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第46/155页


太多,本来暴躁的性子新加暴躁了!也不晓得想想别人的处境,只恨得才痒痒的,自思:我
尊天澜如亲哥,托妻寄子,他竟乘着我妻子在难,迫使成婚,贼子狠心,真不可恕,只因我
和妻子一向极为恩爱,所以一听到此事,就把罪过全推在天澜身上。但停下一想,不知道妻
子变心没有?当晚我不加考虑,就夜探他们的洞房。”
  红面老人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记得那是个月黑风高之夜,我满脸擦上煤烟,就
去夜探他们的洞房,提防被认出。心想,看他们到底怎样?如果我的妻子是被天澜强迫成婚
的,我就把这人面兽心的东西杀掉;如果是她自己愿意的,我就把他们两个都杀掉。
  “我本想过了三更去,但入黑之后,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怎样也忍受不住,远
远瞧见那群难民贺客陆续走出新房之后,我就展开夜行术,到他们‘新房’外面偷听。
  “这一听,更把我气得肺都炸了。我的妻子在里面吩咐孩子说:你记得从明天起改叫桂
伯伯做爸爸。她的声调一如平常,听不出有什么悲苦的感觉。我正想动手,忽听得天澜大叫
一声有贼,我一怒就射进几枝甩手箭,我的妻子,也一扬手打出了几枚耳环,那是她自小练
就的独门暗器!”
  老婆婆面色苍白,接下去道:“那时我们做梦也料不到是你。我的苦楚在两年逃难中,
什么也挨过了,要有眼泪的话,泪也流尽了。那时我们以为你已死了,就是不死,也难以生
逢了。天澜对我好极,我既愿意嫁他,自然该叫孩子唤他做爸爸,料不到你突然到来,而且
不分皂白,一扬手就暗器纷飞。我们只道你是坏人,因此我才用耳环打你的穴道。”
  红面老人凄然一笑,说道:“你不必讲了,现在我一切都已明白,那是我的过错。但那
时怒火攻心,什么也不知道,天澜纵身出来,我一照面就给地几记辣招。”
  “那料天澜功力比我深厚得多,几招一过,我就知不是他的对手。那时你也跑了出来助
阵,我是气愤之极,心想:好!你们两人既联成一气,今晚我只好忍辱逃跑,再在江湖投奔
名师,练成绝技,怎样也得报夺妻夺子之仇!”
  “这时天澜避过我几记险招,大约已看出是同门家数,大声叫道:你是谁?快点说出
来,以免自误!在他大喝之时,你一枚耳环,又取我的三里穴,还有未走完的贺客打来的石
头和射来的箭,我闷声不答,脱下了身上的黄衫,那是你新婚后给我做的,我舍不得穿,那
天晚上,特地穿上,想气气你的,可是你竟看不出来。我脱下黄衫,展开铁布衫工夫,把石
头羽箭,纷纷打落,但为了避你那几枚耳环,缓得一缓,竟给两羽箭射伤,鲜血染在黄衫
上。我把黄衫向天澜兜头一罩,大声叫道:有胆的,你把我杀了吧!他‘咚’的一声,倒在
地上。我转过身便跑,以后你们怎样闹法,我都不知道了。”
  老婆婆道:“那时我也听出了你的声音,整个都傻在那儿,等到清醒时,哪里还瞧得见
你的影子?我只好把天澜救醒过来。”
  老婆婆说到这里,大家都感到心头沉重,空气都好似凝结起来。冒浣莲轻轻叹口气道:
“这都是因为战争!”老婆婆喃喃自语道:“是的,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战争。是战争拆散
了家庭,分离了好友,引起了误会,造成了惨剧。这笔帐要记在满洲鞑子身上!”
  老婆婆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天澜醒来后,眼泪直流,过了许久,才对我说:妹子,
天成还在人间,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寻着他,让你们家庭团圆。我当然也是这样想,可是天成
火爆的性子,我知道得最清楚,这件事情,恐怕他至死也不会原谅我们。”
  “我们冷静下来之后,再从长计议。天澜道:事已至此,妹子,要委屈你,咱们还是做
挂名夫妻吧,人海茫茫,夭成一时难于寻找,逃难的日子,又实在过不下去,何况你还有两
个小孩绊着身子,也只有先投奔李定国再说罢!就这样,我们带领着一群难民,投到李定国
军中,我们表面上是夫妻称呼,实际上却以兄妹相待。现在我也不怕说出来,几十年来,我
和天澜可都是玉洁冰清,没有过半点苟且之事!”
  红面老人用袖子揩了揩眼泪,说道:“妹子,这个我早已知道了!”老婆婆看了他一
眼,正待发问,红面老人却不停口地说下去道:“可是那时我却把你们恨透了。我仗着单身
一人,无牵无挂,四处飘流。后来直走到回疆,在天山之南,遇到了也是万里投荒、隐身漠
外的武当名宿卓一航,跟他学了九宫神行掌和鸳鸯连环腿两样绝技。当时我为了恨你们,发
誓不再用你父亲传授的功夫。我也自知,若论到本门功夫,天澜和你都要比我高。”
  凌未风这时插了句话道:“卓一航我小时候也见过,他是师父晦明禅师的好友。可惜我
到天山没多久,他就死啦。”红面老人睁大眼睛看看凌未风,“噫”了一声道:“原来你就
是晦明禅师的关门徒弟。我飘流到回疆时,也听得晦明禅师大名。想跟他学剑,可是三上天
山他都不肯收我。后来给我磨得太多,才叫我另投名师,指引我去见卓一航。他老人家现在
恐怕已近百岁大寿了。”老婆婆也点点头道:“怪不得你剑法这样厉害!算起来你这小伙子
竟跟我们两老是同辈。”凌未风微微一笑,连道“不敢!”
  红面老人继续说道:“卓一航是晦明禅师的好友,武功自然也是顶尖儿的。我学了七
年,自信两种绝技已得真传。就赶回四川寻找你们报仇,这时四川早已被清军平定,只有李
闯王的残部,还占在川滇边区。大劫之后,面目全非;亲戚故旧,半登鬼域,我怎样也找不
到你们,也无从打听。后来辗转寻访,偶然听武林名手说起,剑阁绝顶,隐有高人,我猜是
天澜,这才两番到来寻仇打斗!”
  老婆婆道:“我们投奔了李定国后,不久便得到重用。天澜成了李定国的心腹爱将,我
也帮着管理寨营事务,本来高级将领是可以和家属同住的,但我们却自愿分开。李定国有一
天问及,天澜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了他,李定国慨然说道:我必定帮你的忙,要令你们兄弟和
好,夫妻重圆。他也真够义气,在军务繁忙中,还派人到处查访天成的下落,谁知大成竟是
到了回疆呢!”
  “那件黄衫,那件我新婚后亲手所做给天成的杏黄衫子,我把它珍藏起来。衫上还染有
天成的几点鲜血,我要把它留给仲明。仲明从小至大,我给他做的衣服,也都是黄色的,军
中叫他做黄衫儿。有人奇怪问我,为什么总是做黄衫给孩子穿?我只是苦笑不答。这原因,
我一直没有对仲明说过,我发誓要等他们父子见面后,才告诉他知道,天可怜见,今天他们
父子到底是见着面了!”
  黄衫少年听到这里,泪流满面,低低唤了一声“妈妈”老婆婆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继续说道:“李定国初时占据川黔力抗清兵,声势也很浩大,可惜夕阳虽好,已近黄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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