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科学发展观》第302/323页


  陈知府被他看得后背发毛,还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虞鹤挑眉一笑,继续看着他不说话。
  陈知府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道:“我这就过去安抚他们。”
  几人目送那陈知府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旁候着的孙侍郎不安道:“如果陈知府没办法搞定这些人怎么办?”
  “拦住。”虞鹤淡淡道:“不要让任何人能接近我,有事一律报备给你,按轻重缓急再跟我汇报。”
  他并不是自视甚高,只是在走之前,陆炳郑重其事的跟自己叮嘱过一句。
  “麻烦这种东西,远离比解决更管用。”
  熙儿他太仁慈,恐怕还要很久才能学会。
  可是虞鹤,他有这个悟性。
  陆炳知道拆掉南京老皇城里的那些个衙门,对于某些自视甚高的文人而言,不亚于拔了他们视为颜面的命根子。
  虞鹤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拆掉几堵墙,而是一个人抗住整个旧都的压力。
  这些压力,来自于对权力的眷恋,来自于对情怀的固执,无数种东西掺杂在一起,变得更加复杂。
  木栅栏很快就竖了起来,还没多久就已经有人冲到栅栏那边,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侍卫拦了下来。
  原处的各个衙门附近都来了大小的官员,开始质问甚至是互相撕扯。
  虞璁看着远景,听着已经陆续越来越明显的谩骂和怒吼声,冷冷道:“拆。”
  伴随着石锤撞击和瓦片掉落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怮哭声也随之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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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怮哭声没有太久。
  因为有人发现势单力薄没有用,开始纠集人群来反抗了。
  虞鹤这头正漠然的看着远处已经开始有房屋倒塌,还有随军的工匠去拆刑部斗拱的楔子,远处陈侍郎匆匆赶了回来,小声道:“礼部尚书严大人,想见您一面。”
  严嵩?
  虞鹤面上依旧毫无波澜,只点了点头:“放他过来。”
  严嵩听说如今相当得宠的虞统领来了南京,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做旁事,自然赶紧的换好官袍赶过来。
  那些个老骨头又在各种作妖搞事情,他也并不关心,只匆匆提了礼物去了那木栅栏旁边,心想如果不能见到本人,能转交点礼物捎个话也好。
  虞鹤看见那老头过来的时候,心里虽然有些无措,可还是绷了脸色,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虽然按照官阶,自己是正二品礼部尚书,但供职南京天高皇帝远,其实跟京城里的四品官没什么区别。
  一没油水二没圣眷,明明还能施展抱负大有所为,现在却都只能指望儿子了。
  “虞大人——”
  他心想如此年轻就混到正三品的位置,比自己那天资聪颖的藩儿还要得宠啊。
  “严大人有什么事?”
  严嵩只小心翼翼的捧出礼盒,露出里头的羊脂如意,恳切道:“之前听犬子说,您对他有救命之恩,还多谢虞大人在朝中提点东楼!”
  虞璁这回真愣住了。
  他想了这人找自己的一百种原因,却没有料到这一出。
  “虞大人身边贵人环绕,我等自然也不必献媚,”严嵩露出笑容道:“东楼做事鲁直,有时候出言不逊,没大没小的——还望虞大人多多海涵。”
  不……他恐怕是我们朝廷里最懂分寸的人了。
  不过东楼连纳四门妾的事情,应该也已经传到南京了吧。
  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虞鹤不敢露出半分的客气,只平静道:“礼物不必了,严公子为国效力鞠躬尽瘁,自然值得多加关照。”
  他一面说着这样官方的话语,一面突然想到了之前,他好像也救了自己好几次。
  无论是当时杨监国猝然离世,还有后面朝中风云变幻的时候。
  严世藩好像有用不完的主意,而且总是那样坚定的站在自己的身前。
  如果不是他当初在官位不起眼的时候,冒着被孤立的风险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如今也不会在朝廷这样站稳脚根。
  “多谢大人抬爱。”严嵩只顿了一下,又试探道:“敢问虞统领可有心仪的女子?”
  虞鹤愣了下,本能的摇头道:“怎么了?”
  “下官侄女淑德贤良,正值芳华之年,”严嵩只露出令人感觉亲近的笑容来,再度补充道:“若是虞统领有意,严某定然帮忙牵线搭桥。”
  可是你儿子……其实已经被我拐走了。
  而且吃的渣都不剩了。
  虞鹤默默的把心里的腹诽全压下来,只摇了摇头道:“此次南下,主要是为了废弃三部之事——严大人若是能帮到,那自然感激不尽。”
  严嵩闻言侧身一看,远处那木栅栏旁边已经挤了二三十个大小官员,谩骂怒斥之声不绝于耳。
  他只噗嗤一笑,露出老辣的神情来:“这些人,其实也好打发。”
  “如何?”
  “为官为臣,最怕的,也最贪的,就是忠这一字。”严嵩知道这孩子还年纪小,许多细节的事怕是看不到,只温和道:“他们如果不做足这副派头,便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往后也会落人话柄。”
  虞鹤圆眸微睁,好像被点拨的开了点窍:“严大人的意思是说——”
  “大可以请他们来效应皇命,请那领头的把谕旨读一遍。”
  严嵩的话点到即止,绝不多说,但虞统领只仿佛开了窍似的,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那边的人都拉扯的衣冠凌乱,一看见虞鹤捧着个什么东西向他们走来,就仿佛一群鸡看见有人撒了米似的,脖子个个都伸的老长。
  虞鹤只站在木栅栏前,示意侍卫维持架势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不紧不慢道:“火把呢?给这最前面的一位。”
  旁边的人递了火把,打头的兵部尚书并不肯接,只怒不可遏道:“哪怕有皇命废除兵部,也不至于毁了这百年的房舍!”
  虞鹤只抬眸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你知道这谕旨里写的是什么?”
  那尚书点了点头,又唯恐中了他的圈套。
  “劳吴大人读一遍。”
  吴尚书在辉映的火光下慢慢读完,确实没有任何能让他为之反抗的漏洞。
  只是如果自家衙门就这么被迅速的拆了,倒显得没有半分忠义之心,也无从表彰自己对老皇城的这份归属感了。
  他们聚集在这里的臣子,大多数都是不得志的。
  平日里吹天呼地,总要找些东西给自己聊充安慰,强行把日子过得好一点也是一种办法。
  真的等虞鹤来拆了这旧宫城的衙门,就如同在把他们引以为傲的老古城,也是他们的脸面给一点点扒下来。
  毕竟北京那新城,可是没半点能比过这青瓦旧苔的。
  “我锦衣卫奉谕旨而来,也清楚各位对旧城眷顾身后,是为对先帝和留都忠心耿耿。”虞鹤面不改色的扯着胡话,心想严世藩要是看到自己的这派样子,怕是要点头笑出声来。
  “正因如此,每个房舍的门环都可以送给各位大人留作纪念,也是供职于此的荣耀之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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