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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勇使劲点头,就算珍珠的要求与之相反他也会这么做,他喜欢姐姐,也想让姐姐喜欢他,所以必须听她的话。
  次日清晨浓雾弥漫,城市仿佛一锅粘稠的米汤,车辆都陷入迷魂阵,一齐龟速行进。珍珠每天上学都踩着时间线到校,今天公交车受大雾阻挡,因此她毫无悬念地迟到了。
  第一堂历史课已经开始了,老师是班主任尤吕红,珍珠一进门就被她呵斥。
  “站住!我批准你进教室了吗?”
  尤吕红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五五,浑身圆滚滚的,像一根拦路的圆木,脸是一张半生的大饼,白里透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替细小的眼睛扩大能量,这就像给导弹装上核弹头,使她那每天勤练瞪人修炼来的凌厉眼功有了骇人的杀气,每个被她逼视的学生都是虎爪下的幼兽,情不自禁发抖。
  珍珠不怕她,家庭为她提供了充足的安全感,她生来就没怕过谁,宛若一把剪刀破开教室里的紧张空气,从容不迫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我是这个班的学生,现在是上课时间,进教室有什么错?”
  她又当众挑战班主任的威信,好比公开造反的逆贼,必受镇压。
  尤吕红怒而捶桌,连续不停的,好像桌子是她的杀父仇人。
  “你知道是上课时间还迟到,刚才在校门口被值日生拦住登记了吧?我说过我最在乎我这张脸,这学期开学以来我们班就你一人迟到,所有良好记录都被你毁掉了!”
  “尤老师,人都会有失误,我也不想迟到,可今早路上塞车我也没办法呀,您总不能让我为了您的面子就去投诉公交公司吧?人家也不想交通阻塞啊。”
  “你还顶嘴!给我滚出去!”
  “您凭什么让我滚?我交了学费,也没违反校规,就算是班主任也不能阻止我上课。”
  尤吕红第一波强攻无效,第二波招式趋于阴狠,讽刺:“你上课有用吗?别的同学是来学知识的,你是来玩儿的,不尊重老师的劳动成果,有什么资格上课?”
  她有葵花宝典,珍珠有九阴真经,挖苦力度一点不逊色。
  “现在教育不是产业化了吗?一瓶矿泉水,有人买来解渴,有人买来浇花,我觉得老师教的东西合口味就会认真听讲,教得枯燥乏味就听不进去,说白了还是老师们的教学能力决定的。”
  “你说什么?”
  “不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同学们私下都在议论,既然教育产业化了,就该像别的行业一样实行质量竞争,让老师们竞争上岗,为学生提供选择权,哪个老师教得好,我们就去听他的课,教不好的就该下课。现在这种模式类似强买强卖,学生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老师们没压力,不积极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准,反到怪学生不认真,学习成绩差,这太违反市场经济规律了。”
  “你个小屁孩还敢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叫市场经济?”
  “政治课上教了啊,市场经济是指通过市场配置社会资源的经济形式。简单地说,市场就是商品或劳务交换的场所或接触点。李老师的政治课教得很有趣,我听得很认真。”
  她真想公开点名批评一下尤吕红,把她最喜欢的历史课教的那么索然无味,只逼学生死记硬背,真不知道优秀教师的头衔是怎么得来的。
  周围的气氛拆迁房似的松动了,不少同学露出兴奋的神情,珍珠召唤出了他们压抑的叛逆之心,他们巴望她能再接再厉,瓦解班主任的专政。
  尤吕红显然看出事态的严峻性,急于结束这场威胁权威的对峙,指着教室门咆哮。
  “你马上给我出去!否则今天我不上课了,你想耽误全班同学学习就这么耗着吧。”
  珍珠打定主意宁死不屈,正占着上风更不可能撤退,昂然反驳:“尤老师您太不讲道理了,法律都不施行连坐,您怎么能因为针对我一个人就让其他同学一块儿受罚呢?您是我们的班主任,不是奴隶主,我们都是交过学费,通过正规渠道入校的,您不能剥夺我们上课的权利。”
  “你算什么正规生?中考成绩那么差,不是你爸妈交择校费,你能混进我们这个市重点?”
  “学校既然肯收择校生,说明这个操作是合理的,您要是对学校的规定不满,可以去向校长抗议啊?交择校费的学生又不止我一个,要是您能让学校把我们都赶出去,那我真要佩服您的能力了。”
  尤吕红的话犹如一个破竹篓,全是鸡蛋大的漏洞,珍珠的辩驳几不费力,很快把她逼到发指眦裂。
  “你给我滚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滚,要不您先示范一下?”
  尤吕红像一口耗尽弹药的大炮,用烟雾熏燎战壕内侧的士兵,向台下的学生们高声训话:“你们都看到这个人有多无耻了,今天的课不上了,除非你们先把她赶出去。”
  同学们的表情仿佛散装的弹珠,五颜六色混杂着,朝珍珠频频张望,不少人小声嘟囔,不知在抱怨谁。
  珍珠依然不慌乱,她从不在乎外界的眼光,鱼缸外的人和鱼缸内的鱼都是对方的观众,他人的意志入侵不了她的大脑。
  “尤老师,您利用班主任的职务要挟学生们欺压同学,这是滥用职权!假如在座的同学将来出社会掌握了权势地位,也向您学习,那就有可能造成犯罪,您身为老师怎么这么三观不正呢!”
  尤吕红顾不得面子了,不然她会被怒火活活烧死。她战斗机般俯冲下讲台,扑向珍珠,双爪直奔她白陶瓷般的脸颊。珍珠敏捷地跳起来,她身高169CM,比尤吕红高出一个头,和千金一样继承了赛家女人力大无穷的优点,轻轻一推,尤吕红就像撞墙的皮球弹出去两三米,后腰碰在一名学生的课桌上,发出母猪般的粗吼。
  “你还敢打老师!”
  珍珠指指讲台上方的摄像头:“那边有监控,是您先动手的,要不要请记者来瞧瞧啊?”
  刀枪不入的架势逼疯了尤吕红,她无计可施,抛下外强中干地警告冲出教室。
  班长立即起身追赶,如同护法追赶负气出走的帮主,教室里的喧哗持续了一分钟,珍珠像浪涛里的礁石安然不动,不久同学们又一齐向她聚焦,学习委员先发声。
  “赛珍珠,你就出去吧,不然我们大家都上不成课了。”
  珍珠面无表情:“又不是我让她走的,她自己不讲道理,凭什么要我向不讲道理的人妥协?”
  团支书拍桌大骂:“谁让你迟到了,本身就是你不对!”
  她是班主任跟前的红人,一切以尤吕红为核心,拍桌的姿态都和她如出一辙。
  珍珠很反感她狐假虎威的德行,讥笑着问:“迟到就不能进教室吗?校规里哪一条是这么写的?”
  “尤老师是为你好!”
  “人格侮辱也是为我好?你喜欢这种好,以后求她多赏你一点。”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还有没有家教了?”
  “别动不动给人贴标签,随便骂别人没家教的人才是真的没家教。”
  团支书也要上来动手,被同学们按住。
  纪律委员天生是个调解员,规劝道:“好了,都别吵了。赛珍珠,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得有点集体意识啊,为了别的同学,就忍一忍吧。”
  珍珠不满他拉偏架:“你们难道不觉得尤老师的做法很不对吗?为什么不让她改正,反倒逼迫我退让?”
  “她是班主任啊,胳膊扭不过大腿。”
  “什么叫胳膊扭不过大腿?这还没出社会呢,校园里就搞起畏强凌弱那一套了?对不起,我没你这么没骨气!”
  她的强势引来路人讥讽,一位不是班干部的女生鄙夷讥嘲:“成绩那么差,还有脸装正义使者,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拼命搏存在感。”
  她音量很小,可能只是说给附近人听的悄悄话,不巧教室里骤然安静,这句悄悄话顿时人尽皆知。
  珍珠知道这女生一贯说她坏话,大多都围绕她的相貌进行抨击,说她的白是粉底抹出来的,眼睛是割过的,鼻子是隆过的,下巴是垫过的,从头到脚全是人工痕迹,是典型的人造人。
  珍珠早想骂一骂这个嫉火中烧的八婆,今天真赶上时候。
  “成绩差就不能维护正当权益了?照你说的,这个世界穷人都没人权了。我就算长得跟你一样丑,照样这么说。”
  那女生也跳起来,不出两秒就被按回去。
  多数同学是和平主义者,个别好战派的男生爱看热闹,却也舍不得珍珠做挨打的一方,内心还很佩服她的勇气,敢跟凶恶的班主任作对。
  学习委员安排大家上自习,课时过半,有人往珍珠桌上扔了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干得好”,周围散布着十几个同学的名字,都是本人的字迹。
  这些人无疑是班上的革命党,在向反抗尤吕红白色恐怖的斗士致敬。
  珍珠很得意,也很自豪,她发誓坚守到底,绝不投降。
  尤吕红也刻不容缓地展开了镇压行动,回到办公室就打电话勒令佳音速来学校面谈。
  佳音被她的说辞吓到了,以为女儿闯下弥天大祸,急忙借了千金的车赶来。听完尤吕红横眉怒目的控诉,她的背心好似潮湿的墙壁不停渗水,内衣黏答答贴住皮肤,像有一条死蛇爬在那里。
  “实在对不起尤老师,珍珠从小胆子就特别大,想到什么说什么,跟我说话时也这样。”
  道歉相较于尤吕红的盛怒只是杯水车薪,她把对珍珠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温顺如绵羊的佳音身上,恶狠狠厉吼:“你们就由得她这么没规矩?要是我的孩子,我早抽死她了!”
  佳音笑容有些颤抖:“因为她是家里的长孙,大人们都特别宠她,所以……”
  “一个女孩子,又不能继承皇位,宠成这样只会变成祸害!”
  “您说得是,我们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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