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思全集Zei8.net》第35/71页


  “阿春,岐王是不是有很多女人?”
  像她这种卑贱的身份,能在宫中立足,被主人青眼相看的,谁不是除了忠心为主之外,还比别人多长了几个心眼?岐王如今正宠着这位秦娘子,什么话该说,该怎么说,阿春心中很有些分寸。她道:“王府是有些孺人和媵妾,不过这也不全是大王能做主的,圣人把那些亡国公主和有地位的宗室女、世族女作为奖赏赏赐给国之功臣,大王也无法拒绝。况且,圣人抱孙心切,也不是一两日了。”
  “我在岐王眼中,是不是也像那些女人一样?”——虽出身显贵,却因娘家失势,也只能委身为妾,任人欺侮,终难有夫妻间举案齐眉的敬意,予取予求,由他而已,哪还有什么尊严?
  阿春惊讶道:“娘子怎么这么说?娘子当然跟她们不一样!”抚悠心道:“有什么不一样?我也不过是一个落难孤女罢了。”停了一会儿,阿春才道:“我也不知娘子跟她们究竟有何不同,但大王待娘子与众不同却是我们看在眼里的。今夜大王举止晋突,想是因为玉都兰吧。我听说玉都兰可汗心仪娘子,如果连我都听说了,大王怎会不知晓?可他明知如此却还要送你回去,心绪烦乱之下做错了事,也是可以谅解的吧。”
  “我和夏尔只是朋友!”抚悠揭开手巾。
  阿春笑道:“我自然相信娘子和玉都兰只是朋友,可是大王他,想必是爱之深、忧之切吧。”
  “说些什么呀……”抚悠红着脸喃喃,掩饰道,“我要睡了。”
  “叫她们一起进来服侍吧。”
  “不,就你,简单些,明日显得憔悴些才好。”
  阿春抿嘴,拖了长音道:“是——”
  一夜无事。翌日为了显得像个遭囚半月的俘虏,抚悠素面,不施脂粉,换了突厥女子的日常装扮,却更显出她面若明月,辉似朝日,色若莲葩,肌如凝蜜,真可谓是“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李忧离看过,直是摇头:“不妥不妥。”“有何不妥?”众婢疑惑。李忧离令道:“小娥,你去抓一把炉灰,擦在秦娘子脸上,遮遮她的面色,这般红润,哪像是吃了苦的?”抚悠白他道:“不如再加些鞭痕,才更真呢!”
  众人看这二人拌嘴,想笑又不敢,好在岐王下令让她们退下。李忧离收起顽笑之色,老老实实在抚悠对面坐了,一副听凭发落的模样。抚悠轻“哼”一声道:“大王昨夜自省过了?”
  李忧离点头:“是。行军作战,绝不能忽视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否则就可能满盘皆输。”抚悠蹙眉,心道:“我们说的可是同一桩事?”李忧离续说道:“所以,寡人回长安以后,一定不耻下问,请教众婢,如何——宽衣解带!”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先大笑起来。如此自作,也怪不得一只脂粉盒扑面飞来。稳稳将银盒接在手里,李忧离起身跪坐到抚悠身边,抚悠扭头不理。
  “阿璃,我知错了。刚才是见你不高兴,想逗你笑一笑呀。”
  抚悠气道:“好笑吗?”
  李忧离摇头:“不好笑。”
  抚悠瞪他一眼,引身欲起:“我这就走了,大王独自笑吧!”
  李忧离捉住她的手,拉她道:“别走,我有心里话要对你说。”
  ……
  “阿璃,我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更不是我李忧离命中随随便便的女人。我要娶你,要祭告祖先,告诉他们,我要为李家娶进一位新妇,”他起身转至抚悠身前,握起她的双手,双目脉脉凝视,“这位新妇,资殊婉丽,素禀明训,举止柔顺,德备贞闲,定能相夫成功业之盛,教子有孟母遗风。我还要带你去烨陵,告诉母亲,她当年聘下的儿媳,我终于娶回来了。”
  抚悠看见他微笑中隐隐的泪光,就好像她能穿透他所有的坚毅和骄傲,看见他隐匿在心底的不安——虽然他们都认同不能因儿女之情抛弃自己的责任,但才相见,又别离,委实令人难以割舍,因此,才恨不能自此合为一体,任是刀砍斧劈火烧都不能斩断两人之间的牵绊才安心吧。
  其实她的心早已是他的了,只是她的人,却不能任他随意了去,这是礼,更是敬,却源于爱——世间未有不敬而爱之爱,爱之,何不敬之?不敬,何来有爱?是故爱尤毛,敬尤皮,皮之在,毛之附。
  “倘若你以离别为忧扰,这忧扰非独你有,我与你,同其甘苦。”抚悠亦凝视李忧离,她虽未施朱,此刻却面染桃色。笑着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答应他:“你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我会尽快返回长安,若你那时不在长安,我也会捎信给你,让你安心。昨夜你送了我许多东西,可我现在所着所用,皆你所送,实在无可回赠。”她从怀中取出一只贴身荷囊,“只有这缕青丝,受之父母,为我所有,你若不弃,就留在身边吧。”抚悠递过荷囊,李忧离却抓住了她的手。“我该走了。”抚悠道。李忧离拉住不放。
  抚悠顽笑道:“大王堂堂七尺昂藏,怎可效儿曹沾襟?若麟阁云台肯为女子像,来日勿我忘也!”
  她一女子,尚如此潇洒豁达,他若再不放手,可真要沦为笑谈了。李忧离拱手道:“娘子豪气干云,巾帼不让须眉,忧离当浮一大白,惜哉无酒。”
  抚悠叉手行礼:“待我到长安与大王共饮。”
  李忧离最后道:“我知你我相识日久,却相知日短,有些话你一时也难改口,或谓太过亲狎,但下次见面时,我希望你称我‘忧离’,而不是‘大王’。”他们年幼时,抚悠私底下都是唤他“忧离哥哥”。
  “是——”抚悠微福身,掀了眼皮向上瞧李忧离,故媚言媚语地笑道,“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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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怎么不去送阿璃姊姊?”李宗玄进帐的时候,见兄长手里握着个荷囊发呆,看他进来,便收了起来。“你不也没去?”李忧离反问。宗玄道:“我不是没去,是已经回来了!二兄,你在这里很久了呀!”
  李忧离蹙眉道:“这本就是我的营帐,秦娘子走了,我自然搬回来。”宗玄努嘴:他才不信呢,兄长就是口是心非!于是故意问道:“那大王要将府僚和八总管召集到这里议事吗?”“何事?”李忧离问。
  宗玄道:“今天得到三个消息。一好一坏,一个不知好坏。”李忧离觑他:“少啰嗦。”宗玄笑嘻嘻称“是”,道:“好消息是河东贼寇杨琼克部下起事,杀琼克以降,鲁国公收复太原,汾晋平复。”李忧离点头,意料之中。宗玄又道:“坏消息是河北贼寇邢铧自称汉东王,已陷洺贝魏相等河北十四州及河南四州,还俘虏了叔父渤海王等人,尽复冯阮旧地,且东接兵连齐、兖、沂三州的齐州贼寇莫小刀,遥为呼应,形势于我大为不利。”李忧离不置一词。
  宗玄最后道:“贺郎君从钱唐传来消息,向者赵国朝廷内乱,相国何卓与大司马孙温争权,何卓杀孙温,独揽朝政,今又欲行废立,结果被手下谢璨谢煜明杀死。孙温对谢煜明有知遇之恩,谢煜明之所以曲侍何卓就是为了伺机杀他。现如今,何卓族灭,谢煜明以靖难之功,进为侍中、骠骑将军、都督十五州诸军事,俨然就快是何卓第二了。谢煜明自称陈留谢氏,不过恐为攀附,倒是其妻桓氏确确实实是谯郡桓,但也是家道中落,所以谢煜明其人背景不深。至于详情,贺郎君说他还要在钱唐多留些时日。”
  李忧离听罢,起身道:“走,去听听诸公如何议论。”
  “圣人初不用知静,以至卢九接连失利,丢失太原,现在看来,还是得用知静,用岐王的人啊。”老将军翟元篪感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轻蔑和愤愤。侯三水插言道:“就算如此,他们也会说杨琼克之败,功在卢相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艰苦卓尔、坚毅不屈,赵公不过是捞了个便宜罢了。”众人哄笑。史万诠哂道:“就算是运气,也没落在他们头上,什么叫福将,不服不行!”
  “话虽如此,却不知此役胜利对知静是福是祸。”说话的是杜仲。侯三水问:“怎么说?”杜仲道:“知静与卢相本皆是首义功臣,知静又从大王平巴蜀、取西秦,论武功远在卢相之上,可在朝中却处处矮卢相一头,他那爆炭的脾气,嘴巴又不严,喝点酒什么都敢说,这新功还不知又要引出多少新怨呢。”众人沉默。慕容羡哂道:“正经卖力打仗的还不如在圣人面前邀宠的!”侯三水附和:“就是,相王不是新除了使持节都督相魏贝洺十六州诸军事、相州刺史吗?既然他都督河北十六州军事,就让他去河北呗!”
  去岁年末,岐王才刚收复河北,今岁之初,圣人就封了相王使持节都督相、魏、贝、洺、刑、博、德、沧、冀、赵、幽、易、定、莫、桓、蓟诸州诸军事、相州刺史,其中,尤以魏州地处冲要,魏州处河南、河北界,以其形胜,护卫燕赵之地,不越魏则无以取赵,不取赵则无以取燕。
  燕赵之地,历来军事、经济、人才皆为世人所重,岐王年来率诸将与王府僚佐餐风饮露,流血拼命,快速奔袭,至于两日不食,三日不解甲,身先士卒,至于一战亡三骑,涉险赴敌营,到头来,却是让在太极宫中高床软枕、美酒佳肴、歌舞宴会的李君儒捡了便宜,也难怪侯三水不服。现如今,竟还要岐王去帮相王肃清其都督府内之叛乱,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乔景摇摇头,笑驳侯三水道:“相王虽为相州刺史,皇后却不可能令他之官(赴任)。长安来的制书,如今陕东道行台变作了大行台,这一个‘大’字,一是对关东政策的调整,二是大行台‘品秩皆与京师同’,唯‘员数差少’,大王若能稳坐‘关东之主’,对日后大有好处,诸位想难道这河北之事不是分内之事?再说,哪有把统兵权拱手让予他人的?”坐在角落的辛甫道:“邢铧麾下文武皆为冯阮故旧,实力不弱,圣人能派给相王的将领也有限,要真去了,恐怕也是卢九的下场,到时还得大王收拾残局。”侯三水道:“那正好,也让他们知道仗不是谁打都能赢!”
  杜仲道:“要我说,这邢铧乱得也正是时候,大王的步子迈得太大、走得太快,反而对大王不利。杨琼克之乱,圣人为何就是不肯用大王的人?不正是想把大王晾在一边?如今河北也乱了,却正能显示出战事之艰苦反复和我们岐王府无可取代的地位!”“嗯嗯,在理在理。”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李忧离目视宗玄,宗玄会意,掀起帐门。“大王。”众人纷纷自坐榻、胡床上起身行礼。李忧离环视四周,面罩寒霜。众人不知他因何不悦,面面相觑。“你们刚才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李忧离走至众人中央,转身,冷道:“大敌当前,天下未一,诸公倒有分羹的雅兴。分的是什么‘羹’?自相鱼肉!”
  张如璧见气氛不对,和高兰峪交换了个眼色,上前劝道:“大王莫怒,他们这么说,也是为大王着想。”“为我着想?”李忧离哼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众人莫敢作答。
  李忧离嗓音低沉:“你们记着,我不需要有人为我这样‘着想’!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们,蝇营狗苟要防备,但不能因为防备蝇营狗苟而损害朝廷的利益!海之大鱼,网不能止,钩不能牵,荡而失水,则蝼蚁制!”他走至侯三水跟前,质问道:“什么叫败了正好?损兵折将损的不是我晋国兵将?再让我听见,先笞你五十!”侯三水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抬头。李忧离又横杜仲:“什么叫乱的是时候?兵戈不止苦的不是我晋国子民?”转对众人,“小人需防需斗,但务以不伤国本为念,务以天下大局为先!因私废公,养寇自重,作壁上观,幸灾乐锅,我的人不许这么说,也不许这么想!”
  众人被其光风霁月之胸怀感染,齐声喝道:“是!”
  李忧离这才点点头,绷紧的表情舒缓下来,对乔景道:“今后议事,延嗣和靖远也要参加,今日不必了。”
  “是,属下知道。”
  李忧离转身归座,众人也各自归位,杜仲乘机肘附乔景,对他挤眉弄眼,附耳低声道:“这分明是大王舍不得秦娘子,心里难受,却拿我们出气!”乔景苦笑。
  李忧离接过安思慎递上的饮子,润了润喉,道:“说说谢煜明吧。”
  

☆、生嫌隙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吴侬软语萦绕着袅袅的苏合香,孩子在母亲的歌谣中睡得香甜。谢煜明凑近女子如瀑的长发,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仿佛嗅到了杏花和烟雨的味道。“阿媛,怎么还不睡?”谢煜明坐在妻子身边,低头去看熟睡的孩子。桓媛道:“睡不着,来看看阿奴。你呢?”谢煜明握了她的手,蹙眉:“手还是这么冷,也不多穿件衣裳。”说着将自己的外氅脱下,起身为妻子披上。桓媛扣住谢煜明为她加衣的手,抬头道:“煜明,去歇息吧。”
  谢煜明叹气:“阿媛,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桓媛担忧道:“那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吗?”谢煜明复又坐在妻子对面,焐着她的手:“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很多。”桓媛摇头以示不解。
  谢煜明道:“北朝李氏的内斗会给我们争取时间,可能是几年,但不会太长,不过如果我们在这期间能实施一次成功的北伐,不求能如宋武帝直趋西京,但求能如淝水之战,令北方重陷分裂,那我们就会有十几年、几十年。”桓媛听罢,疑问:“若李氏没有兄弟阋墙,或其中一人很快胜出,我们就没有时间了,是吗?”谢煜明仰头对着虚空叹道:“天意从来高难问。”——他怎么会允许李家兄弟不内斗?
  桓媛轻拢烟眉,低声怨道:“阿奴还盼着你带他去打兔子呢,你今后怕是不得闲了。”
  谢煜明凝视妻子,眼眸中化开浓浓的春意:曲侍何卓,韬光养晦的那段日子,带阿奴驾鹰走狗逐兔,与妻子折梅抚琴弄箫,当真惬意,不知何时才能再有那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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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帐外却仍十分嘈杂,因为明日一早便要拔营,除了帐篷和卧具,一些能装上马车的今晚便要提前收拾。突厥人逐水草而居,他们不像华人,有那么庞大的辎重,他们单人单马或双马,兵器背在身上,赶着会走的口粮——羊群,只有帐篷、马料等少数物资需用马车拉载,所以,也没有太多可收拾的吧,但抚悠从他们的声音中听出不愿将这临行前的一夜过早睡去的兴奋。
  也许是因为这场艰苦的战争的结束,也许是因为庆幸自己仍还活着,也许更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家了吧,金山以西,王庭的丰美草场,就要迎来草长鹰飞、牲畜繁衍,一年中生机勃勃而最忙碌的日子。辛勤地照料新生的幼畜,它们是丰富美味的食物,是结实保暖的衣装;带着孩子将去年冬天的猎鹰放生,教会他们感激神明的恩赐,不可取求无度——抚悠幼时也跟随父亲参加过这种仪式,当她向父亲炫耀自己的聪明,说“那是因为鹰隼在春天要生小鹰小隼,所以才放它们回去,到了秋天,再抓它们回来”,父亲哈哈笑着,将马背上的她圈紧在怀里,说:“虽然如此,但这确实是突厥人生活和精神的仰赖,敬畏神明的恩赐,继承祖先的传统,与天地万物和谐相生,不论是突厥人,还是华人,都应该遵循。”
  “你怎么看李忧离给我们开出的条件?”契苾那忠问明显心猿意马的抚悠。
  抚悠、夏尔、那忠三人围火炉而坐,金发的绮斯丽在不远处翻烤着炙羊肉,不时偷眼去瞧面色凝重的玉都兰可汗。抚悠收回神游千里的心思,略整理了合约的内容,道:“就是说,晋廷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的好处有二:一是不犯边境,二是不侵商道,晋廷许诺我们的好处也有二:一是支持夏尔,年给财帛,二是默认我们在西域的主人地位,承认高昌、焉耆、于阗、疏勒、龟兹,甚至吐谷浑对我们的附属地位。”
  契苾那忠不屑道:“除了高昌、吐谷浑与晋境接壤,晋廷对焉耆、于阗等地,那就是……华人有句话……对,‘鞭长莫及’,也能算给我们的好处吗?”
  抚悠故意重重“唉”道:“我说大俟利发,你想得到更多的好处,也先要把对方打败吧!就目前的情形而言,能达成这样的协议,平心而论,难道不是优厚异常吗?”又对一直凝眉不语的夏尔道:“别想那么多了,晋廷得到北方的稳定,我们做了西域的主人,各取所需,不很好吗?虽然一统草原是不世的功业,但北突厥实力尚存,况其各部落对我们并不归心,我们孤军深入,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今在晋廷的斡旋下划山而治,每年从晋庭得到大量财帛,不失为当前良策。至于北突厥,可徐而图之。说到底,要想统一草原,不是打赢一场仗那么简单,而要有充足的兵马、牛羊,否则胜利得来容易,失去也容易。”
  “我记得,当时撺掇着可汗打北突厥的就是你吧,现在劝退的也是你。”契苾那忠话中有话。
  抚悠哂道:“是,出兵北突厥是我的主意,可我原本的计划是稳扎稳打、步步蚕食,是谁打得顺风顺水便一头扎进北突厥腹地,将我的话全做了耳旁风?你现在问我,我的主张还是要打,一个分裂的突厥汗国是无法对抗中原王朝的,但绝对不能贪功冒进,而是一年打下一点土地,征服几个部落,在不引起北突厥和晋庭恐慌的情况下,蚕食北突厥,等到他们发现我们强大,就为时晚矣。”
  契苾那忠撇嘴,推卸道:“你是反对,可也没强烈反对啊。”
  抚悠被他气笑:“当时是谁一口一个我是华人,打心底里不想看突厥统一的?别人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傻乎乎地不知避嫌?”说罢,叹一口气,对夏尔道:“当时那种形势,是谁都会被冲昏头脑吧,其实我也是存了侥幸的心思,又害怕自己的谨慎耽误了你的大事,才没有坚持,现在想来,我也有错。”
  夏尔看一眼被驳地缄口不言的契苾那忠,对抚悠道:“你是有错,但不在没有坚持正确的主张,而在因为华人的身份而避嫌疑。抚悠,我希望你和我们,能像你的父亲与我的父亲那样,彼此信任,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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