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拾朝花全集.net》第8/13页


别小看了这小小的画圈的动作,那是很优美的。你看,铁老头儿的右手里攥着芦苇,把胳膊伸出去,半腑着身体,头向前倾,脑袋微微上翘,两眼死死的顶着芦苇尖上的大老蜻,而此时你的右腿朝前伸出,并且绷得很直;而你的左手则习惯的伸向身后,并且已经抬起,手腕还在向上勾着;你的身体还要不停的旋转,芦苇在你旋转的身体的带动下,画着圆圈,速度在逐渐的加快,身体显得是那么的轻盈,那么灵活,那么自然而轻巧协调。这种动作真的好比是舞台上轻盈的舞姿,甚至于比舞台上的舞姿还要优美,因为舞台的舞姿是经过编导和排练的,而这种动作是随心所欲的,是从内心自然的流露,不仅比舞台上的真实,而且优美得多。既像蜻蜓点水,又像海底捞月,更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再加上铁老头儿那俏皮的身姿,衬托着他那美轮美奂的体形,简直就是蛟龙出水,猎豹回首。我看着铁老头儿的这一套动作,简直被迷住了,我呆呆的看着,冲他傻傻的半张开着嘴,一个劲的傻笑。竟至铁老头儿把他钓到的大老蜻递给我的时候还没缓过神来。
这大老蜻不都是这么老实的,也有狡猾的。不知是它看透了我们是存心想逮它,还是因为它刚“失恋”,被“恋人”伤的心太重,对我们的吆喝竟然充耳不闻,对在它面前飞舞的“大老母”视而不见,拍拍翅膀,勾勾尾巴,慢条斯理的就飞走了。这还是好的那,最气人的就是有的“大老蜻”也听到了你的吆喝,更看到了“大老母”,并且跟着你的手在旋转,但在你刚刚将手中的“大老母”按在地上的一瞬间,它便给你来个鹞子大翻身,悠哉游哉的飞到它处去了,而且往往还会重新飞回来,围着你转上三圈两匝的,再来一个突然的大转弯,一个漂亮的直冲动作,便不见了它的踪影,真是让你惊喜两重天,气得你在那里嗷嗷直叫,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而后便一个劲儿地直喘大气,对着大老蜻既无计可施,而又无可奈何。
我们钓到了第一个大老蜻后,便会有一个人将其拿走,做一番伪装,然后便接着钓大老蜻。之所以是做一番伪装,就是要把雄性的大老公“变成”雌性的大老母。很简单,那就是在它的翅膀上抹上一层薄薄的泥,因为雄性的大老蜻公的翅膀是很光亮的颜色,而雌性的大老母的翅膀是带有土灰的颜色。然后在它翅膀后面和身体与尾巴连接处有一个鼓起的地方,这是显示蜻蜓雌雄的地方。大老公是蓝颜色的,而大老母则是黄褐色的。你只要给大老公抹上泥巴,变成桔黄色,这样在远处飞翔的大老公就会误认为是雌性大老母了,当它看到的时候,便会不顾一切的飞过来求偶。此时你尽可以放心,因为大老公没有这么明辨是非的洞察力。别说是蜻蜓,就是我们最聪明的人类,对男扮女装的人不也是很难分辨的嘛!
钓蜻蜓只不过是我们童年的一个乐趣,其中并没有任何别的意图。当我们玩够了钓蜻蜓的游戏,便会冲天一张手,把所有的钓到的蜻蜓统统地放掉,因为我们明白,蜻蜓是益虫,它会捕食蚊子和飞蛾等害虫,减轻对农作物的危害。这一点在学校里老师给我们讲过,我们尽管顽劣,但却是懂得爱护蜻蜓的,只不过是和蜻蜓开个小小的玩笑,因为我们孩童是不会干捉放曹的勾当的。
这钓蜻蜓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了我们顽皮的心理需要……
二零零八年七月四日




逮 蝈 蝈

逮 蝈 蝈


我要说的这种蝈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蝈蝈。那我为什么非得叫《逮蝈蝈》呢?皆因为这“吱喇子”三个字不知道是哪三个字,更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我这个人又好“不耻下问”,所以也就没脸去向昆虫学家请教,故而且来个“滥竽充数”,姑且写之,姑且看之,我想也不至于就玷污了您老人家的明亮的双眸吧——开个愚蠢的玩笑。
在我的家乡,每在麦熟过后,几乎家家的院子里都或多或少的挂着装有这种叫吱喇子的笼子,不管到了谁家,都可以听到这不花钱的交响曲,而且是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竟至家家户户的吱喇子的叫声连接起来,使你觉得这整个的村庄就是一座盛大而又辉煌的音乐殿堂,身处其中让你浮想联翩,很有一番情趣。
因为我的家乡属平原地带,是没有蝈蝈的。而在山区和丘陵地带才会有蝈蝈,而且那地方的蝈蝈遍地都是。听当地的人们说,那个地方之所以没有草,不是不长,而是蝈蝈太多,小草长出来还没等到结籽的时候,就已经被蝈蝈吃光啦,没有了草籽,来年还怎么会长出小草来。此是笑谈,不必当真。
在我们居住的这一带虽没有蝈蝈,但却有一种和蝈蝈极其相似的昆虫,大家都以它的叫声喊叫它:吱喇子。蝈蝈的叫声是不连贯的,一声一声地往外崩:蝈、蝈、蝈、蝈……叫声虽不连贯,但却是延绵不绝。而吱喇子的叫声是连贯的:吱、吱……喇……,就这么一声,你听去吧,声音拉的那个长,可以让你背过气去,不信你就学学它的叫声。
这吱喇子和蝈蝈相比,个头虽差不多,但却是各有长处,如果非得作一比较的话,那就是吱喇子比蝈蝈苗条,如果这两个放在一起去卖的话,按现今人们的审美观点,绝对不会买那个蝈蝈的,因为它需要减肥。在有一方面,蝈蝈的翅膀短,吱喇子的长,长到足以使它能在天上飞翔。再有就是它们的生活环境不同。蝈蝈多生活在食品比较困乏的地方,所以它的翅膀长不长,但它贪吃,且消化功能特好,故而长的胖些。而吱喇子的生活条件比蝈蝈要好得多,大都生活在肥美的茂盛的杂草中,可选择的食物极其多,所以它挑挑拣拣,口很刁,不是像蝈蝈那样见什么吃什么。而吱喇子专门捡那些可口且细腻的食物下咽,造就了它娇惯的习性,所以它的翅膀长得很长,由于嘴叼,它的胃口也就不算太好受,(我想应该给它吃些胃肠安什么的,以便增强它的消化功能——又是一句无聊的笑话,千万别笑话我!)消化功能便比蝈蝈差一些,故而吸收不好,看起来比蝈蝈秀美,这皆因自然环境和条件使然,也赖不得谁。
在我儿时,只要是杂草茂盛的地方,到处可以见到这种发出长长叫声的吱喇子,其数量不亚于蝗虫蚂蚱的数量。可是因为它能叫,所以它比蝗虫蚂蚱受人们的欢迎,因而也就造成了它逐年减少的真正原因。你想都被人们带到家里去了,它们没有恋爱的机会,就更别提*了,还怎么可能留下下一代,所以是一年比一年减少。但由于它们的种群多,即便是数量逐年减少了,但在人们的眼里并没有感觉到减少的现象。只可惜害惨了那些青春年少的雌性吱喇子,“美女”们眼巴巴地看着它们的伴侣大都被人类虏回家中,充当了音乐播放器,一个个又无计可施,只可白白的望穿秋水,空耗年华,所剩的只有惨淡而又十分惋惜的离开它们恋恋不舍的土地了。细细想来也真是可惜,一生中没有恋爱便失去了青春,竟至连后代也没有留下,孤零零的一个,赤条条的来,再赤条条的走,真是够凄凉的——好一个惨字了得!
说吱喇子会叫其实是不对的。因为它发出的声音不是来自它的口中,它的叫声是从它的翅膀处传出来的。在它的翅膀处的最靠近身体的部分处,每个翅膀上都有一个类似于子母扣的孔,像母扣的一面的样子的东西,在两个翅膀上,上面的这个翅膀上的小扣子的眼儿是冲下的,在下面的翅膀上的那个类似扣子的眼儿是冲上的,而且都长在同一个地方,正好重叠地扣在一起,我们管这两个翅膀上长的的东西叫铃铛,因为铃铛是会发出声音来的。在发出声的时候,底下的翅膀不动,上面的翅膀动得迅速,这样便发生了摩擦,两个带眼儿的扣子相互摩擦,带动空气震荡,便发出了声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从它们的嘴里发出的,而我为弄清这个问题,躲在我家院子里的僻静处,足足观看了一个多小时,最终确定声音是从翅膀的摩擦中发出的声音。翅膀摩擦的时的速度之快,使你根本看不到翅膀的晃动,只能看到上面的翅膀变得大了,宽了,模糊了,而对于翅膀是什么样子却看不真切了。
不是所有的吱喇子都会叫,只有公的,也就是雄性的才会叫。雌性的翅膀上没有铃铛,所以不会发出声音。我倒是问过明白人,他告诉我,吱喇子之所以会发出声音,那是因为它想求偶,在向母的,也就是雌性的发出求偶的信息。
盛放吱喇子的笼子虽然不讲究,但若论样式来说,那绝对比鸟笼子要丰富多彩得多。有圆形的,有三角形的,有下大上尖的塔形的,有四方的,有五角的,有一字形的,有飞机形的,有一室(档)的,有两室(档)的,还有三室(档)和多室(档)的,总之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愿的去做。材料主要以干芦苇和高粱秆为主,其他的材料也有,但做起来太麻烦也太繁琐,因为这种笼子一般就用一年,等到立秋吱喇子死了以后,装它的笼子也就变成了做饭的烧柴了,等到来年它出来以后,再重新插(编)一个也就是了。
吱喇子笼子比较好做,高粱秆的我们叫插,你把高粱秆按照骨节的大小,一节节的剪断,然后将外面较硬的皮剥下来,劈成近两毫米左右宽的枝条,把被剥下皮的高粱秆组在一起,再把劈下来的片按照均等的距离插高粱秆儿的瓤子(我们叫咯噔杆儿或挺儿杆儿)里去,大小以吱喇子不能从缝隙中钻出为准。在所有插入的枝条里,只留一根长一些的露出来,可以拔出,当作门,其余的都和笼子外围一样长即可。至于芦苇的,按照自己的要求样式把芦苇用剪刀剪到一定的长度,然后横竖交叉的相隔摆放,用一根线绳固定,想要什么式样就做什么式样,要多大做多大,要几室(档)做几室(档),没有一定的规矩,随心所欲。
在逮吱喇子的时候,你可以拿着你事先做好的笼子去,也可以就地取材先将逮住的吱喇子拴住,拿到家里再往笼子里放。这吱喇子说好逮,其实很容易,要说不好逮,还真得费一番周折。只要你了解吱喇子的生活习性和它出入的规律,那真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个把小时就可以逮到三四五六个。你要找一片有杂草的地方,而且在这片有杂草的地方你看看在什么地方生长有菜科的植物。如果你找到了在杂草中长有菜科植物的地方,你便可蹲在旁边,别发出响声来,一会便可看到吱喇子从里面爬出来,或是听到它的叫声。这时候,你便蹑手蹑脚的摸到它跟前,把两手裹成簸箕状,猛然一扣,吱喇子便在你的手心里了。这时候你千万不要着急,要慢慢的将手指收拢,然乎捏住吱喇子的身体上部,就大功告成了。如果你在刚一扣到的时候,就急于去抓,且不讲究方法和动作,便会被吱喇子狠狠的咬上一口。不要小瞧了这被咬的一口,要知道吱喇子的嘴是非常硬且厉害的,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的皮肤咬开,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三角口子,让你鲜血直流,且疼痛难忍。
逮到吱喇子后如果你带着笼子就可以装进去了。如果没带笼子,你也大可不必着急,因为自有对付它的办法。那就是拔下几棵不太高的芦苇,将其中的一棵的芦苇心拴一个活扣,将吱喇子的脑袋放在其中,将活扣锁紧。但要记住,一定要将芦苇的芯冲着吱喇子的脑袋上面,不要叫它的嘴咬得到,要不然它便一口将芦苇芯咬断,逃之夭夭了,使你白白地在毒毒的太阳底下挨晒不说,还让你落个空手而归。在这里我还得啰嗦一句,那就是在你去逮吱喇子的时候,一定要找个大晴天,而且天气越热越好逮,千万别在阴天或是下雨的时候去,因为这样的天气吱喇子一般都会藏在杂草中,轻易不会露头的。
我和铁老头儿、鼻澄罐儿三个人来到河滩地,因为这个地方的草长得比较杂,什么都有,芦苇长得既不密又很矮,是吱喇子繁殖生长的好场所。我们三个人各就各位,悄悄地来到长草的地方,蹲在那里,睁大了眼睛在草中搜寻着。鼻澄罐儿好象发现了目标,就见他慢慢地向前挪动着。我见到后不免为他担心,因为他做事一向毛毛糙糙的,不管任何事情都是没轻没重的,慌里慌张得一点也沉不住气。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就见他伸开两手,朝着前面便合了过去。我一看心里一沉,心想就他那架势非得逮跑了不可。还真的让我猜着了。就见鼻澄罐儿猛地站起身来,两脚左右开弓,往两边踩着草。他这一折腾,我和铁老头儿算是白蹲了,别说还没看到吱喇子,就是看到了被他这玩儿命的一活腾,有多少也跑了。没办法我俩只可过去帮着他找跑掉的吱喇子。我们六只脚踩着草,片刻之间已有很大的一片草被踩倒,可连吱喇子的影子也没见到。没办法,我们只可挪开那个地方,在旁边再次耐着性子蹲在草边等吱喇子出现。
我看到一个吱喇子从草根处往上爬着,由于吱喇子呆的位置太低,还不到逮它的最佳时机,便耐着性子等着它往高处爬。眼看着它爬得已经接近最佳位置了,我慢慢地凑过去,张开手准备开逮。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就听旁边“哗啦、哗啦……”的响起来,不用问又逮跑了踩草呢。再看我要逮的吱喇子,两只后腿一圈,我一看不好,赶紧合手。尽管我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我的双手离着吱喇子只有不到一只手的距离的时候,那只吱喇子一蹦,便跳出了我手的范围。把我气得直瞪着又在乱踩草的鼻澄罐儿运气。没办法,只可死马当活马医,也踩起了前面刚才吱喇子蹦下去的草。由于我踩得及时,并且看到了吱喇子蹦下去的地方,只几脚便看到刚才那个吱喇子正在草缝中间悄悄地往前爬呐,我手疾眼快,一下子便把吱喇子扣在了手心里。当我刚把吱喇子拿起来的时候,便听鼻澄罐儿大叫一声“哎呀,妈呀……”就听他直搓搓手的声音。等我拿着吱喇子凑过去一看,鼻澄罐儿的左手食指上被吱喇子咬了一个大三角口子,还在流血呐。
“小土蛋们,”我正要问鼻澄罐儿疼不疼,就听身后一声大喝“又到这来祸祸人。”当我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生产队长已经来到了我们跟前,想跑是来不及啦。“你看看,让你们踩倒了那么一大片的苇子,这到秋后还能用嘛,”队长瞪着我们绷着脸说“这不是糟践东西嘛。”我们刚要说话,就听队长继续说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非罚你们家的工分不可。”就这一句话吓得我们都低下了头,因为我们明白,要是真的罚了工分,这一顿打绝对轻不了。就在我们吓的心里“咚、咚……”直跳的时候,队长却对我们说“还不快滚……”我们三个人一听队长如此说,赶紧跑着走了,因为我们得到了队长的原谅。
我们将吱喇子带回家之后,在不下雨的时候,一定将笼子挂在被太阳晒得到的地方,因为这吱喇子越是被太阳晒得厉害,叫得就越欢。在下雨的时候就要拿到屋里,或是放在不被雨浇到的地方,这是因为吱喇子的翅膀怕雨,一旦被雨或是水淋湿,它的铃铛便会失去韧性,再摩擦时便不会发出声音来了。
吱喇子虽然是一种害虫,它啃食庄稼的叶子的本领比蝗虫蚂蚱要厉害得多。但因为它能发出声音,且这种声音又受到人们的欢迎,所以它不仅不像蝗虫蚂蚱那样在人们的心目中留下了那么可恨的印象,而且成了人们在家庭中豢养的一种宠物,看起来人们有时候在看待事物时候,也会带有片面性,在看到好的一面的同时,也会忘记事物坏的一面,这可能就是局限性在作怪吧。
二零零八年七月四日




爬 瓜

爬 瓜

“走,爬瓜去!”我和铁老头儿、鼻澄罐儿刚从我们家出了院子,铁老头儿便提出了一个令我俩都有些胆怯的建议。爬瓜就是到种瓜的地里去摘瓜,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去偷瓜吃。但在农村,尤其是在还没有成立互助组,人民公社的时候,到地里去摘瓜吃是没人把你当成小偷的,因为在农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有和你家比较好的人,才会到你的瓜地里去摘瓜吃,要是和你家有过节的人,别说是去爬瓜,就是你摘下来给人家吃也会遭到拒绝。所以到地里爬瓜的人都是把面子给你十足的人。但到了高级社,人民公社地都归生产队了,不分彼此了,但这爬瓜的习惯却并没有因为人民公社的出现而消失,不仅延续下来了,反而变得更随意了,因为没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之说了。但这爬瓜的人还是和看瓜的人的关系有关,如果关系不好仍然不会去的,因为他怕被看瓜的人逮住告到生产队长那里,那样的话,他就要挨罚。尽管如此,干这些活的人,都是没结婚,没老婆孩子,没成家立业的愣头青的大小伙子们。像我们这么大的“土蛋们”只不过属于“跟屁虫儿”,起起哄,在他们身后沾沾光儿而已,要让我们单独地到瓜地里去爬瓜,还真的有些胆怯。
农村虽然生产队里每年都要种好多品种的瓜果,但是社员们却很少能够吃得到,因为生产队里种的所有作物,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及瓜果,都要按照上边的计划,按照一定的数量拉到城市里,以保证市民的供应。尽管农民是种植者,但却不能随便享用,只有在交够了数量以后,剩下的才能分给社员们。当然啦,国家也不会叫农民吃亏,除了按照一定的定价给你付款外,还要按照一定的比例给你调拨粮食,这是最关键的,因为粮食不仅是一国之本,也是一家,一人之本,以粮为纲吗,那时候有句话叫“家里有粮遇事心不慌”,意思是说,只要你家里存有粮食,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怕——只要有粮食就饿不死人。这就是社会主义的全盘观点,或叫大局观点,农民对此观点倒是很赞同。
我和鼻澄罐儿尽管心里都有点发虚,但有铁老头儿在,我俩的心里倒算踏实,因为他在这方面的鬼点子比我俩多得多,尽管他俩都公认我比他俩聪明,但在这方面,我却是望尘莫及,这是我的弱项。
我们并没有直接奔瓜地。“咱绕开看瓜的。”这是铁老头儿出的主意,我和鼻澄罐儿虽然总听比我们岁数大的人们说起过爬瓜的乐趣,但没干过这种事儿,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看铁老头儿的架势,他以前可能爬过瓜,最起码是跟着岁数大的人们一起爬过瓜。
道路是极熟的,闭着眼也能到达。我们趟过一个不太深的沟,便面对着一片瓜地了。我还没爬瓜,心里已经跳得“嘣、嘣”的乱响了。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鼻澄罐儿迫不及待的便趴在了瓜地里,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爬的样子,我看着好笑,但却因此平静了很多。我并没有动,而是看着铁老头儿把两只手拄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就如同大猩猩走路一样。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地爬进了瓜地中。天早已经黑了,在瓜地里看到的瓜除了大小之外,是分不出生熟来的。我把脑袋伸到一个看起来个头不小的瓜跟前,瞪大眼珠子使劲儿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生是熟。我又继续往前爬,挨个儿看着满地的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歪过头去瞧瞧那个,仍然是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像是熟的,可一会儿又觉得像是生的,在生与熟儿面前难辨真伪。一扇儿地爬到头了,也没敢摘一个瓜。我返身又朝回爬,想爬到铁老头儿身边,问问他怎么样可以分辨出生瓜与熟儿瓜来。可是当我爬到离他还有五六尺的时候,他却小声地对我说,“快点,我到沟边上等你们。”说着他便朝沟边爬去。因为怕被看瓜的人听到,不敢大声喊他,只可硬着头皮,边朝沟边爬,边捡着大个儿的摘了两三个。
我们三个调皮鬼远远的离开了瓜地,才敢拿出爬来的瓜吃。我们爬的是香瓜地,生的香瓜瓤是苦的,不能吃的。鼻澄罐儿张开大嘴便狠狠的咬了一口,刚嚼了一口,便吐了出来“苦的。”“真你妈笨。”铁老头儿边吃着喷喷香的瓜,边以嘲笑的口气对鼻澄罐儿卖弄着“你不会用手捏,只要是发软的就是熟儿的,硬梆梆的肯定是生瓜。”“早不说。”鼻澄罐儿气得把生瓜蛋子拽在了铁老头儿的脚上,又从裤衩的松紧带里捯出来一个,咬了一口,仍然是苦的“自私鬼。”他咬牙恨齿地对铁老头儿说,又把瓜拽到了铁老头儿的脚下。“没完啦,”铁老头儿没好气地冲着鼻澄罐儿瞪着眼珠子“不懂不会问呐!”我们边走,他俩边打嘴仗。我自知肯定也爬的是生瓜,所以没敢吭声,暗自用手捏着裤衩松紧带上缠着的瓜,果不其然,一个发软的也没有。我悄悄地将两个扔了,手里拿着一个个头儿大的却舍不得扔。“给。”铁老头儿把一个瓜掖在我的手中,然后又给了鼻澄罐儿一个“怎么样,咱哥们儿够意思吧。”他得意洋洋地对鼻澄罐儿说。“这还差不多。”我俩把生瓜蛋子都扔了,吃着铁老头儿给的熟儿瓜,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以后爬瓜的时候看着点。”一个大人的声音把我们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原来是看瓜的大安子。“不熟儿的瓜摘下来,随便一扔,多可惜。”说完他便背朝我们走了。“他怎么不管我们呐?”我们三人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可就是弄不明白。“二爷,您回家呀!”铁老头儿对前面一个走路的人说。“刚回来,快回家睡觉去吧。”然后便加快了他的脚步。此时我才明白过来,我们是沾了铁老头儿的光了,因为这大安子跟铁老头儿的二爷学过斗蛐蛐,自称是铁老头儿二爷的关门弟子。“他是看在铁老头儿二爷的份儿上,才没和我们计较……”我在心里想着。
从此后我们再没去爬过瓜,后来过了几年*开始了,当时提倡“以粮为纲”,处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种瓜也是其中的一个尾巴,被干净利落的割掉了——我们又少了一个童年的乐趣……
二零零八年七月十一日




掏 鸟 蛋

掏 鸟 蛋


十二三岁的秃小子们是很尥的,在我们的调皮捣蛋中,得到很多的乐趣。就因为我们还不是太懂事儿,而自己又觉得自己懂很多的东西,还时不时得透出点小聪明来,就是因为这些小聪明往往会遭到大人们的呵斥,甚至于是遭到一顿打骂,这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儿,我们并不在意。像我们这个岁数的孩子,是没记性的,用老人们的话说,那叫:属老鼠的——撂下爪就忘。
这天天气很好,大人们都下地干活去了,把我们这些叫驴蛋子们丢在家里没人管没人理。我们怎么办,要么几个人凑在一起胡闹,要么背起背筐到地里去打草。其实我们很乐意去打草的,因为在打草的中间,我们可以尽情的玩耍,等到尽了兴,再去打草。这天我和鼻澄罐儿、铁老头儿三个人一同,又背上背筐到地里去打草。在路过一片大芦溏的时候,铁老头儿突然对我们说“咱们起蛋儿(掏鸟蛋)去吧。”我们以前曾跟着比我们大一些的孩子们起过蛋儿,所以多少也知道一些这其中的奥妙。现在经铁老头儿一说,便勾起了我俩的兴趣,欣然而往。
我们在夏季基本上不穿鞋,因为穿着鞋在遇到水沟需要趟水过去的时候,会感到很麻烦,尤其是在淌河的时候,还得拿在手中。因为手里拿着鞋,所以就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最让人生气的是,我们在淌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时,把鞋放在了这一边,而到了对岸又不愿意回来,但那里还放着我们的鞋,真是无奈。为了图省事儿,干脆我们就不穿鞋了,反正我们农村长大的孩子都是铁脚板,像小石头或是苇根子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踩在脚下还不如被蚊子叮一下了。我们有的时候连上身也不穿衣服,只穿一个大裤衩子,是为了*。像这身打扮,遇到水就跟走平路一样,没有任何不方便。
我们来到一个大芦塘边上,不加考虑便先后下了芦溏。芦溏的水并不是很深,刚没过我们的小腿。芦苇长得密密麻麻的,根本就没有路可走,我们只可用双手扒开芦苇,抬腿迈过去,所以走的速度很慢。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等到走了一段后便有些害怕了。抬眼望去,四周除了芦苇还是芦苇,什么也看不到,就我们这三个半大小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天不怕地不怕,可一到了这无边无际的大芦溏里,头皮子还真得有点发乍,尤其是在拨动芦苇的时候,发出得“哗、哗……”的响声,就如同怪兽在嚎叫一样,让人听后是那样的阴森恐怖。在冬天的时候,这里的芦苇都已经割掉,我们来此拾柴火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看上去也并不算大,而如今在芦苇荡里穿梭却越走越走不到头了,觉得这芦溏好像是一下子突然大了几十倍甚至是几百倍。尽管心里害怕,但谁都不敢说出口,原因是怕被笑话,说自己胆子小。但我已经看到他俩的表情已经和刚下芦溏时不一样了,说明他俩心里也在犯嘀咕,为此我的心里又增加了几分恐惧感,但为了表示自己胆子大,还得咬牙坚持着。
我们一步步地向芦苇塘中心深入,抬眼望去,四周除了芦苇还是芦苇,除了我们拨动芦苇的声音外,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尤其是那时不时地猛不丁发出的一两声鸟叫的声音,越发阴森恐怖令人胆寒。偶尔有一两只被我们惊吓的野鸟飞起,这突然的响动把我们吓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鸟窝!”正在我们的神经绷得最紧张,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铁老头儿的一声大叫几乎没把我和鼻澄罐儿给吓趴下。等我和鼻澄罐儿明白过来,随着铁老头儿的手势,视线的焦点聚集在鸟窝上的时候,把刚才积压在心头的胆怯扫得一干二净,一个个都瞪圆了大眼珠子,兴奋异常地看着鸟窝,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不约而同的奔了过去,乃至顾不上脚下芦苇的羁绊,鼻澄罐儿竟然差一点便被绊倒在水中。可是等我们急急忙忙地来到鸟窝跟前,争先恐后的压弯了芦苇,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空鸟窝。面对眼前的情景,我们那沸腾的热血,就像是猛然间被撂在了冰窖里一样,浑身上下顿时冰凉,一个个垂头丧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个个面面相觑,除了唉声叹气,别的什么都不会了。
“既然有空的,就一定会有有鸟蛋的窝。”我对鼻澄罐儿和铁老头儿说。虽然窝里没有鸟蛋儿,但终归在我们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我的话对他们俩绝对不失为一种鼓励和鞭策。“咱们三个人别扎大堆儿,分开一点,这样可以看得宽一些。”我对大家建议道。他们俩个在这个时候,还是愿意听我的,因为在每到关键的时候,都是我出得注意,使一些看起来无望的事情出现了转机,如果夸张地说是使我们三人“转危为安”的。对于我提出的主张,他们很少提出异议,即便是错误的,他俩也会毫不怀疑的坚决执行,而且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说是拉开距离,但由于我们的年龄比较小,只能拉开到彼此能够观看得到对方的距离,以便相互照应和壮胆,在这里从众心理是被利用的淋漓尽致的。
“这里有一个有蛋儿的。”我们终于听到了报喜的声音。我们又不约而同的聚在了鸟窝下面。鸟窝是由一种极细的茅草编制而成的,我们知道这种鸟叫芦喜,它的学名叫苇莺,俗称“呱呱鸡”,是一种比麻雀大一些的飞禽,背羽浅棕,腹部黄白,眉纹金黄,歌声婉转。鸟蛋比麻雀蛋大不了多少,也和麻雀蛋的样式差不了多少,上面布满了黑褐色的斑点。还不算少,里面一共有五个鸟蛋。我们小心翼翼的用镰刀将悬挂鸟巢的芦苇割断,再把上面的同样割断,把下面的几根芦苇交叉地攥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很好的装鸟蛋的草筐,以便装以后掏的鸟蛋。
可能是接近芦溏的中心了,鸟窝开始见多。分布的密度也越来越大。鸟其实和人的心理在某些方面是相同的,在大片的芦溏中心处鸟窝就多,这和我们人类在隐藏的时候,都要找比较隐蔽的地方是一个道理。因为越是接近芦溏的中心处被人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小,安全性也就越大,看起来鸟对人类还是存有戒心的,只是由于它们没有和人类抗衡的能力,所以只能采取躲避的方法来保存自己和他们的后代。可是令它们没有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我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直奔了芦溏中央地带,将他们生儿育女的巢穴来了个天翻地覆,一览无遗,扫荡殆尽。
由于鸟窝渐多,起的鸟蛋也就多了起来。刚才那个用于装鸟蛋的芦喜窝已经满载,尽管我们又割了几个芦喜窝,但还是盛不下我们所起的鸟蛋。“放背筐里。”我对鼻澄罐儿说。铁老头儿一听便开始用镰刀割芦苇。“不行,得用芦叶子,要不然都把鸟蛋膈破了。”我说。铁老头儿一听,便在芦苇上开始劈芦叶子,几把下来已经在鼻澄罐儿的背筐里形成里一层软绵绵的草垫儿。我们把鸟蛋都小心翼翼地倒在背筐里,尔后便继续起鸟蛋。
等我们从芦溏的另一头钻出来的时候,鼻澄罐儿的背筐里已经被鸟蛋盖的见不到绿色了。我们欣喜若狂,彼此互望着狂笑,那神情,就像是刚刚打完一个大战以后,取得了巨大的胜利,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一样的喜悦,真的是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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