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全集》第226/247页


“你是不是觉得主子会一定输?”袁雨突然开口,她倒是稍稍吃了一惊。

她不答,反问:“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问这话了无意义。”

袁雨却笑了,三分傲气,三分冷淡,三分不屑,还有一分看不分明:“先前确实是大意了,没料到你还有这般本事。昨夜我军折损兵士一万三千人,一千艘小型战船尽毁,三百艨艟损半,楼船亦失十余艘。不过纵然我军损失颇为惨重,今日一战,必不输你夏凉。”

她更觉好笑,说道:“你同我说这些作甚?既是各为其主,多说无益。”

袁雨却沉下了脸,说道:“你不懂,我只是不想你看低主子。”

“你见不得人看低他?”她问道,倒觉得袁雨有几分可爱了。

袁雨抿唇不语,转身出去了,临跨出门前,她听见袁雨似乎低念了一句什么,未放在心上。只许久后回想起来,才发觉袁雨念的是“相思了无益,半生付清狂”。她倒是真的不懂了。

她百无聊赖,用过了早膳后便躺在床上干望着天花板。不知怎地,她想起了袁子翌。细数对他为数不多的记忆,蓦然想起江千雪曾说过,有传闻道,暗月教西使袁襄即袁子翌之父,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同羌羯宫中某位宫人的掉包了。若此事当真,袁子翌岂不是羌羯皇室之后?

一想至此,她马上睁开了眼,虽无十分把握,然若将此以袁子翌交涉,可有几分胜算?

怀揣着些微兴奋思绪,她待到了日落时分。

袁雨刚出去不久,似是探听今日战况,回来时那双倨傲的眼比她更兴奋,撇了撇嘴角说道:“早说让你莫看低我家主子,还未一日呢,便验证了这话。”

她的心倏地一紧,问道:“怎么?”

袁雨更是得意,话里又添了几分傲气:“你可知我家主子从小读的是什么书?”

“似乎颇有些兵书。”她淡淡说道,对袁雨的口气有些不悦。

袁雨本无问意,被她这一塞,高浮的调子霎时落了几阶,只是事无巨细地叙了战况:“明月河在安江城段水缓,你们夏凉便想借西北风倾轧而下。主子知道夏宸帝那点心思,便让主力分别向两边支流汇聚,只留一部虚晃。夏宸帝怕是求胜心切了罢,也不当回事,便命前锋冲而下,以为可直取安江城了。”

说到这儿,袁雨脸上又浮现了几分自豪神色,洋洋得意道:“谁知此时我军两部主力从他后方杀出,西北风翻为我军所用,将他那前锋是杀得片甲不留。我军士气大振,一雪昨夜耻辱。”

袁雨说的那些她一句也听不懂,更无心听下去,只是清晰地感到夏凉损失不小,沉声问道:“你可知夏凉此战折损多少?”

“许是八千,又许是一万,总之不比我羌羯少的好上多少。”袁雨说道,又嘟囔了一句:“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凭着主子的才干,昨夜岂会痛失一万精兵?”

便是她再淡定,也抵不得别人这般说林宸封,她当即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会来这儿本便是夏凉战略的一部分,有道是兵不厌诈,你若看不下,大可向你们大汗通报去。”旋即又轻嗤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去,怕是袁子翌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罢?”

袁雨也来气了,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最惹不得,那点冷傲不过是沾了袁子翌的脾性,有人说她家主子半句不好,她便同那人争下去:“你倒是看看我敢不敢!”一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刚开了门,便撞上了西格。这回莫不说是沉霖,便是袁雨也骇得不能动弹了。

“大……大汗!”袁雨连忙跪下,西格的脸色不喜不怒,径自绕开了袁雨向沉霖走去。

她已站起了身,想要解释两句,却害怕得无力辩解。她刚张开嘴,尚未吐出一字,西格便掐上了她的颈,她感到西格已尽量压低怒意,不让自己一冲动便掐死了她。

“今天打了胜仗,我本是想来看你的。”西格的脸渐浮起了一层黑云,沉默了少顷,他又吐了一字:“说。”他不再多说一句,酒红色的瞳更是深得骇人。

她不知从何说起,若是西格已然听去她和袁雨的对话,任何辩解都只是在增加他的愤怒。

然而便是她不发一语,西格也已怒不可遏,生生从紧咬的齿牙间挤出几字:“你不是秋荻!”

她无法否认,他便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一气喘不上来,直干咽了两声,难受得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大汗手下留人!”匆匆闯入一抹黑影,毫无意外,自是袁子翌。

西格见着他,也不松手,淡然道:“袁将军来得正好,我也想听听你的说法,什么叫留着她还有用?”

袁子翌那双素来冷傲的黑瞳平白冒出了许多担忧,只是她此刻难受得要昏厥,根本看不见他。

袁子翌虽是着急,却也从容,行了必要之礼后诚恳道:“臣下自会有说法,只是请大汗莫一时冲动了结了她,秋荻小姐还在他们手上,杀了她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他这一说,西格才算是冷静下来,倏地一松手,她便摊在了床边,大口大口地呼吸可贵的空气。

“秋荻怎样了?”西格问道,俯视着狼狈的她,眼里只有起起伏伏的怒意。

稍顺了顺气,她只能实话实说:“我们没把她怎样,她过得可不比我在这儿过的差。但她只待了三日便不见了,我推测她是夏凉云暮城云家失散多年的小姐云烟,是云家人救她出去的,至于为何不留片语,我便不知了。”

“你有几成把握她安好?”西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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