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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眼见三人往来如电,各显神通,直似三条怒龙搅在一处,一时都心醉魂迷,不能自持。渐渐地神志也恍惚起来,只觉得周遭地暗天昏,无物不动,连山门前几十株古松也仿佛成了活物,随着场上几人不住地飞旋。

此时木、萧二人早将众黑衣人逐走。木逢秋原想上前助战,一举将那黄脸男子击败,又想到:“我等此来,明为保少林平安,实欲扬圣教声威。如我也入场去,便是三人合斗思南,即便获胜,这脸面可也丢个干净。”他本是洁身自爱的高士,从不肯做毁誉污名之事,当下仗剑立在场外,二目四下扫寻,谨防有人暗中生事。

萧问道伴在其侧,只看到场上三人斗得难解难分。却不知教主与慧静已占在上风。他此番与周四重逢,愧喜交集,只盼能为教主粉身碎骨,以赎前愆。看了一会儿,再也难耐焦心,纵身入场,直向那黄脸男子扑去。

木逢秋见状,急叫:“不可!”语声未绝,萧问道忽似被重物撞中,摇晃着定住身形。木逢秋心往下沉,只道他已被劲气震伤。谁料萧问道喘息片刻,又迈步向前走去,步伐凝重之极,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吃力。但听得嗤嗤声响,一件道袍竟被割得条条缕缕,不成模样,颏下银髯也转眼间没了大半。

周四匆忙间瞥见,惊呼道:“先生快快退回!”萧问道恍如不闻,仍艰难前行,却是向盖天行走来。盖天行久立场心,如被汹涌的波涛卷裹,这时已软软坐倒,动弹不得。萧问道来到近前,费力将他搀起。二人相互扶持,走离险境。尚未到得场边,萧问道已然支持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盖天行感他相救之情,急忙出掌抵在他背心,运气之下,眼前忽然一黑,手掌缓缓滑落。

木逢秋见二人伤得甚重,忙扶他们坐倒在地。应无变跑上前来,取出数枚细长的金针,刺在二人“鱼际”、“天枢”、“劳宫”、“行间”、“神门”、“上星”、“大陵”等处穴道上,跟着又拿出两粒褐色的药丸,送入二人口中。二人得他医治,伤痛略减,面上仍惨白如纸,没半点血色。

此时萧、盖两人重伤难动,各派群雄又环伺在旁,木逢秋愈发不敢轻离半步。应无变见教主久战不胜,直急得抓耳挠腮,恨不能变成一只小鸟,去啄那黄脸男子的眼睛。焦躁之下,忽使出无赖手段,俯身拾起几粒石子,向那黄脸男子掷去。他本领低微,手上十分差劲,石子飞在中途,便被场内纵横的劲气撞回,有一枚正奔他额头飞来,吓得他哎哟一声,捂头转身,把屁股冲向场心。

叶凌烟见他如此丢人,骂道:“没深没浅的混球!这里也是你现世的地方?”应无变因他前时弃自家逃命,已有怨气,听了这话,心道:“叶长老一向欺耍于我,到了危急关头,却又不够朋友。我今日倒要借少林这块宝地,教他出次大丑。”放落捂在头上的手臂,嘻嘻笑道:“小弟我虽是没深没浅的破烂货,可适才却将那大脑袋和尚打得烂肉一堆,连筋带骨也剩不下二斤。长老瞧不起小弟,那一定是有更惊人的手段了?此时教主正在犯难,长老何不入得场去,帮他老人家一点小忙?如此长老大出风头,小弟也可大饱眼福。”

叶凌烟见他嘻皮笑脸,话中却有讥讽之意,怒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敢跟你叶大爷抬扛拌嘴?你以为我不敢跟那黄脸老驴动手么?好!大爷我这就去指点他几招。”说着揎拳攘臂,做出跃跃欲试的姿态,过去半天,却不见挪动半步。

应无变看出他心虚,越发不肯罢休,眼珠子滴溜乱转,忽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跺脚道:“唉!其实小弟也知道长老为难,本不该逼长老冒险。可……可这口气咱实在是咽不下去!”

叶凌烟莫名其妙,问道:“你说什么?”应无变故做吃惊地盯了他一会,继而点了点头,露出钦敬之意道:“那黄脸老狗说出这番话来,长老犹能忍受,这份心胸当真宽如江海。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便无话可说了。”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理睬叶凌烟。

叶凌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把揪住他脖颈,喝道:“他都说了什么?”应无变回过头来,胸口不住地起伏,嘴唇动了几动,欲言又止。叶凌烟大急,吼道:“你快说他讲了什么!”应无变听他叫喝,猛然挣脱他手掌,义愤填膺地道:“那黄脸老狗适才夸教主轻功无双,这分明是指桑骂槐,嘲笑长老轻功粗浅之极。天下谁不知道长老乃是世外的飞仙,跳高的鼻祖。那黄脸老狗如此讲话,连小弟也愤愤不平,长老你怎就咽下了这口恶气?”

叶凌烟闻听此言,智乱神昏,哪还辨得真伪?突然平平飞起,向场中飘去。木逢秋等人见了,尽皆惊呼失

第二十八章 寻迹

叶凌烟飞身入场,怒火中烧,愈燃愈烈。他平生最自负的便是一身轻功,旁人对他武功如何褒贬,他自来也不放在心上,但若有人对他此项绝技嗤之以鼻,他却视为奇耻大辱,非要争回脸面不可。这时怒气冲天,激生狂胆,竟忘了场上万般险恶,身子犹似飞絮一般,在气浪中起伏蹿腾,眨眼工夫,已飘到那黄脸男子头顶。

那黄脸男子猛见一人跃在头上,暗吃一惊:“魔教余孽,竟还剩下这等人物!”他不知叶凌烟武功泛泛,眼见此人轻功极高,只道他艺精胆豪,与周四、慧静不相上下,急忙飞起一掌,拍向叶凌烟腹肋。

叶凌烟原想入场自炫,却不料对方一掌击来,迅如风电,实是无法闪避,当下怪叫一声,霍地蹿起两丈多高,跃上一株古松的枝头,身子颤颤巍巍,浮沉不定。

那黄脸男子见他如此手段,面现呆色,嘴唇动了两动,硬将一个“好”字咽下。慧静趁他迟疑,突然闪到他背后,拳出无声,击其腰肾。那黄脸男子觉出身后有异,向斜跨了一步,连出三指,将周四双掌封住。哪知叶凌烟偏在这时慌了手脚,一口气把持不住,猛然踩断松枝,跌了下来。

那黄脸男子听头上枝断人喊,却不敢仰头上望,反手一撩,将慧静来拳带在一旁,跟着闪开一步,向上劈空发掌。手掌刚刚挥起,肩上忽然一沉,定睛看时,却是叶凌烟单脚踩在肩头。

原来叶凌烟向下坠落,早料定他会发掌来击,故此收缩四肢,吸空腹内之气,下坠之势比通常快了许多,不待对方掌出力现,已然翻个筋斗,捷足先登。

那黄脸男子受此一惊,更认定叶凌烟技艺非凡,左手向右肩上抓来,猛地掐住叶凌烟脚踝,腕臂抖动,直把叶凌烟抡了一圈。慧静见状,飞身将那黄脸男子抱住,双臂用上死力,不敢松脱。那黄脸男子心思全在叶凌烟身上,急切间分不得主次,及至被慧静抱住,方知此举舍本逐末,已铸大错,待要挣出身来,慧静哪里肯放?

周四得此良机,浑身轻颤不止,缓缓踏上一步,双掌若虚若实,按向那黄脸男子胸膛。那黄脸男子只以一手招架,再难封死来掌,虽将周四右掌拨开,心中却是一黯。

周四左掌上蓄满了两股大力,拼着震伤慧静,疾按向前。他适才连出数十余掌,无一式能吐出掌力,个中已如潮水激涨,十分难耐,此时一掌发出,势如山崩,其力之大,无以复加。

那黄脸男子中掌之下,神色大变,突然飞起一脚,踢在周四小腹。周四全身大震,一时动弹不得。

便在这时,只见人群中蹿出两人,恍如流星一般,扑到周四面前。这两人手上各拿了一把闭血镢,起手之间,镢尖扎在周四两肋,劲气透入,立时将周四“大横”、“腹结”两穴封住,手法怪异狠辣,较之那头陀等人犹胜一筹。两人一招得手,闭血镢失手落地,当即长身而起,抡拳欲搏。忽听那黄脸男子颤声道:“化生!道良!快……快回来,你……们斗他不过。”那两人听他呼唤,向后跳开两步,眼望周四,目中满是惊恐愤恨之意。二人疾疾入场,众人均未看得真切,这时凝神细瞧,只见两人身材奇短,面貌丑陋,年龄虽都在五十开外,身上却穿着小童的服装,乍一望去,活似阴曹地府的一对小鬼,令人哭笑不得。

那黄脸男子喊罢,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坐倒在地,顷刻间面容全改,老态毕现。若非慧静随着他一同坐倒,用手扶住他上体,势必要向后倾跌,丢丑于人前。

那两个矮小男子见状,急忙跑了过来,一人飞起短腿,踢向叶凌烟心窝;另一人铺开肉掌,直击慧静头颅。众僧见慧静一动不动,只道他已被震伤,都惊得大叫起来。叶凌烟被那黄脸男子抓住脚踝,更是岔了声地呼救。

忽听那黄脸男子道:“住手!这……这和尚并未受伤!”那两个矮小男子闻听此言,向后疾跃,瞪视慧静,满心狐疑。

那黄脸男子喝住二人,回头望向慧静,点了点头道:“你……你这和尚……很好,日后……一定会有出息。”慧静忙俯身道:“多谢前辈照应,不然小僧绝难活命。”那黄脸男子惨然一笑道:“我……接下……那魔头十分掌力,只为一时好强,并没有救你之心,你又何必谢我?”

慧静适才有惊无险,全靠他接下周四恶毒掌力,否则只要有两成力道透体而过,也是非受重伤不可,当下出掌抵在那黄脸男子背心,欲表相谢之情。那黄脸男子觉有真气入体,突然抖脱他手掌,喝道:“谁要你少林派的恩惠!”慧静一惊,收回掌来,不知所措。

那黄脸男子喝了一声,真气大耗。叶凌烟得了机会,抽腿欲逃,用力之下,对方五根指头没半点力道,扑通一声,反摔了自家一个跟头。

那黄脸男子擒住他后,已知他武功十分平常,眼见他摔得狼狈,摇头道:“可笑单某一世英名,竟毁在这等货色手中!”叶凌烟爬起身来,魂亡胆丧,一瘸一拐地奔向场外。应无变见他回返,暗暗吐舌,慌忙迎上前去,不住声地安慰;非但夸他立下盖世奇功,更将他适才狼狈之状,描绘得壮烈非常。

那黄脸男子任叶凌烟逃脱,双目死盯住周四,半晌也不眨动,继而长叹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慧静道:“此魔心性歹毒,非冷、周二人可比。适才他欲图伤我,连你也不去顾忌。这等狼虎心肠,委实令人可怖!江湖上有此一魔,已是十分的不幸,再加上那个野心勃勃的道士,各派怕是要受尽苦辱了。唉,我死之后,真不知有多少人要遭他们毒害!”说话间望向满场人众,目中满含痛怜之情。

那两个矮小男子听他言及“死”字,急道:“主家!你老人家可不能死,你……你还要……”话未说完,忽似小儿一般,扑在那黄脸男子身上,齐放悲声。

那黄脸男子抚摸二人脸颊,凄声道:“可惜我征南儿不在此处,若他在时,必不使我有此大失!”言下深有惋惜之意。那两个矮小男子羞愧无地,一同蹦起来向周四扑去。周四穴道难解,暗暗叫苦,因恐二人识破隐情,故意仰头望天,不加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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