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废后》第87/174页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觉这副屏风质地精良,四角绘上了四朵栩栩如生的红莲,中间大块的空白便在女人的泼墨挥毫中,渐成一个大大的“寿”字。
隔了一道屏风,这一面,绿衫女舞文弄墨,那一面,红衣女踏鼓而舞,简直是相得益彰,说不出的美妙无比。
鼓声落,笔亦停,流云阁一片静默。
绿衫女子转过身来,一张素脸天然去雕饰,冲着太后敛袖而拜:“臣妾杨凝芷恭祝太后福寿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杨凝芷!
坐中有人惊呼出声,各种复杂的眼神一起投向台上。
“好,好,杨美人有心了,快到哀家身边来。”孝仁太后喜欢得不得了,招手示意。
杨凝芷飘然步下戏台,沿着连接戏台与看台的走廊一路走到太后跟前,再次深深一拜:“臣妾献丑了,还请太后莫要嫌弃。”
“能得王右军书法之真髓的世上没几人,卿绝对算一个,若你的字是献丑,旁人的字都别拿出来了。”皇帝素爱书法,尤喜王曦之,常说王右军之后,再无书法家。
杨凝芷玉面生辉,不好意思地一笑:“皇上谬赞,臣妾当不起这样的夸奖,若是能搏太后与皇上一乐,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来,到朕身边来。”
玄寂离冲着女人递出手去,女人的一张脸顿时灿若红绵,便款款起身,一步一婀娜地走向男人。
早有底下人搬来了椅子,安在皇上身边。
“杨妹妹可真是深藏不露,一露,便是一鸣惊人。”夏若桐别过脸来,冲着旁边的窦涟漪意味深长道。
后宫本是藏龙卧虎之地,不足为奇,窦涟漪只是笑了笑,端起茶盅喝了一大口,终是喝急了,胃液翻涌而上,她急忙又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去,可是往常很管用的法子,如今一点用都没有,竟是越喝越想吐。
千万忍住,今儿可是太后的生辰,切莫扫了她老人家的兴。
可她越是想忍住,越是抑制不住地翻胃,而且腹部开始痛了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斜前方的他,不想人家正拉着杨美人的手一边端详一边低笑:“卿的手甚好,仔细护着,可别伤着了。”
“哇。”
呕吐声破喉而出,打破了看台的宁静与祥和。
她暗叫一声不好,在千万别当众出了洋相的想法中,捂着嘴巴起身冲了出去。
“怎么啦这是?”玄寂离惊得弹了起来,就要追上去,被太后一声制止了:“皇帝,你且坐下,来喜,你跟过去看看,一有情况马上来禀告。”
玄寂离这才想起今儿个太后寿辰,的确不宜离开,便坐了下来,到底不放心,便让李莲成也跟了去。
“皇上,窦姐姐只是害喜罢了,不用过份担心。”杨凝芷知几地劝慰一声,正好“寿”字屏风被两名小太监抬了过来,便指着它娇俏地歪着头问:“皇上,您猜这字里藏了多少个寿字?”
玄寂离方才扫的一眼便已看出,一个大“寿”字里,横撇竖捺里又藏了无数个小“寿”字,粗粗一看,已发现了篆楷录草数种字体,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他此刻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坐在这里,魂儿早飞了。
见男人充耳未闻一般,杨凝芷怅然若失,一想到他方才拉着自己的手,那一声“卿”犹在耳边回荡,令她的身体不由地软了下去,只是转瞬,一切皆已成空,女人咬了咬唇,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戏台上,妖娆的青衣水袖长舞,唱得人荡气回肠,就在这时,杨莲成匆匆跑来,在男人耳边低语了一句,玄寂离失声惊呼:“见红?”
“怎么回事,皇帝你方才说什么?”旁边的孝仁太后隐约听到两个字,也是唬了一大跳。
“母后,胎相已经稳住了,您别担心。”玄寂离安抚的同时,发现杨莲成身后还跟着徐太医,便敛了眉头:“你不在俪嫔那里守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徐怀玉上前见了礼,却沉吟着看了看两旁,玄寂离不耐烦地一挥手,大声道:“有话快说。”
“是。”徐怀玉便不再犹豫,将诊断的情形以及来此的目的和盘托出:“微臣方才替俪嫔娘娘诊脉的时候,发现娘娘体内含有附子粉,也是导致娘娘突然呕吐、腹痛和腹泄的病因。”
“附子粉,那是什么?”其实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是不确定。
徐太医回道:‘一种含有剧毒的中药材,轻则致人腹痛、腹泄,重则可致死人命,所幸药下得不重,不致死人,却极易造成孕妇小产。“”好大的胆子。“男人的眸放射出迫人的寒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线冷得像中地狱里发出。
☆、第134章 彻查真相
“给朕查。“蓦地抬高的一声,令台上青衣骤然止了唱,看台这边更是人人失色,个个噤若寒蝉,唯恐成了皇上的出气筒,而男人犹在发狂:“查出人来,朕要治他死罪。”
徐太医依旧不疾不徐:“微臣想看看俪嫔娘娘喝过的茶。”
话音一落,李莲成便指着皇上斜后方的一张桌子道:“方才俪嫔娘娘就坐在那,茶还在。”
徐怀玉便走过去,经过旁桌的夏若桐身边时,脚步微微一窒,不过一瞬便走了过去,抓起旁边桌上的茶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用指头沾了一滴送入口中试了试,脸上已有了计较。
“回禀皇上,这茶里除了杏仁外,确是加了附子粉。”他放下茶杯,冲着前面长身修立的人拱手答复。
太后哗然变色,凡宫中老人对附子粉并不陌生,因辛热燥烈,容易引起呕吐和腹痛,孕妇是绝对忌用的。
“是谁?”男人脸上肌肉一跳一跳的,面色着实吓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往挤:“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脱了干系。”
“皇上,不如先送太后回宫吧。”
还是皇后月碧落提醒了一句,玄寂离这才发觉自己是气糊涂了,连忙和缓了脸色:“你陪太后先行回宫。”
“是,臣妾告退。”
月碧落行了礼,与太后叹息着离去。
余下的人便等着盘问,既是由茶水引起,玄寂离着人带了膳房负责烧水和送水的来。
“皇上,奴才什么也没做。”专事烧水的太监年纪不小了,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一来,便伏在地上喊冤,“若是水中有问题,应该所有人杯中都有药物的成份才对。”
玄寂离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撇清,徐太医,将其他人的杯子验一遍。”
徐怀玉应了一声,便一一查验,复回道:“其他杯子均正常。”
“送水的是谁?其中又经过哪些人的手,仔细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
经查,送水的两名太监抬了水,一路抬到畅春园,交给这边负责茶水的老宫女,路上并未因人或因事耽搁,负责茶水的老宫女将一大桶水灌入小壶,再交由专门端茶递水的小宫女,给众位主子泡茶续水。
既然大桶水没问题,徐太医便查了六只小壶,也没发现问题,又查了茶叶和杏仁,还是没有问题。
“难不成是朕冤枉了你们?或者干脆就是俪嫔自已害自己?”眼看毫无进展,玄寂离越发生气,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这个皇帝白当了。
安景凉一直坐着没吱声,这会沉吟着说了话:“皇上,臣妾记得最后上的是一道杏仁茶,俪嫔就是喝了它出事的,会不会与此有关?”
“皇上明鉴。”
宫女中一个人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家定晴一看,赫然是宁静如。
“朕也记起来了,最后一遍杏仁茶是你呈上的,说!”玄寂离眸光一挑,她可是有前科的人,只怕这次难逃干系。
宁静如额头冒出了冷汗,浑身发着抖:“奴婢真的没做过,上次没有,这次也没有,求皇上明鉴。”
“照你的意思,朕上次便冤枉了你?”玄寂离再英明,他也是帝王,既是帝王,谁都不愿戴上昏庸的帽子,有时即便错了也是对的。
看来皇帝已经先入为主了,一个人的成见有时是极难更改的,宁静如极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由得绝望至极。
“皇上,奴婢不敢这么说皇上,但有人三番五次陷害于奴婢,这却是事实。”
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既是有人害你,你且指一个人出来,若查实,朕替你作主便是。”
“这……”
宁静如一时傻眼了,上次的事虽有所怀疑,可到底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没人信,至于这次,更是无从指起。
“皇上,定罪是需要证据的,不是吗?”
她很聪明,既然无法自辩,那就斗胆反将一军,所幸皇帝一向自诩清明,不至于胡乱治人的罪,如此一来,也可拖一时是一时,或许皇后能给自己作主。
果然,玄寂离一时语塞,虽怒她胆大包天,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皇上,微臣有一主意,不妨一试。”徐怀玉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