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朝那些事儿全集.com》第3/96页


  “捐”银数量最多的是老国丈周奎,一下子“捐”了五十万两白银,要知道,三个月前,女婿崇祯动员他捐款时,他只捐了一万两。
  照大家这样“争先恐后”地捐款,刘大将军――现在应叫“刘司”,原来为明官准备的夹棍、剐人柱等刑具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但后来事情却出现了“拐点”,明大学士,前任首辅陈演按标准“捐”了白银四万两后,刘大将军喜其“慷慨”,正准备将其放回家时,他的家仆向阶级兄弟举报来了,陈大学士家中地下藏银无数,捐的四万两只是“冰山一角”。刘司长让人掘之,果然遍地白银。
  刘司长出离愤怒了,他只知“不到北京,不知自己官小”,却不知“不到北京,不知自己眼小”。自己被明官这帮王八旦忽悠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个陈演能有如此之多的巨额财产,那么,其它明官又能好到那里去?
  刘司长决心将“阶级斗争扩大化”,各明官捐款数量成倍提高,那些“贪污成绩特别优秀”的官员,更是成为大将军重点关照的对象。
  第一个被大将军关照的,竟然是一位与大将军从事同一职业的军方人士――率京营三大营兵士起义投诚的襄城伯李国桢。他的投诚使大顺军顺利踏进了北京的土地。
  但大顺没有优待叛徒,搞统一战线的政策,李自成一见李国祯就骂:“你受天子重任,天子对你又恩重如山,你按理应为国而死,厚着脸来投降,无耻之极。”
  “上有所好,下必甚之”,反之,“上有所恶,下亦甚之”。恭喜李国祯,贺喜李国祯,对于“今上所恶”心领神会的刘司长,立刻将李国祯拿来当“专政逼捐”男一号。
  先是刑拷,然后小火燎烧、大板痛砸,折磨一夜后,终于让这位李爷“捐了白银又丢命”,痛极而亡,这才是个开始,刘司长又命人抄了他的家,将其家产充公,老婆孩子分给手下当奴。
  崇祯朝的最后一任首辅――大字士魏藻德,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刘大将军逼捐的“男二号”。
  他的如意算盘是:“凭着自己状元的高学历和首辅的从业履历,跳槽到新开张大顺公司依然可以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却没想到被投到一黑屋里单独关押,自尊心严重受挫的魏首辅隔着窗缝大声抗议:“如果用我,就把我放出来;不用我,就把我放了。”
  大顺朝看守对这位“天真可爱”的魏大人,不紧不忙地说:“本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按你的官职,交银十万即可放人。”
  魏大人知道自己受陈演的害了,真是有苦说不出,做大官自己是实现了,但做又大又贪的官自己却正在努力奋斗中,真没贪了多少银子,交了一万两后,就再也交不出来了。
  前任陈首辅贪银无数,现任魏首辅能两袖清风,鬼都不信,刘司长客串起法官的角色,将魏首辅提上堂来亲自审问。先用夹刑,边夹边问:“你当首辅,怎么把国家搞得一团糟。”
  魏大人发挥一贯委过于人的光荣作风,嚎叫道:“不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崇祯惹的祸。”
  现任的刘法官大怒:“你这家伙,本是一介穷儒,崇祯把你亲点为状元,不到三年,又把你提为首辅,崇祯有什么对不住你,你竟敢诬陷他,真是毫无职场道德。”
  气愤难平的刘法官亲自下堂,用力煽了魏首辅十个大耳光,还不解气,又让手下夹棍猛扯,首辅十指皆断。疼痛之下,大脑短路,慌不择言地喊:“我有一女,愿献将军为妾。”
  委过老板又出卖女儿,魏首辅真是活到头了。刘法官继续对其重点关照,首辅大人在被重刑伺候了六天六夜后,终于脑浆迸裂而死,成为大明历史最倒霉的状元公。
  人死了,银子还未交齐呢!别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魏首辅的儿子小魏被抓来顶罪了。小魏叩头说:“我家确实没银子了,如果我父亲活着,还可向门生故吏借,现在他一死,哪里去借啊!”
  刘法官听他这样一说,懒得跟他罗嗦,扬手一刀,砍下小魏脑壳。
  大顺朝的“追赃助饷”活动继续风起云涌,如火如茶,整个京城内一边是大顺朝的“红旗卷起农奴戟,赤手高悬霸王鞭”,一边是大明官员被挖眼割肠、抄家灭门。而随着大明官员惨嚎之声的,是大顺收到的“捐款”白银数节节上升,直逼七千万两的大关。
  七千万,这可是崇祯朝五年财政收入的总和,崇祯搞得大明百姓家破人亡、民怨沸腾的“三饷”,几年下来,也不过才收了两千七百万两,大明京官真是“藏金卧银”啊!大明真是贫富悬殊啊!
  有钱了,李自成终于可以“潇洒花一回”,他首先大赏全军,十多万驻京的大顺将士全部按功分赏,普通士兵少者得银二三十两,多者得银二三百两,至于中高级将领,更是分赏无数。
  按照多年来“得军心者得天下”的革命实践,李自成决心再接再励,解决部分大顺军的生活问题,让这些多年来跟随自己浴血奋战的弟兄们能有一个“温暖而甜蜜的家”。
  李自成先把眼光盯在紫金城数量众多的宫女身上,在他看来,让这些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呆在这深宫大院实在是一种侵犯人权、违背人道的作法,于是他决定当一回“月老”,把这些宫女许配给为大顺朝建立做出特殊贡献的将士们。
  他先是给刘宗敏、李过、牛金星、宋献策等功臣送去了数量不等的美丽宫女,然后将剩余的大部分宫女,不拘老少,编成名册后按抽签方式分配将士。
  这些热闹了,整个大顺军营喜气洋洋,怨气洋洋。那些分到年轻貌美宫女的,喜出望外,抱之马上,在大街上来回奔驰,向战友们夸耀;分到丑陋或年老宫女的,只好垂头丧气,自怨倒了霉运,而什么也分不到的,也不用急,大顺政府规定:北京市民中没有嫁人的女子,一律强制配给大顺革命军人为妻。
  按理说李自成钱也发了,家也帮着建起来了,大顺军人应该成为一支军纪严明、安居乐业的“人民子弟兵”,大顺也应成为一个“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钢铁政权,呈现出上下相安、社会和皆的稳定局面来。
  然而恰恰相反,大顺朝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乱象”。
  乱是先从大顺朝中高级干部中开始的,这批苦尽甘来的“高管”们,一直以推翻腐朽没落的大明王朝为终极目标,现在这一远大理想已经实现,认为“革命己经成功,同志可以享受。”于是乎纷纷过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幸福而腐败的生活。
  在领导同志的示范带头下,大顺中级层干部、普通士兵纷纷效仿。在赏赐不足的情况下,大家就以“革命”的名义,勒索各明官、地主富商“追赃助饷”,发展到后来,普通的北京市民也成为“被革命”的对象。更有甚者,在“分妻”中落单的部分大顺军,跑到居民家中,横刀相向,欲“借妆妻女姊妹作伴”,“革命的风暴”正大股大股吹散了普通民众对大顺朝原来美好的期望!
  其时的北京城,原来的社会管理者――各级明官,成为了“革命专政”的对象,交好运的下岗在家,倒霉的正把牢底坐穿;而现在的社会管理者――各级大顺官员,却一头雾水、不知所干。结果就是北京整个迅速进入了“无政府状态”,人民过上了“有今天、无明日”的恐惶生活!
  不仅是北京,在整个大顺“解放区”,大顺政府的行政作为都是和北京一脉相承的――“有政府、无管理;有组织、无纪律;有破坏、无建设。”!
  整个大顺朝上下就在这“革命狂欢的盛宴”中渡过了一个多月的美妙时光,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把大家的美梦惊醒。
  吴三桂的两次入关
  惊醒大顺朝美梦的人,叫吴三桂,现任职务为亡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惊醒大顺朝美梦的过程,是个说来话长的过程。
  早在三月初,吴三桂就忽然接到崇祯帝的圣旨:一、封吴三桂为平西伯;二、放弃宁远,率部入关进京“勤王”。
  这道忽来的圣旨,让吴三桂又喜又忧。喜的是多年封爵耀祖的夙愿终于实现,忧的是放弃宁远入关进京“勤王”。
  放弃宁远就意味着吴三桂和他手下在宁远所占的土地统统放弃,大家都由“有产阶级”变成“无产阶级”。
  进京“勤王”就意味着五万宁远铁骑要和百万大顺军死拼,个中风险不言而喻。
  但大明公司还没有破产,崇祯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吴三桂不敢再犹犹豫豫了,简单动员后,带着军队、军属及宁远百姓共五十万人,扶老携幼、牵羊拽牛,满含热泪,挥手告别温馨的家园,沓沓而行。一路上,这支黯然神伤的“逃难大军”,一步三回头,每天只能走三十多里,直到三月十六日才抵达山海关。
  接下来的五天里,吴三桂在山海关附近的几个县安顿了一下带来的军属和百姓,在解决了后顾之忧后,才率部向京城方向挺进。三月二十日抵达丰润,却听说李自成已在前三天攻破京城,崇祯死难。
  吴三桂和他的手下现在只能用“骤失所依、欲哭无泪”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是啊!皇上死了,大明亡了,他们这支孤军,又路在何方?
  现在在吴三桂的面前,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就是带着现在的五万关宁铁骑冲入京城,和李自成亮剑血拼,捐躯赴国难,纵死侠骨香,做一个当今响当当的岳飞、于谦。但已三十三岁的吴三桂早已不是当年杀入数万军中,舍身救父的“愤青”了。岁月的风霜、战场的刀剑、官场的磨难己经一步步使他变得成熟和圆滑。他认为,他的生命,不仅是在为自己而存在,也是为身后的弟兄及宁远百姓而存在。如果他带着手下的这帮弟兄们玩命死光了,那么他们的妻儿老小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又何去何从呢?
  第二条路是暂时把队伍拉回山海关,据关而守、依势而动,“降顺”还是“反顺”得看形势进一步明朗后再做抉择。他要在这改朝换代的岔路口,为自己和手下选择最合适的路径。
  他让行进中的队伍转向,后队变前队,急行军返回山海关。
  在他踯躅徘徊了五天后,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山海关,给他带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感动。
  来人就是吴三桂的老同事,原大明居庸关总兵――唐通,他现在是作为李自成的特使,带着八千人来“和平接管”山海关的,作为交换条件,他给现任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开出的条件不可不谓优厚:1、李自成的“招聘通知书”,聘书表示吴若归顺,将不失封“候”之位;2、预支工资白银四万两,请吴给久未开资的手下“表示表示”;3、其父吴襄一封“语重心长”的亲笔劝降信,请他为全家三十四口人的性命及个人前途考虑,不可犹豫观望,速降李自成。
  影响一个没有忠贞理想的人决策的核心东西永远离不开“利益”二字,在李自成“大棒和葫芦卜”的双重攻势下,吴三桂决心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李自成。
  在将山海关防务交与唐通后,吴三桂与手下的五万关宁铁骑再次踏上了回京的道路。这一次,他们不是以“勤王”的使命进京的,而是以“朝见新主”的名义回京的。一路上,“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的明朗心情在吴三桂的胸中荡漾。他相信,自己朝见李自成后,在新朝“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将不仅会给自己谋一份好的前程,也会给手下兄弟及带回关的众多宁远百姓一个合适的安置。
  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吴三桂沿途广贴行军文告:“本镇率所部朝见新主,所过秋毫无犯,大家不必惊慌。”
  但事实将无可辩驳地告诉吴三桂,乐不可极,乐极而生悲!
  大军行至河北玉田时,碰见了一批又一批来自北京城的难民队伍,个个蓬头垢面,人人惊慌失措,急于了解“北京最新信息”的吴三桂,马上召集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基层人士举行了一个小型的“现场座谈会”。
  军方代表发言:大顺军不优待俘虏,任意抢夺其个人财物,对军官更是刻薄,已投降的三大营统帅李国桢被折磨至死,家破人亡;民间代表发言:大顺军“变脸”真快,一进京还纪律严明,现在却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公务员代表发言:大顺朝贼性不改、拷掠追赃、虐待广大的公务员队伍。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大顺政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反政府、反社会、反人类”的恐怖组织,无法给民众带来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这样的政府,注定是不会长久存在的。
  吴三桂顿时感到事态的严重和复杂,他立即让队伍就地驻扎,并派出多名亲信人员,前往京城打探消息。
  一位亲信不到一天就返驻地了,他给吴三桂带来了一个从京城逃出来的吴府家仆,这个风仆尘尘的家仆一席话,改变了三桂同志的后半生,也改变了明清历史的轨迹。
  吴问家仆:“吾家可好?”
  家仆答:“被大顺政府抄了。”
  吴强装淡定,不露声色地继续问:“家父可好?”
  家仆答:“不好,被抓了。”
  吴依然装淡:“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待我回京后,家产会完好无缺地返还的,家父也会安然无恙回家的。还有,我的小妾陈圆圆呢?”
  家仆吱吱晤唔:“被、被大顺军的权将军刘宗敏抢击了。”
  淡定的吴三桂顿时血压急骤升高,脸色忧如被扔进铁锅中的蕃茄,先是红色,接着变紫色,最后就像是被大火炒成一团焦味十足的黑茄。
  如果非要找个词语形容吴三桂此时的心情,那就是耻辱,再加一个词语,那就是愤怒。
  “李自成啊!李自成!你们也太不把豆包当干粮了,家产抢了、老爹抓了,是能还回来的,这在男人心里,可以不算个事。但老婆被抢了,即使还回来,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带兵打仗的统帅,威望何在?脸面何存?”
  面对家仆复杂的表情,吴三桂仰望苍天,拔剑乱砍,尔后发疯似的狂呼:“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上不能保存社稷,下不能保存妻小,生者何用!生者何用?”
  聊发了一阵少年狂后,吴三桂开始冷静下来,此时此刻,在这个战乱纷扰的世界上,“尊严诚可贵,前途价更高;投降李自成,两者皆得抛!”。他仿佛看见血肉模糊的李国祯正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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