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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辛走到一条挂满征婚启事的绳索前逐一观看,和别处一样,这里也是男少女多,适龄适婚男性供不应求,女性资源却呈过剩趋势。
  以前他还纳闷,权威调查显示中国成年的未婚男性比女性多出三千万,相亲市场上怎会呈现相反态势呢?现在经过切实走访才省悟,结不了婚的男人基本都是农村赤贫人口,而条件较好的女性都向城市集中,人往高处走的结果就是花多盆少,加上城里的好姑娘要求高,反而不好找婆家了。
  启事基本都要求女性年龄在25岁左右,最大的不超过35岁,这千篇一律的硬性规定让郝辛焦虑。好比拿着一块上好的翡翠去当铺,人家却只收金银器皿。
  忧愁叹息时一个穿戴时髦的老太太走过来亲切搭讪:“这位大哥,你是帮儿子找媳妇,还是帮女儿挑女婿啊?”
  郝辛和气答话:“我想帮女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你女儿什么条件,我手上资源多,兴许能帮你介绍。”
  “我家是本地人,我女儿是个建筑设计师,在本市一家上市公司上班,本人名下有住房,无房贷,我和她妈妈都是退休人员,有养老金和医保,不会拖累她。”
  “她个子多高?长得俊吗?嘿嘿,女孩子外貌是最重要的。”
  “个子有170吧,体型偏瘦,喜欢运动身体很健康,长相也很清秀,比一般姑娘还好点。”
  老太太大喜,两道毛毛虫般的粗眉飞入鬓角,拍掌欢笑:“我跟你说啊大哥,我手上正好有个小伙子,跟我是邻居,也是搞建筑设计的本地人,也在一家上市大企业上班。个头少说有185,模样不是我吹,可帅气了,我给你看照片。”
  这老太太就是长乐镇的李淑贞,市内各大公园的相亲角都是她的据点,机动流窜,广泛撒网,扩充资源,开拓业务。此刻她口中的这位小伙子正是贵和,郝质华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些许希望又落空了。
  照片上的青年比他的长孙大不了几岁,瞧着还是个愣头青。
  淑贞有如资深销售员,信心十足地夸耀:“怎么样,够帅吧?小伙子今年刚满三十,瞧着也就二十五六。”
  “三十岁啊。”
  郝辛怅叹苦笑,没有一点兴趣。
  淑贞嗔怪:“怎么?你嫌他年纪大了?男人三十一枝花,比女方大个七八岁也合适。”
  “怎么?你嫌他年纪大了?男人三十一枝花,比女方大个七八岁也合适。”
  郝辛讪笑:“不是,我是觉得他太年轻了,我女儿今年已经四十岁了,想找个同龄的。”
  淑贞一惊:“四十岁?怎么拖到现在还没结婚啊?”
  来相亲就得讲诚信,郝辛如实说明:“以前结过,去年离了,不过没孩子,不存在这方面的负担。”
  淑贞啧嘴:“那这事可就难办了,二婚的本来就不好找,她年纪这么大都快丧失生产力了,人家男方多半会嫌弃。”
  “我女儿工作很好啊,收入也不错,怎么能说丧失生产力呢?”
  郝辛大惑不解,淑贞也有一说一。
  “我说的生产力是指生育能力,35岁以上就是高龄产妇了,她都四十了能生出孩子吗?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啊?除非也是离异的,以前生过了,她嫁过去就给别人当后妈。即便是这样的也难找,你说找个条件比她差的吧,这日子过不到一块儿去。找个比她条件好的吧,人家又看不上,可不就是难办吗?”
  清高的人藐视世俗,奈何世俗是天罗地网,穿梭云霄的白鹭也逃不脱它的拘束。
  郝辛沉默了,心里落了一地鸡毛。
  淑贞心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太重,伤了这老父亲的心,连忙赔笑宽慰:“你也别灰心,耐心多瞅瞅,说不定会瞎猫碰上死耗子呢。你女儿要是想结婚,最好放低要求,找个条件差但人品好的凑活着过,要是宁缺毋滥,我估计她这辈子打光棍的概率起码99%了。”
  说话时有人在远处招呼她,淑贞看着快步奔来的男子,笑呵呵挥手。
  “秀明,我在这儿。”
  秀明堆笑堆出了褶子,近前说:“淑贞阿姨,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刚好12点,来得正是时候。”
  “我先请您吃饭吧。”
  “不不不,先办正事要紧,那姑娘中午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错过,今天就见不到了。”
  郝辛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眼瞅这男青年很面熟,秀明也无意中瞧见他,两个人同时记起对方。想到当日政协门外的摩擦郝辛忍不住毛躁,他把秀明当愚民,秀明也依然认定他是贪官,谁都瞧不上谁。
  见郝辛阴着脸扭头走了,淑贞困惑地问秀明是不是认识他。
  秀明摇头:“不认识,以前在政协门口打过一回照面,好像是什么局长。”
  “局长还穿那么寒碜,我还以为是个普通的退休老头儿呢。”
  淑贞领着他去到不远处的国税局,让他躲在距离大门十几米的行道树后,自己到门口等候。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白色羊毛大衣的妙龄女子走出来,淑贞上前握住姑娘的手,热情地与之交谈,姑娘礼貌微笑,时有回应,那神态仪表衣着气质构成一幅精致的淑女肖像,挂到哪儿都引人注目。
  秀明瞪大单反相机似的双眼,全力捕捉对方影像,越看越欣喜。
  几分钟后女孩别过淑贞返回国税局,淑贞大摇大摆去与秀明回合,问他刚刚是否看得清楚。
  秀明竖起大拇指:“看清了,姑娘长得真漂亮。”
  淑贞佩戴金牌般自豪:“你看配得上你们贵和吗?”
  “配得上,绝对配得行!您老眼光真好,这个他一定满意。”
  秀明喜得搓手,他一直致力于三弟的婚事,怕那小子再挑剔,等淑贞提供了合适的人选就请求先进行一次甄试,感觉前两个都不太合贵和的心意,这个他想必再没话说。
  淑贞觉得他还算识相,揶揄道:“再不满意就只能让他去庙里烧香,求观世音把龙女嫁给他了。不是我吹牛,这江小姐不止模样好性格好,家世也很不一般,我跟她妈妈吃过几次饭,那江太太每次都珠光宝气,出手也大方得不得了,比你们家可强太多了。”
  她一吹捧女方的财力,秀明又动摇了。
  “那这事可能有点难办,我们只想找门当户对的,家世太好的我们伺候不起啊。”
  淑贞戳他脑门:“你傻不傻啊,如今谁不想攀高枝?有个相貌人品都好的媳妇,再加上家底厚实,那不是锦上添花吗?贵和他现在就得找这样的对象,要不然每个月几万房贷,还是个月光族,家境一般的姑娘谁愿意找他啊,那不是害别人吗?只有江小姐这种,家里有钱不在乎女婿的经济条件,非但不拖累他还能帮他解决经济负担,这么两全其美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啊。我为了跟江太太搞好关系也花了老大的力气,你可别让我白费功夫。”
  其实她更担心江家看不上贵和,所以刚才听郝辛推荐女儿也试图帮贵和牵线,以便东方不亮西方亮,那样即使江家这边不成功,还能拿别的姑娘给赛家一个补偿。谁知对方竟然比贵和大了整整十岁,公主能招穷驸马,徐娘不能嫁潘安,相较而言,还是江家这边拿得出手,换了后者她铁定会被赛家人戳脊梁骨。
  秀明麻烦了淑贞太多次,不好意思再给人家添堵,保证回去就跟贵和商量,让他认真考虑此事。


第62章 醉酒
  贵和烦死了李淑贞, 尤其是她传递的相亲消息,全是灾难。但他更惧怕大哥的威胁, 也不愿大晚上被拉到父亲坟前去接受家人们的集体批判, 无奈答应等结束忙碌的节前工作就抽时间与那江小姐见面。
  距离春节还有十天,嘉恒置地举办了一场高端年会, 公司中层以上职务的员工才有资格参加,各个子公司也依照该标准确定参会人数。贵和职位差了一等,但他是岳歆的爱将, 被破格发放邀请函。听说嘉恒邀请了许多大人物做嘉宾,这种高尚的社交活动正是拓展人脉的好时机,他决定好好利用。
  夜幕将天地连接成片,地上的霓虹与空中的银河互辉互映,江岸笙歌四起, 那些别具风格的大楼仿佛香梦沉酣的美女一个接一个苏醒, 竞秀斗艳, 演出华丽剧目。
  会场设在和平饭店,出席者都被要求着正式的晚礼服,男人们好办, 穿西装即可,女士们则要花一番心思了。
  郝质华没有晚礼服, 不想浪费钱也不想麻烦外人, 借了母亲的旧旗袍应急。
  林惠年轻时身材曼妙,郝质华比不上母亲,撑不起样式, 旗袍穿在她身上和挂在衣架上没区别,而且旧式旗袍开叉只到膝盖,旨在规范步幅,而她习惯大步流星,上身后老觉得双腿绑了绳子,稍不留神便绊倒。
  她好不烦厌,懒怠走动,又因来时开了车不能饮酒,便端了一杯果汁站在角落里发呆,百无聊赖中等来一股晦气。
  “你怎么躲在这儿?不打算去向老板们敬酒?”
  梅晋手持香槟出现在她身后,郝质华见他打扮得衣衫楚楚,更像斯文败类,立刻反感的别过脸,预感这家伙见着她没好话,果听他说:“你今天打扮得太失败了,穿旗袍需要丰腴的身段,你这种前不凸后不翘的身材穿起来就像个灯罩,一点韵味都没有。”
  类似的话他以前说过好几个版本,再接再厉否定郝质华的女性魅力,以击垮她的信心。她扭头离去,见前夫跟上来,不禁粗声威胁:“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梅晋置若罔闻,笑得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衙内。
  “你打算在这里揍我?那可是轰动性新闻,明天你会成为真正的业界名人。”
  郝质华知道他有恃无恐,停步恨怼:“你就这么想毁了我的工作?”
  “我想为你提供更好的工作。”
  “你只会提供让我恶心的人和事,我身上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你这只苍蝇为什么死缠着我!”
  她竭力控制嗓门,仍引起邻近者的注意,贵和刚好包括在内,发现梅晋又在骚扰上司,他也起了应激反应,别过谈话对象,悄悄尾随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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