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的三张脸谱》第51/170页


  这利几原本是楚国的一个小臣,做陈县县令。项羽身亡后,汉兵攻到城下,他碍于情势不得不投降。刘邦见他很乖顺、很识趣,就封他做了颍川侯。
  利几满以为自己这样的选择肯定是符合全城百姓心意的,但事实上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投降竟然引来唾骂声无数。陈县人都十分拥戴忠厚仁义的项羽,而对奸诈狡猾的刘邦很是鄙夷。因此,他们对没有骨气的利几很是不满和愤怒,每个人都打心眼里看不起做奴才走狗的利几。
  看到全城人都看不起自己,利几心里自然不好受,于是,当燕王臧荼造反的消息传来后,他也豁出去了,大叫了一声“我也要造反”。
  其实他知道这样造反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先把家小送到了偏僻的地方隐居,然后伙同他两个儿子开始造反。
  这小小的陈县城哪里能抵挡得住汉军的攻势?不到三天,城池就失陷了。这次刘邦更加恼羞成怒。他进城后,学项羽进行了屠城。最后,利几父子和全城的男丁几乎全部死光光。这座城也变成了一座寡妇城。
  


第十六章 大主宰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
  论功行赏
  当年项羽消灭大秦王朝后,开了一次分封大会,对天下各大诸侯进行了分封。但是,因为项羽感情用事,使得很多人都对他的分封不满,致使分封大会后,不是今天这个诸侯造反,就是明天那个诸侯言变。总之,项羽在西楚霸王的位置上就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而正是因为这些诸侯的叛乱,才使刘邦在汉中得到了喘息和厉兵秣马的机会,为他的东归创造了条件。
  此时,天下形势基本已定,这么多功臣鞍前马后拼死拼活还不是图个功名利禄?还不是图个封妻荫子?于是,刘邦版的分封大会顺应形势召开了。
  其实在分封大会前,刘邦手下已经封了七个异姓王了,分别是: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韩王信、衡山王吴芮和赵王张耳、燕王卢绾。
  这七个王中,此时的衡山王吴芮和赵王张耳都已经病死了,吴芮可能是年纪大了,真的寿终正寝了,但张耳显然还算是“正当年”,他的病死,只有一种理解,解不开心中的结,放不下自己和陈余的恩恩怨怨,他们的王位由子嗣继承,因此,张耳的儿子张敖成了新赵王。张耳不会料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张敖居然会成为刘邦的上门女婿,自己一辈子争来争去,什么都没有得到,终于在儿子身上得到了补偿。张耳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感到一丝慰藉吧。而燕王卢绾是和刘邦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因此,他暂时也是安全的,可以忽略不计。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六大王中,刘邦认为具有威胁的只有“四大天王”,即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韩王信。而这四人当中,又属韩信的威胁最大,也正是因为这样,刘邦才会在定陶发出“闪电行动”,打出了夺兵权、控军队、调封地等组合拳,消除了外在的威胁。随后,他又借钟离眛事件,在云梦泽发动了“捉鳖行动”,打出了除暴安良、为国为民的牌子,最终把韩信降为淮阴侯才善罢甘休。当然,事实上,这只是刘邦在打压异姓王中的投石问路之举。后面,我们会看到刘邦一波又一波的“剪翼行动”,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闲话不多说,下面且来看这次分封大会。
  大会开始后,刘邦先客套了几句,然后直接进入主题,对各大功臣进行了分封:萧何封酂侯,曹参封平阳侯,周勃封绛侯,樊哙封舞阳侯,郦商封曲周侯,夏侯婴封汝阴侯,灌婴封颍阴侯……
  但是,在刘邦的分封名单中,却不见汉中三杰张良和陈平。其实,这是刘邦故意卖的关子,他把自己最为信任的两大谋臣放在最后来分封,就是想把最大的悬念留到最后揭晓。
  待众人的声音平息后,刘邦开始揭晓最后的悬念了:赏张良三万户,封为留侯。
  这张良自刘邦一统天下后,他就整天待在家里修身养性。今天的英雄分封大会他本来也不想参加,但刘邦派人请了他几次,碍于情面也只得出席。面对刘邦的分封,张良却不买账,推托道:“臣自愿在家闭门练功,不愿再受封侯累赘。”
  这时,刘邦来了个霸王硬上弓:“这个留侯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这世上居然还有逼别人当侯的,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就好比武侠小说中一些名师高人强行收自己喜欢的年轻后辈为徒一样。
  当然,张良之所以总是推托,除了他一贯谦逊的作风外,还有更重要的是他从《太公兵法》中学到了“上兴邦安国,下全功保身”之法,悟出了功成名就后就该隐退的道理。单从这一点来看,张良比韩信明显高出了好几个等级。
  刘邦最后分封的是陈平,他被封为户牖侯。当听到刘邦的分封时,陈平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说:“臣无功无德,请陛下另封他人。”
  刘邦问:“你怎么没有功劳了?你的很多计谋都很好啊!没你的妙计我能打败项羽吗?”
  陈平答:“这一切都归功于一个叫魏无知的朋友。当初如果没有魏无知的推荐,微臣哪能为陛下效力呢?”
  听完陈平的解释,刘邦对他更是刮目相看,当即宣魏无知进宫,赏了他黄金千两。
  这次分封看似皆大欢喜,但实际上藏有隐患。这些文臣受封时,那些冲锋陷阵的武将们就不服了。他们说,我们是用鲜血和汗水换来这个侯的封号,像萧何等人哪里上过前线呢?为什么要封他为侯,而且还排在第一的位置呢?
  刘邦没有直接与这些武将们理论,而是不紧不慢地讲了一个猎人和猎狗的故事。
  “追杀野兔,靠的是猎狗;而发号施令,靠的是猎人。”刘邦知道这些武将们终将会明白自己这句话的。如果没有这些文弱书生们运筹帷幄之中,就算他们勇冠三军,那又如何?能决胜千里之外,能打下这江山吗?
  外族人分封完毕,接下来刘邦还对自己家族的人进行了分封:长兄刘伯早逝,无封;次兄刘仲封为代王,管辖代地;小弟刘交封为楚王,管辖淮河以西;堂兄刘贾封为荆王,管辖淮河以东;刘肥(刘邦的情妇曹氏生的儿子)被封为齐王,吕后的儿子刘盈早就定为太子了,所以不用再分封了。
  分封完毕后,刘邦的老爹刘太公不服了。他提出了抗议,说是自己的大儿子刘伯尽管英年早逝,也应该追封他一个侯爵,不应该什么都没有。
  其实,刘邦当年当流氓时,大嫂对他很是冷淡,一年四季想到他家打打牙祭都不行,对此刘邦怀恨在心,这次分封自然没搭理他们。但是,刘老爹毕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因此对刘邦进行了苦苦相求。刘邦最后被逼急了,又碍于老爹的颜面,最后决定还是封一个侯——武哀侯——给大哥当,同时封他的儿子刘信为羹颉侯。
  刘信被封侯后喜怒交加。喜的是自己终于也被封为侯了,怒的是谁当了这个侯也不会好受。这倒不是说刘信被封的侯有名无实,相反他的实权还很大,但问题是这个侯的封号太不雅观了——羹颉的意思就是吝啬。
  种瓜得瓜,种果得果,欠下的账总是要还的,诚不虚也。
  当然,本着饮水思源的原则,刘邦最后封自己老爹刘太公为太上皇,还为他修建宫殿。
  其实,在刘邦心里,对母亲的感情明显比对父亲的要深。母亲去世后,他宁可放弃事业,也要为母亲风风光光地送上最后一程;而父亲被项羽所擒,在战场上以烹杀相威胁时,他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地说,烹杀我父亦是烹杀你父,到时候请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当然,虽然这可能是刘邦当时情非得已,不可能为了刘太公把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送给项羽,但从这里,我们或多或少可以看出些端倪来。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所以刘邦马上立父亲为太上皇。
  刘邦给刘太公名,这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但刘太公却并不买儿子的账,而且还提出了要“辞职回家”的想法。
  当然,这不是刘太公的脑子进水了,而是他的脑子怀旧了。
  刘太公这时候已经到了享清福、安度晚年的阶段,但整天待在宫中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原因很简单,叶落归根,深居宫中的他思念生他养他的故乡啊!
  刘邦一听父亲要走就急了:“这怎么行啊!你可是堂堂的太上皇啊,怎么能归隐山林呢?”
  于是,刘邦接下来干了一件大孝事。他在栎阳附近选择了一块荒地,然后找来一个叫吴宽的能工巧匠,让他仿造家乡模样建造一座别墅群。
  这吴宽果然是人才,他亲自去沛县画了刘邦家乡的风貌,然后照着图上的样子,在栎阳建造了另一个小中阳里。田舍房林,包括小桥流水都建造得精巧别致,几乎与原地一模一样。
  刘太公看后,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仿佛真回到了故乡。然而,他转了一圈后,原本兴奋和喜悦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有了故乡的样子,但没有故乡的人,他能开心得起来吗?
  刘邦这回好事做到底,马上又召集村里左邻右舍,熟人朋友,来了个千里大迁移。于是,刘太公每天生活在“故乡”里,和故乡人说着话,时不时地干点农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
  “汉中三杰”大考验
  分封大会后,刘邦的心里并不安宁。对他来说,犒赏手下大大小小的功臣是自己应该做的,问题是,他对自己手下一些劳苦功高的大臣还是不放心。
  此时,刘邦的“心中三烦”分别是韩信、萧何和张良。
  韩信前面已经说得够多了,尽管刘邦对他一降再降,一贬再贬,但对他的提防却一点都没减少。
  还有就是萧何,这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推荐他为泗水亭亭长)、“拥立之功”(力保他为沛县县令)、“劝谏之策”(在咸阳劝他轻财重典)、“镇守之绩”(在汉中为前线汉军源源不断地提供粮草和士兵)、“治国之劳”(汉朝初期一切规章制度都出自他之手)的人,按理说刘邦是不会有任何怀疑之心的。但是,深知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的他,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还是把他列到了“危险人物”之内。
  再次就是张良。可以说刘邦之所以能活着,之所以能打败项羽,之所以成就帝业,没有张良的出谋划策是万万行不通的。但同时,这样能谋善划的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刘邦的“心中三烦”恰恰是“汉中三杰”,由此可见刘邦为人之谨小慎微。他举贤都不避亲,同样的道理,提防也不避亲啊!
  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刘邦决定对手下的三位大重量级人物韩信、萧何、张良来一次“摸底测评”。通过测评的结果,再有针对性地实施下一步行动计划。
  刘邦第一个测评的对象是韩信。
  刘邦召韩信来聊聊天。韩信刚开始还盘算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八个字的含义,但见刘邦尽和他扯一些无足轻重的陈年旧事,慢慢地也就放松了警惕。后来的话题就顺着刘邦的思路谈到了行军打仗上来,此时的韩信哪里知道他眼下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你看夏侯婴将军能带多少兵啊?”刘邦试探性地问道。这个夏侯婴是刘邦最心腹的人,刘邦这样问自然是有目的的。
  “三万吧。”韩信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樊哙呢?”刘邦把自己的另一个心腹,同时也是自己的连襟拿出来问。
  “五万左右吧。”韩信一脸平静地回答。
  “那朕呢?”刘邦的提问进一步升级。
  “最多十万。”韩信当时脑筋也许是短路了,依然实话实说起来。如果仅仅是这样也罢,但当刘邦提出最后一问时,事情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那你自己呢?”刘邦使出了撒手锏。
  “多多益善,多少兵我都可以带。”韩信只想起垓下和项羽大决战时的无限风光,但却忘了此时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要考核他的顶头上司。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被朕所擒呢?”刘邦脸上虽然还是不动声色,但心中已有想法了。
  俗话说:“满招损,谦受益。”如果此时韩信换一种方式和语气来说话,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韩信此时还是一根筋到底,好像要把所有对刘邦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陛下虽然不是统兵打仗的料,但却很会拉拢将领和人才。况且陛下还有天相助,非人力所能为也。”
  提问就此结束,不用再问什么了,刘邦微笑的背后是忌恨。
  测评就此结束,不用再测什么了,刘邦苦笑的背后是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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