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全集Zei8.com》第133/153页


几名老僧见状,纵身上前,出拳击向他背心。那白面男子也不回头,信手向后点了几下,那几名老僧登时僵在那里,人人似被封了穴道,嘴角边淌出血来。这几下并不如何快捷,出手更无招术可言,但几名老僧偏就躲闪不过。

众人观此一幕,心中都是一紧。满场几百名观者,竟无人看清几名老僧如何被制。那几名老僧口中血流不止,脸上满是惊恐、疑惑之情。一名老僧伤势极重,一头栽倒在地,胯下湿了一片。

慧静心头大震,跳起身来道:“你……你怎敢打伤方丈,还……还……”他本就口拙,此刻情急,反倒说不出话来。

那白面男子轻而易举地打伤几人,也有些出乎意料,冲慧静歉然一笑道:“这几人如此不堪一击,我可不曾想到。若早知晓,也不会重击‘云门’、‘中府’两穴,震碎几人肺叶了。”

慧静大惊失色,忙跑到天心面前道:“方丈,你……你真的……”天心连喘了几口粗气,捂住小腹道:“我……我没事,你……你几位师叔祖伯……怕是不行了。他松……松溪派向来……下手狠毒,你可……可千万小心。”慧静见他伤重至此,犹顾念自己安危,心中不由一热。便在这时,忽见那几名老僧齐齐倒地,各个脸色铁青,没了气息。

众老僧见此惨景,始知故老所传季化南威震少林之事,句句无虚,一时胆裂心寒,额上都冒出冷汗。

天心眼见几位同门惨死,目中落下泪来,紧紧握住慧静双手,凄声道:“慧静,本寺存亡荣辱,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了。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目光顿时黯淡了许多。

慧静大是为难,低声道:“那位施主本领极高,弟子……怕斗他不过。”天心听了,猛地抖脱他双手,嘴唇颤抖着道:“我少林今日死伤惨重,皆因轻信他人承诺。此子无情无义,你……你难道也要学他么?”言罢捶胸而笑,伤心已极。

慧静心乱如麻,暗想:“昨夜那位施主来在寺中,言语好不慷慨。为何事到临头,却又爽约不来?假若有他在此,方丈必不会让我出头。”他本非担当大事之人,燃眉之际,仍是犹豫不决。

众僧自听他讲述心得,都对他寄于厚望,却不想危急关头,他竟如此怯懦无用。几名带功师傅甚感绝望,大喝一声,一同向那白面男子扑去,人人心存死志。

那白面男子杀了几名老僧,大有悔意,见几人扑来,轻声叱道:“不知进退的东西,定要寻死么!”身子一闪,绕到几人背后。几名带功师傅明知不敌,却不停手,反身又向他扑来。那白面男子大怒,右手拇指翘起,按在一僧颈上。那僧人哼也不哼,立时瘫倒,口中吐出一大摊白沫。余下两僧见他手上功夫了得,连忙滚倒在地,攻他下盘。那白面男子冷哼一声,向前迈上半步,膝盖正顶在一僧额头。那僧人仰翻在地,四肢抽搐不停,双目上翻,鼻眼歪斜。

慧静见几位师父命在顷刻,万虑尽抛脑后,突然晃到那白面男子身后,抬脚向他腰眼踹去。这一下快得出奇,连站在一旁的黄脸男子也咦了一声,如睹鬼魅。

那白面男子正起腿踢向一僧额头,猛觉腰间一麻,急忙向旁闪身,一条腿踢了出去,仍点在那僧人鼻端。那僧人口鼻流血,幸而未被踢中要害,双手掩面,向后滚逃。慧静一招占先,不容对方喘息,右手暴伸,拿向那白面男子脖颈。那白面男子转身不得,只觉背后似有滔天巨浪袭来,头上一阵晕眩,略一低身,反手抓住来臂。慧静知他指力极强,急忙奋力抽臂,稍一疏忽,小腹已被对方踹中。二人内力皆深厚无比,这一脚踢得实了,各自体内都受了极大震荡。那白面男子弹射而出,落在两丈开外。慧静僧袍破碎,脸色也已转白。二人前后过了两招,端的惊心动魄。众人从旁见时,都唬得呆了。

慧静体内真气窜走,异常难受,但见二位师父倒地抽搐,其状惊心,忙跑上前去,扶起二人道:“师父,你们怎么了?”那两名僧人抽搐不止,四肢愈来愈硬,口角流涎,哪还能听到呼唤?慧静大急,掐点人中,随之又在二人心口乱揉。怎奈那白面男子封穴之法极为高明,以通常手法救治,居然丝毫无用。

那白面男子见他医人之法甚是粗浅,在一旁笑了起来,声音尖细古怪。笑到一半,忽然连喘粗气,捂住了胸口。原来他踢了慧静一脚,震动了腿上经脉,这一提气大笑,逆气霎时窜向胸腹,非但笑声古怪难听,且要笑到尽头,也不能够。

慧静只道他故意怪笑讥嘲,心急似火,握住两位师父手掌,将两股大力自掌心传出。也是他急于救人,慌乱中失了分寸,内气奔涌而出,竟尔不遗余力。那两位带功师傅全身大震,蓦地坐起身来,所封穴道虽被震开,但全身经脉大损,伤得着实不轻。

那白面男子见了,暗吃一惊:“本门封穴之法独步天下,从无人能强行解开,这和尚偏能做到,只怕我降他不住。”心下虽生惧意,口中却道:“你这么逞强,害人可是不浅。这两个秃驴少说也要减三纪阳寿,我看不出五年,便要一命归西了。”慧静大惊,瞅着两位师傅,不知如何是好。那两位带功师傅呕血不止,脸上却无惧色。一僧轻抚慧静肩头道:“我等……死不足惜,只……只要你……能振作精神,为……我少……少林争气,师……师父便是死了,也……能瞑……瞑目。”说到这里,无限深情地看着慧静,露出一丝笑容道:“我……罗汉堂出……出了你这……这样的弟子,师父很……很是高兴。我知道……你是……不会让众……众人失望的。”说罢向众僧望了一望,突然挥掌拍在顶门,一头栽入慧静怀中。原来他经脉所受伤害,较众人想象还要严重,自知命不久长,便即寻了死路。

慧静抱住此僧尸身,全然惊呆了,大张其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忽听另一僧在身旁道:“慧静,你……你不要自责。他松……松溪派出……出手毒辣,即便你……你不……传功解穴,我二人……也要终生瘫痪。你……你若……是我徒儿,便先……杀了此人,再为我二人……收尸。”说罢手掌挥起,也要自戕。

慧静惊恐已极,一把抓住那僧人手腕,失声道:“师父,你……”那僧人微微一笑,一头向地上撞去,登时颅开脑裂,滚在一旁。这一幕惨烈悲壮,搅人肝肠。满场人物无不唏嘘动容,众僧更是悲痛欲绝,恸哭失声。余下那名带功师傅见两位师弟惨死,扑到慧静面前,抡拳连击其头道:“慧静,只为你一时犹豫,便害了几条人命。你……你不是我少林弟子,你是没有心肝的畜生!”他口鼻被那白面男子踢中,一直流血不止,这时忘了捂掩,鲜血滴滴落在慧静头上。

慧静任师傅捶击头颅,只是不动,直到那僧人停下手来,方缓缓站起,失魂落魄地向那白面男子走去。那白面男子见他二目无神,状如夜游,双拳却越攥越紧,心中一阵发毛,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慧静走到他面前,忽然闭上双目,仰面向天道:“自今日起,但有我在,绝不容任何人在我少林横行。”一语未罢,热泪已自眼角涌流而下。这句话从牙缝中挤出,字字如钢针相仿,刺得众人耳痛心颤。

众僧闻此豪言,恍如重见天日,泪水愈发止之不住。周四在人群中拍手而笑,木、盖等人也频频点头,暗喜此子可用。

第二十七章 独抗

那白面男子见慧静仰面泪流,冷笑道:“神光当年威猛如龙,振翼云汉。可笑他传人却只是守寺之犬。”说罢乘慧静不备,右掌猛地按在他心口。慧静一惊,急忙涵胸实腹,出左掌搭在他肩头。那白面男子肩上一沉,内力到此通行不过,掌上便难发力,急忙右臂上缠,压住慧静左臂,左手五指如勾,拿向慧静右肋。慧静提气充于肋间,右手箕张,也作势抓向他脖颈。那白面男子先行出手,终是快了一步,慧静右手距他脖颈尚有三寸,他五指已抓上慧静右肋。

慧静右肋间真气密布,本以为能抗此一抓,不料那白面男子指着其体,劲气立时透入,竟将他“京门”、“章门”两穴封住。慧静一招间受制于人,心中大恐,疾提右膝,撞向对方肘尖。

那白面男子未料对方要穴被拿,仍能提膝击人,心中也是一乱。他这松溪派技法专讲抓筋拿脉,打穴击要,一旦得手,对方无不瘫倒,似慧静这般情状,还是头一遭得见。那白面男子知制他不住,掌心吐力,实实印在他右肋。松溪派掌法与别派大不相同,一掌既出,必应三穴。那白面男子心思歹毒,所击“通谷”、“石关”、“阴都”三穴,俱是足以致命之所。凡人“通谷”穴被击,肾脏内必致淤血,而“石关”穴稍受震荡,便可损害三焦,波及心脏。若前两穴已受创损,随之“阴都”穴又遭重击,则当者立时小便不通,有死亡之虞。故松溪派“一掌应三穴”之法,实乃江湖上最阴狠之武技,其拳理与医理相通,救人取命,皆在一念之间。

慧静中了一掌,脸色大变,只觉膀胱内痛胀无比,心肾两处奇热难当,一口鲜血涌了上来,险些冲口而出。便在这时,脖颈又被那白面男子掐住。那白面男子轻易得手,大笑道:“你这护寺小狗,还敢说天下无拳么?”手上用力,直掐得慧静面赤目突,鼻孔中溢出血来。慧静落入人手,一身本领无从施展,强压住冲到口边的热血,怒目而视,并不屈服。

那白面男子见他受此重击,犹能支撑得住,心中暗暗惊佩,手指略松道:“你若认输,我便饶你不死。”慧静呼吸稍畅,怒视其人道:“你乘我悲伤流泪,偷袭得手,我……我岂能服输?”那白面男子取巧获胜,也觉不甚体面,略一沉吟,说道:“当年我与神光交手,他也曾饶我一命。也罢!你去调理片刻,咱二人再重新来过。”手臂一抖,将慧静抛了出去,随即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慧静跌倒在地,半晌方才爬起,也不理会众人从旁讥笑,两掌夹抱后脑,弓腰挺膝,垂脊踮足,又做出一个古怪的姿式。

周四见他这一式怪中有法,吸短呼长,意在胸际、腰肾,心道:“此与易筋经中‘打躬式’相仿,难道他心肾两处受了重伤?为何又踮起脚来,十趾不敢抓地?这可没有道理。”他不知慧静肾脏受损,淤血已流入膀胱,之所以要踮起脚来,全是为了减轻下腹巨痛,又想:“看来这松溪派武功,果是不同凡响。一会儿我若与那两人交手,须得全力以赴,出重手击之。”眼见二人都在场上调息理气,回头向木逢秋道:“这个笪象川,先生可是认得?”

木逢秋点了点头,说道:“当年神光与我教为敌,屡败我教人物,最后约定在西岳华山与冷教主一决雌雄。冷教主恐敌他不过,便遣人到松溪派求援。松溪派虽与少林有怨,但其时季化南、叶继美二人均已亡故,门中只剩下吴昆山、周云泉、单思南与笪象川等人。昆山、云泉老而多病,不能远行。单思南则鄙视我教,闭门不见。最后只有笪象川一人赶来,全了冷教主脸面,故而我教人物都与象川有一面之缘。”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道:“可惜那一次只有象川赶来,若思南也能应邀而至,我神教也不会一败涂地了。”

周四道:“此话怎讲?”木逢秋露出惋惜之情道:“继美门下,思南独秀。假使他能与冷教主联手,神光必败无疑。”手指那白面男子,又道:“据说象川入门之时,继美年事已高,象川一身本领,皆由师兄思南所授。此传言若是实情,则思南技艺之深,当真不可揣测了。”

周四听了,眉毛跳了几跳,猛然盯住场上那黄脸男子道:“先生可知那人是谁?”木逢秋经他一问,也是一惊:“难道这人会是思南?”想了一想,却又摇头道:“不会是他,不会是他。此人性情孤介,当世能请动他的人,那是没有的。况且他早已年逾古稀,又怎会远来蒿山,与少林后辈争强?”嘴上说得坚决,心中却想:“此人若是思南,那请他之人又会是谁?今日山门前聚集龙虎,看情形都是受人邀请而来。教主一直不敢现身,莫非担心那幕后之人突然露面,我等抵挡不住?”

他窥破教主这层心思,也不禁生出忧虑,但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何人有此脸面,竟能将这许多销声匿迹的人物一并请来,又想:“这幕后之人既有吞灭少林之心,必有称霸江湖之志。如此大事,惟有深谋远虑,布置周密,才望有成。今日众僧与各派僵持,两下均无胜算,教主一旦现身,胜负更难预料。此人没有十分把握,必不敢轻易跳出,以真面目示人。”想到此处,低声冲周四道:“教主蓄势不发,想是对那人有所顾忌吧?依属下看来,今日无论谁胜谁负,他都不会置身其中。”

周四被他点破心事,倒也佩服他料事明白,轻叹一声道:“何以见得?”木逢秋道:“此人请来这多帮手,足见心中没底,对此战信心不足。少时教主大显神威,如能尽灭其场上爪牙,此人心胆必寒,又哪敢倾力一搏?是以教主越早登场,他越不敢与我等争衡。”周四点了点头,心想:“今日若非众僧苦战不屈,那人恐怕早已跳将出来,屠灭少林了。他若果真抢先而出,占了形势,我想要相助少林,也为时已晚。木先生所言有理,我须及早助战,唬退此人。”言念及此,又不禁后怕起来,暗怪自己不辨形势,险将众僧推入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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