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全集》第195/247页


静了一会儿,翠姐堆着笑走出来道:“还有哪位爷比江公子的竞价高吗?一千两,一千两!”仿佛那沉甸甸的足银正搭在翠姐身上,连说话声也颤着的。

倒是个颇为俊俏的年轻公子,沉霖心中暗想,可惜了不能整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倒是生出了些同情之意。

翠姐笑道:“那么就一千两……”

话尚未说完,一个略微轻浮的声音响起:“一百两。”台下有人不住大笑,想看看是哪个刚睡醒的嫖客妄图以一百两银子买下名冠临泠的美人。

“黄金。”只是两个字便掀起了整楼的人潮巨浪,一百两黄金,纵是临泠富商也难以一时间拿出现金,这样大的手笔莫非皇室之人难以担负,已有人寻思着这竞价者莫不是京城里溜出来玩世的皇亲国戚了。

沉霖压着心底的震惊抬头,一千两白银与一百两黄金不可同日而语,自己这一番糊弄竟能值这个价,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循着声源望去,竞价者便站在她对面二楼的阑干上摇着纸扇,看清那人面目后,她深深地拧紧了眉。

这个人纵是化成灰她亦不会忘却,纸扇重山叠嶂,烟波飘渺,而摇扇者长眉轻挑,唇锋勾笑,绛紫绸袍裹不住他一身的风流意气,而他也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与怒气。

“林宸封……”她轻声呢喃,握着竹笛的手不觉加重了力道。

命运总喜欢捉弄人,谁也没想到三年后的重逢竟是如此,她从群雄争夺的前朝公主堕落为一介妓子,而他,则从一个无人过问的十三皇子设计陷害了自己的父王,一举登上太子的宝座。

第一百二十章 再逢如初见(…

沉霖紧抿唇线,一种莫名的怒火涌入心头,或许是不愿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被林宸封撞见,虽则她可凭一己之力逃脱,然却予他一种待人相救的感觉。纵然她计量过君溟墨会来救自己,碰巧路过的日影等人会来救自己,深处临泠某处的爹娘会来救自己,甚至是杳无音讯多时的渊会来救自己,却不料,竟是林宸封这个她最想见也最不愿见的人来了,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林宸封顺着阶梯走下楼来,腰间佩珏叮当,足风流。翠姐连连迎上去,尚未开口,林宸封便递了几张大额银票过去,笑道:“晨姑娘我可是领走了,不必非在这绮妍楼里罢?”

翠姐张口欲拒绝,却望见林宸封闪着寒光的眼,他又随意道:“如此清丽脱俗的美人儿放在这儿,你不觉倒了些胃口吗?”他的尾音拖得颇长,有种不容人拒绝的威仪。

翠姐攥着那几张价值连城且并非出自同一家钱庄的银票,心知眼前之人人脉极广,出手不凡,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主儿,便转眼媚笑道:“公子这说的什么话,您出了价,美人便是您的了,去哪也不过分。”

林宸封得了许,便径自向舞台走去。沉霖静坐着望他,两人目光对撞,她惊讶地感到他的目光似是融入了自己的怒火之中,反消减了她几分怒气。

望着林宸封递出的手,她压抑住心中各种杂念,轻轻将手递了过去,他便堂而皇之地牵着她,于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出了楼外,向街边停着的马车走去。

“等等……”她有些犹豫。

“怎么?”林宸封回身望她,这样近的距离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神色。

“我还不能走……”这样的犹豫一点也不像她。

他立于马车边看她,挑着笑问:“莫不是你真打算在这妓馆长呆下去了?”虽不知其中缘故,但他早看出了端倪。

她怒目而视,推了他一把道:“你以为我是你这等上妓馆风流放浪之人吗?只是有些东西放在这里未取而已。”

“是什么?”他勾着笑看她,丝毫不改当年轻浮。

她不语,少顷方启声道:“是那柄你见过的短剑,被一个叫张蝶舞的妓子收走了,眼下不知在何处。”她不愿直说,不愿让他觉得她取回这把剑的理由有一半是因着他。

他摇着纸扇略一思量,轻笑几许收起了纸扇,倏地将她横抱起来。她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勾住他的颈项,距离近得让呼出的气息打在彼此的脸上,她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他凑于她耳畔道:“剑自是要拿回的,人亦然。”言罢,便将她抱上了马车中,放下帘幕,消失于众人殷羡的目光之中了。

翠姐立于门旁捏着丝巾眺望,抿紧了唇锋,一时间全不似一个老鸨的姿态。旋即,她调整了笑容,又款款入了绮妍楼,调笑招呼客人。

“有什么话你便直说,驾车之人是我的人,不会走漏只言片语,自然,也不会乱嚼舌根子。”他早已将她放下,她自然尽量坐得离他远些,他也不逼近,只是一副玩味的姿态俯视头低垂向窗外的她。

她蓦然回头对上他肆意的目光,心中有千百种情绪不知何从说起,早已想好的台词也于见到他的第一眼遗忘殆尽。她只得挑一件最简单的问:“你来临泠作甚,据我所知,你已经……应当在京城才是。”她别扭着不愿说出那个词。

他将她的忸怩作态尽收眼底,她方蓦然发觉这个言行轻佻的少年已经变得如同狐狸一般,以慵懒的姿态迷惑对手,让人忽视了他眼中狡黠的光辉。他又推开了纸扇,低声道:“诸多理由不便诉诸,简而言之是来见一个人的,本该是在沐雨城见他的,不过怕生事端,绕到了临泠来。”稍一顿,他无恶意地轻喝一声:“倒是架子大,说什么京城人多眼杂,比沐雨城还不安全,让我亲自来临泠一趟,怕是没有那个胆识上京城走动罢了。”

她听他谈笑风生,说那些明明暗中牵动夏凉变易的大事,却似谈起自家的琐事一般轻易。慢慢发觉三年不见,他轻佻的表面下终于浮出锋芒,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

其实他为何来临泠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关心的是――“那这位老者约你于绮妍楼相见?可真是老来亦风流呵。”她说得慢条斯理,微敛的眼眸中闪着跳荡的光芒。

他伏低了身子靠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霖儿,怎不直说是你在讯问我?”比起三年前,面对她,他显得更为游刃有余,轻易便直击要害,她不知这是不是他在三年的朝廷风雨里历练出来的,只知这语气让人颇为讨厌,却又无可奈何。

“你……我不过是随意一问,你上哪儿与我何干?”她尽量心平气和,不愿在气势上输与他。

“哦?那我便直接告诉你好了,我要见的那人明日我才会去见他,至于今日,刚到临泠,看见绮妍楼新进的花魁名满市井,便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了。”他耐着性子一点点剖去她硬撑的面子。

她冷哼了一声道:“想必也是,不然谁人随身带一百两黄金,一出手便震惊四座。看来夏凉百姓日子不好过了,有你这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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