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诡事守宅人全集.net》第15/20页


看着在棺材里“睡着”的夫人,吴炳湘突然想起什么,愤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时,张虎正好从门前走过,吴炳湘叫住张虎,在他的耳畔低语几句,张虎的面色顿时发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吴炳湘会找他做这事,可他太老实了,不敢拒绝。
十五分钟之后,吴炳湘和张虎来到胡同口的棺材铺,看着那蓝色的门帘,吴炳湘不像先前那样感到恐惧,而是满腔怒气地大步跨进了屋子。里面依旧供着黑白照片,但令吴炳湘不解的是,这张照片被换成了老巡警的照片,这是怎么回事?吴炳湘之前看到的都是一个年轻人的照片啊。照片中的老巡警木讷地看着进来的人,淡漠的眼神使张虎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早上在门口坐着吸烟的那个老汉。他死了?
张虎看了看吴炳湘,吴炳湘也同样感到诧异。当然,他们两个人感到迷惑的理由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们互相说一下自己看到的情况,或许会加深彼此的恐惧,也可能会有聪明的人想通里面的奥秘。不过,由于他们的地位悬殊,谁也不会跟对方提起自己曾认识或是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有一个问题他们俩都想到了――是谁把这照片供在上面的?吴炳湘知道,老巡警一辈子都是独身一人,他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朋友,即使在警局里,也没人知道他住的地方,吴炳湘还是从资料里查出他的住址的。张虎也怀疑起来。前几天他来的时候,看到的也只有老人一个人,老人不像有老伴的样子,否则屋子里不会那么乱,而且老人吃的是剩粥,这是典型的单身老人。那么,是谁这么及时地来到一个寡居老人的房里给他上香、供照片?
吴炳湘刚才是带着查明背后捣鬼的凶手的目的而大胆进来的,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又犯起糊涂了。怒气逐渐平息,心情归于平静。继而,不安的阴影又步步扩散开来,难道这又是一座小的凶宅?老巡警的死,印证了老巡警原先关于这个棺材铺的话――谁进来都要死。
吴炳湘凝眉向后院走去,张虎也跟了上来,他可不敢在这间阴晦的屋子里落单。后院里,横躺着一口棕黑色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令吴炳湘瞠目的人――老巡警。
这个棺材铺有人来过?还是真的有鬼?血液迅速涌上大脑,吴炳湘感到有些眩晕,他恍惚地来到院子里的一棵树旁,扶着树。张虎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又看着棺材和里面的尸体。他那天早上来的时候,这个院子里只有一口棺材,现在出现了两口――家里一口,这里一口――而且都有这个棺材铺的标志,这是怎么回事?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老巡警已经死了两三天了,他不可能在死后又做了一口棺材吧?即使棺材铺里有现成的棺材,那么那口棺材又是怎么进入宅子里的呢?
这一系列复杂的事情使两个人在这个不起眼的院子里晕头转向。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还有一个人,或是鬼。再想下去,再推理下去,会有无数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都将把人引向更深层的恐惧。
吴炳湘和张虎在这里守了很久,这个院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有了腐烂的味道,出现了各种昆虫。死亡的气息愈加浓厚。但他们想看到的、一直要等的“人”,却一直都没出现。
中午,太阳高高地悬挂在他们的头顶,照在老巡警长满尸斑的脸上,老巡警嘴角的笑意让他们两个人感到反胃,同时也感到隐隐的恐惧。
“老爷,我们走吧,这出来都大半天了,夫人她……”张虎提醒道,他实在是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吴炳湘看了看院子,颔首同意。他来时想要砸烂这个棺材铺的冲动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临走,他让张虎把后院的门用木板封好,又把前门关好,也同样用木板从外面封住,这样,如果有人要进去,那必定要将木板拆坏。吴炳湘想以此来判断是否还会有人来这间令人害怕的屋子。
回到宅子里,大家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小姐已经披麻戴孝地守在夫人的身旁了。吴炳湘开始答谢前来致哀的同事、朋友,他们向夫人致哀后都在前院里喝茶。吴炳湘又匆匆来到后院,夫人的大头黑白照高高地挂在临时搭起的灵堂里。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吴炳湘像触电一般颤了一下,现在,他对这死人的黑白照很是敏感。夫人那双眼睛依旧有神地看着前来祭拜她的人。吴炳湘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恍惚间感到她还活着,那眼神不是他每天都会见到的吗?昨天夜里,夫人还说等病好了要陪他逛逛北京城呢。世事难料,谁能想到转眼间他们就阴阳相隔了?这几天都是吴炳湘为夫人倒洗脚水的,开始的时候觉得别扭,倒过一次就觉得没什么了。甚至感到一种为爱人服务的兴奋,心想就算夫人以后都这样了,他天天照顾夫人不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吗?夫人当时还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对不起,但他分明也看到夫人快乐幸福的神情。那神情不就跟眼前的一样吗?吴炳湘向照片走了两步,等着夫人开口与他交谈。可是,现在夫人太累了,要缓一缓才能说话呢!吴炳湘这么告诉自己,耐心地等着,等到的却是王二高声谢着前来祭拜的局长,那时他才意识到,夫人已经死了。
现实的残酷使他不禁潸然泪下。
一天下来,吴炳湘都没吃过饭,忙着迎接客人,听着雷同的劝慰的话,送走客人,其余的时间就是坐在灵堂里呜呜哭泣,几十年积攒的泪水这次一次流完,哇哇的哭声完全像是一个小孩。他哭得抽搐,哭得几次都背过气去。下人在一旁看了也是颇为伤心。
发誓互伴终生的人就这么永远别离了,吴炳湘觉得今天跟世界末日无异。那衷心的美好誓言,那坚毅的决心,那要爱到比永远还多一天的信念,在生命面前轰然坍塌,戛然而止。死亡把这无比纯洁高尚的憧憬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天色渐晚,下人们吃过饭,吴炳湘让他们都回到前院里休息去了,小翠要留下来服侍他,也被拒绝了。小姐陪着吴炳湘守在棺材旁待到天完全黑下来,吴炳湘从激烈的哭泣中调好气息,一抽一抽地说:“你回屋休息吧,今晚就让我来陪着你妈,她、跟我没……”语未毕,吴炳湘又号啕起来,可能是这一天哭得太多了,吴炳湘最后只剩下不断落下的泪、干张着发不出哀号的嘴和一起一伏的胸膛。小姐自然不肯离去,她悲痛的同时,也担心着父亲的身体。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吴炳湘已经哭昏过几次,像他这样一个山东大汉,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枪伤、刀伤,不如心伤来得厉害,来得痛彻心扉。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回光返照的话,那么昨天晚上小姐本应觉察出异样的。夫人说话不再干涩,不再唠叨,说话有条有理,那枯瘦的身体焕发出无尽的光彩。小姐没注意到这些,直到看到棺材里的母亲,小姐这才想到,如果自己对即将消失的生命敏感一些的话,昨天夜里她就应该跟在母亲的身边寸步不离。现在,母亲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具完全冰凉的躯体。小姐看着夫人的遗体,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劝吴炳湘节哀的同时,却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她没有掐自己来检验这是否真的是一场梦,她怕这是现实,她怕自己会陷入无底的彷徨和悲伤中。
吴炳湘绕梁的哭声在夜里听来令人悚然,尤其是他那哭哑的声音,撩动着人心中最脆弱的怜悯与本能中的害怕。
张虎和王二在屋子里听着,似乎被这哭声感染了,他们忙了一天,这时才开始正视宅子里死了人这个事实。这时的恍然大悟使他们方才平静不久的心又突突跳了起来。
“夫人的鬼魂也会阴魂不散吗?”张虎低声问。
“瞧你说的,怎么会……”说到这,王二也感到头皮发麻。
油灯忽闪忽闪的,有那么几次差点就灭了,但最终还是没灭,像是不散的亡灵。王二抱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双臂上了床。张虎过来把灯灭了,也无声地上了床。
屋子被死寂的黑暗侵蚀,他们发闷的胸口,心脏发出强有力的跳动声。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吗?夫人的灵魂真的会来找他们吗?其实,夫人找他们干什么呢?他们与夫人之间也没什么交往。即使夫人阴魂不散,也不过是回来看看院子,巡视一下,流连一下这个她生前最后住过的地方,看看这些她新招的佣人是否规矩。王二和张虎默契地看向窗口,那里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如魔鬼般的魅影。这时再有个恐怖的人影出现,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吴炳湘那沙哑的哭声时起时落,其中还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哭声,那哭声划破天际的浮云,撕扯着他们俩紧绷的神经。
幽怨的哭声,偌大的府宅,闹鬼的房间,这一切都是对人的恐惧心理的考验。何况,现在它们终于完美而迅速地结合到了一起。
那尖锐的哭声自然是小姐发出的,她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让人难过悲怜的同时,也感到异常的压抑。吴炳湘后来哭累了,在太师椅上睡着了,那微微的鼾声都带着哭腔。
深夜,冷风习习,小姐穿得过于单薄,她看着熟睡的父亲,站起身来,要回屋拿件衣服给父亲披上。她每走两步都会回头看看这昏暗的灵堂,里面躺着与她永别的母亲。
小姐踉跄地走在忧愁的杂草上。她轻轻地打开房门,对面灵堂的灯光隐约地把她的屋子照得有些暗淡的亮。借着这亮光,她找出两件大衣,转身时瘫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
看着窗户,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几天,她每晚都会透过油灯那微弱的光芒,看到日益孱弱的母亲带着那越来越沉重的瘦弱身躯,缓步走过窗户时的身影,母亲是来看她的,是来为她的未来着急的。这几天,小姐总是厌烦地看着那个身影姗姗而来,又不无感激地看着这个身影消失在夜里。
现在,窗户上映着的昏黄的光芒,却是从母亲的灵堂发出来的。母亲疲惫的身影再也不会映到她的窗户上了。想到这些,小姐怎能不伤心?逝者已去,但生者的思念与悲痛却是永远抹不去的。
小姐不只一次地拭去眼角滑落的泪珠,揉搓那布满泪花的双眼。哭得厉害时,她感觉到大脑迷乱似地疼,还有那在心中蔓延的哀伤,心中的痛苦怎么描述也不过分。
一阵晚风吹来,小姐感到那满是泪水的脸上微微有点凉,她这才想起给父亲拿大衣的事。她擦拭泪水,拿起大衣,刚要起身,却看到窗户上有一个人影遮住了远处灵堂的灯火,小姐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那个人影是这么的熟悉。但不是父亲,因为影子不是从灵堂走来的,而是从……从母亲卧室的方向走来的。影子走路时起伏缓慢,小姐屏住呼吸,唯恐这个影子发现自己,就像第一次见到这影子时的反应一样。只见这个影子一直走,一直走,快走到小姐的门口时,影子突然不动了,片刻的死寂后,影子突然转过身……
这不是跟这几天夜里来的人影一样吗?这不是母亲的身影吗?小姐这么想着,心头轻微颤了一下,可能是她思念母亲的原因吧。小姐把眼闭了会儿,再睁开时,那影子竟然还在。
母亲就躺在不远的灵堂里,她已经死了,由父亲守着。那么,现在这个与母亲的影子很相像的影子又会是谁?
刚要呼出的气息被这个熟悉的身影吓了回去,积在胸口处令人发闷。夜还是那么静,小姐感觉自己茫然无助。影子迈出了一条腿,同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咳嗽声,门被轻敲了两下……

第十二章 恐惧升级

看着这漆黑的世界,赵德山动弹不得。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宵禁的时间,所有的供电都统一关闭,路灯也不例外。他面前的漆黑里包裹着的不过是一条普通的路。但漆黑的尽头有什么?有一座破旧的没人住的宅子,有一座刚刚有一个鬼魅潜入的凶宅,有一个含冤的女鬼,那个女鬼可能已经盯上他多时了。而他也终于可以肯定她的存在了。
赵德山站着,想着,惧怕着,现在他该怎么办?回头还是继续前进?赵德山的眼泪满满地在眼底泛起。他站累了,但不想回去,在这漆黑的夜里,如果有一个穿着鲜亮的红色旗袍的白脸女人出现在面前,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被吓成什么样。
赵德山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腿都软了,他本能地伸出右手,想扶一下墙,他知道这个胡同不宽,即使站在中间,只要把手再伸长一点就会碰到墙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的举动缓慢而谨慎,一点点触摸那黑暗的空气,他的手臂完全伸展开了,却什么也没碰到,这使他的心更紧张了起来。他想把手收回来,但又不甘心,退缩意味着更深的恐惧,尝试虽意味着冒险,但你会知道真相。
赵德山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推,手碰到一个软软的有点质感的东西,像是布。他的手没有停止,继续顺势推着,然后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但不是墙。他还没来得及猜测碰到的是什么,那东西便随着他的用力一推而顺势倒下。在这个黑暗笼罩四野的时刻,赵德山的身体失去重心,也跟着倒了下去。
摔倒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光芒,是希望的光芒,那是真实的光芒,并不是虚幻的!虽然有些暗淡,但那光宛然是天使降临,赵德山顾不得疼痛,高兴地迅速起身,看到的却不是天使而是两张带着诡秘笑容的黑白照片。照片前是两根发着幽幽的光的蜡烛。赵德山惊呆了,他只知道胡同口有个被封闭的屋子,却不知道屋子里竟是这副样子。
屋子外面又黑又静,赵德山虽然害怕面前的两张对着他笑的脸,但更害怕回头再次面对深不可测的黑夜。
一时间,三张脸在两根蜡烛的光芒里六目相对,气氛诡异恐怖到了极点。赵德山真想听到或看到什么足以证明这里还有人住的声音或迹象。但他仔细地把目光移到别处时,看到的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连昆虫走过时留下的微小痕迹都没有。赵德山真的有点发毛了。这间屋子把他所害怕的景象集中了起来,得意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移开目光,拔腿往他唯一能看到的后门跑去。出了门,呈现在他眼前的仍是漆黑。他立刻转身,回到了那间点着蜡烛的屋子里。那里毕竟有光,即使有鬼怪他也看得到。如果它们对他下手,他或许还可以自卫。
在屋子里待了一段时间,赵德山逐渐适应了这窒息的环境。他提醒自己,有时我们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他开始冷静下来观察四周的情况,在他身后是一地的木板。木板很薄,也有了些裂纹,看上去一点都不结实,看来他刚才就是推倒了这些木板才进来的,也就是说那里原本就是个门。此时,在暗中看不清的门帘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似乎是鬼魅显身的前兆。赵德山胆怯地向门帘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敢久视,又回过了头。
这个地方被人封住了,是为了什么呢?是要桎梏里面的人,还是为了不让外人进来?无论什么情况,都证明这不是一个一般的地方。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赵德山挠着头,在不过几步宽的地方来回踱着,观察着他所能看到的一切,试图找出答案。这间屋子如果被封住了,那么是谁来点的蜡烛?从照片的样式来看,这是不同时期拍摄的,从点燃的蜡烛来看,这里面应该有人才对。
赵德山壮起胆子,在亡灵面前拜了拜,拿起一根蜡烛,绕到屋子后的门厅。在惨淡的烛光下,散乱、凋敝的后院使赵德山不禁心慌意乱,那毫无人气的死寂立刻把他包围,像是猛兽一般一点一点地把他吞噬。烛光也向四处逃避分散,赵德山赶忙用手护住它,这才保持了相对稳定的光亮。
当赵德山适应了那里的光线后,竟然发现门厅里摆着两口未盖盖的棺材,棺材里躺着的人腐烂得只剩下了白骨。在烛光下,这两具骷髅是赵德山见过的最狰狞的东西了。
赵德山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转身之前,把刚刚在外面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他的腿似乎已经背弃了他,不再听他的使唤,直直地伫立在那里。
夜的寂静衬托着那声嘶力竭的呕吐声,赵德山被自己的声音吓得全身发抖。他发抖的身体把他带到门厅里的一张桌子前,他坐在那积攒了多年尘土的椅子上。坐下之前,赵德山也顾不得擦一下了。椅子晃了一下,听声音像就要散架了,赵德山想跳起来,但已经没有那份力气了,还好椅子只是晃了几晃,支撑住了这个快要垮掉的年轻人。
放在桌子上的蜡烛发出噗噗声。赵德山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荒地,后悔自己来到这里躲避那个女鬼,再进一步想,他也后悔为了逃避现实而来到这个几乎没人敢来的南兵马司。
逃避,是为了安逸,还是为了对自己暂时的欺骗?
似乎是命运把他绑架到了这里,否则怎么就那么巧,让他不小心推开了这个许多年都未曾被打开过的门板呢?
两口棺材在赵德山的面前发出阴森的光,仿佛来自阴间的召唤,赵德山越看越觉得害怕,于是他忙低头四顾,想回到前面的屋子,但想到那里的两双似乎时刻都在盯着他的空洞眼睛,他还是打了退堂鼓。还有一件更恐怖的事使他不敢轻易起身去前屋。那就是,他总觉得这两具尸体会趁他转身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从后面袭击他。
蜡烛把他的手照得蜡黄蜡黄的,他看着自己的手,却觉得不认识它们了。只有在手动的时候,他才知道那蜡像一般的十根嶙峋的手指是他自己的。
他的手在桌子上漫无目的地摸索着,突然,在一个托盘的下面碰到一张纸,他低头凝视,发现纸上有字,于是他好奇地把那张纸拿了出来。赵德山吹了吹纸上的灰尘,飞扬的尘埃使他咳嗽起来。随着灰尘的减少,纸上的字迹渐渐清晰,可能是因为尘土的保护作用大于腐蚀作用,纸张虽然很旧,但并不至于一碰就碎。那是赵德山熟悉的字迹,仔细辨认一下,不难看出,这就是赵德山这几天在凶宅里看到的日记中刘管家的笔迹。他的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德山借助微弱而不稳定的烛光,凝神看了起来,这也是他转移恐惧感的最好方式了。
老弟:
老佛爷已经向全世界宣战了,战争的味道越来越浓。我的主子最近茶饭不思,前方来的战报和各个师爷给他展示的战争未来的走势,这一切都指向那不容乐观的结果。
你知道,他忧虑的原因并不只是战争。有许多像他一样地位尊贵的人都开始为最后的出逃做起了打算。我也曾劝过他,但他不听。他也不是那种爱国爱到非死不可的人。你知道,这些做官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爱国志士?我也不是说他一点也不爱国,这事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应该明白。
他的忧愁来自他那失踪了几个月的女儿,你可以想象得出他是多么焦急。现在战争已经打响了,局势紧迫,我们的边关连连失守。主子害怕他的女儿现在还没有死,只是失踪,要是落进敌人的手里那可就糟了。我也很担心,这些年来我对我家主子一直忠心耿耿,这你是知道的。所以,这些天来我也很少来找你了。我托下人给你带这封信,是希望你尽快离开这里,为了你的安全你就别待在这里了。
我不能离开这里。一来,我不会背弃我的主人;二来,我是那么爱我家小姐。爱她的美丽、善良……我要等她回来。即使战火烧到了家门,我也会等待她直到最后一刻。
我的手里有枪,那是为了与进来冒犯我们的敌人作斗争用的,我这里还有一块红丝绸,你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我想你不会知道的,这是我用来自杀的。我要用它上吊,吊死在小姐的门口。这是我与小姐最后一次见面时我答应她的。(这句话被钢笔画掉,它有漏洞,从某个角度出卖了刘管家与小姐的部分事实。赵德山看着那凌乱的笔墨痕迹,不禁嘲笑起刘管家的心魔来。像刘管家那么机智的人会不知道换一张纸来写吗?最好的解释就是,他的笔无法为他隐瞒自己的内心,他可能已经尝试着换过几次新纸重新写了,可结果都是徒劳的。所以这次他没有再换,干脆将错就错地继续写下去。)这是我曾经答应过她的。死在她的房门前,是的,如果在洋鬼子冲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小姐,我就准备这么死去,那是我最终的死法。我是那么炽热地爱着她,如果不是那颗爱着她的心与那相信她会回来的信念,我或许没有这么勇敢,到现在还守在这里。当然,我对主子的忠心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写这封信是想告诉你,我是逃不过这场劫难了,只想拜托你――我早晚要死,麻烦你帮我做一口棕黑色的棺材,放在你的院子里,我会让人在我死后把我送进你院子的。谢谢。
我们兄弟一场,离别时难免悲苦难舍,所以还是不必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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