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第47/155页


军平定中原之后,兴兵三路,大举来攻,洪承畴、吴三桂等大汉奸都是满军的前驱,而张献
忠余部的另一股主师孙可望忽然在阵前叛变,投降了满清。李定国一路败退,直给退到缅
甸,在孟腊吐血而亡。临死前他在病榻上交代军务之后,将一封信交给天澜,说道:若你他
日见着天成,将这封信交给他看吧!天成既是武林名家弟子,他不相信你,也该相信我!李
定国是一军主帅,英风侠气,当时真可说是万流景仰。他的话一言九鼎,真难得他在临死时
还没有忘记天澜的事!”
  “李定国死后,我们从缅甸回来,那时川省义军已全部瓦解。天澜叫我与他同到剑阁隐
居。他说他以前曾奉李定国之命,到过剑阁几次,那里果木野兽很多,可以不愁生活。至于
他以前去剑阁做什么,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红面老人接下去道:“我探出他们在剑阁隐居之后,就攀登栈道去寻找他们,那时我也
收了一个徒弟,名唤于中,功夫也还过得去。我带他到剑阁,叫他在谷底等我,我是准备若
万一不敌,埋骨荒山,也得有个人料理。
  “我半夜到来,大出天澜意料之外。他要向我解释,可是我二十年来忍辱负重,积忿极
深,哪里肯听他的话,一见面就用九宫神行掌的绝招打他,他被迫招架。我自以为学成绝
技,胜券可操,不料他的功夫也没搁下,不但本门的大力鹰爪功已练得炉火纯青,而且学成
了武林中的绝技‘绵掌’,比我的九宫神行掌还要厉害!他与我过招时一味退让,可是,我
却以为他内疚于心,所以才会如此,更是气愤,越发紧迫,准备与他同归于尽。我们越打越
急,他一路退让,我一路进逼,看看把他挤到悬崖之边,忽然有人大叫天成,我凝眸一看,
正是我的妻子和一个黄衫少年来啦!我情知这少年一定是我的儿子,他自小与我分离,我也
不知他长得怎样,不禁呆了下来,迎上前去看他。不料他手一抖,发出三枚金环,他的暗器
功夫,已全得母亲所授,劲道更是比他的母亲还要厉害!天澜跃起一拍,替我打落一枚,我
失魂落魄,不知躲避,其他两枚,全都结结实实地打中了我,我闭了穴道挺住,还是十分疼
痛!那时我悲愤之极,自思妻不以我为夫,子不以我为父,还合力谋我,我还在此做甚?一
扭身就向悬崖跃下!耳边只听得我的妻子大声喊叫和儿子的哭声!”
  红面老人讲述至此,话语一停,低低喘息。她的徒弟天中托了一盘果子过来。并倒了一
杯山茶,递过去道:“师父,你吃点东西!”红面老人低低说道:“好徒弟,师父也亏了
你,大家都吃点东西吧!”
  过了一阵,于中接着说道:“我奉师之命,在下面接应师父,事先也没告诉我到底是为
了什么,只说所找的是他平生唯一的强仇大敌,我在下面遥听师父在上面呼喝之声,一颗心
卜卜地跳个不休,没多久,忽见师父从上面滚下,我急忙上去接着,幸好师父受伤不重,他
一起来,就挥手叫我快走,星夜离开了剑阁。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要我和他一道,
苦学绝技!”
  老婆婆呷了口山茶,接下去道:“那晚我和竹君同睡,半夜醒来,忽听外面似有打斗之
声,我本意是要死时才告诉孩子的,因为我不愿孩子纯真的心灵,蒙上阴影。所以他一直不
知你是他的父亲。他一出手,天澜就大叫:这人是你的爸爸,可是已经迟啦!”
  黄衫少年道:“我在剑阁长大,也觉得父亲神情有点奇怪,他们虽很和睦,可是晚上我
跟父亲,妹妹跟母亲,十余年来如一日,日常相处,他们也都客客气气,和我小时在军中所
见叔叔婶婶大不相同,可是我也绝未料到里头有这样复杂的情节,那晚养父和妈妈流着泪将
事情告诉我,俨如晴天起了霹雳,我也不知道该恨谁才好,我只能恨我自己!我迷迷茫茫,
手提双剑,飞奔下山,养父在我背后,叹了口气,也不拦我。下山之后,我什么也不想,也
不知从那里找寻我真正的父亲,只是白天黑夜,无时不刻都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叫道:
你杀死了你的父亲啦!我再也忍受不了,一天晚上我在荒野到处乱跑,自己折磨自己,那是
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没多久就昏倒在原野上!”
  说到这里,忽听得外面有微微声响,老婆婆一指凌未风,未待开言,凌未风青钢剑已嗖
的出手,轻轻一掠,似大雁穿出屋外。老婆婆道:“这声响未必是人,但有防备总好点。有
凌大侠在此巡视,我们可不必再怕小贼来骚扰了!”
  黄衫少年继续说道:“我在雪地上昏迷了也不知多少时候!后来才给五龙帮的贼人救
醒。以后就迷失了记忆,连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都忘记了。”
  冒浣莲道:“以后的事情我替你说吧。”她将遇见黄衫少年和怎样医治她的经过,一一
告诉给老婆婆和红面老人,老婆婆又悲又喜,拉着她的手轻轻说道:“浣莲姑娘,我真不知
道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红面老人也定晴看着冒浣莲,又啜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姑娘,我记起你来了,你就
是那日在剑阁观战的人。听竹君讲,你还帮了我们大忙哩!”
  “你在剑阁那夜,是我第二次来找天澜算帐。事情也真有这样巧,竹君长大了,也像她
的哥哥一样,用暗器伤了我。而我为了救她,又抱着清宫卫士,江湖以前闻名的巨盗‘八臂
哪咤’焦霸,同堕深谷,我虽然把他杀死,但他也把我弄成残废。”
  竹君一手轻掠头发,一手拉着冒浣莲的手道:“我当晚急痛攻心,自悬崖跃下,幸好我
在深山长大,长期与猿猴为伍,虽不敢说轻功绝顶,但身手也还灵活,我翻翻滚滚,直下深
谷,发现了爸爸已给于中师兄救醒,我就过去见他。那时他虽然伤重,见了我还是高兴得
很,拉着我问长问短。我告诉他,二十年来,我都是和妈妈睡在一起,妈妈怪疼我的。他听
了喃喃道:“那么难道他们只是挂名夫妇?我也听不懂他说的意思。”
  老婆婆暗暗点首,心道:“怪不得他刚才说早已知道。”红面老人尴尬一笑,接着说
道:“过了几天,仲明的妈妈回来了,那时我因为伤重,不能动弹,于中和竹君只好在谷中
服侍我。她到了之后,才合力造起这间石屋。
  “我们大妻重逢,恍如隔世。她一路在我病塌边含泪诉说,我明白了一切,火气也都消
啦!过后她还怕我不相信,拿出了一封信来。这封信是李定国临死前留给天澜师兄,叫他交
给我的。这封信写得非常恳切,他以一军主帅身份,担保天澜不是坏人。并证实天澜和她只
是对挂名夫妻。
  红面老人说至此处,伸出手抚着黄衫少年的头发道:“要不是我还想着见你一面,那时
我就直想了此残生!天澜师兄对我恩深义重,我却迫死了他!我实在不是人!儿啊!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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