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女儿-----现代版真实的格格的故事》第4/28页


她用裁缝特有的眼光,上下扫描着小姐的身材和衣着。18岁的余小姐,已经发育得成熟
了,肩圆、胸高、腰细、腿长,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纱衬裙,清楚地透出了乳罩和
三角小裤的水红颜色,还有那些高明裁缝可以大显身手的曲线轮廓,光脚趿着一双半高
跟珠光塑料拖鞋,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使你几天之后还能记得那香肥皂的气味哩。她
显然刚刚晨浴,皮肤格外白嫩。晨浴、午浴、晚浴,如在南国广州,俗话叫做冲凉,再
贫困的人家,或用陋室一角,或在室外檐下,有一只水桶即可,一天冲个十次八次也不
算多;然而在北国古都,拥有家庭浴室,且能供应热水者,简直是万户挑一、凤毛麟角
般罕见的了。所以余小姐一日三沐浴,是顶顶讲卫生的,当然物质第一,首先仰仗着这
大红门里具有讲究卫生的条件喽。此时,她回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望了黄裁缝一眼。黄秋
萍赶紧微笑着施了个又像鞠躬又像万福的混合型的问讯礼,可惜小姐已经扭过脸去,并
没看见,当然也就不曾答礼啦。这也没关系,事情本应如此的。意外的收获,则是小姐
回眸的一瞬间。黄裁缝得以看清了她的脸,禁不住心头怦怦乱跳了一阵。嚼呀呀,瞧,
那端庄的额头,细眉大眼,高鼻梁,小嘴薄唇,聪颖的气质,高傲的神情……没错儿,
就是在天涯海角的爪哇国相遇,我黄秋萍也认得出你这位公主的女儿来!
  这位余小姐却不姓余,她随母亲姓叶,也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叶明珠。据说她的父
母结婚时,订过一条协议:生了男孩姓余,女孩姓叶。结果是公平的,哥哥叫余小虎,
从名到姓都继承了余虎的“光荣传统”,今年24岁,大学毕业后在外贸部门工作刚刚一
年,却已经出国4次了,目前正在美国谈买卖;妹妹却未能读完高中,目前在家里待业。
待业,只说对了一小半,她其实在选业,选择一种既非体力劳动、又非脑力劳动、切莫
辜负了青春的美好职业。
  张兴关好了沉重的红漆大门,三人离开变得幽暗了的大门洞,走向明亮宽绰的院子
时,黄秋萍出于礼貌起见,表现得有点儿踌躇不前。儿子见此光景,便主动向叶明珠介
绍:“这是我妈妈。”
  “你妈妈?我怎么没见过……”叶明珠吃了一惊。她当然不至于糊涂到不相信别人
也有妈妈的程度,但她确实吃了一惊,甚至在几妙钟之内有些手足失措了……之后,她
平静了,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常态,歪着头望了一下再次给自己行问讯礼的黄秋萍,
根本没想到应该如何回答此种鞠躬加万福的特种礼节,就没头没脑地对张兴说了句:
“啊哈,真棒,你妈妈这么年轻!一定是早婚,要不就是后娘!”
  “我52岁啦!”
  “哟,奇迹!尼克松保持体形,福特踢足球,也能保持体形,里根当过演员,保持
魅力,没有魅力就很难竞选总统!您是怎么保养的?健身操还是有偏方儿?妈妈最害怕
发胖,成天打听保持体形的秘诀,”她双手打着手势,从上到下,曲里拐弯儿,比示着
女性身材的曲线,认真地说着:“快给妈妈介绍介绍先进经验吧,妈妈会喜欢你的!”
  叶明珠的话,说得既认真,又漫不经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她从不说假话,
不会说假话。一个人说假话当然不好,但是仔细想想看,大凡说假话者,总是有某种顾
虑或限制,不敢(不肯、不愿、不能)实话直说。叶明珠则不然,她很少感觉到什么限
制,几乎不懂什么叫顾虑,说她“没心没肺”也行,所以她不会说假话,没有撒谎的必
要!也没有矫揉造作的必要!这点童心,倒也惹人怜爱。此时,她又以那种气吞别人妈
妈的文法,开口一个妈妈,闭口一个妈妈,直言不讳地告诉52岁的黄秋萍:“妈妈会喜
欢你的!”好像对方是个小女孩。
  “我妈是个裁缝!”张兴有点生气地说。
  “那太好啦!妈妈就想把裁缝叫到家里来。哥哥刚从法国的布鲁塞尔(她的世界地
理极糟)买回来几件高级衣料,给我的!哦,您贵姓?”
  “我妈姓黄。”
  “啊,黄阿姨,哥哥说美国最时髦的衣服,就是三个字:不重样!您懂了吗?美国
领导世界时装新潮流。我想自己来设计,设计一种全北京都没见过的新样式,您来做,
好吗?噢,美国的姑娘是不戴奶罩的,因为只有年纪大了的女人,乳房垂下去了,才有
戴奶罩的必要;我嘛,”她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把头探出房门来嫣然一笑,大声
说了句:“年轻,没有那种必要!您懂吗?”
  叶明珠关上了房门,又朝院子里嚷了一声:“小张!替我照顾你妈妈,等妈妈回
来!”然后她屋里就传出了一阵录音机的乐曲声。
  黄裁缝母子被“晾”在院里了。但这也没关系,事情本应如此的。在大门洞右侧,
从四合院的方位来说,就是东厢房,有一间改建的汽车库,里面存放着余院长专用的丰
田牌小轿车;紧挨着是一间工具房,放着少量汽油、机油、汽车备件、水暖五金零备件、
电器零备件、修车专用工具和一般手用钳工工具等;挨着工具房的,是一间单人宿舍。
这一排三间东厢房,由于西晒,是四合院中条件最差的房子,就理所当然地归张兴一人
占用了。张兴在大红门里是身兼数职的多面手:汽车司机、水暖管子工、电工、油物料
保管员以及警卫员——他夜晚要读英语,此事常使叶处长左右为难:汽车司机夜读,睡
眠不足,将会影响院长乘车安全;复员军人夜读,无疑等于设了一名值夜班的警卫员,
可以增加全家的安全。经过处长与院长商量,决定给张兴定个熄灯时限,不超过子夜12
点,于是张兴便严格地遵照大红门的这条规矩,兼任了半个夜班的义务警卫。此时张兴
把母亲领进自己的单身宿舍坐下,倒了一杯白开水,又看看表说:“妈,您就在这儿歇
会儿,躺着靠着都行,别到后院去。我今天得交代工作,把工具、零件清点一下,一会
儿还得开车去把余院长和叶处长接回来吃午饭。哦,您要不累,就帮我归置一下行李,
这屋里的东西,包括暖瓶茶杯,全是我自己买的,没有公家的,更没有余家的,我中午
推小车把它搬回家去……您在前院散散步也行,可别到后院去……”
  黄秋萍忽然感到儿子变得啰嗦起来了,特别是那句“别到后院去”,车轱辘话儿来
回说,听着讨厌,就哼了一声:“我懂!比这儿门坎高的地方我也走动过,何况这儿还
是……”她把下半句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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