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第45/155页


木桩前阻了一阻,我的爸爸手肘支床,扑地腾起一脚,一连扫断了三根柏木桩,贼人也给震
倒地上,死了。”凌未风心中暗道:“这老人的下盘武功真高,怪不得桂天澜当日伤在他的
腿下。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刻,红面老人果然悠悠醒转,揽着黄衫少年痴痴看着,屋中的人屏息
呼吸,冒浣莲眼角含有晶莹的泪珠。良久,良久,黄衫少年低声说道:“爸爸,你告诉我我
的来历吧!”
  红面老人面色倏地转苍白,招了招手,说道:“你妈妈先讲,她道漏的地方我再说。”
老婆婆颤巍巍地扶着黄衫少年,说道:“你的名字叫石仲明……”红面老人忽然抢着道:
“应该叫桂仲明。”老婆婆圆睁双眼,红面老人道:“我是要他念着他的养父。”老婆婆吁
了口气,平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道:“你的爸爸叫石天成,他和桂天澜都是你外祖的徒弟。
桂天澜是师兄,他是师弟,你的外租是五十年前的川中大侠叶云荪,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你外祖膝下无儿,把他们两人都看作儿子一般,我和他们同时习武,更没有什么避
忌。他们两师兄弟十分要好,只是天成脾气暴躁,天澜却极沉静。我对他们都像兄弟一般,
但天成直率,虽然暴躁,却和我更合得来。
  过了多年,我们三人都长成人了,一天你外祖父悄悄问我:‘妮子,你也该有个家了,
你实在对我说,他们两人你喜欢哪一个?”
  红面老人听得出神,痴望着老婆婆说道:“这段故事我也没有听你说过呢?”老婆婆对
黄衫少年继续说道:“你外祖父问我,那时我还只像浣莲姑娘那么大,一个女孩儿家那里敢
说。你外祖父自言自语地道:天澜人很老成,我忍不住插口道:就是太老成了,年纪轻轻,
像个老头子啦!他又自言自语道:大成却是火爆爆的性子。我道:就是这一点不妨!你外祖
父哈哈大笑,说道:他两师兄弟,一先一后,恰好在这几天,都托人向我求亲。我正自决断
不下,现在行啦!姑娘自己说出来。我羞得急急跑开,第二天你外祖父就收了天成的聘
礼。”红面老人听到这里,咧开口笑了一笑,很是高兴!
  老婆婆面色却很阴沉,叹口气道:“没多久,我就和你的爸爸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了
你,龋蝴仲明。日子过得很快活,霎眼就是六年,桂天澜已二十出头,一直没有结婚。我们
都住在你外祖父家里,仍然像兄弟姐妹一样往来,非常要好。你爸爸问他为什么还不结婚,
他没有说。我有点猜到他的心事,却不便说。可是他对我却一直芥蒂都没有,更从来没说过
半句风言风语。
  “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满洲兵早已入了关内,可是我们僻处四川,四川还是张献忠的天
下,我们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张献忠后来战败,他的部下孙可望和李定国仍然占着四川,
满洲军队忙着收拾中原,也没有打来,我们就像住在世外桃源一样。到你五岁的时候,满清
开始攻打四川,你爸爸的老家在川南,要回去迎接家人到川北去避难。那时我又有两个月身
孕,当然不能随行。他临走时嘱托天澜大哥照顾我们,便放心回家。
  “不料他去后还不到半月,满清的大军便涌进四川,交通断绝,百姓流离,你外祖暮
年,惨遭大变,满洲军队尚未打到,他就死了,临死前叫天澜保护我们逃难。
  “逃难的日子可惨啦,没吃没喝那是常事,住宿更是不便,有时许多人挤在一处,有时
露宿荒野,天澜又要极力避嫌,偏偏我又怀着身孕,离不开他,那些苫处真是一言难尽。你
的妹妹就是在荒野竹丛中产下来的,所以叫做竹君。
  “满洲军打进四川后,连年混战,我们逃难两年,形销骨瘦,到处探访你爸爸的踪迹,
都没着落,后来听得武林同道传言,说他已在兵荒马乱之中死去。我们兀是将信将疑。
  “逃难的生活越来越苦,我携带你们兄妹和天澜同行,又极其不便,那时天澜和几百个
比较壮健的难民聚在一起,商量去投张献忠的手下李定国。天澜顾虑我和你们兄妹,有些难
民就告诉他道:李定国那里,设有女营,可以收容战士的眷属,但也只限于战士的眷属。他
们都说道:在逃难中哪管得这许多,你们两人不如成了婚吧!”
  老婆婆说到这里,又看了红面老人一眼,红面老人道:“你说下去吧,我现在明白了,
这不是你的锗。”老婆婆叹了口气道:“咱们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忌讳,当着儿女
的面,说个清楚也好。”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晚,天澜问我道:你的意思怎样?我想
了好久,回答他道:天成音信全无,儿女又都年小,逃难没吃没喝,河山又已残破,这日子
也真难过。除了投奔李定国,恐怕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罗!天澜道:本来我视天成和你,如
同弟妹。在师门学艺时,不瞒你说,我是对你有心。可是自你们成亲后,我早就死了这条
心,为了怕天成起疑,我还处处防微杜渐。可是现在的日子迫得我们非在一起不可。我们江
湖儿女,又不是孔夫子的门徒,你不在乎贞节牌坊,我也不在乎寡妇再醮,这些礼法,我们
都不放在心上。妹子,我们撒土为香,禀告天成贤弟,求他谅解吧!
  “事已至此,形势迫然。我和天澜都愿意结为患难中的伴侣,虽在逃难之中,我们也不
愿草率,第二天对难友们一说,大家都很高兴。他们挖了许多可食的草根树皮,还幸运地打
到了两只山猪,在小村镇找到了座无人住的砖房给我们做新房,有人还用木炭在门上写上两
个大喜字。他们说,长年都在愁云惨雾,趁这个日子欢乐一下吧。等天澜大哥成亲后,给我
们领头,到李定国那里去。
  “谁知道事情就有这样巧,就在那天晚上,我们尚未圆房,你的爸爸就回来了!”
  红面老人点点头道:“若不是那么巧,就不至有以后悲惨的事了,我和你妈分开后,到
川南去接家人,在路上就碰到清兵,一路提心吊胆,专拣小路行走,那料到了家乡,我的家
已成了瓦砾,家人全部死了,我悲愤之极,想投奔义军,但又念着妻儿,于是又折回头寻
访。
  “可是那时处处战火,地方糜烂,我找不到妻儿,只好随着流民逃难,穿州过府,一面
觅食,一面找你们。
  “逃难逃了两年。仍是一点不知道你们的踪迹,这一天黄昏,我和十多个难友也逃到那
个小村镇,见另外一帮难民兴高采烈,又唱又跳,非常奇怪,我找着一个人问,他说是他们
的大哥桂天澜难中成亲。我急忙问新娘子是什么人。他说是带有两个儿女的寡归,还听说是
川中大侠叶云荪的女儿哩!
  “我一听后血液沸腾,心头火滚,扭转头便跑。我那时痛失家人,又经优患,不如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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