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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晋还在行若无事地与郝质华谈判。
  “我不是逐臭的苍蝇,是长白山的采参人,发现珍贵的人参,哪怕长在高山峡谷也要挖到手。你的才华就是百年老参,能帮助企业延年益寿,这段时间我面试了很多资深设计师,他们在创意和实践能力或是责任心上都比不上你,这更让我坚定了打算,一定要跟你合作,要多少你才满意,开个价吧。”
  他习惯用钱来解决问题,以为不断加价总会如愿以偿,可前妻不吃这一套。
  “你就算把四大银行的存款全摆在我面前也没用,我宁愿改行也不会再替你画一张图纸。”
  梅晋听了加快脚步拦住她。
  “我妈说她前天跟你见过面,你连她都不认了。”
  郝质华冷笑:“凡是跟你沾亲带故的人我都想远离。”
  那无耻的男人还妄想以情动人,诚恳地凝视她。
  “质华,我还像以前那样信任你,你为什么不肯再信任我呢?”
  郝质华再也不会中他的计,一针见血还击:“因为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品性卑劣的混蛋。”
  梅晋条条路都走不通,干脆露出市侩嘴脸。
  “抛开感情只谈现实不行吗?美国和俄罗斯关系那么差,不是照样有经贸往来?你把我当成生意对象,从我这儿能获取你在别处得不到的丰厚物质,这是皆大欢喜的买卖。”
  “我对物质不像你们那么饥渴,宁愿粗茶淡饭只求心里自在,一想到你这个老鼠屎一样的人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即便是山珍海味我也倒胃口。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郝质华终于甩掉了这个恶心的尾巴,怕他再纠缠,加快步伐离开,不慎撞到嘉恒董事长老柯家的大小姐。
  那柯小姐今天穿着一件纯白的真丝礼服,三层复古蛋糕裙摆上有数千个精美的装饰褶皱,领口绣满山茶花和羽饰,想必名贵非凡。
  郝质华手里端着橙汁,碰撞中橙黄的汁液一滴不剩泼到柯小姐的礼服上,现场的贵妇们齐声惊呼,柯小姐尖叫一声,恼怒地盯着她,换个教养稍差的八成已骂开了。
  柯太太十分恼火,不等郝质华道完歉,将她叫到一旁质问名姓身份,听说只是莱顿设计分所的负责人,这贵妇的下巴尖又往上扬了一厘米。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女儿这件礼服是在香奈儿订制的,那真丝上沾了果汁怎么洗得干净?”
  郝质华自知冒失并不辩解,直接表示会照价赔偿。
  柯太太眼帘一挑,笑容中寒霜凛凛。
  “你真要赔?那好,去准备两百三十万吧。”
  郝质华愕然,纵然是收入丰厚的中产阶级也难以理解富豪们的消费观,两百三十万能够在边远地区盖一座希望小学,竟被一个阔小姐随随便便穿在身上。
  柯太太当她疑心,主动说会提供购物时的付款凭证,这礼服是她请香奈儿的高级定制服创意工作室为女儿量身设计的,光设计费就花了七十万。
  郝质华能说什么呢?只好打落牙齿合血吞。
  “明白了,我会一分不少地赔给您。”
  躲在一旁的贵和吓坏了,思筹着上去说些好话向柯太太求情,梅晋捷足先登。
  “柯太太,出什么事了?”
  他是嘉恒的高层,和柯太太熟稔,听说郝质华弄脏了柯小姐的礼服,故作惊讶道:“那可不得了,柯小姐那套礼服好像很贵重,沾了果汁就报废了。”
  “可不是吗,不过郝工很讲道理,说要照原价赔偿。”
  柯太太轻邈地看着郝质华,眼神像掸灰的拂尘,郝质华默默忍受屈辱,前夫又用另类的方式趁火打劫。
  “那她可能得连续两三年喝西北风了。柯太太,郝工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负责替她赔偿,明天就去您府上解决这件事。”
  他做出护短的架势,柯太太顿受蒙蔽,打量他们关系不一般,趁机卖个人情。
  “既然有梅总出面,那就这么算了吧,要是你这位朋友刚才能端端正正跟我们赔个礼,而不是一张口就强势地说要照价赔偿,我也不会计较。”
  梅晋感觉更良好了,以亲友的口气说明:“对不起,她常年钻研技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请您多多见谅。”
  柯太太大方接受道歉,说她有几位朋友想认识梅晋,请他过去。梅晋请她先行,回头面向郝质华,脸上的得色满溢而出。
  “看到了吧,这就是身份和地位造成的差异,如果你是我太太,她还会对你那么傲慢吗?”
  郝质华比被人扒光衣服鞭打还丢脸,她出身并非富贵,但干部子女的身份无形中让她享受了高于常人的尊敬,后天的努力也极大程度地保障了她的尊严,可这些资本在权势面前不堪一击,在金字塔般的社会里,上层永远能轻易踩踏下层。
  她再也不能呆在这耻辱的处所,不向老板打招呼便负气离去。贵和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像被牵了缰绳的牲口追随着,在酒店门口堵住她。
  “郝所,您去哪儿啊?”
  郝质华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堂,突然有种“砸碎万恶的旧世界”的冲动,这想法很危险,需用酒精来麻醉,于是说:“我想去喝酒。”
  贵和不假思索说:“我陪您。”,为控制形势,带头将她领到附近的小餐馆。
  二人叫了四五个菜,都是他下单的,郝质华只认准桌上的老白干,上桌就倒了二两仰头干杯。
  贵和夺下酒瓶,央告:“郝所您慢点喝,酒要细细品,您这样能喝出什么滋味来?”
  “我心烦,你别管我。”
  郝质华伸手来抢,他急忙往后躲,诚心敬意劝说:“心烦更不能借酒浇愁了,那样只会愁更愁,酒要在高兴时喝,您想上次我们在甘肃,最后那天连着喝了两台,前一台您在生气,后一台我们在火锅店,后面的明显比前面开心多了不是吗?”
  他多少了解这女人的脾气,今天放任不管,她兴许能把自己喝死。
  郝质华拿不到酒,暴躁蠢蠢欲动,捶桌怒斥:“我真是受不了梅晋了,现在还阴魂不散地羞辱我,真想杀了他。”
  她的杀气货真价实,贵和怕看《知音》故事,更抖擞精神规劝:“别,千万别这么想,跟JP较真您就输了。我还是建议您别搭理,静静地看他表演,您一生气就等于在跟他互动,肯定越来越来劲,全程冷漠脸那梅晋才会真的没劲。”
  “可我忍不了,除了他还没人那样欺辱过我。”
  “实在受不了您就想办法收拾他,但绝不是折磨自己。这酒您真不能喝,呕气喝酒最伤肝。”
  单纯劝阻还不管用,他接着拟好配套措施,主动献身救人。
  “要不这样吧,您看我喝。如今不是流行那种吃播吗?想减肥的观众正节食,馋的不行就去看网上的大胃王博主吃东西,看过自己也过瘾了。今天我就给您当一回酒播,您看我喝,相当于自己也喝了,包您过瘾。不过有一条先说好,待会儿我要是醉了您得送我回家,别把我一人扔路边。”
  郝质华乍听这话想说他脑子有问题,这人已屁颠屁颠喝上了。一口一杯,每喝一杯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他连喝八杯,第八杯刚喝进嘴立马吐出来,连续打脸说:“呸呸,这话不吉利,不算不算。”
  红潮漫过他白净的面庞,清俊小生成了红脸关公,眼神有些飘了,语调也呈现酒醉者的亢奋。
  “郝所,有首老歌您肯定会唱,歌词什么来着,‘十月里响春雷,亿万人民举金杯,舒心的酒啊浓又美,千杯万盏也不醉’,歌名叫什么?”
  郝质华此时有些反过来担心他了,他少说已喝下一斤半白酒,喝的速度快,酒力还未完全发作,但看这比手画脚的架势已能预测待会儿酒精上头会有怎样的效力了。
  “那首歌歌名叫什么,您知道吗?”
  他又问了一遍,笑得很失控,郝质华咽下一片笋干,硬着头皮说:“《祝酒歌》,粉碎四、人、帮时创作的。”
  桌面立即给他拍得山响。
  “哈哈哈,对对对!郝所,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该唱这首歌。那梅晋就跟四、人、帮一样,代表腐朽邪恶的反动势力,毛、主、席说过一切反动势力都是纸老虎,能猖狂一时,不能猖狂一世,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正义打倒!您给我起个调,我来唱!”
  男人激动地脱掉西装,撸起衬衫的袖子,以吹号的姿势灌下酒瓶里最后一层酒液,完成润嗓,准备试声。
  郝质华看看附近的饭桌,低声阻拦:“算了吧,这儿还有这么多客人,别影响其他人。”
  “没事,大家都是来热闹的,唱出来也为他们助助兴。我看看扣扣音乐是什么唱的。”
  贵和戴上耳机,边听原曲边用筷子打节拍,这首歌二十多年前脍炙人口,他儿时听得滚瓜烂熟,稍一温习便想起来,摘下耳机,放声高唱。
  “来来,展未来无限美,人人胸中春风吹,美酒浇旺心头火,燃得斗志永不退,今天啊畅饮胜利酒,明日啊上阵劲百倍……”
  他唱了一遍不满意,坚持重唱,唱歌加速血液循环,酒精摧枯拉朽地侵占了他所有的脑细胞,解除了顾忌,解放了人性。唱到第三遍他已经站在座位上,一会儿跳维吾尔族的扭脖子舞,一会儿跳蒙古族的马步舞,热情洋溢,激情四射,恍惚伫立于舞台中央,感受镭射灯的动感节奏。
  唱罢向台下嘶吼:“大家说我唱得好不好?”
  食客们被这活宝逗得前俯后仰,纷纷起哄叫好,个别人还鼓励他“再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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