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女儿-----现代版真实的格格的故事》第14/28页


  事实上,是我军救援部队及时赶到了凤凰寨,消灭了这股土匪,救出了战友们。叶
绿漪回到宣传队之后,领导上给她记了一次大功。“公主立了大功!”这个消息又传开
了,而且进一步证明了“公主命令湘西王投降”的故事。又经过那些好奇心重的、喜欢
添枝加叶的人们一再义务宣讲,有关公主的故事就越传越多,越传越美了!而那位小小
知识分子出身的指导员,也为本宣传队拥有一名功臣公主而骄傲起来了,他还兴致勃勃
地写过一首打油诗哩:
  
  凤凰山寨密林中,
  公主擒王亦英雄!
  自古战场多佳话,
  枪炮隆隆谈笑声。
  此时部队里正在建立青年团。宣传队通过“民主评议,党支部批准”的形式,正在
发展第一批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团员。群众评议的时候,大多数同志都极力称赞叶绿漪在
战斗中的表现,同意发展“我们的公主”为光荣的青年团员。叶绿漪本人早就写过入团
申请书了,这几天她心清十分愉快,每天清早都要到后山坡去练嗓子,练习《白毛女》
中喜儿的唱段儿,一来为了登台演好喜儿,二来抒发自己获得新生的情怀。她边唱边想:
当了团员,就标志着我与贵族家庭彻底决裂了!甚至又在半夜里说过梦话,这次不是哭,
而是笑着喊道:“我入团啦!我是个光荣的青年团员!”
  但是,事与愿违。宣传队发展的第一批团员名单上并没有叶绿漪3个字。因为党支
委讨论的时候,指导员说:“皇帝是最大的地主!那么公主是什么人呢?叶绿漪表现不
错,可是必须经过长期考验才行。”叶绿漪为此大哭一场,又变得沉默寡言了。而且她
又感到了身边有不信任的眼睛,不信任的耳朵,不信任的话语……她的情绪波动,反而
使指导员证实了自己的看法,“公主入团,必须长期考验,因此,第二批团员名单上仍
然没有叶绿漪。这就使得我们的公主把家庭“包袱”又重新背起来了……有趣的倒是,
指导员在总结建团工作的会议上讲话,说:“小资产阶级出身的小知识分子,对于争取
入团,只有五分钟政治热情,忽冷忽热,像打摆子(发疟疾),还哭鼻子,必须长期考
验!”他批评的就是叶绿漪,只是没有研究一下,这个封建阶级的“公主”,怎么转眼
之间又变成小资产阶级的了?
  一年以后,叶绿漪作为第一批志愿军战士,跨过了鸭绿江。从长沙乘坐军车北上的
时候,叶绿漪经受了一次严格的考验,感情上的考验。这些火车的车厢都是闷罐车(有
顶盖的货车),昼夜兼程,小站根本不停,只在事先安排好了的“兵站”停车吃饭,而
且月台附近都戒严了,普通旅客连个影儿都没有。吃完饭开车又走,连闯罐车的大铁门
子都要关严,只敞着通气的小窗口。这是重大的军事行动,当然应该保密,叶绿漪和战
友们毫无意见。“空隆隆,空隆隆”,军车经过了黄河大铁桥,发出了与陆地上那“齐
喳咔喳”不同的声响。叶绿漪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了,“啊!黄河!”她禁不住地大喊
了一声!战友们并没有什么反响,没有一点儿动静。其实,此时此刻,每一名北方籍的
战士,都知道自己离家乡越来越近了。多数战土没有学过地理书,但他们都是熟知地理
的“旅行家”,从松花江到海南岛,那山山水水、村村镇镇,上万里路程,都是他们用
两只脚板一尺一尺“量”过来的呀!多少往事,多少亲人和熟人的面孔,出现在这黑乎
乎的闷罐车里。可是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公主喊了一声“啊,黄河!”好像只有她
才认识黄河,只有她才知道过了黄河是河北,过了河北是东北!叶绿漪感到自己失言了,
就决心闭紧自己的嘴巴。但她心里却很不平静,自从雪夜逃婚,转眼离家快两年了,爸
爸快50岁了,50大寿,在旗人心目中是个非庆贺一番不可的重要日子,可是他老人家最
心爱的二妞儿却不在身边!妈妈又怎么样了?纵使她有10条短处,“儿不嫌母丑,狗不
嫌家贫”,无论如何她也是我的生身娘啊!她不是黄世仁的母亲,我也不是喜儿……不,
她可是跳过护城河的妓女,我是战士,决不能想她!那么,姐姐怎么样了呢?可诅咒的
排子车伕张铁脚又怎么样了呢?啊,还有故都北京城,你好吗?你的女儿回来了!可是
她只能与你擦肩而过,失之交臂,比那次雪夜出逃还要快地离开你,越走越远,出国去
打野心狼……
  军车停下来了。志愿军战士们在月台上吃午饭,每人两个大白馒头,一碗猪肉粉条
熬大白菜。这是家乡的饭菜呀!喷香!多合口胃,可是叶绿漪只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她瞪着两眼死盯着站牌上的3个大黑字:石家庄。傍晚,军车又停下来,要吃晚饭了,
叶绿漪更加心神不定,在月台上走来走去,围着站牌转,像热锅上的蚂蚁。这里是丰台
车站!丰台,如果骑上一辆自行车,也能赶回家去吃晚饭!这儿就是家门口啦,如果再
开车,明天吃早饭的地方将是山海关外!真的不能赶回家去看一趟吗?不能打个电话叫
爸爸到站台的木栅栏外边来看一眼他心爱的二妞儿吗?也不能发一封信,写上“亲爱的
父亲大人膝下,二妞儿在丰台车站给您磕仨响头,给您老人家拜寿”吗?叶绿漪站到木
栅栏旁边,仰脸遥望北京城,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30年后的叶处长,从回忆中惊醒了。真是转瞬30年,
弹指一挥间呀!如今,胞姐黄秋萍就坐在自己前院的东厢房里等待着,等待我这个同胞
妹妹前去相认;而我却躲在后院里等着跟丈夫商量……嗐,商量什么!再怎么商量,她
也是我的大姐呀!谁没有兄弟姐妹呢?怕什么!难道我还要再一次与同胞骨肉失之交臂
吗?
  想到此,叶绿漪穿着浴衣,披散着头发,直瞪着眼睛从后院冲到了前院,嘴里喊着:
“你别走!等一等,我来了……”听见叶处长的喊声,黄裁缝、叶明珠和刘妈,全都跑
到了当院。
  叶绿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裁缝身上那件阴丹士林布褂子,发紧发瘦的老式大
襟褂子,有着寸半高领、恰似半截旗袍的旧褂子。32年前,叶紫云逼迫二妞出嫁时,叫
秋萍连夜缝制了这件褂子。又把二妞从学校找回来,亲手给她穿上,请黄允中和张铁腿
看。大家伙儿都说好看。只有二妞说难看:“又肥、又大、又古板,穿起来不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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