栏只是微胖,但他长了个圆乎乎的大脑袋,又整天窝在椅子里,肚子上挤了不少肥肉,所以看起来是个大胖子,而他说的威风,要给小丫头看一点颜色,难不成就是他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膘?
  所幸的是,他没有继续脱裤子,我松了一口气。
  冯栏从家里带来的生锈匕首,一直插着后腰皮带中,此时他取下来,解开缠着刀刃的白布条,横放在桌上,隔着方桌,眼神凶狠的盯着小丫头的纸人,双手连连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叽里咕噜的,我们听不懂,就看他念了几句,双手掐了个古怪的手诀,是胡乱缠在一起的十根手指,大拇指从指缝探出,他指着桌上洒出的一滩白开水,怒吼一声:“给我喝了它!”
  我赶忙瞪圆了眼,想看看冯栏这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喝后,小丫头会有什么反应。
  可盯了几秒,它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由为冯栏捏了把汗,生怕他耍脱了。
  身边的戴桃却忽然激动起来,紧紧掐住我的胳膊,兴奋道:“水,你快看桌上的水,动了。”
  我定睛看去,果不其然,原本静止在桌上的一滩白开水,居然分成几股,齐头并进,歪歪扭扭的向小罗和纸人流去,直到半张桌子都留下水痕后,我才看清在冯栏手诀的作用下,那滩白开水居然在桌上画了一道符咒。
  这一刻,我对冯栏惊为天人。
  眼看那道水符就要完成,屋里突然卷起一股微弱的阴风,风虽不大,却异常阴冷,掠过我的脖子时,后脖颈都有股针扎的凉意,供桌上的两根白蜡燃烧的烛花,被阴风吹的疯狂摇曳,可非但没有熄灭,那火焰反而变得粗壮,就看那两根蜡烛以极快的速度燃烧,很快,融化的蜡烛便在桌上凝成冰柱般的白线。
  小丫头发飙了,桌上罗家祖宗的牌位哗啦啦掉了一地,只剩小丫头的那块还立着,一动不动,牌位上的字被闪烁的烛光,照的忽明忽暗。
  桌上的水,不再流动,那一道符还没有画完。
  于是冯栏怒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尼玛的,给脸不要!”
  他抓起身前的匕首,狠狠插在水符之上,展开双臂,猛吸口气,随后再次掐诀,大声念诵咒语:“太上老君,应变无停,三魂早降,七魄速临,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好不容易听他念一次能听懂的咒语,我却无暇细听这咒语的意思,随着冯栏手上眼花缭乱的动作,他赤裸的上半身也发生了变化。
  缩水了似的,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线条分明,有棱有角的肌肉。
  就在我们眼前,众目睽睽之下,冯小胖子变成了肌肉男。
  我听到戴桃咽了一口唾沫。
  但冯栏的变身还没结束。
  他那结实宽阔的后背上,居然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红色符咒,好像纹在皮肤上的纹身,可我俩洗澡时,从未见过。
  变成这副模样的冯栏,根本不是小丫头那点怨气可以抵挡的,画了半道符的开白色再次向纸人流去,速度不快,却坚定不移,眼看那道符就要画完时,屋里突然响起小女孩悲惨的哭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哭声飘忽不定,听不出从哪里传来。
  冯栏掐诀的手突然停住,他微微扭头,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
  片刻后,他转头向我,不易察觉的使了个眼色。


第六十二章 阴亲9
  冯栏甩个小眼神,还扬了扬下巴,扯扯嘴角,向我示意。
  显然有事要我做。
  可我俩的关系还没到可以用眼神交流的地步,我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便走了过去,低声问他:“怎么了?”
  他嘴唇颤动,蚊子叫唤似的说:“小罗后心有张符,撕下来,别让人发现。”
  屋里十几双眼睛盯着我俩,我又没有隔空取物的本事,怎么可能撕符不被发现?
  想再商量一下,冯栏却扭过头,不搭理我,我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小罗身后,大喝一嗓,再来个白鹤亮翅加黑虎掏心,装出要发功的模样,便学着武侠片里传内功的姿势,撩起小罗的衣服,掌心贴在他后背,悄悄咪咪将黄符蹭下来,藏在手心。
  随着黄符被我撕下,小罗闷哼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我吓了一跳,正要看看他还有没有气,他又猛地站起来,翻着白眼,摇摇晃晃从我身边经过,走到供桌前,抓起快要烧光的蜡烛,又摇摇晃晃向我走来。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步步后退,退到老何闺女身边时,小罗尖叫一声:“泼。”
  嗓音尖锐,不像他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身边的老何闺女突然将一碗茶水向老何泼去。
  金黄色的液体漫天洒开后,呛人的味道直往我鼻腔里钻。
  我终于察觉刚刚闻到的怪味是何物发出的,顿时惊骇道:“汽油?!”
  小罗奋臂一抛,一小截燃烧的蜡烛在空中翻滚着,从我眼前划过。
  随后是老何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烧成个火人,向门外冲去,满地打滚。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面吓懵了。
  回过神后,刘萧二人扑向老何,还朝我吼道:“你他娘的干了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俩脱下外套扑打燃烧的老何。
  我呆若木鸡,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都是冯栏让我做的,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谁都看到我在小罗身后发了个功,然后小罗就去拿蜡烛。
  戴桃低声问道:“吴鬼,这是怎么回事?”
  穿上背心,将衬衣搭在胳膊上的冯栏替我解围,大声对其他人说:“行了,小罗的冥婚结束,很成功,以后他也可以娶妻生子,逢年过节,你们别忘了祭拜小丫头就行。”
  罗哥浑身发抖,语无伦次的说:“她她她……老何……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冯栏套上背心,衬衣搭在胳膊上,说道:“鬼的事,你打听那么清楚干啥?别问东问西的,事我是给你家处理了,你答应我的两件事,尽快做到,给你一个礼拜安顿家里,开饭吧,饿死我了,养了多半年的膘,一下子给我祸祸没了。”
  冯栏惦记着吃,一眼都没看院里惨嚎打滚的火人。
  七八个人用衣服将老何身上的火拍灭后,短短十几秒,他烧得血肉模糊,浑身焦黑,罗哥不敢再问,安排人送老何去医院,便忧心忡忡的溜进厨房,和媳妇一起做饭。
  老何闺女泼出汽油后,昏倒在地,罗哥亲戚将她送回家,鬼媒大姐两腿发软,却不得不强撑着将小罗和纸人送进洞房,按规矩,夜里和活男圆房的是亡女生前旧衣,但并不是让活男干一件衣服,在床上睡一夜就好了,我们没有小丫头的旧衣裳,是从她的寿衣,那件沾了尸水的白色小洋裙上撕了块布,让小罗抱着睡,他也不嫌弃。
  完成冥婚,鬼媒对冯栏的畏惧无以复加,那张挺能叨叨的嘴也不敢出声了,贴着墙根溜走,冯栏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罗哥家原本就准备六桌流水席,宴请的客人都跑了,我们四个霸占一桌。
  傻乎乎的吃几口凉菜,我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问冯栏:“刚才是啥情况?咋一下子就把老何烧了?”
  戴桃和范哥竖着耳朵听。
  冯栏也不瞒他们,大大咧咧的说:“别人不懂,你可不该不懂呀!小丫头不肯喝茶,不是不想小罗娶活妻,而是有仇没报,怨气难平,挖她坟,拿她配阴亲,老罗是主谋,看在小罗份上,她不计较了,可她和老何的仇,不单单是偷尸吧?”
  “你是说,她记恨老何吃她豆腐的事?”
  “那不废话么,老何丑的跟个蚂蚱似的,摸你你也受不了啊,我跟你说啊,老何闺女倒茶回来,我就发现她不对劲,也闻到碗里有汽油味,但当时只怀疑她被小丫头鬼迷心窍了,小丫头不想喝茶,所以不肯倒茶,故意弄碗汽油回来恶心我,然后我就脱了衣服跟她干……”
  说起这个,我激动道:“对对对,快说说,你咋一下子就瘦了?当时我吓一跳,还以为你被小丫头吸了精气!”
  说着话,我伸手摸冯栏的肚子,手被冯栏拍掉之前,已经摸出他的小腹有硬邦邦的几块腹肌,早已不是原先怀胎四月的模样。
  冯栏解释:“这是我们茅山法的秘术,不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你就当成拿自己的精血画符理解吧,只不过我用的是自己的肥肉,哎,养尊处优大半年,好不容易憋了一身膘,这下好了,全给我造没了,我得吃多少鸡鸭鱼肉才能补回来?造孽啊!”
  我都快羡慕死了,他还矫情,我忍不住冷嘲热讽:“别装了,一下子变成肌肉男,你心里不知道多美呢,臭不要脸的,还专门脱了衣服给我们看,真是个骚包!”
  “我想长肉不容易,想掉肉随时可以,孙子才故意脱给你们看,当时我哪知道小丫头要拿汽油烧人,我是怕她一怒之下跟我打起来,衣服沾上汽油,我这衬衣两千多买的,阿玛尼,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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