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92/222页


成郢幽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不再看她,而是淡淡地转向一旁的荧荧烛光,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锦段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只听到他沉静到近乎淡漠的声音,“我一直是爱着的,锦段。”

锦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么你爱谁?”有爱的人,心是暖的。而他,除了那层揭不掉的温柔,和习惯性的并非发自真心的关心之外,她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任何与温暖有关的东西。

这个男子,她虽然爱他,但这么多年跟在他的身旁,除了唯唯诺诺、亦步亦趋或沉默寡言,她与他从不曾有过一点**雪月、深情款款,亦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一点不屑一顾、睥睨天下。然而今天,她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他,绝非善类!

他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温柔如常,“我爱我的母亲,我爱我的妹妹,我爱我身旁所有的人,我爱……你。”

锦段看着他,努力地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不清不楚,不情不愿。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眸如灿星,表情真挚,他的声音里满是柔情,就如同,她真的是他此生最爱之人。他的柔情,再真实不过。

锦段心似寒冰,微微浅笑,“得太子所爱,臣妾真是……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

李夜茗自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人也变得愈加沉默了。锦段找到她时,她正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一旁的小宫女看到锦段过来,手足无措地想要唤她,却被锦段制止,遣了出去。

李夜茗却已经知道是她来了,头也不回地道:“姐姐,你说……为何所有的事情是这般的凑巧呢?为何我们进了宫,便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

锦段在她身旁坐下,抚着裙裾,淡淡地道:“就算你不入宫,这些该发生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的。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罢了。”

李夜茗紧皱着眉,面上带着深深的痛色与不解,“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我怎么会是她的女儿呢?只凭她们一句话,便定了我的身份,凭什么呀?”

“凭你的长相,”锦段伸手抚着她后背的蝴蝶骨,“还有……这道疤。她亲手烙下的疤痕,自然她自己最熟悉。”

李夜茗下意识地往自己的后背抚去,喃喃地问:“你……很早就知道了?”

锦段点头,“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要到东宫来。我想她总是有她的苦衷,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李夜茗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那你知道程臣浅吗?程洛山的亲生父亲。”

也是你的亲生父亲。锦段看着她,点了点头,“曾听皇后提及过。”

“姐姐还记得幼时我曾给你看过的我的一件小衣吗?”

锦段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了。”

李夜茗悲哀地笑,“那上面有几个字,‘你父程臣浅,死于成渠手’。当时姐姐看过之后,将之丢进了火里。”

她这几句话说得毫无顾忌,锦段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忘记了,若她还记得,又岂会入这皇宫?果然,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明明一切都有提示,而她却仍旧一头扎了进来,从此改变了她们姐妹的命运。

“我向许多人打听,他们都不知道程臣浅是谁。可是,她却说……说他是打下了这天朝基业的人,是为了妻儿兄弟殉命的人。姐姐,你说,如果……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妻儿而死,那她……他的妻子,她又怎么能做别人的皇后呢?儿女都交由旁人来养,她却和旁人……你说,她凭什么痛苦,又凭什么折磨旁人呢?”

李夜茗说的“她”和“他”都未曾说明指的是谁,锦段却再明白不过。只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不知道应当怎样说。过往的那些事情,她也不过是从木皇后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来,自己拼拼凑凑,却是不全。所以,她无法深刻感受木皇后的悲哀,就如同她无法反驳妹妹的怨怼与不满一样。

锦段只能回道:“程洛山是你的兄长,况且,他人在宫外,有许多事情定然比我们知道得多。只是这些日子他不曾入宫,否则,问一问他也是好的。”

程洛山……想起这个名字,她不禁苦笑。她永远都只是在遇到难事的时候才想到他,在平安无虞的时候便忘记他。也不知自长信拒婚后,他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李夜茗冷冷地道:“问程洛山有何用,倒还不如直接问她来得方便。有些事情,是该由她亲口解释的。”

锦段想了想,点头,也是到了该与木皇后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没等锦段想好去椒房殿的理由,木皇后却先着染霜来寻她。锦段猜想,木皇后此时唤她,应当是要与她商量木白衣与李夜茗离开之事。

果然,到了椒房殿,木皇后并未有多余的话,只是告诉她:“今日在我宫门口监视的人都不见了,应当是成渠与那老虔婆做了退让,这两日你便安排她们出宫吧。”

锦段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肯定,问道:“若不是退让,而是另一种计谋呢?”

木皇后冷笑,“这些年我做了多少退让,如今才只求他这一件事,他们若仍紧逼不放,那我也只好鱼死网破了。既然做不到保全全部,那便索性同归于尽好了。就算动不了这江山的根基,至少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是怎样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算他日史书工笔不会记载,野史传记里面,我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锦段看她眼里闪过决绝的神色,心下叹息。从前她只以为木皇后是一个心机不够,为了复仇而渐趋疯狂的女子。而今才突然明了,并非木皇后无谋,而是在绝对的、至高的权力面前,所有的阴谋、心计,都无甚功用,浅显得可笑。

站在一旁的木白衣看了木皇后一眼,淡淡地道:“不要乱说,程臣浅拼了一条命保全你们,不是为了让你做这等傻事。”

锦段沉默了一时,静静看向木皇后,问道:“皇后能够告诉我,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木皇后凄然一叹,似哭似笑,“是该告诉你的……等到我们这些知道**的人,一个个地都被他夺了性命之后,还有谁会记得程臣浅?还有谁会知道……天朝的皇帝陛下,是怎样一个背信弃义、谋夺兄弟江山的小人?你也应该知道,当年你与我的女儿是怎样被人追杀,怎样保住这两条小命的!”

她最后的一句话,带着铿锵之力,掷地有声,听得锦段心头一跳,莫名地惊慌恐惧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想收回问出的话,不想再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只要知道了,她本就不甚平静的日子,便会永远陷入泥沼,再难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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